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鈴铛

老伯手中穿針引線,很快一串鈴铛又完成,微微撥動,悅耳的鈴聲蕩起。

三人一致的看去,臉上是享受的神情。“真好聽。”

老伯臉上仍是淡淡的,不為所動。雙目望向林清,炯炯有神,林清不自覺擡直了身子。“只要你能讓鈴铛響起來,便贈送給你。”

“那麽簡單?”林清眉開眼笑,像撿了個大便宜。提着紅繩,開始上下左右搖晃,但無論林清怎麽晃動,怎麽使勁,這鈴铛就似死海一般紋絲不動,仿佛只是空軀殼,裏面最重要的部件丢失了。

林清黑了臉,這老伯該不會是專門騙人的吧。許言接過,細細的觀察了一下,也嘗試着搖了一下,但結果也一樣,遞給慕亦情,微微皺眉。沒有什麽問題,而且她還動用了一絲真氣,卻還是什麽用也沒有,到底有什麽玄機?

慕亦情也是一籌莫展,遞給林清,望着老伯就像看見奇人異士,但不明底細,她也不想輕舉妄動。

林清皮笑肉不笑,挑眉,“老伯,你能搖得響嗎?”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如果你都搖不動,就是來騙人的。

“心弦之音。”老伯似是冷笑了一下,木着一張臉,“這鈴铛發出的是心弦之音,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驅動它,你要用心去使用,只要我能聽得到就夠了。”

林清一臉狐疑,她大可當作是騙人的把戲,轉身離開,但想到狐貍,将信将疑的嘗試了。

有模有樣的用手指提住鈴铛,閉目,沉浸心神,在陽光的照射下,翠綠色的鈴铛反射着絢麗的光彩。

鈴……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邊乘風而來的天外之音,一霎那,心神如受到聖水蕩滌,寧靜而聖潔。

同一時間,精致華麗的房間內,一位絕代佳人靜靜伫立在窗前,白衣勝雪,纖長白皙的手指輕托着一枚紅色勾玉,似受到了什麽牽引,泛起了陣陣紅光,吞吐光芒,甚是妖異。

膚如凝脂,不施粉黛而千嬌百媚,連天上的明月都不及一分,一雙琉璃美目異彩連連,眼尾邪魅流雲上挑,冰冷的俏臉卻透着一股柔人的媚意,“妖玉有動靜了,那乾坤鈴應是出世了。”

“咯咯咯”,媚人的笑聲突然響徹房間,能把人的骨頭都融化了。原來房裏還有另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一襲火紅羅衫,香肩半露,勾勒起了傲人的身材,裙擺鋪地,紫檀木桌上,酒壺,酒杯。銜起一杯美酒,紅唇輕啜,媚眼如絲,萬種風情。

“三公主可真是悠閑自在。”珞靈手指一動,妖玉隐身不見,冷眼看了一下花嫁。

花嫁玉指銜着酒杯,紅唇漪漪,“難得清閑,珞大宮主別擺什麽架勢了,一起來醉生夢死吧。”一杯飲盡,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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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珞靈即可。”珞靈袖擺輕甩,望着窗外,人群熙熙攘攘,流動不斷,不斷變化。花嫁為何不回妖界,她不想去深究,即使她是百媚生的妹妹,但兩人并不親,因為同父異母。但在人間呆久了,只怕修為會停止不前,甚至退步。她只要傷勢恢複,便可回去,尋她靈狐宮衆人,找狼族複仇。

花嫁訝異,瞟過珞靈的纖纖玉影,揚眉輕笑。斟酒,她似愛上了美酒,自從離開她之後,她的夢中人,她的意中人,本可以一走了之,但還是違抗不了自己的心。想呆在她身邊,想陪她一生一世,卻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許姐姐,你還好嗎?回想起佳人的音容笑貌,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進來。”懶懶的飄出一句話,來人應聲推門而入,是一個俏麗的少女,丫鬟行頭,行禮拜見花嫁。

“主人,有消息了。”

老伯驚開了雙目,望着林清精光閃爍,枯木般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許言都沒反應過來,那手指已經輕點了一下鈴铛,翩若驚鴻。

林清若恍惚中驚醒,雙眼中有些迷茫,但只一瞬,提着鈴铛,問“結果如何?”她似乎不記得發生了何事,只追問着老伯。

“拿走吧。”老伯淡淡的說出一聲,繼又拿起桌上的顆粒鈴铛,巧手的給它們配上些裝飾,不再理會林清她們。人群中,一抹橘黃飄過,快得以為是錯覺。

“這樣就行了?”林清不敢置信,她感覺自己什麽都沒做,望向許言她們,“你們有聽到聲音嗎?”

兩人皆是搖頭,也不明所以。林清眼皮跳跳,嘴角扯扯,但還是拿出了一張白布手絹,把鈴铛包好,貼近衣物收好。

又掏出一串銅錢,放到老伯桌上,說道“我不願白撿便宜,老伯雖說送我,但權當是我買的。老伯也該去買些好衣物,這樣生意也會較好。”

老伯身上衣服的補丁用十只指頭也數不過來,大腳趾更是尴尬的穿出了窟窿。林清從心底裏嘆息,這爺們的子孫都到哪裏去了?

老伯瞧了她一眼,似笑了一下,“送你的便是送你的,你這小丫頭怎這麽不識趣,身外之物于我無用。”說着,手指挑起銅錢線,一眨眼的又跑回到了林清手上,當真是遇到世外高人了。

傻眼,林清瞪大了雙眸,張大了嘴巴,“老伯,你這耍的是什麽把戲,教教我吧。有了這手絕活,你當真不該落到這副乞丐的窮酸樣。”她竟覺得這是馬戲團的把戲,真是讓許言她們哭笑不得,這丫頭呆在山裏頭太久,連武林中人都不識得了。

拉了拉林清,許言抱拳沉聲,目光如炬,“老伯有何用意?”慕亦情在旁溫笑不語,她只是好奇,武林中人的動靜往往會牽扯到朝廷。

“緣分罷了。”老伯安如泰山,手上又忙活起來。

心知只能到此為此,許言和慕亦情向老伯告別,拉着林清走了。那丫頭還嚷嚷着要拜師,許言她們拉着她像拉着一頭牛一樣。

人群奔走不息,沒有誰為這個小攤子停下腳步,也沒有人去注意這個不起眼的角落,老伯就這麽亘古不變的繼續他的工作。悄然無聲的,一抹橘黃落入他視線內,老伯頓下動作。

一個肥臉老和尚,光滑的下巴,身上穿着件舊僧衣,腳裏一雙木屐,邋邋遢遢,憨笑盯着老伯,一雙小眼已經看不見了。“多年不見了,老朋友。”

“是很久了。”老伯迎上他的視線,眯起了雙眼。兩人殺機暗湧,稍不留神,便是你死我亡,不是老朋友,而是宿敵。

林清走在前面,面上不甘,嘴裏嘟囔着:“要是我學到了,興許狐貍會很喜歡的。你說是吧,言姐姐?”

扭頭問着許言,卻被毫不留情的潑了冷水,“狐貍那麽厲害,會看得起這些小把戲嗎?”

看着她低落的樣子,許言真不是滋味,這丫頭還真是念念不忘,哪都會想起狐貍,要是知道狐貍把她坑的那麽慘,還會這麽喜歡嗎?

想起慕亦情還什麽都不知道,林清馬上給人家介紹她的狐貍,說得天花亂墜,此物只應天上有的樣子。滿心滿話都是對狐貍的喜愛,巴不得把它捧在手心裏當佛供着。

今日出街的人們很多,時不時有馬車走過,這些個時候算是挺熱鬧的了。而且她們這一夥,檔次可是高了不少,周圍盡是圍繞着人,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視線洗禮。

林清不停四處望望,找小北,妮兒要的東西,許言和慕亦情也是許久沒接觸市井,都找着合意的東西。許是太分心了,撞上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摔在地上直喊痛。

林清不好意思,低下身子把那孩子撈了起來,“沒事吧,不好意思啊。”男孩身上破破爛爛,沒鞋,比老伯還慘。

小男孩癟着嘴,伸出黑乎乎的雙手捂着屁股,低頭悶聲不響,就走開了,沒一下就被人海給淹沒。

“奇怪的孩子。”林清搖搖頭,“越富庶的地方其實越暗藏貧窮。”慕亦情望着那方向,輕語。

不久,林清摸着全身上下,在別人看來就像在撓癢癢,“奇怪,我的那串銅錢不見了。”

給老伯的那串銅錢不翼而飛,林清只眨巴着眼望着她們。

許言淡淡的,“應是那孩子拿走了。”

慕亦情不知什麽時候手上多了把扇子,輕搖輕擺,婀娜多姿。“都沒注意到啊。”

林清瞪眼,“難道你們知道?”

許言和慕亦情繼續走,“我們以為你知道。”

林清頭一次深感無語,她應該是第一次吃虧。繼而又翻了一遍衣服,愣是搜出了幾張銀票,甩了甩,發出清脆的響聲,“算了,也是個可憐孩子。”又像個暴發戶似的追上她們。

許言主要去藥店買些藥材,在村中的藥材已經不多了,是時候買些回去存着了。

三人就向着藥店進發,路上不忘着讨論要買那些,買這些,什麽要多,什麽要個大概就行了,到時候就先打包,讓大偉他們來搬回去。嘻嘻笑笑,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快讓開!讓開,讓開!”一輛馬車在街道上橫沖直撞,插着一旗杆标着大大的陳字,車夫面帶煞氣,怒氣沖沖的喊行人讓道,十分跋扈。行人互相推擠着躲開,敢怒不敢言,因為那是鎮主的車輛。

馬蹄直直的向林清她們踏來,那車夫竟也不阻止,就這麽駕了過來,不要人命了。林清和許言拉着慕亦情險險躲過,那馬匹幾乎是擦着臉跑過,驚得林清想破口大罵,接下來更是觸怒了她。

馬車拉的不是人,卻是拉着一籠狐貍,白的,紅的,灰的,土色的,好似各種狐貍都在了裏面,擠擠的不下十幾只,狐貍的叫聲都賽過了市井裏的吆喝。

“狐貍!”林清又驚又怒,盯着剛剛飛馳過的馬車,目眦欲裂,她就看到了白色的狐貍混在裏面,驚慌凄涼的叫聲讓她來不及多想,一個人追了上去。

許言自是也注意到了,但沒想到林清那麽着急,把她們扔下了。看着慕亦情,略微遲疑。

但慕亦情率先發話,搖着小扇,“別小看我,跑吧。”說着,把扇子插在腰間,雙手提起裙擺,竟真的跑了起來,一點郡主的模樣都沒有。想她自己也應是驚訝的,第一次在人前這麽不顧身份。

許言微張了張嘴,搖了搖頭也跑了起來,原來大家閨秀也可以這麽瘋狂。

馬車在前頭肆虐,憑人的腳力無法追上,眼看着距離越來越遠,林清心如火焚,越發賣力的跑。

正好一青年趕着一頭騾子經過,眼睛一亮,林清把騾子奪了過來,塞給青年一張票子,自己就騎上騾子趕馬車!

林清騎過牛,但馬沒騎過,更不用說騾子了。此刻,她有點小尴尬,騎這騾子她腳還差三根指頭就能沾地,幸好這騾子正值壯年,不然瘦弱的身板非讓林清給壓扁了。

“騾子呀騾子,我知道你是神騾再世,加把勁跑快點吧。”林清拍着騾子的頭,嘴裏誇着話,兩腿用力一夾,一只手掌更是猛抓了一下騾屁股。

不知是痛到了還是聽懂了,騾子真不要命的馱着林清奔馳,那速度真枉若天上神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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