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車在一棟房子前停下，進去後，韋烨看了看，去了一間玻璃房，關上門，給他爸回了個電話。

韋父在那邊問：“怎麽沒接？”

“有點事。”

“沒什麽問題吧？”

“沒。”

韋父在那邊沉吟，他現在是半退休，之前維平的事他只是過問也沒接手，過來不方便，只能小兒子過來。

“爸？”見爹不說話，韋烨叫了他一聲。

“事情你看着辦啊。”韋父自知道婁進安也過去了後，就有些煩躁。

他對小兒子是有些溺愛的，好的不好的都接受，只要小兒子高興，但對于婁進安，韋父沒有再接納一次的打算。

他想保持慈父形象，不想說得太多，但又忍不住：“小寶啊，游鋒是個好孩子啊。”

婁進安的咆哮還在耳邊，韋烨苦笑，回道：“我知道。”

這段重新進入的感情，涉及到雙方家庭，他沒有任性的權力。

韋父又說了幾句關心韋烨身體的話就挂了，手機裏還有韋柏的來電，韋烨在微信裏回了他，沒回電話。

接着他聯系了對接的人，确定下面見面的時間。

對面的負責人見他問什麽時候方便見，有點奇怪，問道：“婁總沒有告訴你？他沒有去接你？”

“沒來得及問。”

“哦，是這樣啊，那是晚上，婁總也是昨天到的，我們商量了下，等你到了，我們這邊連你帶他，一起給你們辦個迎接晚飯，你看你今晚時間怎麽樣？”

“好，婁總現在接到我了，謝謝你們，那晚上見？”

“晚上見。”

韋烨挂完電話，臉上的笑消失了。

出去後，客廳裏有兩個像是這房子裏的工作人員，韋烨朝他們笑笑，去找婁進安，找了兩間房，在一間大打開的大房間裏看到了他的行李箱。

韋烨過去拖着他的行李箱往外走，走了兩步，回頭問那個站在大陽臺的人：“這裏的房間我都可以住？”

婁進安手持着煙敲着煙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把煙含進嘴裏，點燃了那根拿出來很久但一直沒抽的煙，抽了一口，淡道：“随你。”

愛住哪就住哪吧，在這房子裏就行。

韋烨拖着行李就走了，婁進安看着他走後，坐下哼笑了一聲。

笑了沒多久，他心口疼得厲害，他捂住眼睛緩了緩，也沒見那股刺痛好一點，他站起，用嘴含住煙，雙手抄起椅子，朝玻璃窗狠狠砸去。

“咣……”玻璃窗撼然不動。

“咣”，“咣”，“咣”的聲音連響不停，一聲比一聲震動轟然，婁進安握着鐵制的藝術椅又砸了十幾下，直到玻璃碎了，椅子壞了，他的手心血肉模糊。

“婁……婁先生……”聞聲跑過來的工作人員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這時婁進安朝他走過來，把他吓得往門後退了一步。

婁進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無動于衷地別過頭，從他身邊錯過。

工作人員被他吓得心口砰砰直跳，等人走遠了才敢拿出手機貓到一邊，小聲跟主管報告這邊的情況。

房子就二樓，二樓沒有房間，是一個巨大的會議室和休息空間，韋烨上去沒找到房間，聽着砸聲，找了一間離那個大卧室最遠的房間住了進去。

一片嘈雜當中，他搜了下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度假酒店名下的度假別墅，山下面不遠處就是酒店的營業部，距離不遠，出事了打個電話過去，大概五分鐘內就能到。

搜完，聲音停了，韋烨打電話給酒店總臺，問清楚了這邊的保安設施，知道了最近的保安亭離他們不到一百米。

“先生所住的商務別墅安全措施是非常充足的，附近每隔十米就有一個監控設備，每隔一百米就有保安亭，二十四小時候都有保安站崗，別墅裏有專業的管家為您服務，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找他……”酒店前臺服務人員用很甜美的聲音繼續介紹。

“好的，謝謝。”

“好的，先生還有什麽問題沒有，有的話我這邊可以為您解答。”

“沒有了，謝謝。”韋烨聽人說完，收好手機，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先吃點東西，就在客廳，有事叫我，跟羅總他們的會面安排在八點，下面的酒店餐廳裏。”婁進安朝他說完，張開手，看了看往下流血的手心，伸到嘴邊舔了一口，看都沒看韋烨一眼，轉身走了。

韋烨扯了扯嘴角。

等他走了，他打開行李箱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他猛地轉過身，把門關上鎖了，拿着煙打開推拉門，去了露天的陽臺。

下午的風沙還是沒停，韋烨的煙點了好幾次都沒點燃。

他穿着一件襯衫在帶着沙的寒風當中轉過身，手捧着打火機，終于把煙點燃了。

風沙實在太大了，連帶韋烨臉邊流下的淚冰冷無比，還附着沙。

八點韋烨在餐廳包廂沒坐多久，維平的羅姓負責人在下班後按時趕到了餐廳，韋烨之前跟他打過交道，看人來了，笑着站起，幫人拖開了椅子。

羅總是個中年人，他是技術管理位置，年紀不大，但光禿的頭頂在燈光下已閃亮亮地突現着他們高智商人群的不容易，他還有點油肚子，很典型的中年油膩男形象，但中年男只是形象難以自我控制，對生活的熱愛卻是一點也不少的，眼看着一個美男人給他拉椅子，羅總笑得合不攏嘴，跟韋烨道：“我見到你們這些好看的年輕人就是高興，長得好看吧，人還特別講究！”

被“嬌寵”一把的羅總哈哈笑着特別高興地坐下了，一坐下，看到婁進安，笑容就頓住了。

婁進安兩手包着紗包，這時候他正拿着一根煙潇灑地抽着，白色的紗布拿着煙，應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很是助長了他身上那股憂郁的氣息。

“怎麽了，這是？”婁進安是婁工的親兒子，唯一的兒子，婁工對研究院的貢獻那可不是一般的大，羅總對婁進安有保護的心理，自認識婁進安就自認是婁進安的大哥，這一瞅把他驚着了，問完婁進安一刻不停就問韋烨：“出什麽事了？他跟人打架了？哪個王八蛋打的他？”

羅總拍桌子了。

韋烨笑笑，在他身邊坐下，眼睛往旁邊落下。

房間突然沉默了下來。

羅總去過婁父的婚禮，知道他們的關系，這一沉默，他哪有什麽不明白的，斟酌了兩下，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說兩句不要臉的，我比你們年長幾歲，自認是你們大哥，大哥在這多兩句嘴，這兩口子……”

“分手了。”韋烨扭頭，打斷了他。

“……”羅總被斷得啞口無言，但他大場面見多了，很難尴尬，他清了清喉嚨，接道：“這分手了，也可以是朋友的，我看婁工對你就跟對親兒子似的，你看，有什麽好事他連進安都不想着就想着你，他對你好吧，這個你沒法否認吧？”

韋烨笑笑。

羅總看他笑得不太好看，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們啊，是進安不對，韋烨啊，你這個人我是非常喜歡的，看看你做人我就覺得心曠神怡，我這個有老婆孩子看着你都覺得開心喜歡……”

“不敢不敢，不敢跟嫂子争你。”韋烨笑着打岔道。

羅總又被他打岔，但這岔把他打得笑了起來，搖首無奈道：“唉，好，我就不勸你們了。”

他說着不勸，但人又看着婁進安說去了，特別語重心長地道：“進安啊，你這脾氣不好好改改，什麽人敢和你好啊？你看看韋烨……”

他深深地看了韋烨一眼，又回頭看婁進安：“他要什麽人沒有，能稀罕你？”

韋烨又笑了。

合作方的領導這麽和稀泥，他要是不給面子就說不過去了，他跟羅總道：“別管他了，我們上菜吧。”

“诶，行。”

等菜上了，飯桌上只有韋烨跟羅總一直在說話，中途羅總好幾次試圖把婁進安帶進來，婁進安也只嗯了幾聲。

飯後羅總說去酒吧那邊喝兩杯，婁進安一聽到話就點了下頭，拿了外套就起，走到門邊開了門，等着他們出去，韋烨剛一心幾用吃完飯，這下智商明顯不夠用了，不過腦子地道：“算了吧，您看那殘廢能喝嗎？”

殘廢馬上就朝他看了過來，抿着嘴，一臉的沉郁。

韋烨說完就皺了眉，他這話太親昵了，正在他想再說兩句挽救回來的時候，就聽殘廢沉着臉，朝他冷冷道：“殘廢喝死了，你管得着嗎？”

韋烨當下就被氣笑，轉頭朝羅總笑道：“你們去喝吧，我就不喝了，今天坐了飛機有點累，回去還要給我男朋友通電話報告行程，明天一早上班後我再去找您。”

比誰更會戳心肝？別人的心肝他可能沒那個本事，但婁進安的，韋烨自認只要想他，一戳一個準。

讓這人疼，他不會嗎？他會。

以前不會，不過是舍不得。

果然，他一說完，婁進安頭也不回走了出去，“砰”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就這點本事了，韋烨嘲弄地翹起了嘴角。

他回頭，羅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們……這是在鬥氣吧？”

韋烨臉上的笑頓時沒了，一下子，他的理智全部回爐，當下就搖頭，“不是，剛才是我失态了。”

羅總還要說話，韋烨已經打開了門，等他出去，他只好把話咽下。

出去後，婁進安就在不遠處等着。

等他們過去了，婁進安走在了前面。

酒吧在頂樓的22層。

酒店建在城市邊沿靠山勢的地方，地勢高，往上的高樓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所以酒店安的是觀光電梯。

韋烨恐高，朝外面看了一眼，等電梯上升就轉身看向了電梯門。

這時婁進門站在了他身後，擋住了韋烨身後外面高處的夜景，韋烨一轉身，就能看一道堅實擋住外面虛空的人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