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連柳明修自己都忘了,謝薔上一回主動親吻他是在什麽時候。
女孩柔軟的唇瓣貼上來,彼此間的氣息拉至無限近的距離,就着頭頂灑落下來的燈光,她的眼睫又長又翹,根根分明。
眸光與他相視,慌亂,又有些心虛。
柳明修閉上了眼睛。
他抱着她,将她壓在牆壁,低頭輾轉地親吻她,感覺她微微顫抖的呼吸。
“唔……柳明修……”謝薔一心只想着轉移視線,不想他會吻得這樣動情,驚愕地睜大了眼。
唇舌交纏間,他抱得她愈緊,低喃地說:“謝薔,這回是你主動招惹我的。”
沙發上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震響,此刻卻已無人顧及;氣息絲絲縷縷地交遞着,他比她高出許多,接吻時要稍彎低腰,迎合她的唇。
直到她臉頰憋得通紅,快要喘不過氣了,他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她。
謝薔嘴巴都被親腫了,憤憤地瞪他:“柳明修!”
柳明修眼裏染上薄笑,指腹抹了下她的唇,湊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去端菜,你先到餐廳等我。”
趁着柳明修進廚房,謝薔飛快抄起沙發上的手機,出去陽臺。
電話接通,謝薔一顆心還在怦怦狂跳,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接吻的關系,還是潛意識裏為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感到心虛。
“池簫?”她輕聲問。
“嗯,是我。”電話那頭裏的人說,“怎麽這麽久才接?”
“嗯……剛才不太方便。”謝薔回頭看了眼廚房方向,柳明修背對着她,沒留意這頭。她問:“你找我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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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簫說:“下車前忘了問,我有個朋友送了我兩張柏林愛樂樂團音樂會的門票,你有興趣一起去聽嗎?”
謝薔滿門心思都在廚房裏的人身上,沒留神池簫說了什麽。
見她遲遲沒回應,池簫問:“謝薔?”
“……”
謝薔見柳明修端着菜從廚房出來,四處在尋她。
謝薔匆忙回神,對電話裏的人說:“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點事兒,先挂了。”
挂斷電話,謝薔從陽臺進來,把落地窗合上。
柳明修放下東西,挑眉看她:“偷偷摸摸的在幹什麽呢?”
他話裏沒有打探的意思,她心底卻虛得厲害。
“哪、哪有!”謝薔把手機揣衣兜,朝沙發方向走,不動聲色地把話題轉開,“有什麽菜?好香。”
兩人沒去餐廳,就在客廳沙發上坐着,邊看電視邊吃。
柳明修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夾菜喂她。
期間謝薔手機又響了好幾次,隔着衣料,柳明修感覺她手機在震。
他喂了一勺水蛋給她,提醒道:“你手機響了。”
她怕池簫再打電話過來,特地把手機調了震動。
謝薔被水蛋嗆到,捂着嘴用力咳了幾下。
柳明修擰眉,抽紙巾給她擦嘴,“那麽急做什麽?又沒人跟你搶。”
謝薔擺擺手,努力轉移話題:“我覺得這個劇挺好看的!”
柳明修望了眼電視。
正在播晚間新聞聯播。
“……”
謝薔神情定定,看得專注投入,全然把衣兜裏震響的手機抛在腦後。
柳明修放下筷子,愈發覺得她今晚哪裏有些不太對。
他問:“不接電話?我看一直在響,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兒?”
“沒,就是普通的騷擾電話。挂了老打過來,挺煩人的。”謝薔解釋說。
接電話是不可能接的,絕對不可能當着柳明修的面兒接的。
雖說謝薔平時總拿池簫刺激他,但這只存在于兩人争吵的時候,她又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閑着沒事非要找架吵做什麽?還是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外人。
睡前,謝薔坐在床邊吃藥,她仰頭把藥片咽下去,身後忽地被人抱住。
柳明修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碎發微濡,身上還有沐浴露淡淡的清香。
他偏頭親吻她,謝薔沒避開。
柳明修問:“這是什麽?”
他已經知道她那兩年生病的事,謝薔沒有再隐瞞的必要。
況且那日和沈文清談過,她想,她也許應該試着更多地向他敞開心扉。
“這個是抗抑郁的,因為服藥時間太長,怕一下子斷掉會産生不良反應;這個是助睡眠的,這個是改善食欲的……”謝薔向他一瓶瓶解釋藥物作用。
柳明修看着她每晚都要吃那麽多的藥,不由覺得心疼。
他收緊了環在她腰上的手,将她更多地攏進自己懷裏,“這些藥要吃到什麽時候?”
“快了。”謝薔把最後一片藥咽下去,有點兒苦。她微微擰眉,“等月底複查,如果沒發現其他問題,就可以完全停藥了。”
謝薔放下水杯,柳明修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轉過來面向他。
柳明修望着她,“你還沒告訴我原因。”
她為什麽會生這樣嚴重的病,為什麽會放棄大提琴。
他知道那兩年她離開是身不由己,可她尚未對他徹底地坦白。
月光從窗外瀉進來,鍍在他清冷而認真的面容。
謝薔下意識蜷起指尖,緊緊揪着床單;她神情中有一絲慌亂,退縮,對自己的不确信和猶豫。
她輕聲道:“我還沒有想好……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說。”
柳明修目光在她臉上流淌片刻,忽問:“謝薔,你該不會真的背着我在外頭有了哪個野男人吧?”
“……”
謝薔一頓,立馬炸了毛,“當然不是!”
看她急沖沖的模樣,柳明修無形松了口氣。
甚至,還覺得有些小開心。
柳明修唇角稍彎,“也是,這個世界還有哪個男人能比得上我柳明修?又帥,又有錢,還懂樂理,我簡直太完美了……”
謝薔:“……”
謝薔覺得就不能給這人一點點陽光,否則轉眼就能給你開出一片花圃來。
謝薔正準備嘲諷幾句,打壓打壓他的勢頭。話還沒出口呢,柳明修朝她湊近,低頭吻住了她。
這回謝薔沒抗拒,甚至連象征性的幾下掙紮都沒有。大概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聞,她一時起了色心,也想和他一起扒光光了在床上滾來滾去。
她嬌吟着,任由他将她翻來覆去,召喚山洪暴雨,夜晚靜谧,交織着彼此急促的呼吸,連床板搖晃的聲音都格外動聽。
隔日醒來,自然又是腰酸背痛。
清晨的陽光照進卧室,木地板上散落着兩人的衣物,套子零零散散地灑了幾處,兩人相擁着裹在被窩裏,她細細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膚白光潔。
柳明修指尖繞着她頸後打轉,故意逗她。
謝薔拍掉他的手,卷着被子翻了個身,“柳明修,我勸你見好就收。”
柳明修追上去,從身後擁住她,唇瓣貼着她的耳,“薔兒,我們重新開始吧,好不好?”
謝薔沒立馬答應他。
主要是她這人記仇,他故意找女朋友氣她的事兒她還沒忘呢,時刻牢記在小本本上,他想趁着床上功夫迷惑她,沒那麽容易。
還有就是,她比誰都清楚柳明修的脾性,這人心高氣傲,從小想要得到什麽太過容易,一概不把旁人放在眼裏。
太容易從了他,她謝薔以後還有話語權可言嗎?
早上謝薔在鏡前換衣服,由着柳明修對她百般殷勤,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她面上愛理不理,心情卻是很不錯。
柳明修手從身後繞過來,替她系衣扣,讨好道:“薔兒,你今天好漂亮。”
謝薔無動于衷,他幫她系衣扣,她便自己梳頭發。
“難道我只有今天漂亮嗎?”
“你每天都漂亮,今天特別漂亮。”
“我和安妮·海瑟薇比誰漂亮?”
“……”
頓了一秒,柳明修虔誠地說:“薔兒漂亮。”
謝薔回頭甩他一個眼神,她心知男人這種狗東西為了追求和讨好什麽昧着良心的話都能說得出來。但不可否認,她相當受用。
謝薔打開他落在身前的手,自己系領口衣扣。
對照鏡子,謝薔望着自己平坦的前身,忽地嘆了口氣:“可安妮·海瑟薇比我大得多了。”
柳明修:“……”
謝薔傷心地道:“那時候不還有個人跟我說過,我這叫什麽小荷才露尖尖角,他練出點兒胸肌都能比我的大。”
柳明修:“……”
他柳明修都哄到這個份兒上了,他能臨陣退縮嗎?他不能。
舔狗舔到最後會不會一無所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繼續舔着他就什麽都沒有。
柳明修上前一步,深情地擁住她,用感天動地的語氣說:“薔兒,我就喜歡小的,你越小我越喜歡,就算你只是吐魯番盆地我也喜歡。”
謝薔:“……”
謝薔面無表情,一巴掌揮在他臉上。
上午謝薔和柳明修一起回的學校,老劉把車停在路邊,謝薔先從車裏出來,柳明修在身後護着她。
舒寧和楊夏剛進校門,餘光看見外頭兩個熟悉的身影。
柳明修牽着謝薔往裏走,絲毫不顧及旁人的眼光,偶爾偏頭與她溫聲幾句,臉上鮮紅的巴掌印瞬間照亮了天空。
舒寧:“……”
楊夏:“……”
舒寧和楊夏相視一眼,覺得有情況,腳下步子打了個彎,不約而同地朝他們走去。
在家裏柳明修提出要跟她和好,可她還沒答應他呢,謝薔對柳明修這種牽着她走在校園裏,明目張膽地宣誓主權的行為表示不滿和抗議。
她用力掙着手腕,怒瞪他:“柳明修,你給我松開!”
柳明修如若無聞,牢牢牽着她,有理有據地說:“薔兒,這學校那麽大,我不牽着你點兒,擔心你走丢了。”
謝薔:“……”
謝薔覺得好笑:“我是第一天來上學嗎?從校門口到教學樓就一條直線,我還能走丢了?”
舒寧走過來,目光落在他們二人牽在一起的手,“稀奇啊,你們這是和好了?”
楊夏也說:“是啊,你們第七十八次分手終于複合成功了?”
謝薔趁柳明修不備,把手從他掌心裏抽出,理了理背包肩帶道:“你們先聊,我就先回課室了。”
高三月考,一整個白天的時間都被各科考試占滿,上午語文,下午數學,謝薔和柳明修不在同一個考場,想要碰面有些困難。
中午吃飯,柳明修提前給她發了消息,說是在飯堂等,他又臨時被老師叫去,直到午休結束才回來。
那時候謝薔已經進了考場,準備下午的考試了。
數學是她強項,120分鐘的考試時間,謝薔只花了100分鐘便交卷。
從考場出來,教學樓外的長廊安靜,大多數學生還在裏面對着試卷飛快演算。謝薔将書包随意甩在肩上,從褲兜摸出手機,按下開機。
屏幕短暫的系統畫面過後,推送進來一條微信消息。
看時間,是柳明修進考場前一刻發來的:
【考完試出來等我,晚上一起回去。】
這會兒謝薔已經到了校門口。
學校保安認得她,提前為她開了校門。
謝薔在路邊停住腳步,垂眸望着屏幕,飛快敲鍵盤回複:
【好,我在校門口。】
準備按下“發送”時,謝薔指尖頓住。
——不對,這樣會不會顯得她太好說話了?
——早上她還說得考慮考慮呢,這麽快就答應跟他一起回去,不就等于變相應了他想和好的要求嗎?
——不行,她不能這麽快讓他得逞,得吊着他,好好折磨他一陣。
謝薔逐個逐個把剛才敲出來的字删除,重新編輯回複:
【不知道晚上有沒有空,晚上再說吧。】
【你也知道我事情好多的,在考場碰到晚晚,他還約我一起去跑步呢。】
【除了晚晚,我還有日日,天天,朝朝和暮暮想約我呢。】
……
一段話打完了又删,删完了又打,始終沒找到合适的。
她折磨他歸折磨他,總把毫不相關的人扯進來,只會讓他們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
想了想,謝薔還是把那些話都删除了,高傲冷淡地回了句:
【哦,我看看心情,再決定要不要等你。】
點完發送,謝薔把手機揣回衣兜。
傍晚時分,馬路上車流不息,遠處商業街燈光亮起,一盞一盞地延伸至遠方,在将暗未暗的暮色中,猶如星火流螢般浮動。
她兩手插兜,随意倚在路燈柱子,望向校門口雙雙對對出來的學生。
偶爾低眸瞧一眼腕表,心裏碎碎念着柳明修怎麽還不出來,是不是昨晚縱過了,把數學公式全都給縱掉了。
他要是考不了滿分,拿不到年級第一,怎麽配做她謝薔的男人?
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考場最後一道鈴聲打響,高三那邊的教學樓由寂靜重新恢複騷動。
樓裏湧出來一大波學生,謝薔稍稍站直身,伸長腦袋朝裏望。
沒見到柳明修。
謝薔微微擰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她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不是沒人接,而是直接提示關機。
謝薔氣不打一處出,好歹她誠心誠意地站在外頭等了二十來分鐘,他主動約的她,竟然不守時。
謝薔點開柳明修的微信,正準備長篇敲上幾百字小論文,控訴這人毫無誠意的求和,并且蓋棺定論,讓他以後都離她遠點兒,她絕對不會接受他的示好。
她掐着手機鍵盤噼裏啪啦地發洩,不遠處車燈晃過視線,随後,跟前停下一輛轎車。
車窗搖下,池簫坐在駕駛座上,朝她淡笑:“這麽巧,又在這裏碰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巧你個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