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繁和嚴以恒
楚繁與嚴以恒的最後一場對手戲結束的時間特別快。這一場的戲劇沖突比前兩場要淡很多。并且臺詞都在楚繁那邊,嚴以恒基本只需要充當背景板。
盡管要面對着自己讨厭的人說大段的想念之類的臺詞,楚繁仍舊以最佳狀态完成了拍攝任務。
嚴以恒還沒調整完狀态,導演已經喊了過。然後,他就殺青了。
“恭喜殺青。”
這一次,楚繁是真心實意地對嚴以恒露出了笑容。
嚴以恒看着楚繁太過于明顯的高興情緒,突然喊了一聲,“賈叔。”
一旁的賈導演轉過頭來看着他,下了戲的導演始終笑眯眯的,看似非常喜歡嚴以恒這個新生力量。
“我覺得我在演戲方面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嚴以恒看着楚繁,慢吞吞地說,“我可以留在劇組再學習幾天麽?我保證不會打擾到劇組其他人的拍攝。”
楚繁當時正在喝茶,聽了這句話,他一口茶呈噴射狀朝嚴以恒臉上噴了過去。
嚴以恒敏捷地躲過了。
“前輩,就勞煩你再繼續多提點我了。”嚴以恒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繁說。
明明是演出活動擠到排不下檔期的當紅炸子雞,卻閑到留在劇組裏打雜?
而且,說好的嚴以恒對他躲着不敢見的呢?怎麽殺了青之後,嚴以恒反而粘上他了。
楚繁萬分郁悶。
嚴以恒如今一反常态,楚繁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偏偏他個子高大得想忽視都忽視不了。楚繁已經接連兩天沒辦法好好地找個角落看劇本了。
楚繁懷疑嚴以恒在蓄謀一場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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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陳醒從楚繁家裏拿了幾床毯子過來。冬天到了,楚繁的各種畏冷的症狀都出現了。
“嚴大白還好吧?”楚繁不忘關心自己的愛犬。
“好得很,精神好到可以參加狗狗運動會了。”陳醒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陳醒作為楚繁的助理,并且兼任着經紀人,算是最了解楚繁脾氣的一個人,也基本能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
這時陳醒注意到嚴以恒正坐在一旁,兩眼還望着自己,他覺得很是奇怪。
他在楚繁耳邊小聲問了句,“嚴大明星的戲還沒拍完?”
“他的戲多,怕是拍不完了。”楚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
現在正值初冬,按理說也沒到最冷的季節,卻因為冷空氣過境,使這個偏僻的郊外臨時搭建的攝影棚,變得像是一個冰窯。
楚繁的身體在降溫的氣候裏尤其敏感,哪怕只是降低一度,他也能馬上感覺出來。
天一變冷,除了拍戲時間,他都是裹着毯子在一旁安靜地吹着陳醒帶過來的取暖設備。
但是,拍戲還是得繼續。戲裏的場景也并不會因為氣候而作出調整。比如,他有一場需要下水的戲。
原本是感情淡漠、不喜交際的少爺,在某一天路過河邊時,看到一個落水的兒童,他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救了兒童上來。這一幕也是楚繁這個人物的性格轉折點。
楚繁拍戲是從來都不用替身的。哪怕是需要吊着威亞一天下來大腿都給威亞磨出血痕的武打戲,或是冰天雪地裏拍夏天的戲,他都是自己上陣。
所以這次,楚繁也是一句話不說,穿着薄薄的夏裝,一頭栽進了水中。
楚繁是懂水性的,但是要在水裏救人,他還是第一次。
為了不讓落水的兒童遭遇到危險,劇組做好了各種防護措施。唯一沒有防護到的,就是楚繁的極度畏冷。
與他演對手戲的童星在水下被大人托着,其實并沒有真正淹到水。而在拍攝中因為被好幾個大人保護着,這個童星除了一直喊冷,也演不出情節裏所需要的驚惶效果。楚繁下水了數次,卻因為那個小孩接連NG。
他們一直從正午拍到了傍晚,強光燈都架起來了,童星也凍得直打哆嗦,導演終于讓這條過了。
楚繁從水裏出來已是嘴唇烏青,凍得差點翻白眼。
陳醒手裏拎着幾床毯子迎接他,他還沒走到陳醒面前,就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楚繁第二天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好好安頓在房間裏。房間裏燈火通明,幾個取暖器在床邊運行着,一股暖流在屋子裏湧動。
楚繁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溫度一切正常。
陳醒其實對楚繁遇冷就生病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他此刻看着楚繁,幾度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楚繁瞪了他一眼。
“楚大哥,你知道……”陳醒咂了咂舌,想着該怎麽措詞,支支吾吾一陣,他還是決定重新來過,“楚大哥,嚴以恒最近是不是有什麽把柄被你抓到了?”
楚繁愣了一愣,“什麽意思?”
“你昏倒之後,他比我搶先一步抱住了你,還照顧了你一晚上,直到你的燒退了才走。”陳醒一句話說完,又攏緊眉頭,“太反常了,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題解決不了,所以想讨好你?”
楚繁被陳醒話裏的內容震懾到,過了一會,才嚴肅地點了點頭。
“嗯,我真要小心點。”
楚繁走出房間後,警惕地環顧四周,看是否有嚴以恒在潛伏。
“嚴以恒已經走了,說是宣傳那邊已經把他電話打爆了。”陳醒跟在他身後,一眼看出來他在顧慮什麽,“咦,我沒說麽?”
楚繁大松一口氣。
這種事情,應該一早就跟他說嘛。害他磨蹭了一個上午不敢出房間。
楚繁的戲三個月後才殺青。他走出拍攝場地,門外已經有一群粉絲舉着花束等着。
楚繁皺了皺眉走過去,“我不是說過,我拍戲的地點比較偏僻,你們不要跟過來麽?”他語氣有些嚴厲地說。
他的粉絲從他第一部戲開始跟着他,雖說年齡也不算小,但畢竟都是女孩子,他始終覺得她們應當要将自身的安全擺在第一位。
粉絲們被偶像一說,反而羞澀地笑了,“不要緊啦,我們找了導游,也特地請了司機帶我們過來。”
“這麽亂花錢,更不可取。”楚繁更不高興了。
楚繁的生活很低調,人氣基本就靠演戲一點一點積累。他不愛傳緋聞不愛搞事的性格,吸引的也都是性情乖巧的粉絲。所以楚繁更是為這些粉絲們操碎了心。
她們太把偶像當回事,省吃儉用地就為了來看偶像一眼,楚繁幾次都恨不得掏錢給她們出路費。
其實他也真的這麽做過,但是被拒絕了。
粉絲們此時都低着頭,宛如小學生在被老師訓斥一般,一聲也不敢再吭。
楚繁的神色緩了一緩,伸手将她們手中的照片與海報拿了過來,“這次幫你們簽了,下次再這樣,我不簽了哦。”
楚繁一直等到親眼看着粉絲們都上了車,才回到自己的車上。
“回家吧。”楚繁坐上車,車裏的溫暖空氣立即包圍了他,他心滿意足地輕嘆了一聲,“終于可以見我心愛的床,還有心愛的嚴大白了。”
楚繁回到家打開電視,才知道現在電視裏鋪天蓋地的都是關于嚴以恒的新聞。
娛樂圈最不缺的新聞是什麽?緋聞。
娛樂記者最喜歡爆的新聞是什麽?緋聞。
嚴以恒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正是緋聞。
楚繁看到與嚴以恒傳緋聞的對象,是一位因為一場歌唱比賽而走紅的新生代女歌手。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女歌手一個月前剛和另一男星傳了緋聞。
電視裏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嚴以恒跟這個女歌手夜游秦淮河,一路手牽手,還拐道去買戒指什麽的。依楚繁來看,全是炒作。
新聞裏只有兩張看不清臉的照片,那背影随便說成是誰都有人信。
估計是因為這女歌手的新歌又要打榜了吧。歌壇人氣最高的男歌手,拿來當緋聞對象當然再合适不過。
闖蕩娛樂圈快九年的楚繁,可以說看真假新聞的眼光已經非常毒。
楚繁拿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捊着嚴大白的脖子,嚴大白閉着眼睛一臉享受。
“嚴大白,你哥要倒黴喽。”楚繁輕聲說。
嚴大白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即汪汪叫了兩聲,撲到楚繁的懷裏。
嚴以恒第二天就在記者會上澄清,他從月初開始就去了美國錄歌,直到昨天才回國,那天晚上在秦淮河邊見到他的人怕是見到了鬼。
但是,并沒有什麽用。人家想要的根本不是真實性,而是話題感。
另一廂,那個女歌手在鏡頭前回答得模棱兩可,反而讓記者拿去當成了标準答案。
嚴以恒如今來公司都是冒個頭就走,生怕被記者圍追堵截。
楚繁這幾天特別勤奮,天天一回家就守在電視機前。
嚴以恒一在電視裏出現開始怼記者,他就津津有味地看着。
這戲碼可比那些矯揉造作的偶像劇可好看多了。
這天楚繁正準備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卻見陳醒一頭撞進來。
陳醒神色慌張地說,“楚大哥,門外,門外有好多記者。”
“好多記者又怎麽了。”楚繁瞟了他一眼,“你沒見過記者?”
“不是。”陳醒連連搖頭,“記者的數量太多了,跟,跟那天簡直一模一樣……”
楚繁停止了腳步,沉默地看着陳醒。
陳醒呆望了他一陣,才如夢初醒,露出快哭的表情說,“我我我錯了,我錯了,楚大哥,我不該提那天的。”
嘴裏說不該提,卻一直提。楚繁沒好氣地看着他,“你先去把車子開出來吧,停車場估計都被堵得水洩不通了。”
陳醒如獲大赦,領命而去。
楚繁走到窗邊從二十五層樓往下看,自然是什麽也看不到。
陳醒從十六歲開始跟着他,剛接觸這個行業,還懷揣着夢想的時候就跟他一起遇到那種事情,從那之後就留下了個惡夢,老也忘不掉。
盡管長大後的陳醒已經學得圓滑處事,但是只要聯系到那件事,或是令楚繁身陷險境的事情,他就會不淡定。
楚繁皺了皺眉,看來自己還是太寵他,交給他的事情太少了,讓他有這閑工夫老想那陳年往事。
嚴以恒最近算是犯太歲了。
楚繁走到公司樓下的拐角處,一邊等着陳醒将他的車子開來,一邊瞅了一眼微博熱搜。
嚴以恒的緋聞還沒消停,又遭遇經紀人反目,抖了一些不光彩的事給娛記。
其實同行們一看就知道,那些不光彩的事和嚴以恒一毛錢關系也沒有,全是那位經紀人和經紀公司的糾紛,嚴以恒只是接了個鍋。
所以說,平常多積點德,走在路上才不會遇到鬼。楚繁對着手機默念了一句。
等了好一會,陳醒才珊珊來遲。
“怎麽這麽久。”楚繁嘟哝了一句,俯身上車,坐進副駕,拿起安全帶系上。
陳醒卻沒有馬上開車,他有些躊躇地看着楚繁,眼神還老往後飛,表情十分奇怪。
“你往後看什麽呢?”楚繁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也轉頭朝後看去。
然後他看到穿得一身黑不溜秋,戴着一頂黑色棒球帽的嚴以恒,就那麽大大咧咧地坐在後邊座位上。
楚繁以為自己看錯了,還拿手揉了揉眼睛。
只見嚴以恒半擡起身子,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朝他笑得一臉白癡。
“Hello,楚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