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謝南錦做好了準備, 可岑言就是慫。
她環視了一圈圍牆下的四周各處,這裏應該是M大的一處小林子, 不是花就是樹,還真是一個墊腳的東西都沒有。
“我很重的。”
謝南錦嗯了一聲。
岑言:“……”
認真思考了兩秒, 岑言到底還是跳下去了。腳尖着地的那一刻,她的後背落下一只手将她快速攬進懷中。岑言渾身上下都彌漫着謝南錦的氣息。她雙手抵在男人的胸口,手下是透過衣服都能感覺到的淡淡涼意,她愣了一下。
謝南錦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輕輕地捏了捏,挑眉問道:“冷?”
岑言點點頭。
謝南錦笑了笑, “你不能指望一個鬼還有溫度。不過你這樣倒也挺好的。”
岑言看他一眼,“羨慕不來的……不過可以讓你沾點人氣, 感受一下做人的溫度。”
聞言,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沒說話, 也沒松開她的手。
順利抵達地面之後, 岑言也終于想起來今晚上出現在這裏的正事兒。和謝南錦一邊朝着宿舍樓走去, 一邊和對方講了講近日來發生的事情。聽完後,謝南錦也沒什麽特別的表示,只如同往常似的懶洋洋‘嗯’了一聲。
看上去, 一點都不上心。
岑言閉上了嘴巴。
謝南錦聽着聽着便發現身邊的小姑娘不說話了, 一時有點意外的問道,“怎麽不說了?不是還沒結束嗎?”
岑言:“你看上去沒什麽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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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當下便是一聲低笑,擡起桃花眼對上她淺灰色的大眼睛, 眼中似乎帶着點戲谑和笑,“但我對你的聲音挺感興趣的。”
只一句話,順利讓岑言的一張小臉爆紅,她望着他,嘴裏的話不受控制地變得有些磕磕絆絆,“你們做鬼的都這麽會撩的?”
“那得看對什麽人。”
岑言覺得自從謝南錦開撩之後,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有點奇怪。謝南錦做人做鬼做了這麽多年,臉皮早就厚得堪比城牆。但岑言不會。作為不管穿書本前還是穿書後的頂級單身貴族,她對于某個男人的示好和戲谑有點無所适從。
夜色下,謝南錦落後一步跟在小姑娘的身後,望着岑言的背影,他不知是想到了點什麽,嘴角緩緩勾起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笑。
忽地,口袋內的手機一聲震動,他撿起看了一眼。
徐卿:找到她沒?
謝南錦按下了手機,回了一個‘嗯’之後便按下了關機。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走到了407宿舍的樓下。今日,那位守在宿舍一樓的宿管阿姨也沒見了蹤影,整個M大散發着一種風雨欲來的詭異平靜。
謝南錦扣住岑言的肩膀,低聲在她耳邊道:“擡頭看。”
岑言順從地擡頭看去,只見黑漆漆的大樓中突兀地亮起一抹燈光。岑言愣了一下,後退幾步站在可以将燈光全部收入眼中的角度。風揚起,多了一抹陰影和一個影子。
“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岑言看他一眼,男人臉色如常。也不知怎麽的,她心裏忽然也平靜了下來。跟在謝南錦的身後,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踩在臺階上,看樣子似乎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兩人很快便來到了四樓,走過四樓的樓梯口,她便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可以再考慮考慮。我可以讓你完成你的願望。畢竟還有一個該死卻沒死的人被特別處保護起來了不是嗎?”
“特別處二組的人都是一群熱心的廢物。他們幫不了你。”
“我可以在他們把你帶走前,先把你藏起來。到時候再和處長解釋一下,你就安全了。”
岑言慢慢地走到門口,她走路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沒有。是以當然她站在門口的時候,背對着她的夏燦壓根沒發現,甚至還在苦口婆心的繼續和孔婵說話。
孔婵就站在衣櫃邊上。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夏小姐,你剛才說你想幹什麽?”岑言的突然出聲徹底把夏燦給吓到了。女生纖細的身子猛地一顫,倏地轉頭。
岑言看到她的樣子愣了愣。
夏燦的臉上戴着口罩,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臉上的劃痕依稀可見。從眉心落入口罩之內,即便不用摘下這遮掩物,岑言都能夠腦補得到口罩下的真容是如何恐怖。
夏燦一見到岑言,眉目立刻猙獰起來。她一雙眼睛泛紅得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将她的錯愕收入眼中,嘴角忽然扯出了一個冷然的弧度。驀地伸手将臉上的口罩一把扯下,露出一張滿是齒痕的臉,她嗤笑着問道:“怎麽,看到我這張臉很驚訝?”
岑言瞅她一眼,慢吞吞道:“其實還好,比我想象中好一點。”
岑言也算是實話實話,之前看鐘亭的态度,那當真是讓人以為夏燦的臉都糊得認不出來了。結果現在看到,确實也還行……就是看得出來被人啃過那種。
也……不算太恐怖,就是腦補一下被啃的畫面,會稍微覺得惡心罷了。
岑言一臉無辜以及淡定的模樣徹底讓夏燦瘋狂了。她盯着岑言便放聲大笑,笑着笑着流了眼淚。
夏燦上前了一步,穩穩當當站在岑言面前,陰冷的目光掠過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一字一字的問道:“其實你不是岑言吧?”
話音落下,岑言心中咯噔一下。
然,心中雖然被夏燦的這一句話給震到了,但岑言臉上的表情卻非常淡定,她甚至表現出了一股子迷茫。
“別跟我裝。你要真的是岑言,我這張臉就是你的下場。”說着,她忽然湊近岑言,側着頭目光注視着站在邊上沉默的謝南錦,輕笑一聲,“你應該知道你的下場吧?被萬鬼窟裏的鬼撕成碎片是不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話說到這個份上,岑言要是還沒體會出點什麽來那就是真的蠢。
她身子後退一步,淺灰色的大眼睛淡淡看她,“所以你也不是夏燦本人。怪不得這麽着急的想要帶孔婵走。怎麽,想養着她幫你做事?柳清随同意了?”
“閉嘴!”
不知是哪兩個字徹底觸及到了夏燦的傷口,夏燦就像是一條被人踹了一腳的瘋狗,逮着人就想咬。她猛地揚起手,手還沒落下,岑言先一個矮身,踹了她一腳,硬生生把人給踹了個狗吃屎。
觀戰的謝南錦放下手,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夏燦整個人面朝地面趴在地上,方才落地‘啪’得一聲簡直震天響,她痛呼着咒罵,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大概是鼻子被磕了一下,滿是血。
岑言眼睜睜看着她手一抹,抹得整張臉都是紅色,配合上那深淺不一的痕跡,着實恐怖。要說晚上出去吓死小孩也不是沒可能。
“岑言你這個賤女人!都是因為你,我的臉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夏燦死死咬着牙,眼神兇狠的盯着岑言看。
岑言簡直莫名其妙,“你的臉關我什麽事兒?又不是我給你啃的,我也沒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少在那裏污蔑人。老娘的人設雖然是個惡毒女配沒錯,但還沒想着對你的臉下嘴。”
說罷,她轉頭看向孔婵,“孔小姐,你還有機會選擇下跟誰走。”
聞言,孔婵往角落裏縮了一下。
謝南錦瞥了她一眼,“她沒得選擇。”
岑言:“哦。”也是,大佬在場,完全不需要她擔心。
謝南錦上前将岑言的手拉住,瞥了一眼捂着鼻子吭哧吭哧喘氣的女人,心中對于柳清随的眼光提出了一百萬個疑問。
被謝南錦用這種似鄙夷的眼神盯着看,夏燦再後知後覺也該感受到了。她惡狠狠瞪着謝南錦,呵笑,“謝組的眼光可真令人眼界大開,連岑言這種破鞋都看得上。你和岑言在一起,也不怕被整個特別處的人笑死。”
謝南錦當然知道夏燦是什麽意思。
岑言之前追着柳清随跑,卻被柳清随棄之如敝屣。而現在,謝南錦把她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裏,可不被人嘲笑嗎?
謝南錦扣住岑言的肩膀把她往門外推了推,注意到小姑娘那不爽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去樓下等我。她罵你這事兒我一定幫你教訓她。”
岑言撇着嘴,不情不願的走了。
407宿舍內,只剩下了謝南錦和夏燦兩人。
謝南錦修長的手指随意解開領口的兩顆口子,拉了一把椅子坐着。在這麽個小破地方,也隐隐透出一股子的矜貴和優雅。他撐着下巴,桃花眼中的笑意不達眼底。
夏燦聽到他問:“去找岑牧了?岑牧在特別處待了那麽長時間,怨氣可不小,你沒死還真是命大。”
話音落下,夏燦的臉色便白了。
偏偏謝南錦還跟看不到似的,滿含笑意繼續道:“你是不是覺得柳清随既然把岑牧帶回來,岑牧就不是個厲害的?要不是他自願待在這裏,就憑柳清随?”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兩步,腳落在她的手上,輕輕碾一下對方便慘叫起來。他啧了一聲,“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謝南錦說完就走了。
然而夏燦卻雙目驚恐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她的手臂上忽然多了幾條黑色的陰影,穿過手臂像蛇一樣爬到了她的脖子上。這一刻,那黑影仿佛千斤重一般,倏地扣住夏燦的脖子,将她狠狠壓在了衣櫃上。
夏燦歪着脖子整個人仿佛被黏住了,怎麽也動不了。
岑言在樓下等了十分鐘,等着等着才發現孔婵不知什麽時候也跟着她一起下來了,而且就站在她的身邊。
孔婵的脖子因為被折了是以一直垂着,這會兒岑言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閑着沒事兒幹張張嘴開始跟她說大道理——
渣男這種東西雖然非常惡心,但是也不能用你的那種方法對付他們。這是不對的……
岑言叭叭叭說了半天,也沒見孔婵有反應。忍不住湊過去戳了戳孔婵的肩膀,結果對方就着她的動作蹭了蹭她的手指。
岑言:“?”
岑言沉默了一下,蹲下身子朝她眼睛看去,黑漆漆的兩個洞,什麽也看不到。不過,孔婵倒是終于有了其他的反應,她艱難得用雙手擡起了腦袋,和岑言對視着。
岑言張張嘴,“等回去我給你腦袋固定一下。”
孔婵愣了愣,忽然展顏一笑,“好。”随後,她又道:“其實你說的我都清楚,只是一想到會有其他的女孩子和我遇到一樣的事情,我就覺得很難受。憑什麽呢?”
是啊,憑什麽呢。
憑什麽把別人的一顆真心放在腳下踩。
不過——
岑言倒是很淡定,“渣的不去,好的不來。”
“好的是指我?”樓梯臺階處傳來男人帶笑的嗓音,卻輕易而舉地再次讓岑言的臉差點紅出血。
她摸了摸鼻子,尴尬咳嗽一聲,見着男人迎面走來,往前看了看,沒看到另外一個人,“夏燦呢?”
“在樓上。”
“你沒鬧出人命吧?M大已經夠糟心的了,你再搞一搞,明天M大就永遠關門了。”岑言狐疑地往着謝南錦看,只見對方唇角稍稍一挑,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懷裏按了按,懶洋洋道:“你想多了,到時候我會告訴柳清随她在哪兒。不過……柳清随願不願意來,那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
岑言一聽這話便知道有問題,她張嘴剛想問,腦海中忽然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立馬讓她僵住了身子。
她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睛,狀似悄咪咪看他一眼,然後小聲問道:“你剛才聽到了我和夏燦說的話。你就沒什麽想問的?”
比如說——
夏燦為什麽說她不是岑言。
岑言和謝南錦之間的關系有點奇怪。她知道謝南錦對她有意思,她也沒避諱對方跟她牽牽小手,說幾句讓她臉紅心跳的話。仿佛,他們之間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大概是有這麽一種奇怪的感覺在作祟,所以她對謝南錦非常縱容,哪怕現在對方真的問了,她也會如實回答。
只是,讓岑言沒想到的是,對方在聽到她的問題後,只漫不經心的說了句:“我做鬼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