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
這天的訓練注定不會平靜。
“來之不易”的早餐過後,鬼組織着心神不定的少年們開始基礎訓練,可還沒開始,訓練場的門就被打開了。不,準确地說,是撞開了。
嗆人的信息素湧上來,仁王第一時間擡手捂住了鼻子。
也并沒有任何作用。
平等院走在前面,一臉暴躁,他拎着球拍對着球場回過頭:“來,我們很久沒打比賽了。”
“求之不得。”德川平靜地說。
光從表情可看不出來他有多生氣。
可仁王能從信息素裏感受到。
“噗哩。”他忍住罵人的沖動,蹙着眉左右看了看。
平等院是個素有積威的教練,平日裏U17訓練營的高中生和國中生們對着他都大氣不敢出,至多在背後吐槽一兩句,幾乎是深山裏的訓練營的you know who了,還是能當做鬼故事流傳幾屆的那種。
這是件好事,就比如在此時,原本在訓練場上的少年們眼色很快就退了出來。
可也有壞事。
兩個強大ALPHA的信息素對撞産生的影響太大了,訓練營裏還未發育的,或者BETA都還好,可ALPHA們和OMEGA們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不對勁。
十幾歲剛發育的時候,被信息素這樣影響,要是有個萬一……
“都出去。”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方才德川沒有關上的訓練場的大門邊。
他表情不是很好,大概含着不少對平等院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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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把兩個剛發育沒多久的OMEGA隊員送去了随隊醫生所在的房間。
OMEGA少年們受不住太強烈的信息素沖擊,又是分化初期,在路上就有了要發情的征召,弄得仁王也有些暴躁。他想幹脆一人貼一個安全貼算了。
話說回來,他自己帶安全貼了嗎?
……好像忘了?
他想了想,回了訓練場。
跡部還站在場邊,看平等院和德川的比賽看的津津有味。
鬼抱着胳膊不耐煩地守着門,而宍戶充當了臨時裁判。
有幾個不受影響的BETA隊員要求留下來,鬼沒同意。誰知道這兩個人打激動起來會打出什麽場景來。當年U17訓練營的牆被拆的夠多了,他可不打算讓這些隊員們産生新的心理陰影,也不打算讓訓練營多一個恐怖傳說。
仁王看了一會兒,躲開了一個幾乎要飛到門口去的球。
他走到跡部身後,抱住人時順勢就把臉埋到了肩膀上。
“啊嗯?”
“你不覺得太嗆了嗎?”
跡部嗯了一聲,有些好笑。
仁王的頭發在他脖子旁邊蹭着,又有些癢。
這人總這樣忽近忽遠又喜怒不定的,行動波長匪夷所思。不過某種程度上,這種坦然又随性的态度,也灑脫到讓人羨慕了。
旁邊還有空的場地,跡部問:“要打一場嗎?”
“不。”仁王果斷拒絕了。
“啊嗯,不想和本大爺打一場嗎?”
“我現在比較想讓他們快點打完。別浪費一整天的訓練時間。要是這一次U17一輪游,那就太丢臉了。”
果然等平等院和德川比賽打完,稍稍冷靜下來後,U17的隊員們又被叫回來訓練了,但不包括兩個被送到醫務室去的OMEGA。
“所以我才說你一點都不像OMEGA。”宍戶小聲吐槽。
“我不說你也确實沒發現我是OMEGA。這只能說明你眼神不好。”仁王道。
宍戶無言以對。
訓練持續了一整天。
平等院和德川鬧的僵,雙方卻還有理智,各占一邊場地進行着指導,就是氣場都強的不行,以至于中學生們大氣都不敢出。
跡部中途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沒了玫瑰味調節,仁王總覺得在訓練場上越待越想打噴嚏。
訓練進行到尾聲的時候鬼接了一個電話,找了過來:“仁王,麻煩你一件事。”
“前輩?”
“去給人做心理輔導。”
仁王明白了。
他啧了一聲,挑了挑眉半是抱怨地說:“真是麻煩。”
鬼不置可否:“我不太清楚他們想問什麽,不過,你的話,有些話說的溫柔些,別把人打擊到精神奔潰。我們現在可不能臨時缺員。”
“噗哩。”
他插着兜走上樓時覺得挺沒意思的。
心理輔導?
有些東西自己不想通,別人說什麽都沒用的。
而只要自己有決心,又有什麽做不到呢?
他走進房間時聞到很明顯的抑制劑的味道。
房間裏醫生已經避開了,兩個被引出發情期的OMEGA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仁王左右看了看,把房間裏的燈全打開了,又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到了兩張床中間。
他沒給人做過心理輔導,就直截了當地開了頭:“你們是有什麽想問的吧?”
兩個中學生從床上坐起來,面面相觑了一會兒。
仁王翹着腳托着腮:“你們不問,我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
又是幾分鐘的沉默。
“教練。”是有些猶豫不決的聲音,“教練當時,在隊伍裏,會覺得很辛苦嗎?”
“我嗎?”仁王歪了歪頭,“辛苦?因為性別?”
少年小心翼翼地點頭。
仁王看了看他們的表情,了然:“你們會覺得辛苦,是因為其他人開了一些不合時宜的玩笑?還是在某些事上自尊心受損了?”
兩個少年不說話。
仁王也就等着。
等到不耐煩,他只好啧了一聲:“沒必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你們是跟不上訓練還是不習慣訓練營的生活?應該不會吧?如果這樣,是進不了選拔隊的。”
“但是,教練你不覺得他們太犯規了嗎?”一個少年說,“只要放出一點信息素,就……”
他一句話說不下去。
仁王覺得可笑。
“你只要能利用信息素,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網球是競技體育,實力是獲取話語權的唯一方式,不要為自己的弱小找借口。”
“……我才沒有。”少年小聲反駁。
又是一陣沉默,另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中學生試探性地問:“教練你當時,是真的沒有人知道你是OMEGA嗎?”
“你們覺得可能嗎?”
“宍戶教練說,當時大家都沒有想到你是OMEGA,一直到新聞出來了他還不相信呢。”
“那是因為我們不熟。”仁王毫不客氣,“我和他不是同一個學校的,U17裏也沒有同一個房間住過,他當然不會知道。”
“所以,是有人知道的?”
“很多啊。”仁王換了個姿勢,“雖然要瞞也不是瞞不住,不過每個月的發情期要瞞着所有人也太累了。況且在我看來,OMEGA有時候也能有一些便利。比如可以很容易地逃訓。”
“……那些知道的人,不會說一些傷人的話嗎?”
“你把怎樣的話定義為‘傷人’呢?”仁王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冷漠,“如果因為實力不夠而被訓話,那只要反省自己就好了。”
“……诶?”
“說的直白一點,語言也是武器。在比賽之前說一些聽起來很刺耳的話,難道不是戰術嗎?在比賽的中途激怒別人,也是戰術啊。至于賽後,勝者對敗者的一切‘羞辱’,都是由勝負帶來的後果。”仁王說完停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當然,如果在和網球無關的領域,聽到什麽讓自己不爽的話,就頂回去就好了。說不過別人,打回去也可以。總不會連打架都不行吧?”
“教練,打架是會被禁賽的啊。”
“噗哩。”仁王無所謂地歪了歪頭,“總之,沒有必要太在意別人說的話。”
“但是很難做到啊。”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教練你是不會結婚的呢。”另一個少年突然接了話。他和他的夥伴相互對視了,便一言一語地一股腦兒地說着:“進U17訓練營之前,我們私下裏聊天,都覺得教練你肯定是那種,就是那種,OMEGA平權鬥士一樣的存在,很叛逆?雖然也看了教練你上過的一些節目和采訪,但還是……覺得教練你是肯定不會結婚的類型。”
“為什麽?”仁王好笑地問。
“感覺教練你的經歷就是啊,采訪什麽的,也透露着‘我靠自己就能蔑視你們這些垃圾’的感覺。”
仁王真實地被逗笑了。
“什麽呀。”他捂着臉笑了一會兒才擡起頭,“我明明很随和的?”
“不是啊,像是教練你身邊一直都有很多ALPHA,也都對你挺好的,但你都是一種‘無所謂’的感覺。就像是不婚主義者,又因為OMEGA協會一直拿你當做例子做宣傳……”少年們說着說着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就忍不住這麽覺得了。”
“而且平等院教練那麽可怕的人,教練你和他說話都一點不顧忌。”
平等院前輩到底在這些小孩眼裏是什麽形象啊?
“結果教練你突然就要結婚了。”
“怎麽說呢。”仁王想了想,實在是不太明白這些年輕的小孩到底是什麽腦回路,“結婚和不結婚,也沒什麽差別不是嗎?只是選擇的不同而已。”
“不是啊,結婚就會被标記,被标記就會失去自由了。”
“噗哩,不結婚也可以标記啊。”仁王說。
“就是……就是不一樣!”少年擡高了一點聲音,“結婚以後OMEGA的財産完全歸ALPHA處置。”
“這個,也不是沒有空子可以鑽啊。”仁王皺了皺眉,“你會不會想的太多了?心思簡單一點。你現在也不需要考慮到結婚不結婚,标記不标記的問題吧。”
“可OMEGA就是很危險啊,一到發情期,就沒有自主能力……”
“那也是因為能力不足而已。”仁王道,“發情期确實會辛苦一些,但不存在發情期就沒有自主能力這回事。比賽也不會避過你的發情期安排,考試也是。你難道發情期就不參加比賽和考試了?”
“……教練你做得到,才會說的這麽輕易啊。”
“那你這麽說,我就只能認為你能力不足了。不是嗎?”
仁王看着他:“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分化就好了?寧願是個BETA?可事實上OMEGA有OMEGA才有的優勢,精神力,和細膩的感知,能好好利用在網球上,也能開發出很厲害的招數,這才是網球比賽開放了性別限制的原因。既然所有人都已經承認,在這種競技性高強度的運動比賽上,OMEGA并不比ALPHA要差,你又在不忿什麽?而你的隊友們,你在分化前也和他們是隊友吧?不至于人際關系這麽差,一旦分化被所有人冷嘲熱諷?如果真的如此,那也只能說,做人太失敗了。”
少年不說話了。
坐在另一頭的趕緊打圓場:“教練,我們不是……”
他有些說不下去。
仁王想起鬼之前囑咐的話,決定把更重的話收回去。
他聲音一直不緊不慢,可語氣卻總有一種諷刺的意味:“總之,你們兩個最好在今天之內想清楚。我希望明天能在訓練場上看到你們。安全貼很有用的,不習慣的話抑制劑也可以。如果認為一些話是侮辱,那就表現出态度來。如果表現出來的就像是‘柔弱’的OMEGA,那麽你們今天的抱怨,也都是笑話了。”
一陣沉默。
大概有些難堪,但說不出反駁的話。
仁王看兩個人都低着頭不說話,便站起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教練。”
“噗哩?”
“你是因為喜歡跡部桑,才決定和他結婚的嗎?”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關心的太多。”仁王挑了挑眉,“結婚的原因?很複雜的。”
“你之前還說是看心情。”
“我還是認為結婚只是一個選擇而已。你們想了那麽多,标記,結婚以後的權益,說不定連生育和孩子的監護權什麽都想了一遍了。既然想的這麽深,那麽所有最差的情況不是也都聯想到了嗎?如果覺得承受這些都想要結婚,那不就結了嗎?”
“如果連那樣也想要結婚,不就說明很愛那個人嗎?”
“噗哩。”仁王搖了搖頭,很突兀地勾了勾唇,“也許。不過我的話,反而是能夠确定這些情況都不會發生,才覺得結婚看心情就可以。”
“教練……”
“我說過的吧?實力比較重要。”
他說着推門出去了。
房間裏的兩個OMEGA少年面面相觑。
作者有話要說: 沒什麽內容。
因為這篇文一直沒有大綱。
都是想到哪裏寫到哪裏的。
所以比較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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