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薔沒想到柳明修會來了一招反客為主,沒等她開口,就噼裏啪啦倒豆子似地把當年的事全招了,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謝薔坐在椅子裏,懵了好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按柳明修的說法,她和池簫才是那對無辜受害、可憐命苦的鴛鴦,可此時柳明修紅着一雙眼,忍耐着情緒,看上去比她生氣得多。

柳明修幽幽地盯着她,神情恨恨,巴不得把她吞進肚子裏。

“謝薔,你說話。”

謝薔怔在原地,大腦因為突然接收過量信息導致徹底死機,整個人都喪失了反應。

柳明修目光一動不動,微微眯起眼,“你現在心裏是不是特別高興?特別迫不及待地想投進池簫的懷抱?”

“……”

半分鐘後,謝薔頭腦逐漸恢複清醒。

面前的人仿佛是為了故意激怒她,專挑刺激她的話講。

謝薔神情複雜,慢慢地開口:“柳明修,你現在很想我回一個‘是’字嗎?”

柳明修:“……”

柳明修沒吭聲,臉色繃得更加難看。

他坐回椅子裏,抱着手,面上佯裝毫不在意:“我原本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就待在醫院裏陪着池簫,聽他跟你說些有的沒的,把你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

謝薔看着他別別扭扭冷嘲熱諷的樣子,忽然搞明白了,這人是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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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好氣,“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至于麽?”

柳明修說:“你以後不準再和他見面。”

“那不行。”謝薔答得幹脆,皺眉道,“柳明修,傷人的是你,你就把人扔在那兒不管,像話嗎?”

“……”

柳明修磨了磨後牙,幽幽地盯着她,“謝薔,我也受傷了,你怎麽不管管我?”

“……”謝薔一頓,“你傷哪兒了?”

柳明修把手舉起來,右手指骨的地方,“池簫鼻子肯定是做的,假體那麽硬,把我手劃了。”

謝薔腦袋伸近了,微微眯起眼,定睛好半會兒,才看清他手上的傷口。

綠豆般的大小,不仔細看不見,稍晚個五分鐘去醫院,都唯恐會自己愈合的那種。

謝薔好笑道:“傷人的是你,你還那麽理直氣壯?”

柳明修目光靜靜望着她,“謝薔,你相信池簫的話嗎?”

謝薔覺得柳明修今天是真的反常。

起初是為了激怒她,沒等她質問,他便自己招認了所有的事,現在卻反過來問她,相不相信池簫。

謝薔說:“你不是都自己承認了嗎?”

柳明修又問了一次,“你相信嗎?”

謝薔挑眉。

她說:“你今晚吃錯藥了?”

柳明修和她對視着,想從她的神情中判斷出什麽。

他只在她臉上看到了困惑,質疑,沒有他想要的答案。

僵持許久。

柳明修朝後靠進椅背,淡淡道:“算了,反正我不會讓池簫靠近你的,絕對不可能。”

當晚柳明修沒有留在她家中過夜。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柳明修背起書包便出了門。

謝薔抱手倚在牆邊,看着他。

“我走了。”柳明修站在門外,硬邦邦地說。

謝薔是覺得稀奇。

她回國那麽久,他哪一次不是死皮賴臉地賴在她家裏,她打也打不走,罵也不罵不走。

今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竟然自己主動要回去。

謝薔伸手關門,“慢走,不送。”

“……”

柳明修一頓,趕緊把門攔住。

他神情複雜,“你就不挽留一下我?”

謝薔肩膀疼,沒力氣跟他在門口打拉鋸戰。

她打掉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把門關上,“趕緊走,別妨礙我睡覺。”

耳旁沒了柳明修的聒噪,屋內剩下她一個人,安靜得能聽見耳朵裏嗡嗡作響的聲音。

謝薔背靠着門,獨自靜站了會兒。

毫無來由的,她腦海中閃過餐桌上柳明修靜靜投來的目光:

——“謝薔,你相信池簫的話嗎?”

第二天早上謝薔去了趟醫院。

走到病房門前,護士正在裏面給池簫換藥。他半倚在床頭,精神看上去已經比昨天好了許多。

他傷得不重,循例留院觀察一晚,沒有大礙即可辦理出院。

看見她,池簫淡笑道:“來了?”

謝薔頓了頓,有些猶豫地走過去:“嗯。”

她早上剛醒來便收到池簫的消息,說是想見她一面,有些話想跟她說。

池簫下巴朝床邊的椅子揚了揚,對她說:“坐吧,站着多累。”

謝薔把手提包放在一旁,拉開椅子坐下,望向他臉上的傷,“醫生說沒有大礙吧?”

“沒什麽,出院後多休息就好。”池簫說。

謝薔點了點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氣氛必然是尴尬的。

縱使年少時曾經短暫地在一起過,事隔多年,那種心動的感覺早已消逝,要說回憶,其實她和池簫并沒有多少。

護士給池簫換點滴藥水,謝薔站起來,騰出地方。

她今天穿了件棉質的吊帶長裙,肩頭披一件薄紗外衣,質地很輕,起身時不留心讓護士勾到,外套滑落大半。

池簫看見她右肩那一圈深深的傷口,不禁皺眉:“你肩膀怎麽了?”

謝薔微愣,順着池簫的目光望向自己肩膀的位置。

她反應過來,匆忙把外套扶好。

謝薔覺得尴尬,支吾地道:“……不小心撞的。”總不好直接說是被柳明修那王八蛋給咬的。

池簫顯然不信。

他凝視着她,“是不是柳明修打你了?”

“……”

謝薔更加尴尬了,“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池簫說:“當初我們在一起沒多久,柳明修就經常來騷擾你,沒想到那麽多年了,他品行還是這麽惡劣,竟然還對你使用暴力。”

謝薔:“……”

謝薔心想你們一個說對方鼻子是做的,一個說對方品行惡劣,果然情敵眼裏看不得對方半點好處,逮着機會就得黑上一把。

池簫見她吞吞吐吐半天都答不上一句話,心中更加篤定她是飽受惡勢力迫害太久,有苦難言。

池簫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深情地說:“薔,回來我身邊吧,今時不同往日了,只要我們兩個堅定地在一起,一定可以……”

沒等池簫說完,謝薔把手抽了出來。

她站起身,表情為難:“池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池簫不解地望着她。

謝薔抿了抿唇,醞釀着該怎麽開口。

她并非優柔寡斷之人,更不喜歡和別人糾纏不斷的這種感覺。她今天之所以會來醫院,不是為了聽池簫表白,而是為了把話說清楚。

顧念以前的情分,謝薔還是盡可能把話說得委婉。

“阿池,即使我們曾經在一起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些年我身邊也已經有了別人。我和他在一起那麽長時間,別人可能不了解,但我了解他。”

“雖然他身上毛病很多,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他做得是比較過火,但他不會想着要傷害我。”

“三年前的事……我也有錯,如果我真的像想象中那麽喜歡你,那麽我不惜一切也會和你在一起。”

“既然選擇和你分開,就說明我其實并沒有那麽喜歡你。年少時候不懂事,會對一個人心動的感覺,僅僅只是因為對方長得好看。”

“當我遇上另一個長得更加好看的人,我就變心了。”

池簫:“……”

池簫望着面前神情誠懇的謝薔,內心突然有一句媽賣批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那天他雖然打了你,可他也受傷了,也得到了自己應有的懲罰。”謝薔說。

池簫:“……”

池簫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心梗。

他表情艱難:“柳明修受傷了?他傷哪兒了?”

謝薔擡起右手,指着自己指骨的位置,比劃了一下傷口大小,“就這兒,挺嚴重的。”

池簫:“……”

四四方方,左右不超過五毫米,估計就是蹭破了點兒皮,連血都沒出。

池簫一口氣差點兒提不上來,覺得自己斷掉的鼻梁骨更疼了。

謝薔打開自己的背包,從裏面取出一張支票,沿着桌面推到池簫面前,萬分歉意地說:

“這裏是五百萬,希望你能收下,就當作是對你的一點補償。出院後我也會幫你聯系整形醫生,假體修補一下,應該還能救回來。”

池簫:“……”

作者有話要說:池簫:你們可真他媽是太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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