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苦心叮咛
這些年阮一和于堅最是親近，閨中密友也不過如此，他們幾乎無話不談，哪怕她盡力隐藏自己的小小心思，也還是瞞不過朝夕相處的好友。
于堅突然的異樣不是沒有道理的，她明白于堅在焦躁什麽，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忐忑呢？
阮一失魂落魄地朝班主任辦公室走去，她的心思一向很重，此刻尤其沉重，因為進退成敗，或許在此一舉……許多東西，要想得到，必須有所付出，只是她将付出些什麽，是她不可預見的。
可她還是決定走下去，哪怕那是一條看不見未來的路。
阮一深吸一口氣，将辦公室的門推開了一條小縫。
徐偉玉上午只有兩節課，三、四節課就在辦公室批改試卷。辦公室是四個老師共用，有人開門他也以為是其他老師回來了，忙着核分數連頭都沒擡。
阮一蹑手蹑腳地走過去，看清楚被批改的試卷正是這個月的模拟卷，便無比誇張地大叫起來：“哦，老師你們作假！”
“吓！”徐偉玉被吓了一跳，“阮一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怎麽門都不敲就進來了？這裏是班主任辦公室，不是你們家客廳！”
阮一避重就輕，随手拿起一張試卷看的津津有味：“耿茜，哎老師，這不是隔壁班數學課代表的卷子嗎，你連她的都沒批改，就敢說我的模拟成績排行學校第一呀？啧啧，你們這些老師領導喲，真是滿嘴跑火車……”
徐偉玉趕緊把試卷奪回來，連同桌子上的一起疊好塞進抽屜裏，又頓了半秒鐘平複心情才解釋道：“你別誤會，老師對所有同學都是一視同仁的。你說的排名問題，只是因為時間緊迫，老師們只批改了部分成績較優異的同學，将大體排名做出來，并不是你說的撒謊……”
“可是耿茜的成績貌似比我的好喲，老師你先批我的不批她的？徐老師你可別是因為我是你班上的就徇私哦，這事要讓其他班級的同學知道了該怎麽想你呀？”阮一佯裝惋惜狀，“老師您在學校無私奉獻了十幾年，那可是一世英名呀……”
徐偉玉徹底被她打敗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要請假！”阮一笑的奸詐，“可是您說的啊，動員大會之後，我想請多久就請多久。”
“那你想請多久？”
“不多，一百天而已。”
“你說什麽？”徐偉玉徹底被吓到了，阮一也不說話，乖巧地眨了眨眼睛，任由他慢慢消化她話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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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下課鈴聲猶如平地一聲驚雷打亂了他們相互僵持的短暫靜默。阮一小巧白皙的臉上仍舊挂着期盼，可憐兮兮地說：“徐老師，行不行？”
“這……”腦海中一閃而過校領導的囑托，徐偉玉面露難色，“其實也不是不行，不過總歸是要有個理由的，總不能無緣無故讓你離校這麽久。”
阮一沒想到徐偉玉會這麽容易就松口，巴不得他立即同意，什麽理由都不避諱了：“就說我身體不好，要留在家裏休養好了。”
徐偉玉知道她五年前因傷休學的事情，學校裏年資稍高的老師也大都略略知情，用這個當借口确實沒人會懷疑。
“好吧，就讓你回家裏複習，各個任課老師的電話我待會兒給你，學習上有任何疑問都要及時詢問，不能因為在家裏沒人監督就放松自己。阮一，不管你想做什麽，都要把高考放在首位。”
阮一高興的忙敬了個軍禮：“知道了徐老師！”
辦好一切手續後，阮一喜滋滋的離開辦公室，開門的一瞬間冷風撲面而來。
屋子裏面暖氣打的很足，驟然的寒冷讓她忍不住激靈了一下，低着頭縮着脖子把自己團成一團，結果走了兩步就跟別人撞了個滿懷。那人手裏還抱着厚厚一沓本子，嘩啦啦全掉地上去了，人也被她撞的摔在地上。
她連忙先把人扶起來，嘴裏不停地賠不是，扶了人起來後又一臉歉疚地幫人家拍掉腿上的灰塵，連頭都來不及擡，要不是那人先開口，她都不知道自己莽莽撞撞的把誰撞了個四腳朝天。
“你不用跟我道歉……”
話明顯沒有說完，對方卻不繼續說下去了，阮一覺得奇怪，直起腰定睛看了看才認出來，自己撞的人原來是隔壁班的數學課代表，耿茜。
也不能怪阮一眼拙，實在是這個耿茜裹得太嚴實了，帽子和圍巾幾乎包住她的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鼻子和嘴唇都凍的發了紫，仿佛在寒風裏吹了幾個小時的風，凍的連眼睛都紅紅的。再者，她們不在一個班，平時沒什麽交集，只是知道有這麽個人，知道名字知道性別，其他的就不甚清明了，她可沒本事一眼把一個不熟悉的人認出來。
大概是真的很冷，耿茜吸了吸鼻子又說：“我是一個很愛惜書本的人，你撞了我不打緊，可這些本子都跟着遭了殃，摔的又皺又破，你說，你是不是該跟它們道歉呢？”
阮一怔了一下連忙又蹲下去把地上的本子撿起來，原來是要交的數學作業，五六十本一起攤在地上，她費了些功夫撿起來摞好交回耿茜手裏，嘴裏還是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還好都沒撞壞。”
耿茜抱着本子笑了笑：“別道歉了，這些本子如果有知，知道自己是被全校模拟考第一名的阮一撞掉的話，肯定是不會生氣的，你就別自責了。我交作業去了啊，再見。”
提到那個模拟考阮一就覺得底氣不足，雖然不是她作弊得來的，但始終不是實至名歸，所以只是尴尬地點點頭，瑟縮着腦袋回自己班級去了。
班裏的同學已經走的差不多了，于堅背對着門口站着，不知道在收拾什麽，阮一走近了才發現竟是在整理她的東西。
想起剛剛在樓梯間的語氣，阮一她覺得有些對不起于堅，所以連道謝都摻雜了些抱歉的成分：“謝謝。”
“不要說謝謝，生分。”于堅繼續手裏的動作，将書本理的整整齊齊後放進大袋子裏，然後去收拾她的筆，她的橡皮，她的三角尺……阮一學習的能力雖然不錯，收拾東西的本事就差了些，東西常常扔的到處都是，每次放月假帶作業回家去，都是于堅幫她收拾筆袋，否則一定會丢三落四。
阮一抿着嘴不說話，老老實實站在一邊看着于堅把她全部東西收拾打包，再全部扛在自己身上送她回家。兩個人一路上都沒什麽話講，偶爾阮一會問他累不累，他也只是搖頭，并不吭聲。
最熟悉不過的路今天顯得格外陌生，阮一小心翼翼走腳下的每一步，生怕跌了，摔了。
于堅身上已經扛了太多東西，沒有多餘的力氣在她摔倒的時候攙扶她了。走了差不多一刻鐘才到家門口，于堅把東西擱在門口絲毫沒有幫忙扛進去的意思。
阮一張了張嘴，心裏有想說的話但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還是化成了他最不愛聽的那兩個最生分的字眼：“謝謝。”
“東西你自己搬進去吧，以後我不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你自己想辦法解決了。”
“嗯。”
“天氣冷的時候自己記得加衣服，你媽沒時間關心你吃飯穿衣，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好。”
“記得收斂脾氣，不要動不動就拿手指頭戳別人的鼻子，不是誰都像我一樣受得了你這種趾高氣揚的态度的，還有……”
“于堅！”阮一重重吸了一口氣，“夠了，真的夠了，我謝謝你于堅，但求你別再說了。”
于堅卻仿佛松了一口氣般笑了笑：“你猶豫了？遲疑了？害怕了？但我知道我不能拉你回頭……阮敏一，能做的我都做了，可你還是不聽我的勸告，以後，你自己多保重。”
他說完就掉頭走掉了，決絕的幾近冷酷無情，但是只有她知道，他是不想給自己機會再做無用功的游說，讓他們再沒辦法相安無事的做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