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冤家路窄

月正當空時，馬車駛進了付林城。這裏青山環繞，四面綠林，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一路颠簸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停在了城門口。花鳳凰放下繩子，忽然聽到哎呀一聲，急忙掀開車簾。就見忠叔暈暈乎乎地嘆了口氣，“姑娘，馬車在走下去。我和小姐的傷沒事，倒被你們給撞暈了。”

花鳳凰歉意一笑，“那我用牽的吧，反正也快到了。”

忠叔勉強開口：“那就有勞姑娘了。”

少年下了馬車交代：“我還要去青芙居士那裏送些草藥。那位大叔的傷需要休息，回竹屋還需要一段路。你們先在山城客棧住下，等等我過去找你們，我們再一起回竹屋。山城客棧就在前面，走過去不遠。”

花鳳凰點了點頭，一人牽馬有點滲人。轉頭跟着馬兒做做心理交流，輕輕摸了摸它的額頭，才開始慢慢地走起來。

山城客棧是付林城最有名的客棧，不說最大，但卻是最久遠的。當年付林城不過是一個小村莊，因為戰争，別處的人逃亂至此，慢慢地成了一座城。付林城建立初期，山城客棧就有了。那時候不過是一座驿站，用來傳遞消息的。經歷過幾代天下，慢慢變成了這座古老典雅的客棧。

花鳳凰将馬車牽到了客棧門口，小二就迎了出來，歡天喜地地招呼。“客觀，一路上累了吧。小店有最好的飯菜，最好的熱水。保準您啊，吃得舒服，住的舒服。”

花鳳凰好奇道：“熱水還有最好的？”

小二沾沾自喜地介紹：“那是當然，我們客棧裏的熱水啊，是用上好的山泉水燒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們付林城的月河溝泉水是最好的。燒的時候也有講究，燒火的木頭必須是一個巴掌那麽長，一根手指那麽細。在冒第一道煙的時候就起鍋。您說這天下的熱水，還有哪家比我們燒的更好的嗎？”

花鳳凰點了點頭确實沒有聽過更好的，轉身将忠叔和小姐扶下了馬車。吩咐小二：“先準備點最好吃的，再準備四間客房。然後把你們最好的熱水端上來。”

小二高揚一聲，“好類。”一溜煙急忙準備去了。

花鳳凰覺得這小二喜氣，一見就有種上臺唱戲的感覺，心情頓時不錯。轉眼見旁邊有座高樓，瓦礫流金，大紅燈籠高高挂。好奇道：“那裏是什麽地方？”

忠叔瞧了一眼，神色不太愉悅。答道：“不是什麽好地兒。”不願多談，說着就走了進去。

花鳳凰看這高樓建得漂亮，可忠叔卻說不是什麽好地。更是好奇，看見小二剛把馬車安置完走來，拉過問道：“小二哥，那裏是什麽地方？”

小二見她年歲不大，不過十四五，看起來傻乎乎的。賊賊地揚起了嘴角介紹：“那裏啊，是醉玉樓。是個姑娘家去不得的地方。”

花鳳凰呆頭呆腦地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只是這越想不明白事情，她就越想弄明白。

酒足飯飽之後，花鳳凰瞧着空檔出了門。大搖大擺地走向了醉玉樓。可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名女子攔了下來。這兩名女子穿着紗裙，肌膚白裏若隐若現。看着花鳳凰含笑地開口：“小姑娘，這可不是你能進去的地方，趕緊回家找娘去。”

花鳳凰不服，問道：“這是什麽地方，我不能進去的。你們是怕我沒銀子給嗎？”

其中一名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見她穿着绫羅，口氣不小。笑笑地将她拉到了一邊，悄聲言語：“不是怕你沒銀子給，是姑娘要是進去了，就得吃虧。”

花鳳凰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吃虧？”

那名女子見她傻頭傻腦的，靈機一動。“我若是有辦法讓你進去，你要怎麽謝我？”

花鳳凰奇怪道：“你要我怎麽謝你？”

那名女子瞧了瞧四周，一雙丹鳳眼含着狡黠。湊到花鳳凰的耳邊，輕聲言語。“你了，到前面的布羅莊買一套男裝換上，這樣就可以進去了。進去後，會有一個穿得十分妖豔的女人問你要找誰，你就說要找賀梅。”

花鳳凰歪着腦袋不太明白，不過見她先說了方法，挺有誠意。便點頭應聲“好。”

她尋思到了布羅莊，剛挑好了衣服，不想冤家路窄，竟然給撞上了。

八字胡男子一見是她，立即喜笑顏開，走近套近乎：“姑娘，真是巧。”

花鳳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見他手上拿着一把扇子甚是眼熟。問道：“這扇子，是不是別人送的？”

八字胡男子笑笑答：“不錯，還是一個姑娘送給我的。這姑娘比較含蓄，對我一見傾心卻不敢表白出口。所以才借用了扇子，一表心意。”

表白？花鳳凰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明明寫的是登徒麻子，怎麽倒成了表白了。見他對外的一面是空白的，料定他是怕另一面上的字被人看到，反問：“那你敢不敢把扇子給我看看？”

八字胡男子了然一笑，卻佯裝為難。将扇子藏在了身後，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我為什麽要把我的扇子給你看了？”

花鳳凰見狀，更加确定。胸有成竹地提出條件，“若是扇子背面真是有女子向你表白，那我就再送你一把扇子。”

八字胡男子搖搖頭，不同意。“我有很多扇子。”

花鳳凰問：“那你想怎麽樣？”

八字胡男子似有一種魚兒上鈎的喜感，認真地開出條件。“我只要你承認這扇子上面的字是你寫的。”

他這個要求似乎有點奇怪，不過這上面寫的是什麽，花鳳凰了然于胸。一口應承：“好。”

八字胡男子輕揚嘴角，将扇子遞給了她。

花鳳凰接過一展開，不由愣了一下。扇子是那把扇子不錯，可是上面的字，卻多了十二個。只見除了她原本寫的四個大字外，還另題了兩句：明月不知何意，恍惚一抹心思。

扇子上面的兩句話，暧昧不明。縱使花鳳凰并非滿腹經綸，才高八鬥，也明白這話出去容易引人遐想。她急忙合起扇子，緊緊地握在手上。見八字胡男子似笑非笑，微微得意，不由來氣。原本是想戲弄他的，結果卻給自己下了個套。不過她又怎麽會輕易地束手就擒，坦白承認。“我承認這上面的字是我寫的。”

八字胡男子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便要接過扇子，不想花大小姐不給，轉手将扇子藏在身後。反問他：“既然這扇子上面的字是我寫的，那這扇子是不是就是我的？要不然我怎麽會在扇子上寫字。”

話說的确實有幾分道理，八字胡男子一時不察，點頭答：“不錯，這扇子不正是你送給我的嗎？”

花鳳凰卻不承認，“胡說，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也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送給你扇子。”

八字胡男子辯解：“那又怎麽會在我手上了？”

花鳳凰一時還真想不到借口，猶猶豫豫了片刻，終于想到了一個絕世無雙，超級完美的好解釋。含笑開口：“我說了怎麽我好端端的扇子一轉眼就不見了，原來是被你偷走的。”

八字胡男子愣了一下，驚訝道：“什麽？偷？”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會有人在他身上用上這個詞。普天之下，他就是主宰，想要什麽不是随手便來，還需要偷。

花鳳凰心頭也有些發虛，故意大聲喊：“不錯就是你偷的。”

此刻入夜不久，街道上人群不少，店鋪裏的店小二，還有顧客，聞言好奇地圍了過來。

花鳳凰怕他一時惱羞成怒，動點手腳。退開一步，道：“不然我的扇子怎麽會在你手上。那你說，我叫什麽名字。說不出來了吧，說不出來不就證明我們不認識，那我為什麽要送你扇子？”

圍觀的人原先也是好奇，見八字胡子穿着打扮不凡，又怎麽會去偷一把扇子。此刻見他說不出名字，立時半信半疑。

八字胡男子尴尬一笑，辯解：“我身上的随意一件東西都要比這扇子值錢，我為什麽要偷你一把扇子了？”

不過花鳳凰也自有她的解釋，“誰知道你有什麽奇怪的癖好？搞不好你就是喜歡偷別人的扇子。”

八字胡男子一時無言以對，花大小姐趁機囔囔：“你們看看他沒話說了吧，可憐我一個弱女子這樣被人欺負。各位父老鄉親可要為我做主。”

圍觀的人聞言便生出了見義勇為的責任感，紛紛圍了上來，将弱女子護在了身後。一番番的正義淩然，苦口婆心教導。花鳳凰嘿嘿一笑，拿着買好的衣服，溜之大吉也。

八字胡男子忍無可忍，伸手一揚将人群撥開，就要去追。追到門口之時，忽然被人喊住。“主子，來了。”

遙望倩影入人群，杳無蹤影。八字胡男子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又好氣又好笑，嗯了一聲。只能先離開了。

沁茶園正對着醉玉樓的後門，只見一輛輛玉錦蓬蓋的馬車，駛了過來。從車上下來的人都穿着黑色的鬥篷，從一條小路領進了醉玉樓。

喊住他的男子道：“醉玉樓的老板是一名女子，名叫九娘，京城人士。三年前來此開了醉玉樓，一直都有暗中接待朝中權貴。目前得知的，有戶部，禮部，衛尉寺，大理詩，共十五人來過。其中戶部郎中，齊光明。就是這次幫助魏同侵占北郊阆苑的官員之一。而魏同就是通過這裏的女子，跟齊光明聯系上的。”

八字胡男子微微颔首，輕揚嘴角，眼中忽蒙出一層煞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