第1章 ☆、上

1、

跡部是心血來潮跑去游泳的。

酒店頂層的游泳池在這個時間點冷冷清清,半露天的設計讓夜風肆無忌憚吹進來。

他游了兩個來回,吐出一口帶着消毒水氣味的涼水。

國家隊每年例行的赴外交流比賽,參與人員一向是前一年的一軍。白日裏比賽的結果算不上特別好,作為領隊的跡部自然很難有個好心情。

他重新紮進水裏又游了兩個來回,才從池子裏出來。

十一月的夜風足夠涼,吹在帶着水的皮膚上叫人忍不住打寒顫。

跡部從旁邊的躺椅上拿了浴巾随意地擦了擦,往更衣室和淋浴間的方向走去。

鼻腔裏消毒水的氣味漸漸淡去,而隐約有種說熟悉又不算熟悉的味道傳來。

一開始是很淡的,但距離更衣室越近,味道就越來越濃了。

誰打翻了香水?

這樣的想法,在跡部踏進更衣室的門以後被推翻了。

不是香水。

并不是純粹通過鼻腔感知到的氣味,而是身體深處另一個敏銳的感知器官。混雜在清晰的水聲裏,卻并不被并不怎麽純淨的水的氣味所掩蓋。

被這種氣味侵擾,那個器官躁動起來。

原本被吹涼的皮膚和血液在很短的時間裏開始升溫,在游泳池裏冷靜下來的情緒也有重新變得不可控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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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的味道。

跡部忍不住嘶了一聲。

他原本打算轉身就走,反正下樓也就是兩分鐘的事,回到自己的房間想怎麽泡澡都行,吹一點冷風也不至于感冒。

可OMEGA信息素對ALPHA的吸引力是天生的。

人不能違反自然規律。

那确實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味道,聞起來有點像他喜歡的香水牌子,海鹽的中調帶着一種原始的自然氣息,又帶着調制香水會有的精致感。

可這信息素呢?

像是海邊帶着鹹味的風和水,又摻雜了閃閃發光的砂礫。

仿佛能将人淹沒了,又在沒頂的瞬間吹來一陣清涼的風。

跡部打開了淋浴室的門。

他對上了一雙像狼一樣的眼睛。

2、

“麻煩你了。”仁王接過安全貼,啪地一聲貼在自己的後頸上。

跡部忍不住跟着皺了皺眉:“本大爺到底為什麽要大半夜去藥店幫你買這種東西啊。”

“那我也說了謝謝了,噗哩。”仁王道。

半個小時以前,推開門的跡部見到了渾身濕漉漉的整個人被淋浴間熱氣所包圍的仁王。

穿着衣服淋熱水是什麽毛病跡部不知道,可那一瞬間某人看過來的眼神太冷也太淩厲,以至于跡部最開始沒反應過來被水淋的濕透的人是理論上毫無殺傷力的OMEGA。

有那麽幾秒沒有人說話。

禮儀告訴跡部應該關上門退出去,可感知又叫嚣着讓他往前征服着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很野的OMEGA。

“是你啊。”很野的OMEGA語氣冷淡。

“啊嗯。”跡部微微颔首,“或許你需要幫忙?”

一個紳士條件反射的問句。

仁王于是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幫忙?”

他反手關了水,讓淋浴間裏兩個人不受控制的信息素碰撞在一起。

然後他撩了一把劉海,露出自己的額頭,又吐出一口氣後退坐在淋浴間最裏面的椅子上,仰起頭看着跡部:“噗哩,不介意的話,幫我去買一盒安全貼吧。”

科技發展到現在,平權運動如火如荼,讓AO都能像B一樣正常生活的藥物和生理産品也不少。早期的抑制劑純度太高對AO的身體都會造成不可逆的影響,之後的片劑又有一定程度的副作用,近幾年流行起來的安全貼和噴霧分別是受到了AO兩方極高贊譽的産品,據說方便攜帶又不影響日常生活,還對身體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傷。

歐洲并沒有那麽多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于是跡部不得不去了更遠的生理協助中心。

接待的小姐懷疑地看着他。

原本大半夜一個A跑出來買O專用的生理用品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即使剛成年的跡部在這些白種人眼裏看起來也并不是那麽A,可被激出來的信息素并不是那麽容易散去。

跡部總覺得值班的小姐把自己當成了那種剛成年沒有分寸的毛頭小子在不小心闖了禍以後慌慌張張想要做一點沒什麽用的彌補措施,因為他在成功拿到安全貼的同時還被附贈了一盒避孕藥。

這大概是他這一年遇到的最尴尬的事了。

“這種東西你沒有随身攜帶嗎?”跡部問。

這就好像心髒病人沒有随身帶急救藥一樣不可思議。

“我有,可是我的行李被滞留在上一個機場了不是嗎?”仁王道。

幾天前他們轉機時遇到了雨天,飛機是成功降落了沒錯,可行李有一大半被留在了另一個國家。

“随身。”跡部重複了一次。

仁王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

他打開放在椅子上的袋子,從裏面拿出幹淨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用完了。”

“你也上點心吧。”跡部無奈道。

3、

第二天還有比賽。

仁王是計劃好的雙打一人選。

比賽前跡部找到仁王,說你如果沒辦法保證發揮,就幹脆換人上。

你也別太小看我了,跡部。這麽說着的人嘴角扯出一點弧度,分明帶着冷笑的意味。

他帶着一股氣上了賽場。

搭檔的毛利溜溜達達過來,開玩笑說你怎麽了?失眠所以脾氣不好嗎?

噗哩,心情不好。他說。

前一天晚上他确實沒有睡,不過和失眠無關。安全貼并不是多麽讓人愉快的東西。腺體時時刻刻被堵住,抑制劑和沖淡信息素的成分貼在最敏感的地方,就像是喉嚨口始終卡着一團薄荷一樣,又苦又辣。

據說是考慮到抑制劑直接吞服會産生毒素,最終對OMEGA身體産生損害而發明的安全貼,對身體的損害确實是被降到了最低,使用感卻着實不怎麽樣。

不過清醒總比不清醒來得好。這可是人類發展了幾千年以來OMEGA刻在血液裏的教訓。

還有跡部的那句話。

換人?

別逗了。

他其實不覺得OMEGA的身份有什麽不好,卻很在意被看低。

自己隐藏實力是一回事,被別人認為不行是另一回事。

這當然很矛盾,可仁王向來對他自己表現出來的矛盾理直氣壯。

以至于他很坦率地承認自己心情不好。

贏的幹脆一點吧。他說。

毛利眨了眨眼,笑着弓起背勾住了他的肩膀,說當然沒問題。

最後這場雙打一成了他們贏的最徹底的一場。看似和平時沒什麽不同的仁王整體的比賽節奏都提了一拍。覺察了什麽的毛利相應地做了配合,以至于比賽很快就結束了。

握手的時候仁王撩了一把頭發,後頸的貼布露出來。

快要奔潰的對手用英語問你是因為落枕太疼了才戰鬥力加倍的嗎?

仁王被逗笑了。

他舔了舔唇,竟然點了點頭說對啊,你也知道落枕很難受的。

旁邊的毛利笑的說不出話來。

走下場時仁王在跡部身側停了停。

他看似無意地擡手按了一下跡部的肩膀,撇過來的眼神有點冷,可嘴角的弧度又分明是溫和的。

陽光從他側臉灑下來,跡部沒來由想起前一天晚上那仿佛摻了閃光的砂礫的海鹽味。

可空氣裏分明什麽都沒有,安全貼擋住了全部的信息素。

這種類似于交鋒的舉動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仁王很快就松開手重新微弓起背溜達到幸村和丸井身邊了。

跡部視線追随了很短的一秒又收回來,有些煩躁地眯了眯眼。

“跡部。”旁邊的忍足小聲道,“你怎麽了?”

“啊嗯?”

“信息素,收一收。”忍足說,“我聞到了。雖然挑釁的舉動很容易激起ALPHA的競争心,可仁王只是一個BETA不是嗎?”

“你覺得他真的是因為落枕才貼的貼布?”跡部一邊深呼吸着讓身體裏控制信息素的器官平靜下來,一邊冷笑着問。

旁邊的忍足摸了摸下巴,嗯了一聲說:“當然不可能,他可能只是想裝OMEGA玩玩。”

“裝?”

“總不可能真的是OMEGA。”

第二性別屬于運動員資料裏對外保密的類型,因此跡部在此之前也從未想過仁王會是OMEGA。

他覺得忍足的判斷是有道理的,畢竟狡猾又倔強,還有殺傷力到那種程度,怎麽想都不會是教科書上“柔弱又甜軟”的OMEGA不是嗎?

可親眼所見親身感受總不會是錯覺。

跡部暗自握了握拳。

晚上他去仁王的房間裏找人。

開門的是丸井,電視機也開着,浴室裏還有水聲。

國家隊不缺經費,因而這種赴外交流比賽也是兩人一間的标準模式。通常會把同一個學校的人排在一起。

“我來找仁王。”跡部道。

丸井指了指浴室:“他在裏面。你要不坐一會兒?還是說你有什麽急事?”

急事倒不是什麽急事。

跡部很難用語言來解釋為什麽這個時間點來找仁王。

國三那年雙打以後,他和仁王的關系就熟悉起來,也做過交換場次交換出場順序的事。但要說更熟悉也沒有,畢竟是兩個學校的發展方向不同的網球選手,還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敵對立場。

再加上昨天晚上在那種荷爾蒙不受控的情況下,他和仁王也什麽都沒做……

等等,他這樣想,是期待昨晚做了什麽嗎?

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思緒不太受控。

這大概有浴室那邊并沒有完全被門擋住的信息素的原因,可跡部不想給自己找借口。

這一天一夜裏,他已經夠反常的了。同一個房間的忍足也數次被他的信息素刺激的受不了,說跡部你再這樣我會忍不住和你打架的。

他的信息素一向控制的很好,就算生氣到極致,用信息素制造壓迫力的力度也保持在安全範圍內。能讓忍足說出這樣的話,就說明真的有些失控了。

又為什麽失控呢?

他回想起在頂樓的游泳池旁的更衣室裏。

在熱水淋浴下渾身濕漉漉的仁王,單手撐在牆壁上眯着眼呼吸,淋濕的運動服貼着身體的線條,而信息素混雜着帶了一點消毒水和硫磺味的熱水湧過來。

跡部聞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房間裏身為BETA的丸井毫無反應,但跡部準備轉身就走。

這種情況下與仁王見面,會真的失控的。

他沒來得及。

浴室的門打開了,肉眼能見的白氣從門裏湧出來。

一起出來的還有說不上算濃還是淡的海鹽味。

濕着頭發穿着浴衣的人表情有些懶,在打開浴室的門之後就靠在了門邊的牆上有一搭沒有搭地擦着頭發:“文太,你要不要去幸村那裏串個門?”

“啊?”丸井先是疑惑了一秒,又露出了然的表情,“你需要我去串門多久?”

“你就住在那裏我也不介意啊。”

“太狠心了吧,把你舍友趕在門外嗎?”紅發的少年鼓了鼓臉,卻還是從床上撈起自己的手機和房卡就出了門,還反手把門關上了。

現在房間裏就剩下兩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沒辦法全文寫完就先發一段了……

仁王的信息素大概就是祖馬龍海鹽香水的味道吧……

更自然一點不是香水那種合成味。

雖然我也沒用過祖馬龍(買不起)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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