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節外生枝

廣告由肖爾卓的凱越廣告公司承辦,肖爾卓帶了一整套的班子成員,燈光舞美化妝師剪輯配樂拍攝等,還有黎成祥給他從富通旗下的傳媒公司請來的一男一女兩位三線明星。

古老的與世隔絕一般的村莊,村裏最好的房子就是村東頭徐鳳英和謝沐晖的家了,兩家緊挨着,石頭徹的一進四合院,一明兩暗三間北房,東西廂房各兩間,南房三間,飛檐翹角,室內雕梁畫棟,院內鋪磚墁甬道連接各處房門,紅木拔步床,紅木家具,恰好作了一行人的住處。

沒有空調,好在山裏氣溫低,不算很熱。

村裏沒有管道燃氣,都是燒煤爐做飯,一行人早有準備,連煤氣瓶煤氣竈都帶了,順利解決了吃食問題。

阮卿卿到處找,卻沒在房子裏面找到徐鳳英和謝沐晖幼年少年時留下的生活痕跡。

數一數,近三十年過去,什麽都沒留下也正常,阮卿卿有些悵然,她更想看到低矮的黃泥糊就的茅屋,看一看養父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也許是居住條件還不錯,兩位演員沒體會到鄉村貧困生活的壓抑茫然痛苦,休息了幾天熟悉劇本開始拍攝後,十幾分鐘的小短片,卻一連拍了好幾天ng了幾十次,沒有一次讓肖爾卓滿意。

短片要不動聲色傳遞給觀者的信息是,故事的主人翁原先的生活困頓艱難,男人經過拼搏,買下了翠湖山莊的房子作為他們的新家,将愛通過物質形式奉獻給愛人。

貧窮時女主憔悴,男主心疼,種種狀态男女主演都演得很到位演技精湛,可是,就是缺少打動人心直擊靈魂深處的那一點心動。

這一天的拍攝肖爾卓還是不停喊ng,不只是男女演員,其他人也有些不耐煩了,阮卿卿猶豫了一下,說:“不到位的地方會不會是身體語言狀态,情感是一種最自然的流露,比如一個農村女孩,哪怕她穿着昂貴的皮草,背靠着鮮紅的法拉利敞蓬跑車,她的質樸和單純,也沒有經過包裝和環境而改變。”

“說的有道理,可是我出身大都市,真的很難領會,要不,阮小姐,你示範一下行不行?”女主演态度很謙遜,話中卻帶着刺。

再ng下去,恐怕達不到肖爾卓想要的效果就得勉強通過了,阮卿卿沉吟了片刻,緩緩走到翠湖邊,蹲下去,掬起一捧湖水澆到臉上,繼而,回頭一笑。

微顯黑黃的臉頰皮膚上帶着潤澤的水珠,潔白的牙齒,半彎成月牙的眼睛,調皮、慧黠、靈動、溫婉、知性,甜蜜裏透着苦澀,苦澀裏帶着甜蜜,身上昂貴精致的el衣服卻沒有使她脫離了泥土味十足的環境,農家女孩從貧脊到富裕,精神上卻一直屬于大山的感覺一露無遺。

在場的人齊齊失聲,好半晌,攝影師啪啪鼓掌,問肖爾卓:“阮小姐長得那麽漂亮,就由她擔綱主演,怎麽樣?”

反正此次男女主演只是為富通友情演出,沒有拿片酬,換人也沒啥。

阮卿卿的表演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靈魂吶喊,比那女演員的表演不知好了多少倍,不過,黎俊柏未必肯讓阮卿卿在人前露面,肖爾卓失神許久,說:“拍兩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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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男女主演,一套男主演和阮卿卿,由黎俊柏自己選擇。

降低要求,男女主演的鏡頭很快通過,輪到男主和阮卿卿卻不停ng了。

阮卿卿不是演員,單獨面對鏡頭,發自內心本色出演很到位,和男主演也即片中的男孩演對手戲時,面部表情就很僵硬,肢體語言拘謹嚴肅,最外行的人也能看出不協調來。

要不要電話喊黎俊柏過來和阮卿卿演一組?這個念頭在腦子裏閃過後随即被肖爾卓否定了。

黎俊柏王子一般尊貴優雅的豐姿并不适合演一個從大山走進城裏的男孩。

“你試着把他想成黎俊柏……”快步走上前,肖爾卓微笑着安慰急得額頭微有汗意的阮卿卿,蹲下又站起很多次,阮卿卿的衣領微歪斜,半露出一側鎖骨,肖爾卓目光一暗,定了定神,伸手幫她輕拉正。

“我心裏有這樣想過,但是沒辦法像面對俊柏時那樣。”阮卿卿微噘嘴,ng了太多次,有些累,有些委屈,望着肖爾卓,不自覺地,眼眶微微發紅。

“不行就不拍了,這又不是你的工作。”肖爾卓溫和地笑笑,轉頭剛想說不拍了,忽聽攝影師高叫:“太棒了,太完美了,這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拍攝。”

肖爾舊剛才走過去時,拍攝鏡頭仍在繼續,鏡頭裏,燦爛的滿天彩霞,波光粼粼的湖面,男人快步朝女人走去,迫切之情溢于言表,及至到了跟前,溫和地望着女人笑,輕輕地幫她理了理衣領,女人仰頭看他,噘着嘴,委屈的眼神,前一刻的獨立剛強不見,現了小鳥依人的嬌弱。

相當華麗的情感演繹,男子漢大山般的胸襟和小女子的似水婉約交融在一起,契合協調,震撼人心的畫面,經典完美地演繹了如詩如畫的浪漫和鄉土情懷。

“把說話取消,另配上畫外音就可以了,太棒了!”攝影師喊個不停,肖爾卓看了看攝錄,沉默片刻,說:“還是用陳宓和高陽的那一組吧,把這一組删掉。”

陳宓和高陽就是男女主演,攝影師愣了愣,朝助手使了個眼色,扯肖爾卓到一邊理論。

“肖哥,你跟阮小姐演的這一組比高陽陳宓演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删掉,是我考慮不周了,卿卿的身份不适合拍廣告片出現在人前。”肖爾卓堅持,毫無轉圜餘地。

攝影師長嘆,眼角看助手,助手朝他點了點頭,攝影師松了肖爾卓,哼道:“肖哥你真會折騰人。”走回攝影機前,當着肖爾卓的面,删掉。

其實助手已另存了,回到g市後,攝影師瞞着肖爾卓配好畫外音,把這輯廣告短片在高陽和陳宓的短片剪輯合成成功之前,配上翠湖山莊一幢幢大樓,還有溫馨的家居作背影,合成完整的廣告短片迅速送到富通給黎成祥。

“肖哥不同意用這一組,但是,不用太可惜了,我背着肖哥送來的,黎董,你想力法說服肖哥……”攝影師喋喋不休說着,出于廣告人對完美攝影的喜愛,不想這一組短片埋沒。

“拍的很好,我一定用上。”黎成祥微笑。

畫面裏男人溫和沉穩,女人清麗婉約,水乳-交融,的确很棒,如果阮卿卿是他兒媳婦富通的少夫人,她和另一個男人,尤其是肖氏大公子如此融洽的鏡頭當然不能曝露在人前,肖爾卓要删掉這組廣告片,想必就是這個顧慮,而他想拆開兒子和阮卿卿,這組廣告片來得太及時了。

這樣一組廣告片出現在人前,兒子的憤怒可想而知,黎成祥吩咐手下,不等肖爾卓送高陽陳宓的廣告片過來了,即刻買下全市各個紅綠燈路口的led廣告位,将這組廣告短片大張旗鼓播出。

阮卿卿剛進g市就被等在路邊的黎俊柏接走了。

電話裏只告訴他到g市的大約時間,想必等了很久,阮卿卿才想問,一只手被黎俊柏右手緊緊攥住。

“這些天還好吧?”他低聲問,把車開到路邊停下。

分別的這些天,很想他,此時,卻近鄉情怯,阮卿卿不敢看他,低垂下眼睫,點頭,又搖頭,好半晌,緩緩靠到他肩膀上。

黎俊柏側轉身,将她摟住,讓人暈眩的親吻落下,饑渴急切的吮-吸、勾-挑,啃-咬,牙齒碰撞,嘴唇咬裂開,細細的血腥味從口腔裏面漾開來。

“卿卿,我想死你了。”他含含混混說,氣息粗嘎,“真想明天就跟你結婚,結婚了,名份定下了,咱們就能再也不分開了。”

再也不分開了麽?

不知走了這些天,黎成祥的想法是否改變,阮卿卿遲疑了一下,悶悶道:“要不,讓你爸和我爸商量一下,咱們先訂婚。”

年前只套了戒指,還沒舉行儀式。

“好。”黎俊柏低嗯了一聲,盡管他更想要的是馬上結婚。

汽車重新上路,黎俊柏沒征詢阮卿卿的意見,阮卿卿也沒問,心照不宣。

在貴和公寓樓下停車時,黎俊柏微笑着道:“我準備了滿冰箱的菜,今晚大展身手,請你品嘗黎大廚的手藝。”

阮卿卿有些恍惚看着他,愣愣的,夢游一般跟着他上了樓。

“你去洗澡,我很快做好。”他說,挽起袖子,麻利地淘米下鍋,将食材從冰箱裏拿出來在料理臺上一一擺開。

阮卿卿沒動,站在廚房門外往裏看,正是傍晚時分,豔麗的霞光穿過窗戶灑滿了屋子,黎俊柏站在料理臺前,襯衫袖子松挽到手肘處,微低着頭,輕松寫意的姿态,惬意而快樂地為她準備晚餐。

阮卿卿一顆心在這瞬間變得非常柔軟,不由自主走了過去,輕環住他腰部,“我做飯不好吃,以後一直你做,你會不會煩?”

“要是每次我做飯的時候你都這樣摟着我,恐怕我一天什麽都不想做光想做飯了,怎麽會煩呢?”黎俊柏低笑了一聲,回頭看阮卿卿。

又不正經了,阮卿卿羞惱,嗔怨地瞪他。

“來,我教你,其實做飯的過程很享受的。”黎俊柏對她的羞惱視而不見,興致勃勃,把阮卿卿拉到面前,從切三文魚開始,手把手教她。

他比她高出許多,寬闊的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整個人環抱着她,非常暧昧的姿勢,他的身上古龍水清新的柏木一般的氣味萦繞在她的呼吸周圍,阮卿卿身體微有些僵,手掌心冒汗。

“這樣子,菜刀斜放,薄薄地片削……”黎俊柏低聲道,吐息噴在她頭發上,滲進發根,無比親密的貼近,與此同時,因為朝前傾靠,他整個人靠到她身上,有什麽抵住了她的後臀。

阮卿卿僵住,尴尬不已,低下頭,朝前挪了挪,假裝認真切魚掩飾窘迫。

她往前進,黎俊柏也緊接着朝前,摟的更緊了,案板上的三文魚被他們拿來較勁,很快地成了一片片鮮魚肉,沒什麽可以切了,黎俊柏也沒松開手,抱着拉着她來到洗手盆前,壓了洗潔精洗手。

潔白的豐富的泡沫順着清水沖走,背後暗啞的聲音飄進阮卿卿耳朵裏,帶着近乎撒嬌的請求,“卿卿,給我抱一抱。”

他哪只是想抱一抱?阮卿卿僵站着,掙也不是不掙也不是。

窗外夕陽西下,廚房裏的光線有些暗淡,黎俊柏一只手掐着她腰肢,一只輕撫過她鎖骨,往下滑動……

他的手指還帶着濕潤的水汽,微涼,所過之處,清冷之後随之起了火,當他的手深入到衣領下面時,阮卿卿控制不住,短促地“啊”了一聲。

“想我嗎?”黎俊柏低聲問,答案是肯定的,才一個月,她比分別時更瘦了,“愛過我,你還能愛上別的男人嗎?”

自信而霸道,狂妄到極點的宣告,他又回複最初的他。

阮卿卿恍惚間又回到那次大雨中,他開着車狠狠地橫插到出租車面前逼停出租車,在暴雨裏繞過出租車車頭,拉開車門,輕描淡寫地喊那個搶車的男人下車。

“俊柏,我愛你……”阮卿卿低喃,忍不住也不想忍了,轉過頭,一雙大眼淚光盈盈,“你爸爸不喜歡我,他反對我們在一起。”

“怎麽可能?”黎俊柏極訝異,松開阮卿卿,定定看她,外面華燈初上,閃爍的微光未能照亮室內,黎俊柏後退了一步,啪一下按下吊頂燈開關。

明亮的燈光兜頭而下,清晰得能數出眼睫毛有幾根,阮卿卿的大眼裏滿是疲倦哀傷,黎俊柏呆了呆,心疼一點一點漾生,将她攬進懷裏,低聲問:“在我進看守所的時間裏,他為難你了,是不是?”

他的懷抱溫暖而寬厚,暖熱的氣息灑在頸邊,阮卿卿沒有說話,把頭埋進他懷裏,淚水無聲地滴落下來,沾濕他胸口的襯衣。

“知道原因嗎?”黎俊柏輕輕撫拍她的後背,沉吟着,猜不透黎成祥為什麽會突然不喜歡阮卿卿。

以前他不肯跟阮卿卿訂婚時,黎成祥一直在他耳邊說阮卿卿的好話,想讓他跟她結婚。

阮卿卿輕搖頭,她也不知道,黎成祥對她的厭惡像夏日的雷雨,沒有預兆,來得那麽快,去得卻一點不急,淅淅瀝瀝,蜿蜒在她和黎俊柏的感情道路上。

“就算他反對,亦不能阻止咱們在一起,當初,他逼我跟你訂婚,我不同意就沒訂成,現在,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想拆開我們也拆不開。”黎俊柏刮阮卿卿臉頰,“這些日子就在愁這個?你對我未免太沒信心了。”

阮卿卿有些赧然,壓在心頭的巨石說出來了,他又明确表明态度,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去洗澡,不然,咱們到天亮都吃不上飯。”黎俊柏笑道,把阮卿卿推進衛浴間,親手關上門。

浴室裏傳來嘩嘩流水聲了,黎俊柏俊挺的眉眼間的笑意消失,快步地來到卧室,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拔通了黎成祥的電話。

“爸,我不管你因為什麽原因不喜歡卿卿,如果你還想我喊你一聲爸,還想我以後帶着老婆孩子去看望你,就不要對卿卿耍臉色。”他單刀直入,口氣很沖,如果可以,他想破口大罵,“卿卿想等她媽醒過來才結婚,我們最近這幾天要先訂婚,具體日子我通知你,你如果不想出席,直接告訴我。”

阮卿卿找兒子告狀了,幸而,自己手上多了致勝的一招——那個廣告短片。

本來想讓廣告全面播出,讓事情進入無可挽回餘地,眼下不能了,只能先祭出來,阻止兒子訂婚,黎成祥極快地下了決定,說:“你登陸郵箱,爸給你發一個東西你看看。”

很和諧很唯美的畫面,有瞬間,黎俊柏覺得胸腔被挖空了。

卿卿只當肖爾卓是哥哥的,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在不停說,逼着他控制住,不要發脾氣,不要沖動。

他們彼此相愛,可為什麽總是在患得患失,傾盡所有愛她,她也柔順地任他予取予求,為什麽還總是忐忑不安。

愛情難道就是這樣?陷得太深太深時,就失去了自我,每日都活在害怕失去的惶恐中?

黎俊柏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再地深吸氣,緩緩壓下淡淡的酸痛感,走進廚房炒菜做飯。

阮卿卿洗頭洗澡又吹幹了頭發走出來,黎俊柏已做好飯,坐在沙發上邊看新聞邊等她。

比想像中簡單,四菜一湯,味道似乎也有失水準,當然,兩個人吃足夠了,手藝比阮卿卿自己做的也好了不少。

“在翠湖村那邊飯菜合不合胃口?”黎俊柏一邊給阮卿卿剝蝦,一邊狀若無意地問。

“還可以,高陽和陳宓的飲食很講究,我們跟着沾光了。”阮卿卿笑道,張開嘴,迎接黎俊柏把蝦仁喂進自己嘴裏,吃得很開心。

“廣告片拍得好不好?”黎俊柏繼續問。

“應該不錯,肖哥一直叫ng,要求很嚴格。”吃得太多,阮卿卿飽得搓肚子,肖爾卓吩咐攝影師把她的鏡頭删掉的話她聽到了,攝影師背地裏留了一手的事不知道,她也不知肖爾卓走進鏡頭并被拍了下來,只以為自己拍的鏡頭都删了,沒提廣告片的事,吃飽了,有些困,斜倚到黎俊柏身上,眯着眼,愛嬌地說:“攝影師說我很上鏡很好看,這次的廣告片本來想讓我拍的,不過我和高陽演對手戲時表情太僵硬沒拍成,俊柏,我們結婚的時候去翠湖村度蜜月,拍些照片留念好不好?”

和高陽演對手戲時很僵硬,和肖爾卓就那麽和諧了!拍了那樣一組片子,連說都不跟自己說一聲?

黎俊柏心頭打翻了醋壇子,滿心底不舒服,勉強忍着,有些敷衍地說了聲:“好啊。”擡起手腕看了看表,說:“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能再和她一起呆下去,再呆下去,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斥責質問,在明知她和肖爾卓清清白白時,仍控制不住滿腔醋妒,發火責難,那會傷害了她,也傷害他們之間的感情。

阮卿卿一愣,困意消失,坐直起身體,呆呆看他,見他沒改口的意思,只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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