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嚴以恒和楚繁
楚繁第四次獲得金羽獎最佳男主角頭銜時,一堆記者将他堵在了後臺。
着急想要趕回家的楚繁對着鏡頭露出一個不算高興的表情。
記者們将一個接一個問題扔向他,聽得最清楚的一個問題是:“第四次獲得影帝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對獲得提名的其他演員,或是後輩說的呢?”
楚繁垂下了眼簾,似乎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朝着鏡頭說:
“求超越。”
在演戲的時候楚繁最恨因為旁人的疏忽而被打斷。
他今天拍的這一場戲發生在漢代。當楚繁将手中的道具握緊打算擲到地上的時候,又再度聽到一旁的群衆演員身上傳出一段手機鈴聲。緊接着導演就喊了cut。
幾場NG下來,午飯時間都到了。楚繁披着自己的外套冷着一張臉走到一旁坐下。他五官柔和,原本是眉清目秀的一張臉,但這次化的是古代妝,眉宇間不怒自威。除了他的助理陳醒,其他人都沒敢接近他。
“楚前輩,你也真是何苦,那些群衆演員能懂什麽,他們玩他們的手機,你演你的,不就好了。”等楚繁的氣看似消了些,男配角走到了他身邊,開始試圖勸說他,“這些人不好管教,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楚繁張了張嘴,他想跟男配角說明演戲的狀态是多麽重要,一根落到臉上的頭發絲或是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的出現都容易打斷狀态。只要狀态偏離一分一毫他都會全身不對勁。
但是最終,他還是懶得說一個字。
這段時間楚繁因為連夜趕戲,已經三天沒有回家。這回劇組一收工他就急匆匆地坐上保姆車要往家趕。
趕回去做什麽?楚繁家裏養了一條阿拉斯加犬,正坐在家裏嗷嗷待哺。出來這三天,估計狗都要餓瘦了。
其實并沒有。陳醒在楚繁拍戲的時候已經抽空回來喂了幾次。所以楚繁打開門時,阿拉斯加犬正活蹦亂跳地朝着他伸舌頭。
“嚴大白。”楚繁叫了它一聲,然後聽它汪汪地回應,立即笑開了。
楚繁因為拍戲而繃緊的神經回到家之後仿佛已經得到徹底的放松,陳醒見狀也松了一口氣,關上門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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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繁一個人住在市郊的一棟別墅裏。別墅相當大,按理說再容下陳醒也完全不成問題。但是陳醒心裏明白,楚繁是不會樂意和其他人一同生活的。
哪怕是跟他最親近的自己。
楚繁洗了澡過後,又打算給自己煮一杯咖啡。等咖啡機開始運作的間隙裏,他打開了電視機。
現在的電視節目真是越來越不好看了。十個臺有八個都在放同一個人的臉。播放的十首歌裏面有九個歌手都是同一個人。
即使一個人現在火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不該這麽霸占着屏幕吧?
當然,如果是十個臺都在放他所演的電視劇,則另當別論。
楚繁将咖啡杯端了過來,放在手裏輕輕吹冷。他一邊皺着眉頭,看着大屏幕裏映出來的自己碩大無比的臉。所有微表情都毫無遮掩地被無限放大。
“那天沒睡好,果然是有點水腫了。”楚繁對屏幕上的自己很不滿意。
然後他又換了臺,電視裏跳到一檔音樂節目。
他放下了遙控器,斜睨着大屏幕裏正在唱歌的那張年輕的面孔。
五官俊美到可以說無可挑剔的一張臉,偏陰柔,身材卻出奇的高大,看過他的MV的人都知道,他還有着令人稱羨的八塊腹肌,讓誰也沒辦法再把他的臉跟女人聯系到一起。
電視裏的人唱的歌楚繁是聽不太明白的。他也不怎麽喜歡聽歌。
但是,一看到那個人,楚繁就氣不打一處來。
“嚴以恒。”他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嚴以恒是跟他同公司的歌手。比他晚了八年時間出道,進公司才一年時間,卻在短短半年時間內就竄紅到歌壇紅人的地步。
去年公司年會,幾個名氣較盛的人被拉到了舞臺上,應公司蘭總的要求各表演一個節目。嚴以恒就與他站在同一舞臺之上。
那也是他們第一次同臺。
當時他對嚴以恒也不算認識,但看嚴以恒那張臉就知道,這是一個剛入行的新人。聽說他還很年輕,剛剛過二十一歲。
楚繁很想在這個後輩面前好好表演什麽叫不怯場,于是楚繁拿起話筒清唱了一首歌。
他唱的歌當然不是時下所流行的,不過在他正值青春的年代,那可是一首極好的歌。
但是他還沒唱完,就聽見身後明顯的噗哧一聲。
全場其他所有人都聽得全神貫注,一聲也不敢發,所以那個偷笑的聲音顯得特別突兀。
楚繁停住了歌聲,以幾乎想把話筒折斷的力氣回過頭去。
只見嚴以恒笑得根本停不住。然後當着所有人的臉,嚴以恒這麽說了:
“原來,原來你……你五音不全啊。”
“你才五音不全,你全家都五音不全。”楚繁到現在想起來都氣得胃疼。
嚴大白在他身旁坐下,汪汪汪地叫了三聲。
“都怪你哥,嘴巴太損了。”楚繁看了嚴大白一眼,一本正經地說。
嚴大白本來是叫大白,是那一次嚴以恒出言不遜得罪了楚繁,楚繁回家後給大白臨時加上的姓氏。
楚繁在公司待了這麽些年頭,嚴以恒還是第一個敢對楚繁出言不遜的人。
楚繁在公司裏的地位一直不低。一來,他在公司裏有一定的股份。二來,他輩分高,人勤奮,戲演得又好。公司裏除了要能賺錢的人,也需要有這種拿得下口碑的人,所以從上到下少不得都要多讓着他。哪怕楚繁的性子有時候直沖沖地易得罪人,也沒人往心裏去。
可能是看出來楚繁還處在生氣狀态,嚴大白蹭在楚繁身邊像是撒嬌一般伸着舌頭汪汪叫喚了幾聲。
楚繁摸摸它的頭,終于笑了。
這個月的月底,在片酬到賬後,楚繁像往常一樣給陳醒打過去一部分,然後說,“樂園福利院。”
陳醒立即明白,連連點頭,“上次給他們打過去的錢他們用去給孩子們買新書新文具了,剩下了一點,好像說想給孩子們建一個圖書館來着。”
楚繁聽了這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偏過頭來想了想,然後說,“那這次多打一些給他們。”
“好嘞。”陳醒欣然認同。
“對了。”陳醒剛要起身去銀行,楚繁又出聲把他叫住了,“記住,別說出我的名字。”
陳醒背過身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
楚繁資助這家福利院已有三年時間,前前後後投入的錢也有十幾二十萬,但從來都不留他自己的名字。
他在一次看電視時看到了樂園福利院裏的孩子凄凄慘慘地一同過年,沒有父母家人為伴的場景,第二天就把陳醒從外省老家叫了回來,讓陳醒去給福利院的孩子送過年物資。
整整一車的物資,都是楚繁親手挑選的。
在那種寒冬臘月的天氣忙完這些事情,楚繁還感冒生病了一場。
陳醒還記得那天從自己老家趕過來之後,楚繁把他從網站上搜索到的樂園福利院的情況存在ipad裏遞給自己看。當時楚繁一邊解說,一邊兩眼淚汪汪的。
不單只是眼睛,楚繁的鼻子和臉都有點紅。
“楚大哥,你,你哭過了?”陳醒的确有點被吓到。平時只有他被楚繁欺負得快要痛哭流涕,還從未見楚繁掉過淚。
哪怕在楚繁最遭受争議,所有人都唾罵他的時候,他也沒有表現出一絲軟弱。
“沒有,沙子進了眼睛而已。”楚繁別過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