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岑言和謝南錦到達住院部, 才真切的感受到任宇那句所謂的奇怪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挺奇怪的。

病房很寬敞,一個房間有兩張床, 生活用品齊全,大開的窗戶前風揚起淺藍色的窗帷, 露出窗外的一小片草地。

用療養院才形容這個地方才更合适。

不過,最吸引岑言的當然不是病房的環境如何,而是病床上的人。那人完全騰空,身子幾乎是飄在半空中的,還緊閉着雙眼,做出了一個打坐的姿勢。

看到岑言微微瞪大的雙眼, 一臉震驚的模樣,任宇走到她的身側, 小聲嘟囔, “現在你知道我說的奇怪是真的奇怪吧?雖然他們幾個精神不正常, 本來就挺奇怪的。但是……差點把護工給吓死。”

可不是, 一個人好端端的是怎麽做到飄在半空中還打坐的?再者這事兒竟然還發生在精神病院。

一般人都會腦補太多。

岑言轉頭看謝南錦, 意外的發現此刻謝南錦的表情也有點微妙。似乎是那種有點想笑, 想笑中又帶着幾分思考的模樣。她挨近他,也不含糊,直接問道, “謝組, 看出什麽沒有?”

謝南錦沖她眨眨眼睛,“他這樣多久了?”

後面那話是問任宇的。

任宇回答:“好像有半個小時了吧。他是不是在修仙?馬上飛升的那種?”

謝南錦聞言,扯了扯嘴角, ,沒理會任醫生的冷笑話。修長高挑的身子往前一步,修長蒼白的手指剛好觸及到那人。謝南錦做事一向非常利落,手指拉住了對方的衣服便狠狠一扯,立馬把正襟危坐的病人扯得一個踉跄。

但即便如此,對方依舊沒睜開眼睛。

見狀,謝南錦的手愈發用力。

‘啪——’一聲,那人終于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在了床上。雖是病床,可這床的質量實在是相當不錯,人砸下去便陷進去了。任宇就站在邊上,看到謝南錦的動作立馬火急火燎的掰着病人的肩膀将對方的身子往自己這邊翻,生怕這一下給砸壞了。

Advertisement

謝南錦都來不及阻止,那病人倏地對任宇睜開眼睛,眸光發亮,嘴巴一張便露出滿口獠牙。

“窩草!”任宇驚得一個後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病人看着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人,看到任宇面色蒼白栽在地上,立刻又閉上了眼睛。哪知下一秒男人低沉帶笑的嗓音在他耳邊響了——

“別裝睡啊。”

話音落下,謝南錦的手指拽住病人的衣服,硬生生将一個一米八多看上去非常壯實的人給提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岑言和任宇的錯覺,總覺得那人在謝南錦手裏就跟小雞仔似的。

病人被謝南錦揪起來立馬慌慌張張張開眼睛,眼神中帶着點驚慌失色,臉也泛起了青白,哪還有剛才吓唬任宇時候的嚣張模樣。

謝南錦輕笑一聲,拎着他使勁上下抖了抖。

病人上上下下晃着,不過十來分鐘便頭暈眼花的開始翻白眼。站在一旁的岑言和任宇眼睜睜看着一道黑影随着抖動慢吞吞地從病人的身上掉落下來,跟老母雞下蛋似的。

黑影飄飄忽忽地落在病床上,謝南錦手中的病人也沒了什麽用,被他放在了隔壁的空床上。

林子西乖巧地鑽在岑言的懷中。如今看到床上依舊暈暈乎乎找不到東南西北的黑影,眼睛卻忽然一亮,“叔叔!”

岑言頓時低頭看懷中的小家夥:“這就是你叔叔?”

林子西拼命點頭,從岑言懷中竄出來怼到床上,小小的身子跟個小炮彈似的砸在黑影之上,親熱的叫着‘叔叔’。

張垚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的時候聽到的便是這麽兩個字。他心下一驚,倏地睜開眼睛,對上圍在他周圍的四雙眼睛。

這種一睜眼就發現你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覺真的一點都不好。

張垚蹭得一下往後退了幾步,靠在床頭,注意到林子西還望着他,立馬又伸手将他撈進懷裏,話語磕磕絆絆地問道:“你們……你們幹嘛?”

“我還想問你幹嘛呢?你對我的病人幹了點什麽?”任宇沒好氣的撇嘴。

張垚一下子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一切,想起自己竟然是被人抖暈的才從病人體內出來的,黝黑的臉便一陣扭曲。這他媽都是點什麽事兒啊!

他的目光試探性的掠過謝南錦,當注意到對方那玩味地表情,他頓時斂下眼睛,只道:“他不會有事的,而且我上他身的時候,他已經同意了。”

“那也不行!好端端一個人忽然飄在空中多詭異啊,你會把人給吓死的。”任宇繼續喋喋不休,誰知下一秒卻換來張垚一個不屑的眼神,“那是你們膽子太小。”

任宇被噎得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稱呼?”謝南錦拍拍受挫的任醫生,站到對方的身前,淡淡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兩只鬼上,語氣不詳的問道。

張垚也不是個傻的,就算沒經歷剛才的事情也知道謝南錦是眼前這波人之中的大腿,眸光微微閃了下,他到底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張垚,三土垚。”

岑言眨眨眼,接着問道:“張先生,您是林子西的叔叔?”

張垚默默瞅了一眼懷裏那只知道眨巴無辜大眼睛卻渾然不知自己洩露了多少秘密的小男孩,嘴角眼角一起抽,帶着點絕望的氣息。

謝南錦可管不着對方絕望不絕望的,他眼神深邃,似乎在考慮什麽事情,時間過去好半晌才神情懶洋洋地問出一句讓張垚面露尴尬的話來,“為什麽要把我們引過來?你們待的那棟樓有秘密?”

張垚立馬心虛地移開眼睛。

謝南錦見狀便繼續道:“你似乎弄錯了一點,你把我引過來了,不代表我會如你所願一直待在這裏。”

誰都知道謝南錦的這話沒什麽毛病,張垚臉愈發黑,暗自糾結了半晌,才讷讷道:“我只是擔心你會傷害他們。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了,彼此感情很不錯,也知道他們不會傷害普通人。我……只是想讓你離他們遠一點。”

“那花園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謝南錦沒理會對方的話,見着張垚願意說真話之後,便轉移話題。

“花園?”張垚重複了這兩個字,下一秒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眼神閃爍,低聲道,“那事兒跟我們沒關系,我們每天就曬曬太陽喝喝茶澆澆花的,沒精力去搞事請。”

說的倒是蠻符合他們看到的。岑言在心中道。

另一邊的任宇聽到這話,眼睛又瞪大了幾分,“我以前辦公室的那一盆仙人球是你們澆的水不?看着長得還蠻好。”

張垚給他扔去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任宇:“……”

時間一份一秒流逝,日頭西斜。

時間不早了。

張垚帶着眼淚汪汪的林子西回到了那一棟樓。岑言和謝南錦兩人也往特別處的宿舍樓回。車上,謝南錦開車,岑言坐在副駕駛座上。小姑娘似乎正在思考什麽事情,手指不斷地撫摸着安全帶。

謝南錦趁着紅綠燈的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問道:“有心事?”

“沒有。只是在想張垚有沒有說謊而已。你覺得呢?”

“沒有。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戾氣。不過,對于花園的事情他應該是知道一點的,可惜不願意說。”

岑言點點頭。

事實上她也感覺到張垚似乎隐瞞着什麽事情,否則她這會兒也不會糾結張垚說謊了。

兩人順路又去吃了晚餐。

謝南錦雖然是個鬼,但絕對比人還會享受,挑的餐廳都是那種口碑極好的店。又貴又好,和徐少喜歡的完全是同一個種類。

岑言仔細想了下,突然意識到好像她身邊的人人鬼鬼都超級有錢,除了她。

她手握上個月的工資默默流淚。

“怎麽一副病恹恹的樣子?菜不好吃嗎?”謝南錦手指輕點桌面,往她的碗裏夾了一塊排骨。

岑言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是。就是突然想到自己真的好窮。”

聞言,謝南錦完全沒有安慰她,反而輕扯了下嘴角,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撐着下巴盯着她看,聲音帶着點深沉,“是啊,反思一下?”

岑言言簡意赅:“年少眼瞎。”

謝南錦低笑,“這話有點問題。你年少的時候眼睛好使的很。”

岑言:“……”你是不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當然,這話也就岑言自己随便想想,說是肯定不會說出口的。

總得來說,這一頓飯吃得岑言和謝南錦很舒服,一邊吃着飯一邊聊着有的沒的,等到飯吃完,也已經八點多了。

兩人住在同一棟宿舍,跨進自個兒房間門的時候,岑言還問了句‘葉組說你在市中心還有房,幹嘛住在這裏’。

問題不知道是怎麽問出口的,但一出口,岑言心裏仿佛隐隐已經猜到了男人的回答。

果然,謝南錦愣了一下後便似笑非笑道:“為了你啊。”

‘啪——’門關上了。

他摸了摸差點被夾到的鼻子,轉身,卻發現走廊的窗臺處不知何時站了個人。男人身材修長,此刻雙手搭在窗臺上,用嘲諷的眼神盯着他看,“啧,謝南錦,你怎麽這麽慫啊。”

“你不慫你去見她。”

一句話,直接KO。

那人被月光映出的臉一片白一片黑,咬牙切齒,“老子不敢。”

謝南錦沒說話,眼中的意思卻很明白:那你說個鬼。

“走走走,去你那兒。”那人撇下了嘴,視線卻在岑言房間門上轉悠了兩圈,明明是一副要幹點什麽的表情,最後卻洩了氣。

這模樣被謝南錦收入眼中,他只是輕笑了一聲。

兩個男人慢悠悠地踩着步子往某一個房間而去。

走廊的燈閃爍了幾下,門內的岑言靠在門板上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往浴室內走。

路過的時候,她看到衣櫃上的兔子玩偶沖她揮了揮手。

月高高挂于夜空之上,蒼白的月華灑落各處,留下一地陰影。

三樓的走廊內漆黑一片,燈沒開,只有窗外的月光偶爾充當一點光明,将走廊內游蕩的男人隐隐照出一個長影。

門無聲打開,床上的人睡得安穩。

岑牧身子斜斜倚靠在門上,抱着雙臂靜靜注視着床上的人。他站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一絲渴望,緩緩走上了前。

剛在床邊站定,一只兔子砸在他的肩膀上。

他瘦長的手指拽住兔子的一只長耳朵,沖着某個方向看了眼,眼神冷淡。

彎下腰,冰涼的手指輕輕地蹭了蹭小姑娘柔軟溫熱的臉頰,看到岑言輕輕皺了下鼻子,他忍不住無聲的低笑。

将落在胸口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岑牧坐在地上,半邊身子靠着床,小聲嘟囔,“怎麽還是栽在了謝南錦那家夥的手裏,一點都不聰明。”

天漸明,遠處翻起一絲魚肚白,床邊的男人才慢吞吞地站起來,打開門走了。

兩個小時後,岑言從睡夢中睜開眼睛,餘光瞥到枕頭邊的兔仔玩偶,愣了一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