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任宇處理完病人的事情趕回來的時候, 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場景。
他張大嘴巴,滿臉都寫着錯愕, 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該走上去還是後退幾步回到安全地帶。
只見證一個結果和見到部分經過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至少對于任宇來說, 現在比之前驚訝多了。他剛到這裏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具白骨砸在岑言的腳邊。
岑言看上去都被吓了一跳。
岑言背靠在謝南錦的懷中,肩膀抵着對方的胸口,壓根沒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什麽問題。視線從地上碾成粉末的白骨上轉移,擡起頭的一瞬間便遠遠注意到了驚呆了的任宇。
岑言朝他揮揮手。
任宇抽搐着嘴角回給了岑言一個揮手的動作。但總覺得這個動作在這個時刻似乎有點問題。他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後去,上前幾步距離遠處的兩人稍微近了些。
“你們還好嗎?”
謝南錦大爺似的攬着岑言的肩膀,随意點點頭。哪怕面對這一院子詭異的深坑和屍體白骨, 他也能面不改色。
岑言和徐卿曾在某個時刻讨論過謝南錦。在徐少的眼中,謝大佬裝逼從來不會失敗。
就像現在一樣。
岑言回頭看他, 面無表情的一字一字問道:“說好的對我很友善呢?”
謝南錦被岑言的這個問題問得愣了一下, 想了想倒也想出了個答案。一邊安撫着摸摸她的小腦袋, 一邊認真說:“你又不是冥幣, 也不是所有鬼都喜歡你。”
岑言:“?”
十分鐘之後, 岑言和謝南錦一人一鬼撤離了這一片滿目瘡痍的草地, 回到臨近的建築物。
任宇的心思還在草地上,眼睜睜見識了充滿奇異色彩的堪比星球大戰的場景,這讓他的心髒還在以超平常的速度跳動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的左胸口, 讷讷問:“我們這醫院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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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言沒回答, 卻在心中小聲道:是啊,你們能安全活到現在才出事,足以看得出來某些小東西是真的友善。
“原本還擔心你們不相信, 說是我們自己搞的鬼。”任宇還在小聲得嘟囔。
岑言聽到後笑了笑,目光不經意劃過他的白大褂,愣了一下。
“任醫生,你的白大褂怎麽髒成這個樣子了?”
白大褂下邊的部分全是一些細碎的痕跡,像是灰塵,又帶着點蜘蛛網絲,看上去任宇似乎在某個很久沒人清理的地方轉了一圈。
順着岑言的視線往下看,任宇在看到痕跡後卻是了然,“你說這個啊。這不是怕你們等得着急,我就抄近道走了。穿過這棟樓後還有個廢棄掉的樓,從那邊去病人的病房比較近。我頭上是不是也有很多蛛網?”
任宇說着話,手非常自覺地往腦袋上呼了兩下。
男人的短發上還帶着點蛛網。
岑言尋思着要不要上去幫忙,腳剛有了想要往前走的動靜,肩膀上那只手便更加用力地把她按在原地。謝南錦到底是個男人,力氣極大,岑言還真硬生生被他給按住了。
擡起頭,對上男人那雙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敏銳地感受到一絲危險氣息的岑言同志咳嗽一聲,撓撓頭,無辜道:“還行,也沒很多。”
任宇不知其中深意,‘哦’了一聲後便繼續撓頭。
謝南錦拍拍小姑娘的腦袋,心情相當不錯。
任宇将腦袋上的蛛網處理得差不多後,又探出個腦袋看了眼外面的草地,有些緊張,回頭對上謝南錦,問道:“你們還要繼續在這兒看不?怪危險的。”
謝南錦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就在這附近走走。把你們醫院的各處都逛一遍吧。”
任宇當然沒有拒絕,甚至還很直接地帶着謝南錦和岑言逛起了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棟樓。
他在前邊走着,謝南錦和岑言并肩走在他身後。
“這樓平時基本上沒人,也不能說廢棄的。不過的确是被醫生和病人抛棄的。”任宇邊走邊說,“我們這醫院是五年前造的,一開始這棟樓算是住院部,結果後來好像一直有醫生和病人說晚上碰到鬼,鬧得大,大家就搬出去了。”
岑言:“任醫生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任宇:“當然,我五年前就在了,當初也在這棟樓。不過我從來沒遇到過他們說的鬼。所以其實我心裏還是覺得這事兒不是真的。三人成虎嘛,道理你們都懂。”
岑言贊同地點點頭。
不過,她倒是覺得這棟樓看上去的确有點問題。作為一個一般人,岑言不能像小說中的夏燦一樣睜眼就可以看到躲到暗處的鬼。只是,這房子實在是太陰森。
樓看上去和普通的樓沒什麽區別,兩邊都有樓梯,他們是從左側的樓梯往上走的。一走到轉角口,那種陰冷的氣息便立馬鑽進了身體各處,仿佛刀劍在剔骨。岑言的手指落在樓梯的扶手上,指腹上幹幹淨淨,一粒灰塵都沒見着。
岑言不信邪,用那手指頭蹭了蹭謝南錦的白襯衫。
手指頭蹭上去,白襯衫沒蹭到什麽東西,倒是把謝南錦這個人給蹭到轉頭看她。
岑言默默的揚起一個笑。
謝南錦拉過她的手,附在自己精瘦有力的腰腹上,也不忌諱這裏還有個外人站着,面帶笑意道:“想摸可以直接上手。你知道我不會拒絕的。”
話音落下,前方任宇面色複雜的轉頭。
只是這複雜的神情是對謝南錦的,而不是岑言。他張了張嘴,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知道的嗎?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實則非常冷漠,一點都不好親近。事實上,我現在的感覺和之前想的差不多。”
謝南錦挑眉,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不過,你面對女人的時候為什麽能這麽不要臉?”
任宇問的時候表情是真的嚴肅,跟做研究詢問太陽到底為什麽東升西落似的。這般态度倒也不好讓謝南錦随便敷衍。年輕的男人認真思考了幾秒鐘,擺擺手——
“面對女朋友的時候不要臉叫做情趣。時不時的情趣有助于加深感情,但你不會懂。”
女朋友·岑言:“……”
身為單身狗被嘲笑的任醫生:“……”
謝南錦牽着岑言的手淡定地往上走。越過樓道走進二樓的走廊,兩側的房間上還挂着各自的牌子。左側是病房,右側是醫生的辦公室。
任宇一來到這兒,立馬便将謝南錦方才的嘲諷給扔掉了,轉而興致勃勃地把兩人拖進了其中一個辦公室,“這是我以前的辦公室,你看上面的仙人球還沒死呢。”
入目的是兩張拼在一起的桌子,兩邊各有一張椅子。靠近門側的桌子上确實還放着一盆綠植。拳頭大的仙人球上面還點綴着一些小東西,很幹淨,一看就是從花鳥市場裏買回來的。
任宇将仙人球拿起來的時候,發現岑言正面無表情地看他。
任宇有點疑惑的問道:“怎麽啦?”
岑言:“五年了,這仙人球活得确實挺好的。你平時還給它澆水不?”
任宇:“……”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任宇的臉黑如鍋底。他絕對不會聽不懂岑言方才說的那句話。不安的揣着仙人球,任宇原地轉了兩圈後又似乎意識到什麽,立刻緊張兮兮地将花盆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随即,回過頭小聲向岑言詢問:“不會是有人惡作劇吧?”
岑言無辜地沖他眨眨眼。
本不相信這棟建築真如其他病人醫生所說有問題的任醫生這會兒雞皮疙瘩起了一手臂,背後都隐隐有涼氣冒出來。他環視了一圈這個不算很寬敞的辦公室,某些被他下意識會略的細節如今都暴露在了陽光下,被照得一清二楚。
“我記得這個我們辦公室好像沒有這面錦旗的……還有這個鐘,不是早就停了嗎?怎麽現在還在轉?!這垃圾桶裏為什麽還有垃圾!”
任宇越說,越發心驚膽戰。
岑言和謝南錦倒是很淡定。謝南錦走到他身側随意拍拍他的肩膀當做是安慰便走到了桌前。蒼白修長的手指彈了彈長得喜人的仙人球,他對任宇道:“其實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帶回你現在的辦公室去。”
任宇嘴角一抽:“不、不好吧?”
謝南錦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好:“還有心思養花的鬼一般脾氣都還可以,他們還不至于為了一盆花來找你麻煩。”
岑言覺得謝南錦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不過随便就把人家辛辛苦苦養了五年的仙人球拿走實在不太好。
兩人一鬼沒在辦公室待太久的時間,出來後又随意推開了一間病房。
這一進去,差點就被裏面的場景給吓出來。
廢棄的床上,被子随意地堆積在一起,乍一看起碼有七八條被褥,都堆成了一個小山包。但是每一條被子上都有深色的印記。按照岑言的經驗來看,那深色印記不是髒東西就是血跡。
床的邊上是破碎地杯子盤子,還有一個看上去很奇怪的東西。
岑言沒忍住,上前看了一會兒。
一分鐘,她不确定的聲音傳進任宇的耳中:“胳膊?”
任宇:“……我記得當時好像有個病人喜歡自殘,說不定這胳膊是他的。”
謝南錦:“你家胳膊囤五年還沒爛掉?”
任宇:“……”
在任宇快要支撐不下去的眼神和表情中,他們再度退了出來。眼見着這才随意打開了兩個屋子任宇便一副心髒即将驟停的模樣,岑言很有愛的提出建議:“任醫生,你要不先回去?我和謝組在這裏就行。”
誰知道任宇卻是搖頭,“我覺得我還可以堅持一下。”
岑言:“真的沒必要這麽為難自己。”
任宇沉默兩秒,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挺怕它跟着我走。”
岑言:“……”這才是你要留在這裏的最重要原因。
岑言覺得有點想笑,不過看任宇的表情還是忍住了。謝南錦對此倒是沒說什麽,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這棟樓裏的那些個藏起來的小家夥脾性都還不錯,不屬于那種怨氣極大的,反倒是個個都很溫和。
三人又逛了幾個房間,期間岑言和謝南錦不管看到什麽樣的畫面都顯得十分平靜。而樓裏的小鬼們也沒有現身的打算,直到岑言扶着樓梯的扶手往三樓走的時候,她的手上撞上了一個東西,而她的手又下意識一握——
撈到了一只小東西。
岑言甩了甩手,這邊甩到那邊,那邊甩到這邊,手臂晃動間都快把任宇給看暈了,更不用說被她按在手裏的東西了。
那小家夥抱住岑言的手臂,差點哭出來。
“你別晃了……我……我要吐了嗚嗚嗚嗚。”
說話間,對方趴在岑言的手臂上緩緩露出了真實模樣。是一個和茱莉亞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頭黑色卷毛,大眼睛,面容看上去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唯獨張嘴時露出的獠牙尖銳無比,輕輕咬一下就能戳破岑言細嫩的皮膚。
任宇目瞪口呆地盯着岑言手上的小東西。
“這是鬼?怎麽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任宇好奇地上前兩步,湊到了岑言的面前站定,手指蜷縮了一下,看上去有點蠢蠢欲動。
謝南錦眉毛一挑,抱着雙臂似笑非笑問道:“你想碰?”
任宇很心動:“可以嗎?看着還挺可愛的。”
謝南錦點頭:“當然可以。”
任宇得到保證之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手指輕輕觸碰在小男孩的臉蛋上。小男孩還抱着岑言的手臂眨着一雙水汪汪的漆黑眼眸無辜望着他。任宇心下一動,手指蹭了兩下。
下一秒,男人一聲慘叫,小男孩‘呸呸’兩下吐掉被自己啃了兩個大洞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