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平
第二日白索果然不見人影，可禮物卻到了。花鳳凰還在睡夢當中，就聽見桂兒往屋子外面扔東西的聲音。小到玉佩，首飾，大致玉雕，衣服。當真看得叫人十分心疼。可奇怪的是，東西是扔出去了，卻連聲音也沒有，而且過會兒再去找，就是殘骸也不見。花鳳凰都懷疑，那些東西是不是白索用妖法變的。
經過這一番折騰，古桐雖然極力想要平複心緒，可被其糾纏了一路當真是忍無可忍。再加上身體虛弱，氣血攻心身體越發的不好了。平旦不無擔心地勸道：“此刻你最忌諱的便是心煩意亂，這般針灸是無法奏效的。”
古桐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地調整，總算将自己催眠了。
一路過來，古桐即使忍着病痛對付五僵小吏都未曾皺過眉頭。昨日白索一來，她便氣急難忍。這讓花鳳凰不得不好奇，拉過桂兒小聲問道：“你家小姐和白索究竟是怎麽樣認識的？他說古桐救了他，他又救了古桐。”
就聽桂兒一聲輕嘆道：“那是在今年的仲夏之夜，苗疆一族偷襲軍營。小姐趕到之時，就見
一名平南的小兵被苗疆一族的人抓住。她奮盡全力将敵人趕跑，将那名小兵救了出來。這名小兵就是白索。誰會想到青苗教少主會變成一名平南小兵。雖然青苗教與南疆一族向來不合，從不參與兩方戰事，可也從來井水不犯河水。”
花鳳凰道：“那後來了，白索又是怎麽救的古桐？”
桂兒道：“小姐在救了白索之後，不小心中了敵方的赤炎毒。這毒會讓人全身如着了火一般。白索一時情急，想着赤焰是會讓人發熱的，而食冰蠱是釋放寒氣的。兩毒相抵不就可以抑制了，所以就給小姐吃了食冰蠱。”
“原來。”花鳳凰深深地嘆了一聲，這當中的恩怨确實是剪不斷理還亂。“可白索不是青苗教的少主嗎？怎麽不會解赤炎毒？”
桂兒又嘆了一聲道：“他雖然身為青苗教的少主，可卻只會下毒不會解毒。為此他回去後被她的母親，也就是青苗教的聖教主關了三天三夜。不想這一頓罰他卻不受教，一放出來就帶着聘禮三番兩次地到平南王府提親。王爺自然是把他都趕了出去，最後一次他竟放下聘禮人就跑了。找不到人，聘禮就無法退回。所以他就認定了這門親事算是成了。逼不得已王爺派人找到了青苗教，請聖教主出面。不料他卻早已得到了消息，偷偷溜走了不知道躲在了哪裏。直到我們出了平南十日後，才又看到了他。若非因為我們趕路是日夜颠倒，早就被抓到了。”
這是一個極其荒唐的故事，也是一個極其冤枉的故事。花鳳凰不由哀嘆一聲，這救人卻給自己救出了這麽個一麻煩出來。以後若是再遇到，是救了還是不救了。
中午的夥食十分有趣，只因它似乎含着那麽個意思。有麻溜豆腐，醋溜白菜，還有酸溜排骨，蔥溜鯉魚。這要是說沒有個什麽意思，還真讓人有點不太敢相信。
花鳳凰提溜着一塊鯉魚剛到嘴邊，忽然平旦十分高調地打了個噴嚏，右手一顫，肉就這樣給溜了。事不過三，再接再厲。花大小姐自認筷子功還是很不錯的，又提溜一塊。眼見勝利在望，不想有人走了進來，帶着一陣陰沉的冷風，讓她打了個冷顫，分心之餘又給溜了。這吃個飯怎麽就那麽不容易啊，花鳳凰索性不吃了，擡眼見到來人，感覺十分憋屈，只要一碰到他總沒什麽好事。哀怨道：“你來的真是時候。”
八字胡男子似乎沒聽到一般，不像往常含笑擡杠。而是一臉嚴肅地看着她。花鳳凰頓感到事情嚴重，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八字胡男子答道：“秋雁死了，昨天晚上她服毒自盡了。”
原本等着來日再重逢，怎料卻等來陰陽永相隔。
新起的墳頭，凄涼寂寥。同秋雁一起自盡的還有三人，可墳前卻只有一個賀梅燒紙焚香。幾道輕煙寥寥，正是大好年華，怎奈苦短人生。
花鳳凰有些恍惚，似乎還在昨日，似乎還在眼前。兩人相識雖然不過一日，可彼此牽絆之心卻深入幾分。想着昨日還含笑相約，今日便各分一頭。花鳳凰直覺的心中微有涼風，潸然一滴落淚。
賀梅起身有些意外，将一個小錦囊遞給她。“秋雁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原來你真是一名女子。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
花鳳凰接過，問道：“她們為什麽要自盡？”
賀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那天下午你剛離開不久，就有官兵闖進來抓人，他們并沒有說為什麽要抓我們，中間也沒有人來審問。今天早上她們自盡後，我們便被放出來了。”
花鳳凰打開錦囊，見到的是那兩根金釵。
賀梅道：“自從我第一天進入醉玉樓，秋雁就一直對我冷嘲熱諷。我知道她只是不希望我留在那裏，所以她才會讓你幫我脫身。她是一個好人，只是形勢容不下她當一個好人。九娘趁亂逃脫了，而她們四人是到醉玉樓最久的。我想應該是她們知道了一些秘密，讓她們不得不這麽做。秋雁臨死前讓我告訴你，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還能遇到你。”
最幸運，是因為她這一生中何其的不幸，才因為這一點簡簡單單的相遇而感到幸運。花鳳凰将錦囊重新系上，遞給了賀梅。“這個你收着吧，就當是她答謝你為她做的這一切。而我，沒有了它，在我看來秋雁就只是去了遙遠的地方。”
賀梅有些訝異，但見她堅持，終是接了過來。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花鳳凰問道。
賀梅搖了搖頭，忽然一陣嗒嗒的馬蹄聲停在了不遠處。遙遙望去是熟悉的身影，她微微地揚起嘴角，眼中包含的歸宿感不言而喻。
八字胡男子沒有同來，而是等在了不遠處的樹下。見花鳳凰信步走來，臉上早已釋懷。問道：“你好像并不是很傷心？”
花鳳凰嘆了一聲，“傷心有何用，不過是徒增煩惱。我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等明年清明我再來傷心吧。你知道她為什麽被抓嗎？”
八字胡男子暗思，這女子與秋雁相識不過幾天，卻為她奔波着急。如此說來的沒心沒肺當真是奇特的很。含笑反問道：“你若是知道了，打算怎麽做？給她報仇？”
花鳳凰道：“我有自知自明。”
八字胡男子認真地看着她，提醒道：“不管是與不是。這件事情就算是你知道了，你也管不了。所以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要知道路見不平，惹是生非。向來是花大小姐的至高準則，讓她過眼不見當真是笑話。“若無卒子過河，哪來将帥領兵。相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付林城今日十分熱鬧，聽說是鄰城的董家，娶西城的王家。紅色耀眼的大紅花轎，敲鑼打鼓，唢吶徹天。前面的新郎眉開眼笑，可看起來卻笑得有點言不由衷。
花鳳凰從對面走了過來，看到不遠處的山城客棧，白公子正搖着竹節扇，有點羨慕。上前打趣道：“白公子，想娶新娘了？”
白索點頭承認，道：“我看你們中原的婚禮好看熱鬧，以後我和小桐成親也按這辦。”
這人異想天開，一廂情願。花鳳凰有重要事情要辦，先不與他争了。見他心情不錯，想來好商量。“有件事情想麻煩白公子。”
白索微微回頭看她，聽她說道：“我想找個人，可是我又不知道去哪裏找她。”
白索沉默了片刻，道：“那就讓她來找你。”
“讓她來找我？”花鳳凰聽言中之意模模糊糊。
白索解釋道：“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嗎？叫請君入甕。若是你有她想要的東西，她自然會來找你。”
說的不錯，可是上哪裏去找她要的東西。花鳳凰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原本這件事情她就是局外人，又哪裏會知道她們之間到底有着什麽厲害關系。
白索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天。見她意會不了，點道：“你不一定要有，但是你可以讓她認為你有。”
這樣說花鳳凰就有點頭緒了。據賀梅的話說，秋雁和另外三名女子是因為知道了什麽秘密而選擇自盡的。可想而知這個秘密對他們來說很重要，若是那人以為自己知道，就一定會找上門。
迎親的隊伍剛剛走到城門口，就被官兵攔了下來。因為前幾天封醉玉樓，有一人在逃。所以官府下達命令，凡事經過城門都需嚴格檢查。
管家連忙陪笑走到官衙面前，又是塞銀子，又是拉關系。一來，怕耽誤時辰，二來，新娘子在洞房之前被掀蓋頭也并非好兆頭。好說歹說，官衙念在手上銀子還不算小的份上，總算是說通了。管家迅速回頭喊了一聲起轎，趕着奔走的架勢。不想一聲巨響從後面傳來，好奇回頭。只見街道安靜得出奇，山城客棧前一名身形高大的大漢将一個大鑼遞給了旁邊賣藝的一夥人。随後一個小姑娘捂着耳朵走了出來，朝着大漢嘿嘿一笑表示感謝。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着她，清了清喉嚨道：“各位鄉親，各位大哥大姐。正所謂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不過今日了，我一不賣藝，二不賣身。就是想大家聽我說一句話。”
聞言街上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這一個小姑娘搞出那麽大的動靜，為的說一句什麽話。個個好奇，洗耳恭聽。
花鳳凰道：“前幾日我在醉玉樓的旁邊救了一只燕子，我們約定了今日在在這裏相見。可是今日我來卻發現，燕子死了。那可是一只十分可愛的燕子，到底是誰那麽狠心害死了它。幸好，燕子臨死前給我留了線索，我相信我一定會找到這個兇手，替我可愛的燕子報仇的。只是現在線索未明，還希望各位大哥，大姐們，要是有發現什麽線索，就到山城客棧給留個言，我每日來查看。謝謝了。”
在花鳳凰繪聲繪色，聲淚俱下的述說下。人人如身臨其境，不過在他們看來不過一件小事。小時候誰不掏個鳥窩，打個鳥。只當是一個小姑娘天真憤慨，一笑置之，見花鳳凰說完便都散去了。
青衫綠如意，晚風吹進來。遠處有佳影，似夢還是真。花鳳凰無意一瞥，驚喜地看到前方走過的人影，疾步上前喊道：“喂，那天晚上吹葉子的人。”
男子聞聲回頭見是她，含笑示意，只是那稱呼聽着卻有點別扭。自我介紹道：“姑娘，在下上官閱。”
花鳳凰高興得小鹿一片亂撞，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努力地讓自己的心境平複過來，才道：“我，我叫小花。”
上官閱含笑道：“小花姑娘。”
花鳳凰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說，慌忙找了個借口道：“我想跟你學那天晚上吹的那首曲子。”
“師兄。”話落走來一名女子，青梅冷牟，蛾眉柳淡。見到上官閱時才露出了一絲的柔意。手上提着一個紙袋走過來，淺淺看了眼花鳳凰，便走到上官閱旁邊。眼裏的柔情，是誰都看得出來的特別。花鳳凰只覺得心裏涼涼的，方才的欣喜瞬間而散。
“東西都買好了？”上官閱見她點頭，向花鳳凰介紹，“小花姑娘，這是我的師妹，青娥。”
花鳳凰微微颔首，不知該如何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出現很是唐突。
上官閱見她呆呆的模樣，不由想到那夜叫她賞月聞音的場景，嘴角揚揚，道：“小花姑娘，你不是想跟我學那首曲子嗎？晚上我們老地方見。”
老地方，花鳳凰恍惚了一下，終于想起了這個老地方。是只有他和自己才知道的老地方。看着青娥疑惑的臉龐，不禁有種略勝一籌的喜感。“好啊。”
城門口送親的隊伍不知為何停留了許久，守城的官衙奇怪道：“你們不是趕吉時嗎？”
管家聞聲才回過神來，連連稱是。再喊一聲起轎，隊伍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