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路小河

陸陸續續,昆侖山內已聚集了不少武林俠客。然而這局勢卻有些莫名,來幫忙的人越來越多,可南疆一族卻始終沒有任何音訊。這不得不引人猜想,他們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難道是望而生畏,不打先退了?

花鳳凰幾人被安排在了較為偏遠的清風軒,入夜昆侖山頂泛着淡淡螢光,讓人神往之。花鳳凰坐在院中忽然想起了上官閱,他也來了,不知道在哪裏。可就算見到了,又能怎麽樣。搖了搖頭,反正不該想的總歸是不要想的才好。

六月不知道何時走了過來,道:“你可相信世間有很多事情是十分湊巧的?”

花鳳凰不知她所言何意,問道:“你說的是你和路大山?”

六月搖了搖頭,道:“我已說過,我自小與母親相依為命,從未聽她說過她有一個兒子。只是他尋了妹妹,尋了十二年。卻在此次剛好看到了那條手鏈。我總願意相信,天意不會是故意弄人的。”

花鳳凰暗自冷哼了一聲,一個會對小孩下如此狠手的人,如何叫人相信她會有什麽好意。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六月答道:“我不過是覺得這個巧合,并不一定非算是我遇到的,或者可以是別人。”

“別人?”花鳳凰疑惑地看着她,他們一行人,女子不過她和自己。不是她,難道是自己。可此刻她什麽都不記得了,是與不是如何能說的準。

六月見她似已會意,偷偷揚起嘴角。繼續道:“方才我突然想起,這條手鏈似乎是我前段時間在京城拾到的。大概是在五個月前,當時好像聽旁邊的人說,是有個女子出嫁,上花轎時不小心掉下來的。我想,這條手鏈大概就是那個女子的。只是那時,我遠遠看那娶親的隊伍,非富即貴。想來這樣的手鏈她應該也不稀罕,便沒有追上去。”

天下的雖然大,但是人們能想到的往往是離自己最近的事情。聞言,花鳳凰便想到了自己。暗自思酌:五個月前,不正是我在京城的時間,或許也大概是我被綁上花轎的時間。失憶的事情雖然平旦,古桐他們都知道,但他們是絕不會告訴其他人的。而上花轎的事情我就只告訴了上官閱,可他也絕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這麽說來,六月說的似乎确實是巧合。難道自己真是這手鏈的主人,是路大山的妹妹?

可花鳳凰卻忘了,太子娶親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怎麽會有人不知道。六月若真問了人,那人又怎麽會不告訴她,上花轎的正是當今的太子妃。

如何看花鳳凰都不覺得六月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奇怪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六月道:“總算我和這條手鏈有緣,所以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只是我并沒有興趣幫人尋找什麽妹妹或者哥哥,所以以後你們想怎麽樣都不關我的事。”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再參與其中,果然并非古道熱腸之人。

第二日南疆一族依舊沒有消息,可卻來了一對夫妻。

花鳳凰剛起床就聽平旦着急進來,道:“徒弟,你爹娘來了。”

聞言花鳳凰下意識想到的便是花問平那張十分嚴肅的臉,和葉翠花那張親切的臉龐。可是随着平旦來到偏廳見到的卻是另外兩個陌生人。

花鳳凰奇怪道:“是你們找我?”

那兩人愣了一下,婦人忽然哭喊着上前抱住她道:“女兒啊,我可找到你了。你二叔說在客棧看到了你,我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

花鳳凰呆呆地看着她,沒有對葉翠花的那種親昵,也沒有對花問平的那種害怕。

婦人見她不信,着急道:“我是你娘啊,小河。”轉身拉過旁邊的男子,道:“這是你爹啊。你還記得你九歲那年,你爹帶你到河邊抓魚。上岸的時候,你不小心把手給弄傷了。手臂上還留下了一條細細的長疤。”說着就挽起了花鳳凰的左臂,果然有一條細細的長疤。

可花鳳凰還是不敢相信,問道:“那我是怎麽會和你們分開的?”

婦人向丈夫使了使眼色,男子急忙走上前道:“你忘了啊。去年,你說要跟幾個小姐妹進城做衣裳,可是到了晚上你都沒有回來。我們就找了你的那幾個小姐妹,她們說你說要自己一個人再逛逛。但到了第二天你還是沒有回來,我們便一早趕到了城裏去尋你,但是怎麽也找不到。後來我們四處托人,四處打聽可是始終沒有你任何音訊。”

他一邊說一邊摸了摸眼睛,看來真是傷心悲痛,婦人更是早已哭成了淚人。似乎一切都很合理,似乎一切都是真的,花鳳凰似乎也沒有什麽理由不接受。原來他的母親是一個看起來平凡,卻有些厲害的胖女人。他的父親是一個看起來相對忠厚,可卻讓人看不順眼的瘦男人。

“是你們?”

路大山聞訊趕來,上前便一把抓住那個男人的手,掀開他右手的衣袖。一道小小的齒痕赫然在目,喝問道:“你們把我妹妹拐哪裏去了?”

男人又驚又怕,竟就跪下求饒。“大俠饒命,不知道小的幾時拐了大俠的妹妹?”

花鳳凰當真不認為自己會有這樣的父母,方才事出突然,有些發懵。此刻細細想來,似乎有些巧的出奇。

路大山咬牙切齒道:“十二年前,在江州的花燈會上,一個七歲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紫色的馬甲。脖子上戴着一條紅珠銀色手鏈。”

聞言男子如夢驚醒,不想世間竟有這麽湊巧的事情。路大山見狀,更是憤怒。一雙手使盡了全力,仿佛下一秒便要将男子的手扭斷。男子龇牙着嘴,連忙求饒道:“大俠饒命,大俠,我想起來了。”

路大山這才稍放了些力道,喝道:“快說。”

男子頭上冷汗蹭蹭地往外冒,全身止不住地哆嗦。道:“那名小姑娘我們并沒有賣掉,而是留了下來。就是她……”說着他指向了花鳳凰。

怎麽才一會兒的功夫,她又變成路大山的妹妹。花鳳凰早已猜到他們所言不實,此刻若不叫他們吃點苦頭,如何解心頭憋屈。奇怪道:“你不是說,我是你們的女兒嗎?怎麽又變成他的妹妹了?難道說他是你們的兒子?”

若是平常不過是句玩笑話,可此刻卻如同一張催命符。路大山聞言心頭不由蹭地上了一把火,差點将男子的骨頭扭斷。

婦人急忙上前扯住了男子的手臂,求饒道:“大俠饒命。”

路大山這次松手,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婦人忽然大哭,道:“報應啊,真是報應。當年,我們以拐賣兒童為生。因為家在涼州,怕被人認出來,就将主意打到了臨近的江州。花燈會那晚,我們見那名小姑娘長得白白胖胖很是可愛,而且只有一個小男孩領着,大人又不在身邊。就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一路随着你們。但是誰曾想,剛把小姑娘抱回家。我的珍兒,就得了天花死了。這都是被我們造的孽連累的啊。”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道:“當時我萬分難過,就把小河留了下來,彌補喪女之痛。”說着看了一眼花鳳凰,滿含深情。确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思念,繼續道:“剛開始,你還記得你以前的爹娘,一直哭着囔着要逃走。我們沒法,就将你關了起來。”

花鳳凰想起上次白索給她下藥,讓自己想起最害怕的情景。當時自己似乎就是獨自被關在一間黑房子裏,耳邊回繞着孩子的哭聲。難不成就是因為這樣。

婦人繼續道:“可就在第三天晚上,你突然發高燒,燒了兩天兩夜。我們也連着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就怕你步了珍兒的後路。幸好兩天後你的病總算是好了。可你卻好像換了一個人,我們說是你的爹和娘,你不僅不反駁,還乖乖地便叫了。只是你不讓人叫你珍兒,堅持讓我們叫你小河。當時我們就猜或許這就是你以前的名字。”

事情已經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路大山有些激動。問道:“可當時我們不只找了江州,更将整個涼州城翻了個個,為什麽沒有找到你們?”

婦人尴尬地解釋道:“剛開始我們也怕你的家人找來,就先搬到了後林坊住了兩年。直到兩年後,風頭過了才又搬了回來。”

路大山道:“難道你們突然搬家,你們的鄰居不覺得奇怪?”

婦人道:“珍兒得病的時候他們是見過的,只是不知道得的什麽病,死的時候也沒有人知道。所以他們見我們搬家,只以為我們是出外去求醫,便沒有多問什麽。”

是了,是了。十二年,終于是找到了。究竟付出了多少的心力面對這一個錯過,花鳳凰擡眼看着路大山,堂堂七尺男兒此刻已是淚流滿面。誰能體會這十二年來,他背負的深深自責與愧疚。今日,總算是得到了解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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