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但是背後說了些閑言碎語她是知道的。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華夕菀點了點頭沒有問出了什麽事,在老太太她們進來的時候,就端着茶杯喝起來。
老太太等人看着一身華服的華夕菀,心情各異。老太太倒是真心替華夕菀感到高興,看顯郡王的态度,想必對三丫頭是有些感情的。
姚氏心頭雖然有些嫉恨,但是礙于華夕菀現在的身份,倒也刻意奉承了兩句,見華夕菀不怎麽開口,也不覺得尴尬,畢竟整個華府的人都知道,華府三姑娘是個不愛多言的性子。
“二嫂這是怎麽了?”要說姚氏對盧氏是羨慕嫉妒恨,那她對張氏就只有厭惡這個詞了,她見張氏這兩天的臉色一直不好,樂得看她的笑話,“難道是心情不好?”
在郡王妃回門當日心情不好,豈不是給郡王妃擺臉色?
張氏也不傻,自然明白姚氏話裏的深意,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多謝三弟妹關心,不過是身體有些不适罷了,沒什麽大礙。”
姚氏呵呵笑了一聲,視線詭異的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後才收回目光。
仿佛沒有察覺到姚氏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般,張氏朝着華夕菀笑道:“郡王妃身上的這條嫣紅曳地裙真好看,瞧這繡功應該宮裏出來的?你們看看,那裙擺上的仙鶴瞧着像是活了似的。”
“是嗎?”華夕菀低頭看了看裙擺上的花樣,淡淡道,“還是二嬸見多識廣,我就瞧着好看而已,竟不知道還有這麽多講究。”
張氏笑容更加溫和:“你正是年輕的年紀,哪會對這些東西有興趣,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她平時不愛刻意去捧華家哪個人,可是他們張家現在出了事,若是顯郡王願意幫忙,也算是多幾分想頭。
可惜張氏說完這話後,華夕菀只是笑了笑,就沒有繼續接話,張氏這份示好等于扔給瞎子看了。
姚氏在旁邊瞧着這一幕,有些不屑的勾了勾嘴角,還以為是多清高的人,這不遇到事情後腰杆子彎得比誰都快。
老太太與盧氏仿佛沒有看到這些事情,反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京中的一些女眷,至于真的是無意間談起還是有意告訴華夕菀一些東西,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到了中午用飯的時候,一行人到了前面的飯廳,這時候華夕菀的兩個哥哥,還有華二爺華三爺都在。
衆人客氣見禮過後,晏晉丘坐在了副座上,坐在上座的人是老太太。老太太也沒有讓兒媳婦伺候用飯的規矩,一大家子都坐在桌前淨手,等着酒菜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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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雖然沒有郡王府講究,不過該有的禮節與規矩一樣不少,華夕菀用公筷挑了幾筷子盧氏喜歡的菜到她碗裏,見盧氏吃得半點不剩,心裏又酸又甜,說不出的難受。
從她穿着嫁衣出了侯府的門以後,就注定了無法在父母身邊照顧他們,反而讓父母日日牽挂,她的心裏實在稱不上好受。
用完午飯再次回到後院以後,華府的其他兩位姑娘才出現,大姑娘華依柳乃華二爺的長女,在十五歲時就與周侍郎兒子周雲恒訂婚,不過因為周家老夫人過世,周雲恒需要守孝三年,要到下個月才能出孝,所以婚事一直拖着。
二姑娘華楚雨是華三爺的嫡長女,相貌出衆又有才華,也是一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華夕菀對她父母的觀感雖然一般,對她倒是挺欣賞的。不過她的母親似乎并不這樣想,大概是因為幾年前的冬天,華楚雨掉進了水裏,她為了救華楚雨結果害得自己也跟着掉了進去,生了一場重病。
華依柳與華楚雨作為未嫁女,上午沒有特意來見顯郡王,現在二人見到盛裝打扮的華夕菀,兩人都笑着圍了上去。
“妹妹一切可好?”華依柳上下打量了華夕菀一番後,才笑吟吟道,“看來你在郡王府裏過得還不錯。”她已經聽聞顯郡王親自陪三妹回門的事情,原本覺得是身邊的丫鬟誇張,現在一見華夕菀身上的穿戴,便覺得傳言無誤,反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華依柳握住華夕菀的手以後,華楚雨便往旁邊退了幾步,聽着華依柳略顯直白的恭維話,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姚氏,對方正在說些讨好老太太的話,于是她只是沖着華夕菀笑了笑,便安安靜靜的站在了姚氏身後。
華夕菀朝華楚雨回了一個笑,随意應和了華依柳兩句,便在椅子上不再輕易開口,往日這個時候,她已經在睡午覺了。
無處不在的傳言(改錯)
自從見到華夕菀後,華依柳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了眼身邊朝自己使眼色的母親,猶豫了一下後,強笑道:“最近幾日外祖家裏發生了一些事,見到你過得好,總算是有件開心事了。”
聽到這話,華夕菀端着茶盞的手微頓,随即笑着道:“我在郡王府生活得很好,大姐不用擔心。”說完後,慢慢喝了一口茶,臉上的笑意半點未變。
“那就好,”沒有得到對方預計中的反應,華依柳笑得更加尴尬了,轉頭正好看到華楚雨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當下便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又是怨華夕菀不識趣,又是憎惡華楚雨那種仿佛什麽都知道的眼神,懊惱了好半晌,知道張氏開口,她才緩過神來。
“郡王妃,這話本不該今日說,可是我這實在是沒法子了,”張氏見暗示的話華夕菀聽不懂,女兒面皮又太薄,便忍不住直接開口道,“我父母近天命之年膝下才得一子,這些年他們對愚弟雖頗為寵愛,但也沒有把他養成纨绔性子,反而十分勤奮上進,誰知前兩日愚弟失蹤,父母遍尋京城也找不着,就連官府也驚動了,但至今沒有消息。聽聞顯郡王殿下交友廣闊,請你幫我們在顯郡王殿下美言幾句,讓他幫幫我們張家。”
“胡鬧!”老太太斷然喝道,“顯郡王又不是衙門的人,去哪幫你尋人,快給我閉嘴!”這個張氏實在可恨,說話也太不經腦子,什麽叫顯郡王交游廣闊,這是指顯郡王跟京城一些人拉幫結派嗎?
張氏也意識到自己話說得不妥,可是被老太太這麽一吼,面上又有些下不來臺,面色變來變去,幹巴巴的朝華夕菀道:“郡王妃,臣婦一時失言,請您見諒。”
“二嬸這是哪的話,我們一家人有什麽見諒不見諒的,”華夕菀放下茶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郡王府了。”
張氏見華夕菀沒有幫忙的意思,當下便急道:“三侄女……”
“二弟妹有什麽私房話可以留着跟我們幾個妯娌來說,現在天色不早了,郡王妃若是在我們這耽擱太久,誤了回王府的時辰,就不好了,”盧氏走到張氏面前,握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你說是不是這個理,二弟妹?”
張氏臉色發白,手腕處被盧氏捏着發疼,她雖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跟盧氏鬧起來,只好面色難看的閉上了嘴。
見她識趣的不再說話,盧氏回頭不舍的看了華夕菀好幾眼,笑着上前理了理她的衣襟:“好好過日子,別委屈了自己。”
“女兒都知道,您別擔心,”華夕菀握了握盧氏的手,後退一步朝着盧氏深深一福,帶着白夏等丫鬟轉身走了出去。
她知道盧氏以及其他女眷一定跟在身後送她,可是她卻不想回頭,更加不忍看到盧氏滿是不舍的雙眼。
盧氏一行人把華夕菀送到垂花門處,然後停下了腳步,顯郡王正站在垂花門外。
華夕菀終于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盧氏,勾起唇角向盧氏笑了笑,提起裙角出了垂花門。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身,原本背對着垂花門的晏晉丘轉過身,見來人是華夕菀,便朝前走了幾步,朝垂花門內拱了拱手後,便執起華夕菀的手,低頭道:“以後若是想家人了,我就陪你來看他們。”
“多謝,”華夕菀擡頭對晏晉丘展顏一笑,然後由他扶着進了軟轎中,随着轎簾放下,她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
“起!”
随着木通一聲命令,轎子離垂花門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盧氏才收回視線。她轉頭看向張氏,冷笑道:“二弟妹若是家裏有事就早些回去,嫂子我也就不留你了。”
張氏見盧氏如此不給自己臉面,當下也動了怒:“嫂子是郡王爺岳母,事務繁忙,像我這般小人物就不多打擾了!”然後轉身朝華依柳道,“還站在這裏做什麽,讨人嫌嗎?”說完這兩句話,她轉身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華依柳朝在場的長輩福了一個身,低着頭匆匆跟了上去。這般行為,落到華楚雨眼裏,倒是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回家的路上,姚氏心情甚好的對華楚雨道:“楚雨你要記着,女人可以不夠漂亮,但是卻不可以沒有棱角。再漂亮的女人,若是唯唯諾諾毫無個性,男人早晚也會膩了她,轉而去找別的女人尋求刺激。”
華楚雨知道母親說的是華依柳,沉默的點了點頭。掀起馬車窗簾的一角,她有些失神的想,若是女人的個性只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那又算什麽個性呢?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想起随時都一副懶散樣子的華夕菀,心底有些豔羨,若是能做到夕菀那般随性,男人是否愛寵又有什麽關系?
不少看熱鬧的世家公子,心有不甘的世家貴女都格外關注新婚中的顯郡王夫婦,所以得知顯郡王陪顯郡王妃回門到申時左右才回郡王府的消息後,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倒是讓不少人都意外了一場。
顯郡王陪郡王妃回門,那叫尊重厚道,可是一直陪着郡王妃到申時才離開義安候府,這就不僅僅是一個厚道可以解釋的,難不成……顯郡王真與郡王妃十分恩愛?
別說京中貴女不會相信這種說法,就連那些世家公子也不相信顯郡王會真的看上一個無鹽女,他們思來想去,到了最後得出一個公認的猜想,那就是顯郡王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厚道人,義安候府找了一個好女婿。
華氏上輩子一定做了無數的善事,這輩子才能嫁給顯郡王這樣出衆的好男人。
傳言中上輩子做了無數善事的華夕菀對外面那些話一點興趣也沒有,郡王府裏沒有側室通房,下人們也都十分規矩,她這個郡王妃平時除了賞景看書睡覺外,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好在她本身就是個懶得動彈的性子,半個月內看了近二十本神話故事,嘗了廚子們不少的拿手好菜,日子過得倒十分惬意,半點出門玩耍的心思都沒有。
所以當木通來告訴她兩日後宮中會舉行宮宴時,她連眼皮都懶得擡,等木通說完宮宴的重要性後,才把注意力從書中轉移出來:“聖上萬壽?”
“是的,皇上下了令,因不是整壽,所以不必大辦,只是在昭陽殿擺幾座家宴讓宗室衆人一起熱鬧熱鬧。”木通見郡王妃面色平靜,似乎對宮宴并不太感興趣,所以又補充道,“郡王爺還說,萬壽禮早在兩個月前便備好了,所以郡王妃您不必在準備一份。”
華夕菀聞言點了點頭,把手裏的書放下,就着紅纓的手吃了一塊香梨,單手托着下巴道,“你去告訴王爺,我已經知道了。”
木通見郡王妃又拿起扔到一邊的話本看了起來,便躬身退了出去,出了正院才松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每次在郡王妃面前說話,就覺得特別的小心翼翼,大概是因為……目睹了郡王妃一腳踢飛木凳時的飒爽英姿?
“既然這些人不願意開口,就不用他們開口了,”晏晉丘把手中亂七八糟有些發皺的口供扔到地上,用帕子擦着手道,“想要我命的不過是那幾個人,我也沒有興趣知道誰是幕後主使。你們送那些人上路的時候別太痛快,不然他們不會懂的什麽叫死比活更好。”
“是,”跪在地上的人撿起被扔到一邊的口供,猶豫了一下後道,“這些人與張家有關,義安候胞弟嫡妻正是出自張家,屬下擔心義安候府與此事有關。”
“你以為華和晟是什麽?”晏晉丘冷笑,“那樣的老狐貍不會摻合到這種事情裏,只怕就連張家人都還蒙在鼓裏。”這位張公子倒是太子的一條好狗,主人還不敢亂動,他這條狗倒先來咬人了。
跪在地上的人不敢吭聲,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郡王爺,”木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又稍微過了片刻才進了門,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道,“宮宴的事情小的已經告訴郡王妃了。”
“哦?”晏晉丘把帕子扔到桌上,挑眉問道:“郡王妃怎麽說?”
“郡王妃說她知道了,”木通說完這句話後,脖頸不太自然的前後微微動了動。
“嗯,”晏晉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郡王妃又在看神話傳記?”
“小的不知道郡王妃看的什麽書,不過到正院時,郡王妃手裏确實拿了一本書。”木通原本以為郡王妃嫁過來後,會把管家權抓在手上,不過這大半個月來,好像沒見郡王妃對府裏什麽地方上心,也沒有刻意在下人面前立威。這番行為,倒是讓木通有些想不明白,哪有當家主母對後院大權不感興趣的?
“既然郡王妃喜歡看這些,你讓人在外面書齋多收集一些郡王妃喜歡看的書,”晏晉丘面色平淡道,“不要讓郡王妃找不到合胃口的書看。”
“小的記下了,”木通應身退下,出門的時候,還小心的掩上了房門。
驚豔
“郡主,請小心腳下,”敏惠扶着丫鬟的手走下馬車,聽到丫鬟的提醒後,停下腳步望向宮外。
“郡主,端和公主的車架在前面,”扶着她的丫鬟輕聲提醒。
抿着嘴角收回視線,敏惠郡主嘴角擠出笑意,提起裙角朝端和公主所在的方向走去,離端和公主三步遠時盈盈一拜:“公主萬福。”
“自家姐妹,何必這麽客氣?”待敏惠行禮過後,端和公主笑吟吟的上前握住敏惠郡主的手,往她四周掃視一邊,眉梢微皺道,“姑姑呢?”
敏惠郡主笑意淡了幾分:“母親這些日子身體一直不好,為免沖撞貴人,所以特讓臣女來給皇上賀壽。”她的母親雖與皇上是兄妹,但并不是一母同胞,加之她的父親為人平庸,并不得皇上重用,所以她雖然是公主之女,但是在貴人衆多的京中,算不上什麽一等一的人物。在皇上獨女端和公主面前,更是處處小心,時時留意,唯恐得罪了公主為他們袁家招來禍事。
端和公主聞言便露出幾分關切之色,勸慰了敏惠郡主幾句後,兩人才一前一後的往昭陽殿的方向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敏惠郡主狀似無意道:“公主殿下,近幾日您可聽說了顯郡王妃的傳聞?”
“她能有什麽事?”端和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步子慢了兩分,“你可是聽到什麽閑言碎語?”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有人說顯郡王與郡王妃感情甚篤,郡王妃也與傳言不同,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敏惠郡主說到這句,降低音量望向四周,見端和公主仍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才繼續道,“甚至有人傳言說,顯郡王對郡王妃一見鐘情,對郡王妃無處不體貼,無處不細致,乃是天造地設的夫妻。”
“新婚燕爾,哪有不新鮮的?”端和公主笑吟吟的撫着鬓邊的耳墜,“至于郡王妃是否豔傾天下,今晚上看到人就清楚了。”嘴邊的笑意有些冷,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宮門,恰好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門口,旁邊伺候的下人瞧着像是盛郡王府上的。
敏惠郡主眼神微變,“豔傾天下”這句話看似誇耀,實際上對于世家女子來說,算不上什麽好詞,反而更适合那些勾欄女子。雖覺得這話不妥,但是她內心深處卻隐隐有種快意,若不是四周有太多下人,也許她會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讓自己露出笑來。
端和郡主對顯郡王府上的人沒有好感,對盛郡王府上的人更是厭惡,前者雖在京中頗有盛名,但只是因為容貌與才華,後者卻因為在朝中能力讓她覺得忌憚。
盛郡王容貌雖不及顯郡王出衆,但是文治武功都很出色,把原本就很平庸的太子襯托得更加不堪,有時候甚至讓人只記得盛郡王之能,忘記太子才是皇朝下一代帝王。
“見過端和皇姐,敏惠表妹。”盛郡王帶着郡王妃走到兩人面前,神情淡淡的朝兩人行了一個平輩禮,雖然進退得當,但任誰都能看出,他們之間并沒有多少親近之情。
“盛郡王安好。”端和君主回了半禮,稱呼上更是十分疏遠,至于盛郡王身邊的郡王妃,她連眼神都沒有施舍一個。
敏惠郡主倒是認認真真的給夫妻二人回了禮,随即後退半步,不介入三人之間的矛盾。她聽說早在侯氏沒有出閣前,就不得端和公主喜歡。後來侯氏嫁進盛郡王府,讓端和公主對她更加厭惡。所以近年來,因為端和公主的關系,京中不少命婦并不敢與盛郡王妃太過親近。
盛郡王見端和公主這個态度,便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皇姐與表妹談興正好,伯益笨嘴拙舌,不想打擾二位興致,先走一步。”說完,禮貌的作揖後,便帶着侯氏離開。
端和公主看着盛郡王一行離開,面色稍沉,但是走路的步調卻半分不亂,舉手投足間盡是皇家公主的雍容。
顯郡王府的馬車一在宮門口停下,便有太監上前牽馬端凳,湊不上來的便恭恭敬敬的躬身站在一邊,等着郡王爺與郡王妃下馬車。
木通見一切東西都備好了,才上前躬身道:“郡王爺,郡王妃,宮門到了。”
等聽到郡王爺應了一聲後,木通才爬上馬車,躬身打起簾子,另外兩個太監小心扶着腳凳,等着郡王爺下馬車。
簾子被撩起來後,華夕菀順勢看了眼外面,除了周圍伺候的宮侍多些外,皇宮給她的感覺與上一次沒有什麽差別。
扶着腳凳的兩個小太監雖然不敢擡頭直視主子容顏,但是當一只繡花錦緞香粉鞋踏過,華麗的裙擺像流水般拂過他們的手背時,他們都難得一愣,不知道是因為裙擺太美還是因為那淡淡的花香。
“昭陽殿在哪個方向?”華夕菀看着巍峨的皇宮,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離這裏并不是很遠,”隐隐猜到身邊之人在擔心什麽,晏晉丘淺笑道,“步行到昭陽殿約莫不過一兩刻鐘,很快就到了。”
十五分鐘到半個小時的距離……難道很近?
華夕菀扶了扶鬓邊微微搖晃的步搖,露出一個溫婉得體的笑容:“是挺近的。”她其實一步都不想走,真的。
皇帝過萬壽節,即使只是一個家宴,開席也是有講究的。伺候的宮侍有沒有與皇帝八字犯沖的,參宴人中有沒有生病的,有沒有家中帶孝的,凡是有沖撞的地方,都不能在昭陽殿出現。
華夕菀與晏晉丘到昭陽殿時,已經有不少皇室中人在場。木通把代表顯郡王身為的銘牌給殿門口的守衛看過後,便有傳報太監高聲道:“顯郡王攜郡王妃到。”
原本有些熱鬧的昭陽殿內變得安靜了些,甚至有部分心思不深的人直接朝門口望去,想要一窺傳聞中相貌粗鄙的華氏真顏。
遠遠就看到殿外一對男女執手而來,一道水藍,一道嫣紅,雖瞧不清容貌,但遠遠看着,确實像是神仙眷侶。
敏惠郡主情不自禁的擡起頭,看着殿外的那對男女越走越近,直到他們進了大殿,直到身邊音量漸小直至變得寂靜,都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
她從來不相信世間有女人能把膚光勝雪、眉眼如畫、身姿婀娜這些優點全部擁有。對于她來說,這樣的美人只存在落魄秀才所寫的粉豔話本中,存在的目地也不過是為了滿足男人幻想而已。
可是當顯郡王妃的容貌進入她的視線後,她心底深藏的嫉妒與不甘頓時噴湧而出,就連端和公主看了她好幾眼也沒有注意到。
在場的女眷們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但是相比他們,在場的皇室男子更多的是驚豔與懊惱,究竟是誰說義安候府的嫡女是無鹽女的?早知道義安候府藏着這麽一個美人,他們早就該去求婚,怎麽會拖到現在,讓顯郡王這個人生贏家抱得美人歸?
原本他們覺得即便顯郡王才貌雙全,盡得京中女子芳心,但是最終還是娶了一個身份夠高貴但容貌上不得臺面的女人,他們還是能夠私下嘲笑對方一番的。誰知道事情跟傳聞完全不同,顯郡王妃根本不是無鹽女,而且還長得一張千嬌百媚的臉,這簡直讓他們一幹男人對顯郡王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甚至有種老天爺偏心之感。
“顯郡王妃好容顏,”侯氏執起茶壺給晏伯益倒了一杯茶,見他連頭都沒有轉,笑意越加明顯,“連我身為女兒家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晏伯益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後,才側頭朝殿門口望了一眼,然後很快收回視線,語氣寡淡道:“顯郡王有福。”
侯氏放下茶壺,擡頭仔仔細細打量着朝這邊走過來的顯郡王夫婦:“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這句話确實是來描述容顏如花的女子,只是來源卻是一個悲慘的故事。故事裏,嫁為人婦的女子最後也不過落得自盡而亡的下場。
晏伯益聽到這句話後,放下茶杯,沒有所化。
說完這句話後,侯氏就察覺到有些不妥,見郡王爺沒有發現到不妥,便笑着道:“郡王爺說得對,顯郡王确實有福了。”
她是盛郡王妃,也不曾心系過顯郡王,自然對華夕菀的容貌欣賞居多,豔羨居少,嫉妒倒是沒有的。
晏伯益與晏晉丘兩人身份相同,但不知安排座位的人是無意還是有意,兩人桌椅相鄰,晏晉丘的位置恰好在晏伯益上首。
路過晏伯益的桌面時,晏晉丘含笑作揖問了安,晏伯益起身回了一個禮:“堂弟、堂弟妹。”
華夕菀微微側身,避開對方半個禮,然後屈膝回了一個福身禮,朝侯氏站的地方走了兩步。
侯氏注意到華夕菀這個動作,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心,雖然容貌過于豔麗,不過言行卻十分大氣規矩。
确定晏晉丘的身體幫自己遮住了大半打量的目光,華夕菀用手絹掩着嘴角,按住了想打哈欠的欲望。
早上起床太早果然沒有精神。
太子
昭陽殿中,有些皇族閑散子弟用自以為隐晦的眼神朝顯郡王夫婦方向不斷打量,但是連自己手裏端着的酒已經灑出來都不知道。
不過皇家從來不缺擅長做戲的人,不管內心有多驚豔,有多羨慕嫉妒恨,大多人在最初的驚豔後,還是能端着正人君子的風範等着宴席開場。
不管殿中有多少人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華夕菀神情從頭到尾都沒有多少變化,與鄰近的人互相問安後便靜靜的坐在晏晉丘身旁,仿佛四周沒有人注意她似的。
“這個酒叫荷仙酒,味道幽香又不刺激,據說喝了這個酒能益壽延年,活血養顏,最适合女子。”晏晉丘端起酒盞給華夕菀倒了一杯,臉上的笑溫柔得足以晃花不少女人的眼,“夕菀來嘗嘗。”
華夕菀眉梢輕挑,懷疑道:“有這麽神奇?”說完,她端起酒樽喝了一小口,味道确實很淡,吞下後又有一股淡淡的荷葉香氣在口中缭繞,甘甜卻不濃烈。
“怎麽樣”
看着這張離自己十厘米的臉,華夕菀伸出食指把臉戳得遠了一些,用手絹擦着嘴角,懶懶的吐出三個字:“挺不錯。”上輩子她混演藝圈時,雖然不願意接受潛規則,但是大小飯局也參加了不少,什麽酒沒有喝過。
對于她來說,酒這個玩意兒就像男人一樣,好那麽一口很正常,如果離了它就沒法活,那麽這輩子也算完了。
見華夕菀對這個酒興趣一般,晏晉丘也不氣餒,反而在她耳邊低聲跟華夕菀說起殿中這些人的身份以及與各家關系,并且還十分自然的拿開她面前的酒樽,換上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
華夕菀靜靜的聽着,在聽到寧王請封繼夫人子嗣為世子時,眉梢微微動了一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位寧王的嫡長子是原配所生,品行上也沒聽說有什麽問題,結果世子位卻給了繼夫人的孩子,這可真有意思。
也難怪皇帝這麽有危機感,好不容易把皇位搶到了,結果兄弟們各個虎視眈眈,好不容易死了兩個最有能耐的,結果他們的兒子又一個比一個能幹,自己唯一的兒子又不争氣,想想都替皇帝感到心塞。
晏晉丘的話雖然是點到則止,不過華夕菀還是從這些話裏面梳理了一些東西出來,那就是寧王一家子雖然不太像樣,不過皇帝對他們反而比較寬容,在朝上最出風頭的盛郡王雖然表面受重用,結果皇帝卻以關心晚輩的名義給他找了個空架子世家出生的郡王妃。平庸的太子與同輩的幾個堂兄弟關系都不是特別親近,常跟在太子後面的只有寧王繼夫人所生的寧王世子晏骞荀以及幾個比較纨绔的皇室子弟。
太子為人纨绔平庸,又沒有其他兄弟,其他堂兄弟倒是有幾個十分出衆的,這事還真不好往深處想。
這廂兩人一副親昵的姿态,讓一些原本對晏晉丘就羨慕嫉妒恨的皇室子弟瞪紅了眼,說好的無鹽女呢?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不公平,給了他這麽多東西,還要給他一個千嬌百媚的嫡妻,這讓他們怎麽平衡自己的心态?
端和公主聽着周圍細碎的交談聲,面上的笑意不變,對身邊顯得有些木讷的驸馬道:“驸馬,你說顯郡王妃姿色如何?”
埋着頭飲酒的驸馬聽到端和公主的話,朝華夕菀坐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眼倒是看楞住了,忍不住多看兩眼後才點頭道:“挺不錯,公主您有一個挺不錯的堂弟媳。”
端和公主見他這副模樣,有些不耐的移開自己的視線,假笑道:“驸馬這話忒俗氣了些,女人好不好,與容貌有什麽幹系?”
驸馬聽出她的話有些不對,也就不再搭話,繼續悶頭品酒。
見他這幅不解風情的模樣,端和公主眼底的不喜一閃而過,随即歸于平靜。
“太子駕到!”
這一聲傳報,讓這個大殿的人都安靜下來。原本在跟華夕菀說話的晏晉丘停下交談,坐直身軀朝殿門外望去。華夕菀跟着他的動作朝外看,就見一個中等身高的年輕男人帶着幾個宮侍昂走進大殿,相貌雖不及晏晉丘出衆,但也稱得上俊秀,眉眼與她見過的皇後很像,只是舉止間略顯自大孤傲。
太子邊走邊與皇室族人客氣兩句,走到靠近上座的位置時,乍見一個身着華服的絕世美人,腳步當下便頓住,幾個眨眼間才回了神,頗有些不是滋味的對晏晉丘道:“這邊是堂弟妹?堂弟好豔福。”
太子不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但卻是第一個把話說得這麽直白俗氣的,周圍聽到這話的皇室中人都有些瞧不上他這種做派。這種話當着堂弟媳的對堂弟說,也忒不講究了,別說不該當着人家女眷說這種話,就算是背着人,也不該這麽直白的說這種話;好歹這是他堂弟媳,又是顯郡王八擡大轎迎娶回王府的正妻,怎麽能用調笑小妾的話來與顯郡王說話?
“呵呵,”晏晉丘站起身朝太子拱了拱手,“臣弟自然不及太子殿下好福氣。”
太子為人雖然不讨喜,不過也不是蠢貨,見晏晉丘臉上的笑容有些不對勁,終于收回自己放在華夕菀身上的視線,拍着晏晉丘的肩膀豪爽笑道:“哥哥說話随意了些,不過是真心替你高興,你別介意。”
晏晉丘又笑着朝他拱了拱手,沒有開口說介意還是不介意。
太子見他笑得一臉和煦,便當他不在意剛才那句話,收回自己拍肩的手,大步朝自己太子專座走去,反正對于他來說,就算這個堂弟心有芥蒂也無所謂,反正他是當今太子,這個堂弟日後也要仰他的鼻息過活,既然如此他為何要太過介意注定要站在自己身下的人怎麽想?
華夕菀坐在旁邊,看着晏晉丘臉上挑不出毛病的笑意,端起茶杯借以掩飾自己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晏晉丘的這個笑容下,掩藏着某種不能言說的冷意。
“太子是個渾人,你不要在意他的言行,”晏晉丘坐下後,在華夕菀耳邊說了一句,“跟沒腦子的人計較小事,沒什麽意思。”
他的食指摩挲着酒杯,就像是撫摸着自己的情人,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好看起來。
太子到了昭陽殿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太後皇帝皇後都到了殿上,衆人行完禮聽完皇帝宴席前的開場白後,就坐在位置上跟四周的人推杯換盞,聽曲賞舞。
至于他們之前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