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貸種

夏羅綢的生藥鋪開在近西門的長坪街邊上, 後邊相隔幾條街巷便是袁九郎生藥鋪。不過長坪街的鋪租更為便宜, 且較小, 夏羅綢租的是兩層的小房屋, 樓上是他的住處,樓下則是生藥鋪。

夏羅綢在鋪中擺了兩面七星鬥櫃, 邊上是采制生藥時用的地方,還有一張拿藥的桌臺, 便也沒有多少地方可以供人歇腳的。

開張的當前三日, 夏家的人幾乎都輪流去湊了一番熱鬧。張鶴與夏紀娘也從清河村趕了過去, 給他送上一些賀禮,順道去找邱三。

邱三先前将他所提的鐵匠打造的齒輪送到了清河村給她看, 兩個齒輪的輪齒部分都能咬合這讓張鶴感到驚喜, 畢竟沒有滾齒機等工具的加工下還能做到這個地步,勞動人民的智慧與能力都是讓張鶴驚嘆的。

邱三道:“這都是老鐵匠,精心琢磨後造出來了, 一個便得兩百多文錢!”如今的他一點都不心疼這點小錢,畢竟撫州刺史童歷瑜已經将他的水轉翻車上報給了工部。

工部打算派少府監下掌管兵器、農器制造的諸冶監按他的說明來打造水轉翻車以供京畿附近先行試用。而他的名字雖然不能傳到工部的官吏耳中, 可好歹已經讓童歷瑜記住了他。來年的考課也必然記功勞一等!

“那剩下的鏈與那些杆呢?”張鶴又問。

“我還要跟人多多商議才弄得明白你花的是怎麽打造的。”邱三摸了摸腦袋。

張鶴予以理解, 畢竟除了齒輪、輪軸以外, 還有傳動軸、拉杆、鏈條與回位彈簧等是純手工很難打造出來的。不過她倒是不必要求像現代一樣精細,若零件再大一些,造出來的雖然不易搬動,可好歹制造會容易些。

“要不你六月後再來尋我,我一定讓他們打出你要求的那些齒輪與什麽軸、杆。”

所以從夏羅綢的生藥鋪離去後, 張鶴便去找了邱三。不過邱三不在,石青倒是在衙門裏辦公,見到她第一次來衙門,以為是要報官。

“二郎怎麽今日到衙門來了,可是發生什麽事了?”石青問道。

“今日姻兄的生藥鋪開張,來為他賀喜,順道來找邱佐官。”

石青稍微松一口氣,道:“少府監來人了,他如今陪着少府監的人在看水轉翻車。”

張鶴略遺憾,石青道:“二郎找他有要事的話,不妨留個口信,待他回來了,我再讓人轉告一番。”

“有勞青山兄了。”

石青與她說完了正事,便欣喜地拉着她說道:“二郎誠不欺我,那三十畝的稻谷,長得燦黃一片,莫說産三石五鬥,怕是四石也不成問題!”

“若長得好,那必然是青山兄打理的好。”

石青笑了笑,這事關他的仕途,他自然得讓人好好打理。想到張鶴也快要收割了便問:“二郎何時收稻谷?我要趕在種晚禾之前,準備好買谷種的錢。”

“過兩日便準備雇人收稻谷了,只是七月便要種晚禾,青山兄來得及運送到各處去嗎?”

且不說有多少人願意種晚稻,即便願意種的人家也是自家留谷種,石青雖然可以通過勸說的方式來讓人買谷種,作用或許并不會大。

石青道:“我已經勸了一部分人,他們都願意買青苗,二郎不必擔心這些。”

石青的“勸”與張鶴所認為的“勸”并不一樣,他不過是将措辭說得委婉了些,除了那些自願貸青苗錢的人家外,官府必然還會逼迫一部分百姓買青苗。

不過在前期百姓還未看見優質常規稻的優勢之前,讓他們主動買青苗卻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而短期內一部分百姓也會有所怨言,臨川縣衙門也必然要承擔這樣的壓力。

撫州城的冷飲鋪子、街頭巷尾挑着冷飲吆喝着叫賣的販夫漸漸地多了起來,而六月是最熱的酷暑時節,同時也是旱災、洪澇等天災的多發時期。老百姓要搶收搶種,官府也要派人巡視山林、河壩,以提防山洪、洪澇等。

張鶴今天種的稻田比往年多了三十畝,故而要再雇幾個人幫忙,加上柳大山與宋氏一共十五個人。去年因張鶴避開了夏收的時候,李大娘與李清實還能來幫個小忙,今年李家則也要顧着自家的田。

張鶴考慮到七月便要種晚稻,便讓雇工們以去年的強度來勞作,比去年多花了三日才将六十畝稻田都收完。

三十畝雜交水稻因有十畝是下田,産量只有五石外,其餘都基本在六七石之間;三十畝優質常規水稻則普遍在五石左右。

不管是雜交水稻或是優質常規水稻,這産量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張鶴依舊頂着烈日跑去将三分之一的稻谷都收進系統倉庫中。可盡管如此,六十畝稻田一共收了三百三十多石,除了被張鶴收進系統倉庫的一百多石外,還有二百三十多石。

至于李家與高大郎家,種了張鶴給的混雜着傳統水稻的優質常規稻後,每畝的産量也達到了三石七鬥,這讓衆人既羨慕又嫉妒,紛紛問他們為何能種出這麽多石谷來。

李大娘樂得合不攏嘴,可她不想輕易地告訴他們,這是張鶴給的谷種。而高大郎家收完了稻谷,又給雇工結算了工錢,他們本來打算将稻谷賣給米商的,可官府得知後,除了收買張鶴的谷種外,也向倆家各買了一些。

這下衆人皆知是張鶴家的谷種的緣故,畢竟去年用了她給的谷種的人家均産三石五鬥稻谷,今年似乎比去年還多一些!于是便有人上門找他們三家借谷種。

李家的親戚也紛紛上門向李大娘打聽谷種是怎麽一回事,李大娘礙于親戚情面,便借了幾石。高大郎最親近的親戚便也只有他的弟弟高二郎,雖然兄弟倆的感情因為分家而不似從前般親厚,可高大郎也還願意借給他一些谷種。

至于張鶴家則是最多人登門的,不過張鶴的稻谷除了留作自家要舂成米的五十來石雜交水稻外,都賣給了官府。

她給官府的那些稻谷中占七成是優質常規稻,剩下的三成是雜交水稻,這樣一來能使每畝的産量控制在三石五鬥左右。

許多人認為她還藏着一部分沒讓官府知道,張鶴心道他們還真是猜對了,不過莫說官府不知道,這全天下也就只有她知道。

況且,即便她有多餘的谷種,她也不願意随意出借。畢竟大部分人打的主意是他們借了她的谷種,還的卻是他們自己的谷種。只有在張鶴的白名單中的人,她才願意賣一兩石。

也不乏對張鶴的谷種産生好奇之人,便問她:“為何張家郎君的稻谷能長得這麽好,結谷這麽多?今年便不說,可去年挑在下時種也如是!”

張鶴想了想,若當初不是有夏紀娘,她恐怕也還生活得一團糟,便道:“因為我有賢惠的家內呀!”

衆人語塞,她娶了夏紀娘跟谷種有何關系?況且去年四月,她還未娶夏紀娘過門呢,整日将夏紀娘挂在嘴邊也不見她厭倦的!

見她不想說出谷種的秘密,也無人能逼迫她。倒是李尋聽說了張鶴的田又産了三石五鬥以上,便放話道:“當年他便是向我買的谷種!”

他成功吸引了不少不願意向官府買青苗的人家前去買,還将囤積在家中快發黴的谷糧都賣了出去。當這些人聽說用了李尋的谷種的佃農反饋的真實産量後,才發現上當,只是這是雙方自願的買賣,立下了契約,找官府也不會被理睬。

石青此番共收了三百多石谷,加上他讓人在官田種的那三十畝,便有五百石左右的谷種。本來縣丞等反對他這麽做,畢竟縣府的正倉便還有三萬石谷糧,他放棄了正倉中的谷糧卻花錢去買,若朝廷盤問起來,他們也不知道作何解釋。

不過他們親自算過那三十畝官田,又聽說了唯獨用了張鶴的谷種的人家有三石五鬥以上的稻谷産量,便将信将疑地默許他去辦這件事。何況柳參軍似乎對此也十分期待,正因他的幫忙,才找到不少願意買青苗的人家。

五百石谷種可種八千多畝地,石青出于對改善中下等戶的窮困境遇考慮,便将多數的谷種都貸給了他們。一些上等戶無需向官府貸青苗,只是柳參軍也提過此事,那些人家便也貸了一些。

貸完了谷種後,官府還得去督促他們在七月中旬左右播種,石青與底下的佐官、小吏一刻也閑不下來,回到衙門後,整個人都黑了一圈。

張鶴也忙着搶種晚稻,不過晚稻只打算種五十畝,她種的夏大豆得八-九月才能采收,所以得留出十畝地來種秋大豆。至于七月,也是她種的秋茄長成的時候,這一回因孫寧正店也要求買銀茄,張鶴便全種了白皮茄子。

連着幾個月除了在農作物上有不少進項外,将牛、驢、農器以及石碾等租借出去也仍舊有幾筆進項。即便雇工幹活花去了不少錢,可總體而言也還是賺了不少。

夏紀娘将賬目清算清楚後,張鶴過去看了一眼,登時便欣喜道:“紀娘,我們将後院擴建一下吧?!”

上一年張鶴念念不忘修牛棚,今年便又想将後院擴大,如此以來她就可在後院修一個花園。夏紀娘則認為後院眼下還沒必要擴建,畢竟與牛棚不同,後院足夠滿足她們的日常活動。

“況且,二郎不是最喜與我在這兒蕩秋千嗎?”夏紀娘道。

“是呀,與紀娘蕩秋千是最歡喜之事!”

張鶴本只是一時興起,聽夏紀娘這麽一說,便也打消了念頭。現代三十平方的房子她一樣住的舒适,眼下有這麽一座大宅,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蕩秋千才是嗎?”夏紀娘問。

張鶴忽然覺得她的眼神有一絲狡黠,登時便臊了,道:“與你在一起時,無論在何處,都是最歡喜之事!”

夏紀娘的眉眼彎彎,笑得讓張鶴拿她一點辦法也沒。

夏紀娘道:“這個月開始,給二郎漲月錢如何?”

“漲多少?”張鶴笑問,自從她贊助邱三研制農器後,私房錢便沒了。

“漲兩百文。”夏紀娘道。

“哦。”

“二郎覺得少了?”

張鶴忙搖頭,夏紀娘知道她心中不這麽想,便道:“二郎莫非忘了前陣子保長與我們說,今年的秋社社祭輪到我們辦了?”

張鶴呆滞了一下,随後心虛地抓了抓臉頰:“沒、沒忘。”

“雖說村中會出一點錢,每家也要出一些米、脯臘等辦社祭,可我們家還是得貼一些錢。”

去年秋社正值夏紀娘歸寧,故而張鶴直接給了辦祭的張珲家送去了脯臘等,她并不清楚社祭要如何做。不過夏家做過社祭,夏紀娘對此還是頗為了解的,而且也還有李大娘等會幫忙,張鶴便沒将此事放在心上。

“要不還是別漲月錢了?”張鶴連忙道。

“做祭的那部分資費我已經另算在內了,還是有足夠的錢給你漲月錢的。”

張鶴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将書案上的燈盞端走,道:“今日去看他們插秧也怪累的,時候不早了,快歇吧!”

連唯一照明的燈盞都被張鶴端走了,夏紀娘便只能擱下毛筆,不得不随她去歇了。

待張鶴的稻田快插秧結束時,她也就開始準備社祭的事情,不過本該與她們一樣在家中忙着農事的夏大卻在此時登門,且一臉愁容。

“丈人,這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方便面要反省的事情太多了,先吃幾根鴨舌再去看着大綱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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