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別後重逢
黎成祥挂了電話,望着手機出了會兒神,用力合上。
察言觀色,褚喬林勸道:“黎伯伯,阮卿卿跟她不一樣。”
昨晚,他和黎成祥一起請一位領導去酒廊喝酒,在那裏,看到一個穿着惹火的女郎在跳豔舞。
閃爍的七彩燈光照射下,女郎飽-滿的胸脯充滿情-色的誘惑,白皙秀美的長腿更是誘人,注意到他們在看她,女郎很興奮,一手撫着胸部輕挑胸衣,一手摸着大腿,身體扭成s形,冶豔奪目,銷-魂蕩魄。
那位領導眼睛閃閃發亮,緊盯着挪不開眼,而他和黎成祥,則尴尬得恨不能捂住眼睛,或是命人把那女郎即刻拖走,從他們眼前消失。
黎成祥長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阮卿卿在醫院裏,女郎當然不是阮卿卿,他心中也清楚,阮卿卿和那女郎不一樣的品性,可是,那麽相像的臉,難以分辨,以後,他難道逮着個人就急忙解釋,那個放蕩形骸的女人不是他兒媳婦?
酒廊事件亦不過是導-火-索。
這段時間他各種辦法都使了,錢撒了無數,兒子卻始終未能洗脫殺人嫌疑,病篤亂投醫,他去寺廟求簽問蔔,和尚說,黎俊柏和阮卿卿命格相克,故有此禍災,只要兩人分手,就能化險為夷。
蕭浔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他認為,不是阮卿卿誘惑了蕭浔勾起蕭浔的邪念,蕭浔也不會走上與黎家對抗的不歸路。
他覺得,富通的危機,兒子的危險,皆因阮卿卿而起。
這個媳婦是他看中并強拉到兒子面前,他說不出要阮卿卿離開黎俊柏的話,只能冷臉相對,希望阮卿卿自己無趣,然後和兒子分手。
綁架傷害案還沒判決,阮卿卿出院了。
阮卿卿相信清者自清,黎俊柏沒殺人,總能找到證據證明他無罪,在跟着褚喬林一起奔波許多日子無果後,她決定用了最原始最古老的方式——守株待兔,拿着黎俊柏的相片到仁濟醫院門外,詢問每一個過路人,以期找到案發當日看到黎俊柏和袁可立站在路邊說話的目擊證人。
和黎俊柏好了那麽久,阮卿卿手裏卻沒有黎俊柏的相片,沒辦法,去找黎成祥要。
“我們投放了那麽多天的電視雜志重酬啓事尋問過都沒有回應,你這樣做根本沒用。”黎成祥不以為然,話裏話外,阮卿卿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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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卿想到的,他自然想到了,為了救出兒子,傾家蕩産在所不惜,g市的電視臺和雜志播的尋找證人的啓事才剛停下。
也許目擊者沒看電視沒看雜志呢,這是唯一能找到的替黎俊柏洗脫殺人嫌疑的證據,阮卿卿堅持。
“黎伯伯,你給我相片,我要試試。”
“我這裏沒有,你可以看看誰存了電視啓事或者雜志。”黎成祥冷冷道。
如果之前一次次匆忙挂斷電話還留了一點臉面,眼下則撕了僞裝,露出赤-裸裸的惡意的面孔。
窗外陽光透過百葉窗縫隙照進室內,地面跳動的光亮灼痛眼睛,阮卿卿深吸了口氣,低低道:“黎伯伯,我找過了,如果不是找不到,我不會來找你要。”
是不是要我跪下來求你?
卑微到塵埃裏的話終是說不出來,阮卿卿緊咬住嘴唇,靜靜地望黎成祥。
黎成祥狼狽地別開目光,不敢看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張黎俊柏的相片遞出。
尋找證人的過程比預想中更艱難,阮卿卿拿着黎俊柏的照片,攔下路過的行人和車輛,不厭其煩地敘說,問詢。
“請問你有沒有在去年臘月十三,即元月二十四號下午三點至四點這個時間段看到這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站在這裏說話?”
春天的微風吹過,夏季的燥熱撲面而來,阮卿卿柔嫩白皙的面龐變得暗淡黝黑,柔軟的長發因為沒時間打理被煎成短發,不變的是一雙大眼睛,純淨清亮沒有雜質,得到一個又一個搖頭後,眼神也沒有迷惘過。
阮績民心疼女兒,老婆女兒兩頭難顧,每天出來陪站一會兒又急匆匆趕回病房。
“我陪你。”肖爾卓笑笑,他想了個更省事的,把黎俊柏的照片加洗放大,買下廣告位,就豎在大路邊,兩人在一旁站着,有注目的,就上前重複同樣的詢問。
進入七月,烈日如火,還有幾天檢察院就要開庭審判了,阮卿卿等來了目擊證人——一個在外地上大學的g市女孩。
女孩放寒假回家,在車上看到路邊的黎俊柏,着迷于他的風采,拿出手機偷偷拍照,拍照後,又把照片發給同學,嘆道:“要是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哪怕只當一天新娘,也值了。”
照片背景是仁濟醫院進駐富通翠湖山莊的led倒計時時鐘,清晰地記下了時間,除了這個,還有女孩發給她同學的彩信的時間,她的同學也出面作證了。
黎俊柏無罪釋放。
陽光當頭照着,明晃晃刺疼了眼睛,阮卿卿覺得眩暈,緊繃了半年的弦松開了,身體也到了窮途末路。
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站穩,再睜開時,阮卿卿有些恍惚,眼前模模糊糊像隔着濃濃煙霧,看不清,又或者看清了,卻不敢相信。
被拘留了六個月,分別近六個月的黎俊柏就站在她面前。
他瘦了,黑了,順滑好看的三七分頭發不見了,理了平頭,那麽優雅的人竟有了幾分刺兒挑味道,臉頰瘦削得不見肉,不變的是看着她的目光。
“你怎麽不等我回去打理一下,整的俊一點再去找你。”他自我揶揄,華麗清冷的聲線,一如伊蓮會所初見那時,不同的是,那時說話時,客氣疏離,眼下,卻是該死的溫柔,讓人沉溺陶醉。
阮卿卿覺得眩暈加劇,整個人墜于迷霧彌漫的深淵,周圍的一切無從分辨,面前英俊的臉卻格外清晰。
嚴冬終究過去了,溫暖的讓人迷醉的他又回來了,她可以放縱地沉淪下去,不用再咬牙強撐。
“走吧,爸在酒樓訂了席位,給你接風洗塵。”黎成祥含淚道。
“把時間改在晚上,我先和卿卿說幾句話。”黎俊柏微微笑道,朝肖爾卓颔首致意,把手中的行李袋扔給褚喬林,拉了阮卿卿上車。
“上哪?”阮卿卿低聲問。
“不上哪。”半年沒開車了,技術沒有生疏,黎俊柏把車開飛起來,飛快地掠過空曠的公路,随意開上山道。
等不及回城,眼下,他只想找個沒人幹擾的地方,抱住阮卿卿狠狠地啃咬一番。
阮卿卿側頭看他,笑容漾開,黑裏帶俏,大眼睛清亮如水。
黎俊柏用左手挂擋左手換檔,右手一直緊握着阮卿卿的手,掌心汗水濡濕、滾燙,劫後餘生,還能再見,還能在一起,異樣的滿足,還有,無法言述的幸福。
半山道上,黎俊柏把車停了下來,拉了阮卿卿下車。
“在裏面憋了那麽久,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氣,真好。”他慨嘆,眼前山巒起伏翠色綿延,夏日雨水多,綠葉經過雨水的沖刷和浸潤,入目郁郁蔥蔥,清新秀麗。
谷底水煙缭繞,有山泉淙淙,黎俊柏定定望阮卿卿,輕呶嘴,眉眼帶笑,意味暧昧。
阮卿卿羞澀地低下頭,霎地又高昂起,反手握住他的手,擡腿朝山澗走去。
沒有脫衣服,蹬掉鞋子,兩人就那樣步入溪澗中。
溪水有些涼,清淩淩如白雪融化其中,腳下小石塊在日月沖蝕後光滑如卵,也許還有淺薄的一層青苔,阮卿卿腳底滑溜了一下,朝溪水中栽去。
“我一直在等這樣的英雄救美的機會。”黎俊柏一把勾抱住她,低低笑,把她攬進懷裏。
分別六個月的陌生疏離随着他的笑聲,忽一下被扯走,消逝得無影無蹤,阮卿卿擡臂攬住他脖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我不在你身邊,被人欺負了?”黎俊柏調笑道,輕挑眉。
可不是,有人欺負她,欺負她的那人就是他父親!
她在街頭抛頭露面捱着白眼挨個打聽,黎成祥不只沒支持,還冷語嘲諷。
一天一天往警局跑,哪怕沒有消息,說一聲也好,可黎成祥從來不跟她說什麽。
已知母親生前黎成祥沒出軌,黎俊柏跟黎成祥的隔赅消除,父子感情很好,并且因為曾誤會了父親,他很是歉疚,自己找他告狀只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阮卿卿不說,把頭埋進他胸膛,盡情流淚。
“本來就醜,像小黑泥鳅,哭鼻子更醜了。”黎俊柏微笑,刮臉羞羞。
“你才醜,理的這什麽頭啊。”阮卿卿嗔道,摸他的平頭,短短的頭發像一根根小刺,紮人的緊,掌心疼,心口更疼。
犯人都是理平頭,他被當犯人看待了。
“咱們倆一起變醜,正好,以後,再不擔心有男人女人喜歡我們,兩個醜八怪配對,相親相愛。”黎俊柏輕笑。
在看守所呆了一段時間,他似乎變貧嘴了,也不是,與生俱來的優雅半點沒變,微笑之間,清俊的眉眼江南煙雨沾染,明麗絕倫,颠倒了衆生,直教人為之下地獄也願意。
阮卿卿神思恍惚,踮起腳,抱緊他的身子,發狂一樣咬住他的嘴唇。
鮮血的甜腥味兒在口腔漫開,真切的鮮活沖走死亡的絕望,腦門充血,阮卿卿更加用力啃咬,她想要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放縱,借以證實噩夢已過去。
“我好好的,咱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黎俊柏了解地柔聲安慰她,輕撫她的背,把她推開,吻她臉上鹹澀的淚水,“別傷心,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麽?
在暗黑裏摸索了那麽久,驟來而至的光明讓人惶恐。
分別了那麽久,濃烈的思念還在胸臆間,閉上眼就是孤凄的無助,不知為何,明明人就在眼前,腦子裏卻有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像發生車禍時的震顫,猛烈的碰撞才剛過去,讓五髒六腑移位的苦楚還沒到來。
阮卿卿流着淚,緊靠了過去,貼着黎俊柏胸膛,側耳傾聽,感受胸腔裏充滿生命力的心髒跳動,滾燙的熱度,蓬勃沸騰,驚人地兇悍,浮動的血液流淌,叫嚣奔騰。
柔膩的臉頰貼着自己的肌膚,溪流在身邊流淌,黎俊柏覺得難以忍受,猛一下将阮卿卿推開,推靠到溪岸邊沿,俯了下去,唇舌并用。
……
日頭從偏東移向正南,又緩緩向西斜,黎俊柏停下來時,阮卿卿像一攤爛泥,軟綿綿站都站不住,被黎俊柏抱到汽車裏後,很快地,呼吸平和舒緩,睡死了過去。
富通的公寓已收拾打掃幹淨,蘭草得褚喬林不時過來澆一下水,沒有枯死,仍然綠意喜人,翠色-欲滴。
忍着滿身火把阮卿卿剝光洗淨抱上床,自己也洗幹淨後,黎俊柏躺在一邊,手肘支着頭,一動不動地看着,目光連分毫移動都不舍得。
在看守所的日日夜夜,靠想着她才撐了下來。
“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他低聲道。
阮卿卿似乎聽到了,眼皮動了動,輕蹭,靠到他懷裏,像只乖順的小貓咪。
懷中人小臉變黑了,肌膚也是不原來的溫潤滑膩,上好的玉石失了光澤成了沙礫,粗糙磨砺,那是因為他,為了他才變成這樣的,更讓人喜愛,流連不舍,不願離去。
俯下頭,親吻,從光滑的額頭,柔-軟的眼睑,到輕輕眨動的鼻翼,來到微有焦幹的嘴唇上,沒有緋紅鮮潤,也讓人着迷,只要是她,就是美好的,黎俊柏喉結動了動,慢慢地一點一點偷偷品嘗,未敢驚動阮卿卿,作賊一般。
床頭櫃上手機不停震動,他顧不上聽,此時,誰都不能把他從阮卿卿身邊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