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家
張家莊村的文化底蘊還是頗為深厚的, 它的歷史還得從秦高祖立國之前說起。當年張鶴的高祖父張胤從張家莊村走出去随秦高祖打天下, 天下太平後, 為嘉獎張胤, 除了其身上的職事官職外,還特封其為臨川開國子, 食邑五百戶。
雖然爵位是虛銜,而且也不能世襲罔替, 可這對于張家而言是十分榮耀的一件事, 張家也因此成為了撫州數一數二的大戶。
張家許多在外的族人也都為了套近乎而搬回了張家莊村。經過這幾代人的發展, 張家莊村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達數百戶聚居的大村落,其範圍內的農田也已經延伸到了鄰村許多地方。
張胤死後爵位雖不能傳給子孫, 可根據他最後的官職, 其子能夠蔭補五品官職的高位。到了張鶴的祖父那一代便蔭補了七品的官位,不過他在死前還是擠上了五品的品階,而将蔭補的資格給了張鶴的大伯父張廷軒。
在祖輩的庇佑下, 張家雖出了不少敗家子,可總體而言都還是屬于上等的門戶, 張家莊村更是随處可見大宅第, 出入都是馬車、仆役随行。相較之下張鶴的牛車便顯得有些寒碜了。
張鶴的牧場系統裏面有馬, 只是她說不清楚來歷便會被官府查問,從而惹來麻煩,所以她寧願幸苦些一直用牛車,也不将馬放出來。
張鶴找到了門前有亭子的宅子,不過和張顯說得有些出入的是這兒至少有三戶人家的門口是對着這亭子的。亭子的四周空蕩蕩的, 地上也鋪着青石磚,一看便知類似于廣場的地方,那這三家哪一家才是張廷觀家,這就難猜了。
“這是……鶴兒?!”身旁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張鶴忙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正看着她。
即便一年多不曾相見,可張鶴也依稀記得這就是她的三叔父張廷觀!
張鶴行禮:“侄兒見過三叔父,三叔父安好。”
“嗯好。”張廷觀含笑着點頭,一雙眼睛認真地看了張鶴一番。
一年多不曾相見,張鶴似乎黑了一些,性子看起來也穩重了。不過這樣更好,比起以前那嬌弱的模樣,總算像一個男子了。
“怎麽只有你回來了,顯兒呢?”張廷觀問道。
“他要去進學,不便跟着我回來。”
“他都進學了,怎麽不回家塾這兒?”張廷觀又問。
“他生性頑劣,我擔心我不看着他,他就會闖禍,所以先讓他在村塾讀兩年書,等他性子穩住了,再将他送回來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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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觀摸了摸胡子,道:“好,反正也不急于一時。別站着了,進屋坐!”
張鶴跟着張廷觀進門,張廷觀吩咐家中的仆役将她的牛車拉去拴好,他請張鶴在前堂落座,再吩咐婢女上茶。
叔侄倆閑聊了一會兒,張廷觀以為張鶴是回了張家卻進不得家門,才來尋他的,便主動與張鶴說起張家的情況。
自從分了家,張雁便與妻兒搬到了撫州城的宅邸住了,柳氏自然也跟着過去,這田地之事便交給了內知來打理。
張鶴笑道:“叔父誤會了,侄兒今日來并不是想回張家,而是特意來找叔父的。”
張廷觀詫異道:“專門來尋我的?所為何事?”
張鶴醞釀了一會兒,眼眶當即便紅了。張廷觀吓了一跳,忙問她怎麽了。
“叔父不必擔憂,侄兒只是想起了爹爹。”
張廷觀恍然的同時又有感于她的孝心,他知道張雁為難張鶴與張顯,可他卻什麽忙都幫不上。而且張鶴到了清河村後,他也不曾派人前去看過她與張顯過得如何,此番想來心中有愧,便道:“我是你的叔父,便是你的親人,你可是受了什麽委屈,可要我幫忙?”
張鶴道:“其實若爹爹在世,此事我倒不必來麻煩叔父,不過爹爹已逝,能為我做主的人便不多了。”
張廷觀琢磨什麽事是張廷榆在世時能解決的?他靈光一閃,問道:“鶴兒這是相中了哪戶人家的小娘子,想請長輩幫忙做主提親吧?”
他也有些明擺張鶴為何不去找柳氏,她這是擔心柳氏或張雁會為難她。
“叔、叔父是如何得知的?”張鶴佯裝詫異地問。
張廷觀笑呵呵地摸着胡子,道:“知慕少艾、情窦初開,你也到了這年紀,心裏想什麽,叔父也能猜測出一二。”
“叔父英明。”
張廷觀笑道:“是哪戶人家的小娘子,出身如何,為人如何,你且細細說來。”
“她是六家橋村人,姓夏……”
張廷觀聽得認真,待張鶴說完,他才擰眉道:“鶴兒,雖說咱們張家今非昔比了,可也不至于讓你淪落至娶一個三等戶之女吧?就說張家莊這兒,好的小娘子多的是!”
“爹爹在世時常言,娶妻當娶賢,出身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足夠賢惠。夏家娘子雖然出身并不高,可祖上也曾是品官,能識文斷字,懂是非、明事理,若能娶到她,是侄兒的福氣。”
“你當真心悅她?”
“是,侄兒非她不娶。”張鶴的話擲地有聲,讓張廷觀心中一驚,他想張鶴這毅然的眼神可不像是說笑的。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罷了,我便替你與二嫂說上一說。”
“侄兒在此先行拜謝叔父。”
“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進城去!”張廷觀也是雷厲風行,當下便安排了馬車。張鶴的牛車只是板車,不能遮風擋雨速度也不夠馬車快,張廷觀自然不會讓她駛去。
張廷觀的馬車并不大,坐六個人太擠,有失風範,所以一般坐四個人恰好。他有車夫,便無需親自駕車,與張鶴面對面坐着,又閑聊了許多話。得知張鶴如今也能将百畝田地打理得有條不紊,便也感到安心。
張家莊村離撫州城便只有十幾裏路,以馬車的速度只需半個時辰便能到了。張鶴見識了馬車的好處,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馬放出來,可是理智依舊遏制住了這股沖動。
馬車停在張家的宅邸前,門房見了連忙跑過來,車夫道:“煩請通傳一聲,張家莊村張三公來訪以及你們的二郎君回來了。”
那門房顯然是清楚“張三公”是張雁的父輩的長輩,至于“二郎君”他也有印象,所以麻利地進去通傳。
張鶴掀開簾子觀望了張家的門前一會會兒。張家的門口雖然按形制打造,可也看得出張家財大氣粗,門寬、檻高,那院牆近一丈高,即便有梯子也不一定能順利攀爬過去,從牆頭摔下來指不定要傷筋錯骨。
這時牆邊處來了一個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他的衣着褴褛,可面相卻有些陰損。他瞥了馬車一眼,又跑去敲門。
門房很快便出來了,看見男人先是大喝一聲:“我家郎君不在,你還來做甚?!”
“呵,貴府來了客人,我便不信他不會回來!”男人痞笑道。
“你還沒長夠教訓是不是?!”門房的眼神十分兇狠,當即便喊出兩個仆役,每個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根棍棒。
男人見狀,臉色大變,他指着門房怒罵道:“你們給我等着,我便不信他還能躲着我一輩子!”說罷便不甘心地轉身離去。
他走後,門房才趕緊到了馬車前,道:“郎君不在家,大娘子請三公以及二郎君快些進去。”
張廷觀心中感慨張鶴回家也需要通傳,而張鶴卻并沒有這種歸家的感覺,反而像是來做客的,這樣的規矩自然不會令她感到不自在。
倆人進了張家宅邸,張鶴打量了一下,發現這張家大宅可比在張家莊的祖宅還要大。而它的格局頗有唐代的風韻,不過比起唐代的大氣奔放,更為內斂些。庭院處種着一些花草,有專門的人打理着。
大門進去雖然能看見會客的前堂,但并不是徑直從鵝卵石鋪就的石子路上走過去,而需要從游廊處繞過去。
張鶴問:“方才那個是什麽人?”她想,雖然分了家,可她好歹也還算是張家的人,問一句并不會逾禮。
“那是一個市井無賴,經常在這一帶流竄,也時常會登門索要錢財,郎君不必理會。”門房道。
張鶴雖然覺得有些蹊跷,可這也與她無關,她就不再過問了。門房将他們送到前堂便回去看門了,而婢女則識相地送上了點茶。
過了片刻,門外響起仆役卑微的問候聲:“大娘子。”
張廷觀與張鶴放下茶盞起身,便見一位頭頂芭蕉髻,身穿淡藍色短襦長裙的婦人走了進來。倆人都沒有直視她,張廷觀道:“弟見過二嫂。”
“見過娘,娘福好。”張鶴也頗為有禮地說道。
張鶴本不懂這些禮節,不過是剛來的那一個月鬧了不少笑話被訓斥過,在仆役的指點下才勉強将這些禮節重新拾起。
“都是自家人,無需這麽多禮。”柳氏開口,聲音有着一家之主母的威嚴,可也帶着慈母般的和煦。
張鶴的記憶中,柳氏的确未因為她和張顯是外妾所生便刁難他們,不過她也很少見到柳氏便是了。
柳氏走到張鶴的面前停了一會兒,便又走到主位上坐下,張廷觀和張鶴則跟着落座。張鶴這時才擡頭打量了柳氏一番,相較于上一次在張家莊見面,柳氏此時的臉上畫了淡妝,繡蛾眉、點唇脂,自有一番亮色。
柳氏将目光投向張鶴,使得張鶴連忙撇開視線。
“驢哥兒,為何這一年也不曾回來看一看?”
張鶴心道,自己不回來便是不想礙了他們母子倆的眼,怎麽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初到清河村,忙于安身,最近才在清河村站穩腳跟,還請娘原諒我這一年不曾回來探望娘的不孝。”
柳氏盯着她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罷了,怎麽不見鹿哥兒?”
張鶴仍舊是對張廷觀的那番說辭,柳氏聽了也提議讓他回家塾來,以便獲得更好的學習環境。不過張顯舍不得張鶴,自然不願意這麽快就回來,她便也諒解了。
一番閑聊算是敘舊,也是為了說正事作鋪墊,見氣氛正濃,張廷觀才道:“二嫂實不相瞞,今日我們前來還有一事。”
柳氏見他們終于說到了正事,便順着他的話微微一笑:“三叔請說。”
“這鶴兒已經十八歲了,我想,也該為他說一門親事了。”
張廷觀說完這話,柳氏的瞳孔微微一縮,旋即盯着張鶴,神情不悅。
作者有話要說: 嗎~~凡事得循序漸進嘛,也是時候讓張家的人出來走走過場了。
感謝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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