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家

六家橋村是臨川的大村子,共有四十多戶人,而村子的來源于“六大家”。當年時逢亂世,有六大姓氏的人遷居在此開荒并沒有給村子命名,而在這條河流衆多的聚居之地,卻只有一條獨木橋,以至于往來的人十分不便而村子也落後了許多。

後來六家的族人集合起來湊錢建橋,全村共建了六條橋分別以六家的姓氏命名。秦朝建立後官府前來為村子立戶帖,便為村子定名“六家橋”。

六家橋村雖算不得什麽文化底蘊豐厚的村子,但秦朝建立後為安撫流民也有将此處荒地作為分發農田的地方,故而外來的人較多,發展至此已經有四十二戶人家。

夏家作為村中六大姓氏之一的家族,族人自然多,而遲遲不肯分家的夏老翁家更是村中的大家。

夏家有瓦房五間、草房三間,瓦房稍顯老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而草房則分布在瓦房的附近,在這些房屋之間是一大片空地,養着一些雞鴨,還有一小塊菜地。

雖然外在看起來不如張鶴的宅邸,但論面積絕對比她的二進院要大。

張鶴到夏家的時候,夏家的男人都在地裏幹活,只有一個老人在門前的一棵槐樹下乘涼。老人的兩鬓已經發白,頭發有些稀松,而老人斑和皺紋在他的臉上、手上都已經出現,可見的确上了年紀。

他躺在一張破舊的藤搖椅上,阖眼不知熟睡或清醒。夏崔氏看見他便喊了一聲:“家翁。”

老人鼻孔“嗯”了一聲,顯然沒有睡着,不過他也聽出是誰人的聲音而傲慢地不予理會。

夏崔氏仿佛已經習慣了,倒是夏紀娘也開口喚了一聲:“阿翁。”老人才睜開眼睛來,波瀾不驚地說道,“大娘可知道回來了!”

夏紀娘在夏老翁這一脈的孫女輩中排第一,所以夏家的人都喚她“大娘”。

夏老翁語氣不善讓張鶴蹙眉,夏紀娘也是習以為常,他對長子一房都有些苛刻,對于她到李大娘家去而不留在家中自然感到不滿。夏紀娘回來了,他自然要顯露一下家長的威嚴。

夏老翁睜開眼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跟在夏崔氏母女後面的張鶴,那一頭雄壯的黑牛倒是能吸引他的注意。再粗略地打量張鶴一番,他在她的身上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便是覺得她比一般的男人要嬌柔些。

“這是送大娘回來的人,過來讨碗水喝。”夏崔氏介紹張鶴道。

“老人家你好,我叫張鶴,清河村人。”張鶴有些緊張地上前,畢竟對方是夏紀娘的祖父,而在她的面前又是一位老人。即便不喜歡他對夏紀娘的态度,可面對一位老人時她仍舊會有該有的禮貌。

夏老翁皺了皺眉頭,張鶴送夏紀娘回來,她們年紀相仿,若是被有心人故意利用,那夏紀娘的清白便也得毀了。雖然夏家如今已經沒落,可他依舊在乎這方面的禮節。不過他仍舊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夏大家的,去給他端一碗水吧!”

Advertisement

夏崔氏母女和張鶴都聽出了夏老翁的意思,他竟連門都不打算讓張鶴進去。夏崔氏欲言又止,随後欠然地看了張鶴一眼,轉身進去倒水了。

張鶴尴尬地站了一會兒,夏崔氏便端了水出來,張鶴一口氣喝完将碗還給她。夏紀娘知道張鶴這就要離去了,卻不曾想她忽然繞到牛車後面磨蹭了一會兒搬下來一筐茄子,還有她在鄉間集市上買的一斤茶葉。

“這是李大娘托我帶給夏娘子的爹娘的。”張鶴将東西交給夏崔氏,笑容十分燦爛,讓人不曾懷疑她的話的真假。

夏崔氏俨然信了,詫異道:“她怎麽送這些過來喲!”

夏老翁看見那斤茶葉,眼睛閃過一絲精光,不過卻沒說話。夏紀娘自然是知道張鶴撒謊,且不說那茄子是否是李大娘讓她送的,就說那茶葉的來源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清實兄要成親了,是件喜慶的事情,所以也算是借我的口告知你們吧!”張鶴說起謊來也不打草稿,讓夏崔氏不疑有他。

“清實要成親了啊,這大喜事啊!”夏崔氏高興道。

正說着話,北邊的一間瓦房裏出現了兩道小身影,一個五歲左右的丫頭帶着一個三歲、光着屁股的男童跨過高高地門檻跑了出來,并且朝夏紀娘喚:“姑姑,姑姑回來了!”

夏紀娘看見這倆小家夥時,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來,等倆小家夥抱住她的腿後,她彎腰摸着他們的腦袋,道:“小丫、進兒,姑姑回來了。”

“姑姑可舍得回來了,小丫好想你!”夏丫撒嬌道。

“姑姑也想你們。”夏紀娘的笑容溫和又寵溺,讓張鶴看呆了。她心想夏紀娘必然是很喜歡孩子的,而她若嫁了人也遲早會生孩子的。

似乎見不得這和樂融融的一幕,一道并不和諧的聲音就在西北邊的一間瓦房前響起:“喲,可舍得回來了,還以為你都忘了家裏還有活要幹了呢!”

夏崔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夏紀娘收斂了笑容,擡頭對着那婦人喊道:“二嬸。”

“既然回來了那站在門外做什麽,還不過來幫忙織布?”夏二嬸一點也沒顧及夏崔氏在場就忍不住敦促夏紀娘幫忙幹活了。

“大娘剛回來,讓她歇一會兒。”夏崔氏道。

夏老翁咳了一聲,聲音有些威嚴:“家裏來客人了,說話注意點別讓人看笑話了!”

夏二嬸走出來兩步這才看見被樹和土牆遮擋住的身影,她的視線在張鶴的身上打量着,那算計的目光讓張鶴心裏膈應。

“這是——”夏二嬸心裏有了諸多猜測。

“進屋說話吧!”夏老翁起身,向夏進招了招手,“進兒來曾祖這兒。”

夏進向他靠去,又扶着他往屋裏走。夏崔氏和夏紀娘松了一口氣,對張鶴道:“進來坐一會兒吧!”

張鶴點點頭,心想若非她給了夏崔氏一筐茄子還有一斤茶,恐怕自己都還進不來呢!

張鶴的話也就夏崔氏信了,她那一車的茄子可是被夏老翁看在眼裏的,那分明就是別有用途的茄子又怎會是李大娘特意讓她送過來的呢?而且李大娘真要送東西又怎會讓她送而不是夏紀娘?

夏紀娘的行囊都在她提着的竹簍裏,她回來這麽久可沒提過有茶葉這回事。最重要的一點,即使李清實要成親了,那喜禮都該由李清實送過來的,又怎會讓張鶴送!

夏老翁人老可心明如鏡,他猜測張鶴跟夏紀娘應該不是順路的關系,而張鶴有什麽目的,他等會兒試探一下不就知道了?!想起大兒子總是怨他沒有考慮孫女的婚事,那他就趁此機會讓他們看看自己也非無情的!

正北的大瓦房近了看才知是正房,中間是廳,左右各有房間。張鶴猜測這左右兩間房必定是夏老翁和夏大的房間了,果不其然,夏崔氏放下茄子和茶葉後便進過左邊的房間一趟。

而剩餘的四間瓦房包括夏紀娘的侄子侄女走出來的那間,理應是夏二、夏三以及夏紀娘的兄長他們的居所了。夏紀娘的房間是草屋,在她放行囊回去的時候,張鶴已經看見了。

雖然普遍的人家都是蓋的草屋,可張鶴依舊有些心疼夏紀娘。她忽然生出一股念頭,希望夏紀娘跟她走,去她那兒住!

“你是清河村人?”夏老翁精明的眼睛盯着張鶴問道。

“呃,晚輩原是張家莊人,分家後落戶清河村便成了清河村人。”張鶴道,分家有幾種分法,一種是分家不離家,便是財産分割,卻仍舊住在一起;一種是從戶帖中分出來,另立戶帖,財産自然也有劃分。

一般情況下大戶人家分家都是第一種分法,而張鶴想她的大哥必定是十分厭惡她,要将她徹底趕出來,所以采取了第二種分法。

不過即使是第二種分法,她的爹依舊是張廷榆,她也依舊是張氏宗族的人。

“那這麽說,你的爹娘不在了?”夏老翁又問。

張鶴張了張嘴,她依舊沒能弄清到底正室是她的娘還是親娘才算律法上的娘。夏紀娘從李大娘的口中得知了張鶴的身世,她認為張鶴是覺得自己的身份尴尬所以遲遲不知怎麽回答,便開口道:“阿翁,你為何問他這些?”

夏老翁心道:“還不都是為了你?!”

張鶴怕爺孫倆又鬧得不愉快,便道:“我娘仍在世,我大哥在她膝下侍奉着。”

夏老翁幼年之時,家中才開始沒落,所以他從張鶴的話中嗅到了答案,便不再追根究底。反倒是夏崔氏聽出了點什麽,心思也就活躍了起來,問起了張鶴的家世。

夏紀娘遞給張鶴一個抱歉的眼神,張鶴不在意地笑了笑。

夏二嬸聽了這麽久隐約知道夏老翁的心思,她溜出去找到了夏三的妻子馬氏。馬氏正在房中織布,見她回來了,道:“不是說大娘回來了嗎,怎麽沒讓她來幫忙?”

“回是回了,但是一個少年郎送她回來的。”夏二嬸陰陽怪氣道。

夏三嬸停下手中的活,詫異地看着她:“怎麽,這是要定終身了?”

“說不準!他來的時候送了一筐紫瓜,還有一斤茶葉。你也不是不知道家翁一直都饞茶,他自個私藏着半斤一直舍不得喝,這別人送了一斤來,他可稀罕了!如果不是大娘告訴那少年郎家翁的喜好,少年郎能送這麽多茶葉?”

夏三嬸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那你可打聽到是什麽人?”

“倒打聽不到什麽,只知道死了爹,又分了家,他娘由他兄長養着。”夏二嬸道。

“那你看他是不是有錢的呀!”夏三嬸有些急了。

“我哪裏看得出來,再說了他若有錢也不會駕着一輛牛車過來呀,不至于連個使喚的仆役都沒有!”夏二嬸不以為意。

夏三嬸微微失落,道:“那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夏二嬸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哎,你怎麽這麽糊塗。你想想長房那個整日窩在屋裏閉門不出的書呆子,再看看他不着家的二郎;還有想想我家的三郎、四郎,你們的二娘、五郎、六郎。這麽些年以來,他們長房就沒下過地,還不都是我們兩家的孩子幫忙的?長房的要讀書考狀元,我們的孩子憑什麽就得下地幹活?”

“我知道,可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呀!”夏三嬸道。

“所以大娘要是嫁了,咱們得出多少嫁奁啊!我家三郎、四郎可還沒說親呢,要是她嫁了,為她準備嫁奁,那我家三郎、四郎怎麽辦?”

夏三嬸也十分緊張:“那你說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倆人都還沒發現自己的感情,還不會那麽快就成親的啦_(:з」∠)_

感謝歡溜地扔了2個!!火箭炮(大寫)嘎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