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謝薔愣住,“你是說,那時候宋阿姨她……”

池簫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他牽住謝薔的腕,“因為我的軟弱,我們才被迫分開了那麽長時間,你放心,這次我回來,我們……”

護士在外面敲門,進來給池簫換藥。

謝薔匆匆站起身,池簫牽着她,沒有松手的意思。

護士手裏拿着藥物,對謝薔說:“不好意思,麻煩您讓一下。”

謝薔把手從池簫掌心中抽出,對他說:“你先換藥,我在病房裏不太方便。”

從病房出來,謝薔獨自在外面站了會兒,透過玻璃,看見池簫解開衣衫扣子,露出無遮無掩的胸膛。

左胸腔往下的位置,有一道明顯的手術疤痕。

看深淡程度,應該已經有好幾年了。

謝薔腦海裏忽然閃過件事。

換好藥,護士從裏面出來,被她拉住:

“你說他肋骨曾經斷過,是什麽時候的事?”

離開考場,柳明修讓過路學生不小心撞了一下。

他手上有傷,被對方書包鏈子劃到,傷口頓時崩開。

柳明修淡淡蹙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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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寧揪住對方領子,“你怎麽回事兒?沒長眼是嗎?”

男生吓了一跳,餘光看見柳明修手背上的傷口不停往外冒着血珠。一圈兒整整齊齊的牙印,不像是讓書包鏈子劃的。

男生不敢惹事,匆忙道歉:“對不起,剛才太急了沒注意!”

柳明修心情不好,沒心思在這種小事上糾纏。

他說:“算了。”

舒寧松開手,警告了對方幾句,讓對方下回走路記得帶上眼睛。

醫務室內,校醫給柳明修包紮。那麽深的傷口,看着就疼得慌,半瓶碘酒倒上去,柳明修沒出聲,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校醫四十多歲的年紀,孩子跟他們一般大,平時為人溫和,遇見學生總會忍不住唠叨幾句。

校醫嘆了口氣:“看這牙口,一定是讓小姑娘給咬的。”

旁邊舒寧和楊夏忍不住撲哧了聲。

校醫問:“小姑娘就負責給你咬成這樣兒,沒負責給你包紮啊?”

柳明修看着校醫給自己手上一圈圈地纏紗布,誠實地說:“我也咬她了。”

謝薔在車裏咬他的那一嘴沒留力氣。

回到家,他咬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嘴也沒留力氣。

傷口很深,估計她會疼上好幾天,好好長些教訓,不是哪個男人的車都可以上,哪個男人的懷抱都可以靠。

包紮好傷口,柳明修站起來,褲兜裏的手機在震。

他拿出來,屏幕上顯示是老劉的電話。

那頭,老劉對他說:“上午謝小姐去醫院了,還見了那位叫池簫的先生。”

從醫院回來,謝薔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定。

護士告訴她,池簫是三年前受的傷,還給她看了病例。正巧是高一她和池簫交往的那段時間。

車停在禦城公館外,司機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将将回神。

回到樓上,謝薔邊出神想事情,邊在門鎖上輸入密碼。推門進去,餘光看見旁邊鞋架上擺着一雙男士球鞋。

客廳裏的燈是開着的。

柳明修從廚房出來,身上穿着柔軟的白色毛衣,勾勒肩寬窄腰,頸脖修長。

領口開得挺大,肩膀的線條一覽無遺,鎖骨尖銳陡峭,如同高山走勢。

白色很挑男生的氣質,他有那麽高的個子,又有那麽長的腿,随意往那兒一站,有挺有範兒,像是從時尚雜志封面上剪下來的人物。

柳明修微微挑眉,“回來了?”

自從柳明修走後門拿到了這邊的門禁,又把她家大門密碼記得爛熟于心,謝薔對于柳明修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家裏,已經見怪不怪。

她彎腰在玄關處換鞋,心思有些不在,淡淡地應:“嗯。”

柳明修倚在門邊,無聲看着她換鞋的動作。

過了會兒,他走到她跟前,稍一彎腰,将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謝薔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時,人已落入他懷中。

她雙腿懸在半空,沒了掙紮的餘地,錯愕道:“你幹嗎?放我下去!”

柳明修抱她在沙發坐下,臂彎摟着她的腰,像抱着一只小娃娃。

“去哪了,這麽晚才回來?”

他低頭想親吻她,被謝薔避開。

謝薔目光落在客廳一角,有意不去看他,低聲說:“去見了個人,在外面耽擱了。”

柳明修動作停下,“去見誰了?”

他語氣很淡,她卻聽出了逼問的意思。

她肩膀上的傷口還疼着,在外一天的疲累,各種各樣的不悅,一下子全湧上來。

謝薔回頭,有些不耐地道:“柳明修,我有必要什麽事情都和你交代嗎?”

換作是平時,柳明修早就跟她吵起來了。

他今天卻顯得異常平靜。

柳明修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謝薔,心虛的人才容易急得跳腳。”

“……”

謝薔心一顫,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她記起在醫院裏池簫對她說的話,那份護士交給她的病例,上面清楚記錄着,三年前池簫曾經因為外力致使肋骨受傷。

昨晚在餐廳外,她分明聽見柳明修說:

——“當年的教訓還不夠是嗎?那三根肋骨我可以讓你再斷一次。”

以她目前的立場,為了池簫去質問柳明修,明顯不太合适。

可如若她不弄個清楚明白,當年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梗再她心頭,不上不下。

謝薔現在腦子很亂,還沒想好。對上柳明修平靜投來的目光,她潛意識只想逃避。

她煩亂地推開他,從沙發下來,“我很累,要去洗澡了,你先回去吧。”

謝薔足足在浴室裏待了一個小時,又是洗頭,又是洗澡,極盡磨蹭之能事。

等她出來,柳明修還沒有離開。

他在餐廳那邊,飯菜已經做好了,正在桌前給她擺碗筷。

見她出來,柳明修下巴朝對面位置揚了揚,“過來吧,先吃飯。”

謝薔微微皺了皺眉,不明白他怎麽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明明昨天才傷了人,今天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謝薔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柳明修夾了一筷子魚送進嘴裏,吃着飯,随口問:“肩膀上的傷還疼麽?”

“廢話。”謝薔沒好氣。剛才洗澡抹沐浴露,疼得她嗷嗷直叫。

柳明修說:“你昨晚也咬我了,就不關心我一下?”

謝薔心說那是你活該。

謝薔沒理他,自顧自地添飯,夾魚吃。

一邊夾一邊在心裏罵柳明修,昨晚他啃她肩上的那一口,害得她現在一擡起手就疼。

謝薔要把魚翻面兒,眼皮底下卻多了一雙筷子,不偏不倚地把魚身摁住。

柳明修拿筷子壓着魚,擡眸看她,“知不知道吃魚不能翻身?翻魚身就是翻船的意思。”

“……”

謝薔搞不懂這人怎麽突然就迷信起來了。

她好笑道:“柳明修,你成心不想讓我好好吃飯是吧?”

柳明修如若無聞,鎮定地夾了一口魚肉送進嘴裏,情緒很淡:“也是,有人行船技術高超,一腳踏兩船都翻不了,我替她操什麽心。”

謝薔:“……”

這話就很夾槍帶棒了。

謝薔啪地放下筷子,冷眼望他:“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柳明修不緊不慢地吃着碗裏的飯,一副巋然不動的樣子,仿佛完全沒留意對面快要燒到他眉毛的火氣。

直到最後一粒米下肚,他放下碗筷,抽出紙巾擦幹淨嘴。

眼皮子淡淡一撩,和她對視,“謝薔,你今天去醫院了。”

“……”

謝薔一頓,還沒反應過來。

柳明修把手紙揉作一團,扔在餐桌旁角,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道:“你去醫院見了池簫,還和他待了一整天,直到剛剛才回家。”

謝薔緩緩皺起眉,“你一直讓老劉跟着我?”

柳明修原本沒打算監視她行蹤。

他只是不放心池簫。

柳明修哼了聲,“謝薔,我生病住院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關心我。”

話既已攤開到這個份兒上,謝薔也沒什麽好再遮遮掩掩的。

她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麽去醫院?是因為——”

“因為我當年打斷了池簫三根肋骨,讓他足足在醫院躺了一個禮拜。後來又給了他五百萬和一張去加拿大的單程機票,讓他徹底從你身邊消失。”柳明修抱手往椅背一靠,搶在她之前開口,“他回國的事我是知道的,這兩年我一直讓人盯着他,見他一次,我就想打他一次。”

“……”

謝薔一下子竟無言以對。

柳明修說:“當初我就是這麽不折手段地拆散你們,你現在知道真相了,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重新投入池簫的懷抱?”

謝薔:“……”

謝薔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更沒想到柳明修會這樣毫不掩飾地把一切告訴她。他神情輕松,看不出絲毫悔意。

謝薔神情複雜,不可置信地道:“柳明修,你——”

柳明修緩緩站起身,雙手撐在桌沿,身軀稍稍向前傾。

以一種壓迫的姿态,直視着她,神情幽幽:“你現在一定想說,柳明修,你這個厚顏無恥,臭不要臉的王八蛋,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還和我最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們花前月下,雙宿雙栖,哪兒有你柳明修說話的份兒?”

“謝薔,當初我就是故意拆散你們的,就是不樂意你喜歡池簫。”

“怎麽樣,有本事你來咬我。”

作者有話要說:柳明修:氣昏頭了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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