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秀央宮

聽伊靜和細細道來:這大公主了,是姜皇後之女,也就是太子伊傾晧的同胞妹妹,名喚伊文萱。身份尊貴不說,自小更得元乾帝喜愛。所以嬌縱成性,目中無人。在皇宮中可說得上是呼風喚雨,行事跋扈。所以太監宮女暗地裏就給她起了個外號“活閻王”。

然在皇宮大院明争暗鬥中長大的女子,自然也不是草包一名。剛一回到所住的鳳儀宮,伊文萱便越想越覺不對勁,疑惑道:“桔禾,你說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蹊跷?”

被喚桔禾的是她的貼身宮女,剛剛她也覺得事有蹊跷,只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心高氣傲,不好先開口。現下急忙答道:“大公主這一說,奴婢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靜和公主平日自覺身份卑微,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即使是宮女太監暗中克扣她的例銀也從不做聲。更何況是她的宮女,就是以前的鴛鴦也只是默默陪在身邊。在這宮中,宮女向來借的是主子的膽,今日這個雖然是新進宮的,但是膽子也忒大了些。更何況現在是國喪期間,這般大喊大叫,若不是公主仁慈,今日便是要罰一頓板子。而且奴婢瞧着那宮女言行粗俗,完全不像是經過禮儀姑姑管教過的。還有就是方才她呼天搶地時稱呼皇上的是……”

你的父皇?皇宮中有幾個人敢在公主面前如此稱呼。俨然是将自己當成了伊靜和的朋友,而非奴婢。當時被她這一哭瞬時怔住了,伊文萱現在回想起來,便發現種種不妥。吩咐道:“你去調查一下。”

桔禾領命道:“是。”

秀央宮是伊靜和的寝宮,花鳳凰随她剛一進門,不由目瞪口呆。這秀央宮的規模倒是不小,一看就是有些身份的人才能居住的。只是滿地的落葉,還有灰塵,還以為是一座廢棄的宮殿,哪裏看得出是一個金枝玉葉呆的地方。

兩名宮女從前走過,一回頭見到主子,敷衍地行了一禮。也不等伊靜和開口,起身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忙什麽了?自然不是掃地洗衣。花鳳凰數了一數總共也就五人,兩個太監,三個宮女。三個兩個圍在一邊,交流着宮中的小道消息。別有一番悠閑自在,俨然将自己當成了主人,而不把剛進門的主子當一回事。

伊靜和見她錯愕,柔聲道:“我們進去吧,那裏便是我的屋子了。”言語中顯然早已習慣。她堂堂一個公主,怎麽就讓人欺負到了這份上了,花鳳凰着實想不通。想她雖然常年居住在外,可一回到鎮國府,家中奴才誰見了不是唯唯諾諾的。更何況她自小在鄉間當慣了土皇帝,幾時受過這等委屈。她雖然失憶了,可長久養成的威儀卻是改不了的。一看就知伊靜和沒少受這群奴才的欺負,難怪她對人對事總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

今日叫她花鳳凰撞見了,那就算他們倒黴了。只見她三步兩步走到院子中間的一棵大樹下,小手一握拿起了樹下停靠的掃帚。看了一眼三人的方向,用力一扔,準确無誤地砸在了兩名太監頭上。這一招她自小就是用來對付惡狗的,一打一個準。

兩名太監哎呦一聲,五人驚地回頭。到底是宮中的奴才,被壓迫慣了。莫名其妙被砸,第一反應便是驚懼。心想靜和公主長脾氣了,發了火。怯怯地朝着伊靜和望去,戰戰兢兢地等着接下來的指示。可等了許久不見聲響,擡眼才看到旁邊還站着一人。見她雖然是宮女打扮,可是雙眼明亮,氣勢逼人。一陣莫名奇妙,卻也不敢妄動。

站在最前面的是管事太監,年紀不大。一雙眯眯眼,眼裏寒光。陰陽怪氣地開口道:“公主您要是想教訓奴才,不勞您動手。奴才們自己領了命令,自己責罰就是了。”

伊靜和哪裏有那份膽量,輕輕地扯了扯花鳳凰的袖子,悄聲問道:“小花,你要幹什麽?”

花鳳凰向前走了兩步,抽出了袖子。向着五人怒目一瞪,威勢迫人直瞧得小心髒抖了兩抖。管事太監沒想到這一個小丫頭,竟然比堂堂公主還要唬人。但到底入宮年少,沒有多想。仗着人多,質問道:“你是打從哪裏來的丫頭,竟然這樣不知死活。”

花鳳凰不急不慢地巡視了一周,才悠悠地開口道:“從現在起,我,小花。就是這秀央宮管事的了。平日公主心善容你們,你們就把她當軟柿子捏。既然如此,我便也就不用客氣了。方才大公主下令打的那三十打大板,我瞧着挺管用的。從今日起,若是有誰趁機偷懶,就全體打十大板子。”

五人還沒搞清楚狀況了,就聽要罰板子,怨聲載道,自然不服。可一回過神來,聽到跟大公主扯上了關系,個個心有餘悸,敢怒不敢言。

花鳳凰瞧着這效果頗為滿意,不想借着大公主這活閻王的響亮名號,還真挺管用。小手一拍道:“好了,現在都行動起來吧。”

話語剛落,就見門外一名太監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見到花鳳凰愣了一下,立刻列入隊中。

花鳳凰不輕不重道:“落日之前,若還是如此。那就別怪本姑娘不客氣了。”說着看了六人一眼,不緊不慢地攜着伊靜和走進了房間。

伊靜和由始至終默不作聲,明眼人瞧着就是花鳳凰說什麽,她聽什麽。六人雖然不平倒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心想着應付兩下,找機會再好好地收拾收拾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剛剛跑進來的那名太監,見人走進去後,聚齊五人。悄聲地把剛才在禦花園的所見所聞,繪聲繪色地道了一遍。五人一驚,不想這丫頭連大公主都不怕,。先不說她與大公主的關系是否非同一般,就是她的這份膽大妄為,就不是好惹的。要是哪日自己引火上身,那可就慘了。如此一想,誰還敢懈怠,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拿起了掃把,拾起了盆。

月下美景,清涼暢快,六人的效率還是值得贊賞的。花鳳凰爬上大樹,仰首望着高挂的月亮,圓圓的卻缺了一角。就如同世間許多的人家,盼着圓滿,卻又不圓滿才算圓滿。繞來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的是什麽,想說的是什麽。

伊靜和站在樹下見她神色悲涼,好奇道:“想家了嗎?”

花鳳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她想,可是她又不知道她的家是什麽樣子。

伊靜和瞧着奇怪又問道:“那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花鳳凰答道:“沒有,只是看着月亮缺了一角替它有些遺憾。”

伊靜和本就多愁善感,此刻聞言感慨良多。覺得自己就是那缺的一角,別人都是父母成雙,還有兄弟姐妹,一家人相親相愛,和和睦睦。可自己雖然有,卻又都不是自己的。若是沒有了自己這一角,或許他們就更圓滿了。悲傷道:“母親說她會在天上陪着我,可是在地上我始終是一個人。以前有鴛鴦,可是鴛鴦走後,這偌大的皇宮裏就再也沒有人可以陪我說說話了。”

花鳳凰看着伊靜和欲泣欲訴的盈牟,自失憶後第一次感到了牽絆,也算是一種歸依吧。人都是奇怪的,時常害怕麻煩找上身,可是若是沒有麻煩,又覺得沒有被需要,沒有存在感。花鳳凰覺得心頭暖暖的,向着伊靜和微微一笑道:“從今以後就有我陪着你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花鳳凰才伸着小蠻腰起了床。一睜眼,就聽見外面掃帚聲沙沙作響,很是滿意。慢慢穿好了衣衫,伸展着動了幾下。忽然門砰的一聲,伊靜和慌慌張張地進來,急道:“小花,桔禾帶人來了,說是大公主姐姐要見你。”

花鳳凰愣了一下,心想莫不是要報昨日的仇,還是被發現了什麽?她疾步走了出去,就見桔禾帶着人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花鳳凰見勢不妙偷偷地望了一眼四周,盤算着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桔禾見她不急不忙,死到臨到還不知。頗有些得意,一聲令下:“把人給我抓起來。”

秀央宮伺候的六名宮女太監,昨日被訓斥了一頓,本就敢怒而不敢言。當下一聽命令,頓時得意洋洋,心想報仇的時候來了。紛紛挽起衣袖,緊着落井下石,快速地朝着花鳳凰靠攏過來。

花鳳凰早有準備,快速轉身朝着大樹跑去。瞬間起跳攀上了上去。這大樹少說也有五十年,粗幹長枝,漫出了牆外。順着枝幹,她幾步就站到了牆上。

桔禾哪想得到一個女子竟然還能這樣狗急跳牆,那速度當真跟猴子有得一比。微微震驚後,四面包圍。一撥人守在了牆下,搬來長梯從幾處爬了上去。還有人見一個小丫頭都能上樹,自己也自然不能示弱,紛紛沿着大樹追上去。可惜這功夫非一日養成,砰的一聲,也只有落地開花的份。

牆上不一會兒就站了一排的人,花鳳凰早候在了端上。笑嘻嘻地看着最靠近門邊的長梯,看得趴在梯子中間的人心驚膽戰。這院牆可有三米高,一個摔下去,那可不是好玩的。

花大小姐自然明白,嘿嘿賊笑了兩聲,猛地一個擡手,梯子上的人就嘩嘩地往下掉。那咕嚕咕嚕,哎哎呦呦的,瞧着就十分的熱鬧,十分的解氣。等着最後一個狗熊滾落了地,花鳳凰急忙放下梯子,一滑溜從梯子上落了下去,轉身風一般的溜出了門。

桔禾原先一直站在牆下指揮,眼見人跑了,着急就要追出去。可剛走到門口,恍然想起,現在是國喪期間,這樣大的陣仗是要等着掉腦袋的趨勢。她平日機警,眼觀六路。當下一思,命令道:“你們六個往東邊繞過去,你們随我往西邊。切記不要發出大動靜。現在是國喪期間要是讓皇後和太子爺知道了,我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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