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韋烨回上海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早上沒接韋烨上班的岑游鋒打電話來,說晚上過來接他一起吃飯,早上拒絕了他接去上班的韋烨答應了。

約會之前,他有想過要不要跟岑游鋒談一下婁進安的事,但一想,這是自己的前任已及舊債,最好是自己把事情處理好了,不要帶到新的關系裏去。

這是韋烨回來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韋烨看起來明顯瘦了,之前在視頻裏見不覺得,親眼見了,岑游鋒覺得韋烨瘦得有些蒼白。

“走,換一家。”岑游鋒在門口等到人,搭着韋烨的肩往電梯口走。

“嗯?”

“咱們吃中餐去。”岑游鋒習慣已經西化,韋烨也不排斥用西餐,兩人約會大都在西餐廳,今天也是,但一見到人,岑游鋒只想帶小公子去吃點胃熟悉的。

岑游鋒說着,打電話先退西餐的位置,又去訂樓上一家中餐館的位置,餐館那邊說沒位置了,排位的也很多,岑游鋒果斷又換了一家打電話,連打了幾個,總算撿着了一個位置,但地方稍微有點遠,需要開車前去,不過現在已過下班高峰,過去的話不堵的話,正常二十分鐘就可以到。

岑游鋒看這個行,垂着腦袋靠近韋烨,輕聲問:“稍微有點遠,行嗎?”

他打電話問的都是韋烨喜歡并且帶他去過的餐館,韋烨每家都喜歡,聽他一問,微微一笑,淺淺點頭。

岑游鋒看着他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都是習慣照顧人的人,對人體貼周到,這兩個體貼的人在一起,一頓飯吃下來兩個人都很舒服。

剛吃完飯,岑游鋒的工作電話就來了。

韋烨主動上了駕駛座,送岑游鋒回公司。

車到公司,岑游鋒讓韋烨開他的車回去,韋烨拒絕,笑道:“我打車回去,車你留着,我怕給人機會送你回去。”

“哈哈。”岑游鋒大笑。

他知道韋烨是怕他明早上班沒車不方便。

他家有兩輛車,但有一輛是出城開的,在城裏開着太打眼。

“拜,回去小心,到家了給我消息。”岑游鋒帶笑吻了韋烨的臉龐一下。

“好。”韋烨笑着跟他同時下車,兩人同上電梯,途中韋烨把車鑰匙給了岑游鋒。

韋烨從負一樓上到上面一樓下,電梯很快到,岑游鋒太喜歡這種和韋烨相處的感覺,在韋烨要出去的時候,嘴唇飛快在韋烨臉上又點了一下,帶笑跟人道:“拜,明早見。”

他希望能恢複早上接韋烨上班的習慣。

韋烨已出電梯,回頭朝他笑,沒有拒絕。

一切盡在不言中,電梯合上了,隔着金屬門,韋烨都能感覺到岑游鋒身上那股陷在熱戀當中的氣息。

他正被這個人深愛着。

韋烨回首,深夜的商廈大廳空蕩蕩的,燈光明朗閃爍卻又透着安靜至極的孤寂。

婁進安以前有一段時間常常給韋烨這種感覺,他就是韋烨心上那顆光芒四射又冰冷嚴寒想要靠近擁抱溫暖的星星……

被愛的人都是幸福的。

如當初被他愛的婁進安,如現在被岑游鋒愛着的他。

韋烨義無反顧走進了安靜的大廳,快步在大廳裏路過,出了門,他給岑游鋒打了個電話。

岑游鋒很快接起。

“能耽誤一分鐘嗎?”韋烨道。

“能,說。”

“可以再等我一段時間嗎?等我像你一樣愛我愛你。”韋烨道。

那邊沉默了很久,随後,岑游鋒低低地回道:“當然,永遠。”

“謝謝。”韋烨竭盡全力愛過,也許年輕無畏,無懼犧牲,但韋烨知道自己的為人和性格,他不會因為一場愛情的失敗,就會對愛情輕率,他永遠都想和一個人好好地相愛,給予對方最好的自己,也收獲最好的對方。

只是他現在還做不到,他希望岑游鋒再等等他。

“不,不用謝。”岑游鋒在那邊走路,他走得極快,緊促的腳步一聲接一聲,相襯得他嘴裏的話更是果斷堅決,“韋烨,謝謝你給我一個我愛你的機會,你在我眼裏……”

韋烨聽到了開門聲,關門聲,在兩聲聲響過後,他聽到岑游鋒在電話裏跟他道:“是一個往後将寄托我全部的忠誠和愛情的伴侶,我對你的耐心,毫無疑問會堅持到你愛我的那一天,更會堅持到你我牽手走到白頭的那一天,你懂嗎?”

以前韋烨是那個跟人說情話的人,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從不是婁進安的一個男人的嘴裏聽到這句話,他會心口酸澀眼角刺熱,為情話感動。

“我愛你。”岑游鋒在那邊沒等到回話,親了一口,挂斷了電話,開門走了出去,朝外面等着他的同事微笑致歉。

而韋烨在邊握着手機,擡頭望向沒有星空的黑夜。

這是一個找不到一顆發光的星星的夜晚,而韋烨心中最美的那顆星星,也早漸漸暗淡,時至如今,它也快要消失了。

韋烨剛回到小區外,冒着寒風走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婁父打電話過來的電話。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韋烨走在路燈下,聽婁爸在那邊幹澀地轉述着婁進安的話。

他一直安靜地聽着,反倒是婁父有幾次不安地叫了他幾聲,每次韋烨都會适當地“嗯”一聲,以示在聽。

婁父說完,苦笑道:“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他那別扭勁又來了。”

還記得韋烨第一次請他到他們家裏來做客度假,他兒子對他熟視無睹,這還算正常,沒正常兩天,進安就處處刁難,趕他回家,韋烨因此跟進安關起門吵了一架,這一架吵完出來,他兒子就開始變得徹底幼稚,韋烨煮壺牛奶給他喝,他那兒子在一邊都要陰陽怪氣地說自己不喝熱牛奶,不許韋烨給他煮牛奶喝,諸如種種事,沒一件事他不是沒有意見的,雞蛋裏盡情地挑着骨頭,讓誰都不好過。

只是那時候韋烨還愛他的兒子,他兒子胡鬧,這個年輕人還會笑着跟他說,這是他的兒子在認識和修複自己和他的關系的一個過程。

确實,那是修複的一個過程,那一次讓他和他兒子變得稍微熟悉了點,加上後來幾次, 他跟他兒子漸漸會說上幾句話,以至到現在,他成了一個會被厭惡他不想麻煩他的兒子終于找上門麻煩的父親。

他曾以為他會跟他兒子結怨至他死的那天。

現在,他覺得如果韋烨不回頭,沒有了這個會哄他兒子理智接受現實的人,他的兒子會重新回到他的以前。

“韋烨……”婁父他揉着頭疼的腦袋,忍着滿心的苦澀,艱澀道:“我怕這次沒人勸得住他,你不在,沒有影響得了他的人了。”

“是……是嗎……”

“要不,你再勸他一次?”婁父也沒辦法了。

剛剛的歡喜和輕松就像是一場夢似的,韋烨站在路燈下,聽着婁父在電話那邊沉重的呼吸聲,他閉上眼睛長嘆了口氣,“我會好好跟他談一次的,請您放心。”

婁父在那邊也跟着嘆了口氣。

兩人相對無言很久,最終韋烨打破了沉默,讓婁父放心,道完晚安才挂電話。

過了一個星期,韋烨接到了婁進安的電話。

婁進安又要來上海了,韋烨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在機場,他跟韋烨道:“我現在準備登機,十點半到,能麻煩你來接我一下嗎?”

韋烨沉默。

“能嗎?”婁進安重複。

韋烨沒說話。

“能嗎?”婁進安再三重複,語氣淡淡。

“如果不能呢?”韋烨終于開了口。

韋烨在電話那邊的聲音帶着倦意,這聲音刺得婁進安心裏跟被無數根針同時紮了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不能?”婁進安笑了一聲,“不能也沒事,你到時在哪,我去找你。”

不接他也行,他去找行嗎?

“非要見嗎?”

韋烨聲音有些低,聽在婁進安的耳裏,就像失真的夢一樣不真實。

“要不然呢?”看着排着隊登機的人群,婁進安嘴邊的笑沒了,他冷淡地,厭倦地,了無生趣地轉頭,看向了機坪外那無盡的天空,嘴中淡淡地道:“我曾以為,我一生會孤勇至死,不需要任何一個人的撫慰和陪伴,哪怕是霍安,我也跟你說過,他不在我的人生當中,他只是我曾經年少的一個夢,那一天,我跟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你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了什麽嗎?”

韋烨沒有回答。

婁進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收回了視線,走向了人群的末端,跟那邊在他不知不覺當中抛棄了他的人道:“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無論我愛不愛你。”

“你的愛呢?”婁進安對着放在嘴邊的手機輕聲道,“哪兒去了?”

你對我是如此地卑鄙。

(謝謝各位壕壕們!還有這篇五萬字寫不完,還得再幹幾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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