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婚宴(評論四百加更)

臨近李清實的婚日, 事關親兄長的終身大事, 李清貴便請了假回來幫忙, 李大娘那給大戶人家做偏房的女兒也雇了人回來幫忙。

李大娘的女兒李嬌娘雖然不曾回來, 可逢年過節都會派人送一些衣物、錢財回來。李清實大婚,她更是備了一份厚禮, 還找人打了一套床席桌椅相送。

迎親前一日,陳家送來了被褥幔帳, 在李家鋪設房奁器具。李大娘則一整日都是喜氣洋洋的, 別人見了她都忍不住說上幾句好話。

張鶴之前便答應了要幫李清實作陪伴人, 所以她與李清實、李清貴一起聽王婆說迎親的規矩。迎親的隊伍除了他們這些陪伴人,還有王婆派來的迎親隊伍, 李清實的喜服、迎親的轎子都是租借的, 車倒是借的張鶴家的。

迎親那日李清實祭拜過祖先,待到吉時便随着迎親隊伍出門了。張鶴與李清實等人則駕着車幫李家将燈燭、香球、妝盒、衣匣、清涼傘等物送到陳家去。

一路上樂人奏着喜慶的樂曲,使得喜歡熱鬧的孩童紛紛跟在後面湊熱鬧。

陳家便在相隔十幾裏的上圍村, 一個時辰便到了。陳家早已經準備好了薄酒款待衆人,還散了一些“利市錢”, 雖然不多, 但是這講究的是彩頭, 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地收下。

而後樂人作樂催妝,陳氏才在屋裏開始化妝,時辰一到,李清實便将其接出來送入轎中。這時李清實又少不得要給轎夫利錢酒,轎夫才肯起轎。

迎親隊伍入李家前, 張鶴等人先回到門前将他們攔下,雖然張鶴并不想這麽做,但這是“攔門”的規矩。

衆人問李清實要錢物,李清實給站在中間的張鶴塞了五文錢,張鶴便自覺地讓開了,衆人看着張鶴:“張二郎,你這也太好說話了吧?!”

“什麽意思?”張鶴問。

“五文錢就能将你打發了?”那人又道,在他們的一番鬧騰下,每個人都從李清實的手裏拿到了十幾文錢。

迎親的隊伍順利進入李家的院子,張鶴手裏還拿着五文錢無言以對。忽然聽見旁邊一聲嗤笑,她扭頭看去卻眼前一亮:“紀——夏娘子!”

夏紀娘一身青衣,略施粉黛,髻上插着她送的海棠花樣式簪子,渾身并無多少飾物,可卻讓張鶴覺得她看起來美的出塵脫俗。

“他們都進去了,你怎麽還傻站着?”夏紀娘問道。

張鶴回過神看着熱鬧的堂屋,道:“好像也沒我什麽事了。”

Advertisement

“鹿兒可是在裏頭玩得開心呢!”夏紀娘指了指裏面。

陰陽先生正在撒五谷豆錢彩果,一群孩子便争先拾取掉落在地上的豆錢跟彩果。張顯沒經歷過,見到高江高河兄弟倆彎腰撿豆錢彩果,便也來了興趣跟着撿。

張鶴笑了笑,又看着夏紀娘:“夏娘子是一個人來的嗎?”

“我是随爹娘來的,這會兒他們正在屋裏。”夏紀娘說着。

這時,新房前安靜了下來,卻見禮官将新人請出了房。李清實執槐簡,挂紅綠彩,绾“同心結”倒行;陳氏面向他,把“同心結”挂在手上,随着他緩慢行走到堂前。

夏紀娘對張鶴道:“還是進去觀禮吧!”

張鶴點點頭,與之從人群中擠了進去。

陳氏的兩位兄長也跟着來了李家,李大娘坐在堂上,夏紀娘的爹娘和陳氏的兄長分別坐在邊上。李清實挑開陳氏的蓋頭,與之先參拜了李家的高祖以及他的亡父,再行拜諸位親戚的禮節。

禮畢,陳氏倒行反牽着李清實回房,而後房中的熱鬧便由不得外人來窺探了。

此時正是申時正,村裏的人才從田裏回來,受到邀請的便趕來了李家。左鄰右舍有空的娘子都來幫忙做菜,等李清實和陳氏換了妝後出來對到來的親戚和客人行參謝之禮,廚娘們便依次上菜,衆多賓客紛紛入席。

張鶴這一天都随着李清實走動,也才明白為何婚喪嫁娶的開銷為何是一項大支出,婚前的定禮、聘禮、財禮,婚時散去的利市錢、攔門錢、驅三煞,以及婚宴準備的酒錢,算下來得把家底掏空。

李清貴給張鶴算了算,李清實辦這一場婚事便花了四十七貫錢,等同現代的七萬元。而夏紀娘的兄長夏羅錦當年成親更是花了五十五貫錢,更別提上等戶的人家在婚嫁上的開銷了。

“二郎,你今日可學到了?”李清貴問張鶴。

“學到了什麽?”張鶴反問。

李清實一笑:“成親之事!相信無需多久,你也得成親的,屆時禮節可能比這更為繁冗,你可別慌了。”

張鶴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成親,不過她此時卻看向了夏紀娘。李清貴的嗓門大,夏紀娘在裏頭的女眷席上自然是聽見了,又正好面向坐在外面的張鶴,見她看着自己不由得回視并以眼神相問:你看我作甚?

張鶴避開視線,低頭抿了一口酒,道:“此話該我送給清貴兄才對。”

李清貴将胳膊搭在了張鶴的肩膀上,低聲詢問:“二郎你與我老實說,你是否仍是童子之身?”

“噗——”酒水從張鶴的鼻腔噴了出來,她連忙轉過身去以衣袖遮擋猛地咳嗽,可見李清貴這話實在是将她驚到了。

衆人看着她,李清貴沒想到張鶴的反應這麽大,朝同桌的人讪讪一笑,又對張鶴低語:“莫不是我說中了?你也無需這麽拘謹吧!”

夏紀娘看見李清貴将胳膊搭在張鶴的肩膀上時便站了起來,随後看見他在張鶴耳邊低語,更覺不妥,剛走出去便見張鶴轉過身咳嗽。她的身影飄然而至,一塊巾帕便遞到了張鶴的面前。

張鶴順手便接下她的巾帕擦了擦嘴鼻,忽而覺得不妥,擡頭卻見是夏紀娘。她想到李清貴的那話,本來便因咳嗽而漲紅了的臉更是紅到了耳根,因為在這一剎那,她聞到了夏紀娘身上的芳香。

“表妹。”李清貴被夏紀娘一瞪,不知為何就忐忑地将搭在張鶴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

“貴表哥,在賓客面前勾肩搭背有失體統。”夏紀娘輕聲提醒道。

“表妹說的是。”李清貴道,心裏卻嘀咕夏紀娘以前可不會對他講什麽禮節的,這是怎麽了?

張鶴本想将巾帕還給夏紀娘,又想起自己弄髒了,便道:“多謝夏娘子,這巾帕我回去洗幹淨後再還給你吧!”

“我拿回去洗便好了。”卻是伸手問張鶴讨回那巾帕。

“這可不行。”張鶴将巾帕塞進自己的懷中。夏紀娘頂着夏大和夏崔氏那邊投來的審度的視線,有些後悔自己沖動了,她讨不回巾帕,便只能回到席上去了。

這時李清實走了過來,将李清貴拉到了一邊,低聲吩咐道:“你得多些與村裏的人說說話,日後你回來免不了要與他們打交道。”

李清貴撇撇嘴:“哥,說這個作甚,我還不大想回來呢!”

“娘一吩咐下來,我還不是得乖乖回來?”李清實白了他一眼,又道,“我今日忙得暈頭轉向的沒甚空閑,便囑托你去辦一件事。”

“什麽事要如此神秘,哥你說,我聽着。”

李清實在李清貴的耳邊一陣低語,李清貴瞪大了眼睛,低聲呼道:“哎,她們花朝節一起進城時我怎麽沒看出,哥你也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我就不會與二郎說那些混話了。”

“你說了什麽?”

“嘿,我是覺得他出身大戶人家,這個年紀應該有通房,就問他是否仍是童子之身。本想帶他去新街見識見識,如此看來卻是去不得了。”

李清實瞪着他,新街是撫州城二十多條花柳巷中頗有名聲的一條,妓館幾乎開滿了這一條街道,夜晚也是極為熱鬧之處在撫州城生活了多年的人都清楚。李清貴想帶張鶴去那兒,也不怕夏大夫妻與夏紀娘日後怪責他!

“不僅他去不得,你日後也不許去了!”李清實氣道。

“我都聽大哥的!”李清貴讪讪地笑。

李清貴回到席上,卻謹記李清實吩咐的話,他的鬼主意多,不一會兒就想到了一條妙計,當即坐到了夏大的身邊去,一個勁地勸他吃酒。

夏大的酒量不好,他素日裏也不沾酒,經不住李清貴這一番勸,三碗酒後就暈乎乎的了。

李清貴對夏崔氏道:“姨,姨父喝醉了。”

夏崔氏看着夏大,恨鐵不成鋼道:“勸他莫要貪杯,怎麽就醉了,這下還怎麽趕路?!”

李清貴道:“天已經黑了,趕路很危險,姨不妨在此留宿一晚吧!”

夏崔氏有些猶豫,可是她沒辦法将醉酒的夏大扛回去,一時之間便拿不定主意。李大娘并不知李清貴的打算,她見夏大醉了,便勸夏崔氏道:“我們姐妹也許久沒有促膝長談了,不如你們今晚就留下來吧,陪我唠嗑。”

夏崔氏動容:“我自然是願意留下來的,只是若留下,那貴哥兒就得跟良人住一處,半夜可能還得照看他,我不好這麽做。”

李清貴溜回到張鶴的身邊:“二郎,你家方便留宿一夜麽?”

張鶴點點頭:“倒是還有六間空着的廂房,不過只有兩間廂房備着被褥,如若有多人借住,可能還需回去打掃一番。”

李清貴喜道:“兩間就夠了,姨父喝醉了,姨和表妹今晚也沒法回去了,所以還需在你那兒借住一宿,也不知是否會打攪到你。”

“這自然是沒問題的。”

張鶴随李清貴走到夏崔氏的面前,她行了見面禮後,李清貴道:“姨不必擔心,二郎家中尚有空餘的廂房,可在張宅借住一晚。”

“驢哥兒答應了?”李大娘問道。

張鶴笑了笑:“這是善事,豈有不答應之理?”

“好了這下,你就留下吧,夜裏正好陪我說說話。”

“那我知會幼幼一聲。”夏崔氏道。

張鶴很不厚道地慶幸夏大喝醉了,否則她今晚過後就看不到夏紀娘了。雖說知道自己對夏紀娘的感情不會有結果,但那情感的噴湧是沒辦法堵住的,只有能多處一晚就多處一晚,留一點相思。

“清貴兄,我回去收拾一下,你将夏大叔扶到我那兒吧!”張鶴道。

“好。”

張鶴吩咐張顯別亂跑,自己便先行回去了,她将東廂房的兩間屋子的油燈點亮,拿雞毛撣子拍去一些平日裏不曾留意到的塵土,再回房将備用的被褥搬出來。

看着空蕩蕩的廂房,她暗恨自己平日裏以為只有自己和張顯住,便不曾添置些桌椅和簾子回來,又擔心少了帳幔,他們夜裏是否會被蚊子叮咬。

她尋思着将自己的帳幔拆了,再去與張顯湊合着睡一晚,畢竟張顯是孩童也無所謂。

不過她剛走出門口,李清貴和夏紀娘便扛着夏大進來了,她過去幫忙,道:“兩間屋子我都收拾過了,不過簡陋了些,還希望夏娘子不要介意。”

“張二郎能提供落腳之處,我們便已經十分感激,又怎會介意?”

李清貴将夏大扔在床上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對張鶴道:“二郎今夜只管睡去,給姨留個門讓表妹幫忙關就行了,我先回去了!”

“貴表哥你回吧,我給爹打水擦一下臉。”夏紀娘道。

李清貴瞅了張鶴一眼,又大大咧咧地走了:“那行,交給你們了!”

李清貴走後,屋內燭影一陣晃動,床上傳來夏大的鼾聲,張鶴只覺得心跳快得讓自己的眼睛無處安放,只能指了指外面:“我去将我的帳幔給你的屋送去。”

“你的帳幔給了我,那你呢?”

“我跟鹿兒睡一晚。”

“這怎麽成!我并不需要帳幔,你別拿來了。”夏紀娘道。

“那——”張鶴搔頭,夏紀娘笑道,“好了別想了,依你的習性,想必記不起還有艾草可以驅蚊吧!”

“……”張鶴心想,真丢人!明明她平常很醒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助攻木有用,全部助攻一起出動才有用,話說真正給力的助攻還沒出現_(:з」∠)_

感謝周以飏扔了1個地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