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打不相識
花鳳凰一路跑,一路看。這地方彎彎道道那麽多,也只認得去禦花園的路。跑了一會兒,見沒有人追上,好奇地停了下來。不想剛跑出了狼窩就嗚呼掉入了虎穴,忽然冒出十來人将她團團圍住。前有狼後有虎,若無翅膀飛不出。花鳳凰定了定心神,仔細打量了一眼。十二個人,也就兩個看着圓胖了些,其餘的莫不都是瘦小文弱,手無縛雞之力。要知道她可是自小在男生堆裏長大的,上樹打架那是常有的事,對付這一群小胳膊小腿的綽綽有餘。
伊文萱從圈外走過來,得意道:“想跑,也不看看這是哪裏?”
花鳳凰瞧她一副得意的樣子,反唇相譏。“不就是皇宮嗎?地方大了,看家狗自然也就多了些。”
這話裏有話,大公主自然聽得出。心想這小丫頭伶牙俐齒,倒是有幾分膽色。但她堂堂大公主向來不打嘴仗只打硬仗,想着眼前的人屁股開花,那是何等的美景,還在乎她此刻呈口舌之快。揚了揚嘴角,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你盡管說,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今天你如何能說出一片天來,将自己救出去。”
花鳳凰見她不怒反笑,倒是有些意外。原以為她不過是個仗勢欺人不動腦子的公主,現在看來還是有幾分腦子的。揚揚嘴角接下這份戰書道:“盡管放馬過來。”
伊文萱瞧着有意思,見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氣概,忽然有了些惺惺相惜,臭味相投。問道:“你根本不是宮裏的人,你到底是什麽人?東宮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花鳳凰凝眉一思,她是什麽人,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就答知道的吧。“我沒有放火。”
伊文萱自然不會容易相信,只當是死鴨子嘴硬。命令道:“先抓起來。”
聞言那十二人手腳俐落地就往上撲,花鳳凰嘿嘿一笑。小腿那麽一閃,小手再那麽一擋。只見風光明媚,武姿翩翩。一招花拳繡腿,一招亂拳旋風。剛舒展舒展了筋骨,就見一圈人紛紛嗚呼倒了地。花大小姐鄙視地看了一眼,心道:不就被踢了一腳,不就挨了一拳嗎?一個個弱不經風的,哎!當真朽木不可雕也。
伊文萱在一旁早已看得怒火中燒,怒氣沖天。十二個大男人竟然抓不到一個小丫頭,竟然還讓她站在一旁搖頭鄙視,當真顏面全無。這要是傳出去,堂堂大公主帶出來的人都是些膿包,以後還怎麽混。憤然走到花鳳凰面前,卷起衣袖道:“都閃開。”
眼見戰火在即,桔禾正好趕到,見狀自然不敢上前勸阻。可若是讓皇後或太子見着了,大公主金枝玉葉自然是罵兩句就完事。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可就要倒大黴了。靈機一動,急忙讓四人分別到路口守着。
伊文萱陣勢剛擺,就見花鳳凰一拳出擊。好在她平日跟着武師傅也學過兩招三腳貓功夫。一個側身閃了過去,再回一拳。不想花鳳凰卻不躲,生生受了這一拳。瞬間伸出右手反手一抓,将那芊芊玉手握得緊緊的。伊文萱掙紮瞬時,花鳳凰再趁機一腳正中腹部,那個痛啊。可憐大公主幾時受過打,頓時淚眼汪汪,惱羞成怒。什麽形象也顧不上了,拳打腳踢,能動的都使上了。
旁邊的宮女太監看得那是目瞪口呆,這哪是公主啊,根本就是一潑皮無賴。就見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的衣衫全皺了;再一會兒,兩人的頭發全散了;再下去,再下去在旁的人都不忍直視了。
正打得熱鬧,忽然一名太監急急跑了過來喊道:“有人來了,好像是大內侍衛。”
桔禾聞言連忙上前拉住伊文萱,回禀後快速幫她整理了衣衫和頭發。好在雙方都是女子,下手都不重。整理好後,還是堂堂的大公主。
花鳳凰不明情況,但看對方的模樣,也清楚自己的狼狽。随手撥弄了兩下,整了整就想趁機開溜。可哪裏那麽容易,桔禾早有準備,一個眼神示意便命人将她圍了起來。
轉眼就見前方一名太監逃命似地跑了過來,後面緊追着三名侍衛。
花鳳凰瞧這人賊眉鼠眼的不像好人,再一聽桔禾在旁奇道:“這人不是東宮的小沾子嗎?他跑什麽?難道東宮的火是他放的。”一想起張媽所受的罪花鳳凰就恨得牙癢癢,一見罪魁禍首就在眼前,氣不打一處來。擡腳将鞋子一脫就用力一扔,直朝那人腦袋上砸去。
小沾子跑得快,哪會想到天外還會飛鞋子的,一個踉跄拐了一下。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白影閃身過來,一揚手就把人給擒住了。随手一推,交給了後面的三名侍衛。
這人身手如此了得,怎麽還有機會讓小沾子跑這麽遠了。花鳳凰不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瞬間被冰凍三尺縮了回來。
只見他眉眼清秀,生得俊逸。一襲白衣飄袂,不知迷倒了多少無知少女。然而臉上冰凍三尺,叫人不寒而栗。他輕輕彎腰拾起了地上的繡花鞋,千年不變的寒冰臉上,眉頭竟微微皺了皺。心道世間還有如此彪悍的女子。
花鳳凰奇怪地發現,伊文萱忽然有些不自然。雖然臉上依舊傲慢,可目光卻始終盯着那男子看。見他轉身走來,更是連忙收回了視線,微微挺了挺腰,更加高傲地擺出自己大公主的姿态。
那人走過來行禮道:“參見大公主。”
伊文萱擡了擡自己的下巴,道:“起來吧。沐統領,這人所犯何罪?竟然還要勞動沐統領親自出手?”
沐英起身答道:“此人與火燒東宮一案有關。”
伊文萱再問:“如何有關?”
沐英答道:“尚不知。”
伊文萱再問:“人是你抓的,怎會不知?”
沐英答道:“還需審理。”
花鳳凰聽得明白,這一來一回,說了跟沒說一樣。伊文萱分明是胡攪蠻纏,看她的樣子并非真心關心案件的發展,就只是揪着沐英不放。而沐英也奇怪,不卑不亢,有問必答,可卻跟什麽都沒答一樣。
伊文萱見問也問不出什麽,微怒道:“那就審理你的案子去吧,別在本公主面前亂晃。”
沐英聞言依舊是不卑不亢,答道:“臣告退。”說着将鞋子交給了旁邊的宮女便轉身走了。
人就這樣離開了,伊文萱無奈,只能對着背影怒目而視,含怨脈脈。
花鳳凰恍惚有種似曾相識之感。若是還記得的話,好像是村裏的荷花喜歡阿牛哥,可是阿牛哥榆木腦袋硬是不明白。荷花怒氣上來,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哀怨地問了幾句,似有非無,弄的阿牛哥更是不明白。直到有一日朗朗明月,荷花攔下阿牛哥,一氣之下問道:“俺看上你了,你說中不中。”阿牛哥當時也不知想什麽,臉紅到了耳後根,卻不答話,不點頭也不搖頭,着急就往家裏跑。荷花是傷心欲絕,輾轉反側一夜沒睡。不想第二日,她氣呼呼地剛打開了大門,就見阿牛哥擡着彩禮上了門。不錯不錯就是這麽一回事,花鳳凰直覺猜到了三分。揚了揚嘴角,湊上前悄悄問道:“你心上人?”
伊文萱聞言剛消的怒氣,立刻被添了把柴火。蹬的的一腳便往後踩,聽得耳後的人哎呦一聲,得意地轉過了身。卻見花鳳凰眉開眼笑,全然無事,還好心地轉頭看了看旁邊的桔禾。
可憐桔禾墊着自己的右腳,也不敢出聲。無辜暗自腹诽:誰能想到這喊痛還有人搶白的。
伊靜和邁着小步總算是趕了過來,一見到伊文萱砰的一聲就跪了下來求道:“大公主姐姐,你就放了小花吧。”
伊文萱眉眼一皺,她倒不是讨厭這個妹妹。只是見她堂堂一個公主一點威儀也沒有,還總是被奴才欺負,當真是恨鐵不成鋼。不耐煩地回了一句:“起來,看看你什麽樣子,堂堂一個公主為一個奴才下跪。一點當公主的樣子都沒有,皇家的顏面都讓你丢盡了。”
伊靜和自然是不敢違逆,怯怯地站了起來,退到了一邊。
花鳳凰此刻也算是明白了伊文萱的怒火從何而來。昨日剛一踏入秀央宮,那所見所聞,只覺得一股怒氣往上冒,當時的怒氣可不比她小。只是伊靜和生就的性子,怎麽罵怎麽說都不聽。無奈嘆了一句,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免不了心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穿好了鞋子,安慰道:“小靜,沒事了,你放心。”
剛剛打的那一架伊文萱氣也消了,火也滅了。方才縱火犯也抓住了,不解道:“你到底是誰?”
花鳳凰知道這是躲不過去的,略微一沉思。想着,若是告訴她自己不知道吧,沒有說服力,更擺明了多添嫌疑。如今這多事之秋的,要是一個多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而且這賊船還沒有逃出去,若是讓她再去調查,萬一真給查出來了,那就嗚呼哀哉了。
于是小花組織組織了語言,打算開始她的悲情大論。首先先的佯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再抽抽兩聲,最後才開口道:“我,我本是一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只可惜娘死了,爹爹不疼我,二娘又容不下我,逼我嫁給同鎮的一個員外做十三姨太。可那員外都六十好幾了,當我爺爺的歲數都有了。所以我死也不肯,就逃了出來。他們一路追,我就一路逃。看着一隊人擡着大紅花轎進了這裏,我就混了進來。”說完還不忘給自己抹兩滴淚水,假裝擦擦。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以花大小姐的家世背景自然不會想到這樣苦情的戲碼。只因這逼婚的事它确實有,只是女主當然不是我們的花大小姐。花大小姐要是沒有失憶的話,就應該還記得當時女主逃到她面前時,她是怎麽樣氣勢洶洶地帶人上門,将那壞心的後母踩在腳下給女主當球踢的。以至于後來那後母一見到女主都還會忍不住抽抽兩聲,再顫上三顫。
伊靜和聞言不禁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身世,眼眶立即就紅了一圈。花鳳凰凄凄楚楚地看着她,小手一伸拉着她的手。頓時有一種同是天涯苦命人的悲涼,都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伊文萱哪受得了這個,嗚嗚泣泣的聽了就心煩。喝道:“好了,好了。我看你也不是什麽偷雞摸狗之輩。今後你就在這後宮安心呆着,再也不會有人抓你了。”
聞言兩人破涕而笑,伊靜和更是道謝連連。
花鳳凰倒真沒想到這大公主雖然看着兇,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如此哭一哭,竟就這麽給忽悠過去了。看來這人是想精明的時候精明,想糊塗的時候糊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