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楚繁和嚴以恒

楚繁到達體育館時,場地外面已經擠滿了嚴以恒的歌迷。走進館內更是人聲沸騰。

楚繁一路上聽到不少歌迷輕聲抱怨嚴以恒為什麽要将今年的首場演唱會開在這裏,今年他在國內總共就只有三場演唱會,該選擇更大的城市才對。這個體育館偏僻難找,而且地方小,容納一萬人都有些夠嗆,使得這場演唱會的票價被賣上了天。

但是能來現場近距離觀賞偶像的表演,這種機會總是難得。落座之後,歌迷們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楚繁這是第一次親臨別人的演唱會現場。他年輕時就沒追過星,現在更加不可能去追星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嚴以恒是他認識的第一個歌星朋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楚繁進入體育館之後一直戴着墨鏡和口罩。但他一個大男人夾在一堆小女生中間,本身就已非常顯眼。

嚴以恒給他安排的是居中的位置,無論是往前看,還是往兩側看,視野都很寬闊。而且,嚴以恒把楚繁身側兩個位置的票都扣下了。這麽稀缺的位置卻莫名空下了兩個,而楚繁就那麽孤零零一人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旁人不自覺地都要多看他幾眼。

楚繁坐了一會兒才注意到這件事情,在這之前他已經被一群歌迷遠遠地指指點點議論了老半天了。

“這個人看上去真奇怪,不像什麽好人。”

“你不覺得他像某個明星嗎?會不會是嚴以恒的朋友?”

“怎麽可能?如果是嚴以恒的朋友,應該要坐VIP區才對吧?”

楚繁将自己的衣領立了起來,打算當作聽不到。

好在,演唱會的序幕即将拉開,場內的燈光也立即暗了下來。那些歌迷總算不再有閑情逸致去注意他。

嚴以恒的歌曲風多變,通常演唱會的開場都會以一首熱鬧的歌曲來活躍現場氣氛。但他今天一反常态以清唱作為開場。

嚴以恒唱歌的聲音和說話時的聲音不太一樣,并且他唱的是由他自己作詞作曲的一首英文歌曲。低吟淺唱,溫柔又帶着磁性。他在開始唱歌的時候,全場安靜得一絲多餘的聲音也聽不到。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進入副歌部分,嚴以恒忽然停頓了幾秒。這時,一個男聲從他身後響起,嚴以恒也同時開口,兩個聲音無比契合,卻又各自承載着一個時空,交相輝映。舞臺的燈光在嚴以恒身後那個人朝他走近的同時全部閃耀了起來。與此同時,安靜了許久的音樂聲也忽然從舞臺向全場傾瀉,歌迷們開始瘋狂尖叫。

原本楚繁正聽得有幾分陶醉,這時候着實被吓了一大跳。他将墨鏡往下撥了撥,想要看清楚和嚴以恒一同站在舞臺上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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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大眼睛高鼻梁的男生,和嚴以恒一樣身材高挑修長,看起來像是個混血兒。但是楚繁并不認識。反倒是他身邊那些歌迷一個個像瘋了似的叫着嚴以恒和那個男生的名字。

楚繁終于明白這是個他完全陌生的領域。他不知道身邊嚴以恒的歌迷們歡呼着的是什麽,甚至不知道嚴以恒唱過哪些歌曲。他只能像是跟嚴以恒第一次認識一般,和嚴以恒的歌聲若即若離地打着招呼。

老實說,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仿佛本來已經好不容易和他拉近了距離的嚴以恒,又被推到了遙遠的地方。

嚴以恒一首歌唱畢,開始微笑着向場下的歌迷介紹剛剛與他一同唱歌的那個人:

“你們都認識吧?師烨。”

“認識!認識!師烨我愛你!嚴以恒我更愛你!”

場下的歌迷又開始比拼誰的聲音更高亢,誰的感情更劇烈。

楚繁正看得嘆為觀止,嚴以恒又說話了:

“今天對我來說是最特殊的一場演唱會。第一個原因,你們也看到了,我最好的朋友師烨,為了支持我的演唱會,特地從美國飛了過來。”

場下又開始鼓掌,歡呼。

“至于第二個原因。”嚴以恒的眼神盯着場中央幾秒鐘,然後露出一個笑容,說,“我一會再說。”

場下此起彼伏地響起了歌迷們不依的尖叫聲,仿佛所有情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尖叫出來就沒錯。

随着剛才嚴以恒的眼神的停留,楚繁感覺全場的目光都忽然往自己的方向聚集了過來,他趕緊将頭一低。

嚴以恒一定是故意的,沒事突然往他這邊看什麽。

楚繁一直等到嚴以恒下一首歌的前奏響起才敢重新擡起頭。

嚴以恒連續唱了七首歌,有中文也有英文,有鬧騰得話筒幾乎都要被他摔碎的搖滾,也有靜靜坐在舞臺邊緣自彈自唱的民謠。

楚繁這才算是對嚴以恒的才華有了真正直觀的了解。畢竟對于他來說,能吹個口哨就了不得了,能學會并且擅長這麽多種樂器,簡直非人類。

嚴以恒在唱歌的過程中很少與歌迷進行互動,沉溺在歌曲中的他看上去有些疏離,但是他的歌聲卻始終能将聽者的耳朵緊緊地抓住。所以,歌迷們雖與他距離遙遠,卻都在虛空中揮舞着熒光棒,和他保持着同樣的節奏,并且每首歌都能跟着唱。

這就是歌手和演員的不同。楚繁從來沒有機會在演戲的過程中與自己的影迷面對面,并且看到她們對自己的表演作出回應。在這一點上,他的确有些羨慕嚴以恒。

楚繁靠坐在座位上,在滿場如狂潮般洶湧着的歌迷們附和着嚴以恒的歌聲裏,逐漸有些無所适從起來。他在嚴以恒換歌的間隙掏出手機向陳醒發了一條消息:

“半小時後過來接我,我這邊快結束了。地址是:……”

楚繁重新擡起頭時,發現嚴以恒的舞美又再度全部被撤了下去。嚴以恒在舞臺一側喝了幾口礦泉水,略微喘了喘氣,拿起了話筒回到舞臺中央。

歌迷們都知道這表示嚴以恒要開始說話了,一個個地又開始尖叫。

楚繁無可奈何地拿手指堵住了耳朵,卻發現嚴以恒又看向了自己。

“我今天第二件開心的事情——”嚴以恒又賣了個關子,“下一首歌我會唱一首我從來沒有發表過的歌曲。”

停頓了一下,嚴以恒還是說了出來,“歌曲名字是,相信我。”

歌迷們都被耳邊聽到的消息給震驚了似的,還沒來得及鼓掌,嚴以恒又再度開口了。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寫一首情歌。”說到情歌這個詞語,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這首歌其實還沒有完成最後的制作,但是我今天突然很想唱給一個人聽。”嚴以恒接着說,“他現在也在這裏。”

這句話一說出來,歌迷們都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在嚴以恒的演唱會現場聽到了一則空前勁爆的消息。

楚繁也聽得一驚。這嚴以恒是打算在演唱會的現場對誰進行表白嗎?

而且楚繁發覺嚴以恒的眼神一直看着場中央的位置,越來越像是在看着他的方向。他開始如坐針氈起來。他有些後悔,剛才他就應該離場的。可是他又怎麽會想到,嚴以恒說這種驚天大爆料的時候,竟然拿他當擋箭牌。

現場的歌迷都在低聲議論着,有些甚至猜想着嚴以恒所說的是不是自己,興奮得差點昏厥過去。

楚繁被逼無奈,只得将身子往下滑了滑,想要躲開嚴以恒的視線。

嚴以恒忽然一笑,轉過身去,坐到了鋼琴旁。

他一襲白衣,眼底裏是難得的溫柔的笑意。舞臺的一束柔和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一刻的他美得不可方物。

楚繁看呆了一秒,當嚴以恒唱出第一句歌詞時,他還沒來得及辨認出歌詞裏的內容,卻突然被手中的手機震動得差點失手将手機扔了出去。

來電顯示是陳醒。

楚繁蹲下了身,将電話接通了起來。

“我不是讓你半小時後再過來嗎?”楚繁揭開口罩咬着牙輕聲問。

“楚大哥,我這一晚上一直心神不寧,你一發消息給我,我立刻就出門了。我就在門外等着你呢,你快出來好不好。”陳醒帶着一絲哭腔,“以後如果你晚上還想出門,不要再丢下我了。”

楚繁很無語,這陳醒到底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還是長到二十五歲突然發現自己怕黑,竟然一天比一天粘人了。

楚繁低聲答應了一句,貓着腰,蹑手蹑腳地穿過觀衆席的過道悄悄跑了出去。

他走出大門前,最後回頭看了嚴以恒一眼。

正在關注地唱歌的嚴以恒,并沒有發現他已經離場。

楚繁離開後其實還有一點惋惜。也許他待到最後,就能知道嚴以恒到底在對誰表白了。

陳醒站在車子旁等待着楚繁,原本還半信半疑着,此刻看到楚繁從體育館裏走出來,着實吃了一驚。

“楚……楚大哥,這裏不是在開嚴……嚴以恒的演唱會嗎?”陳醒支支吾吾地問。

“是啊。”楚繁語氣平淡地說。

“你今天晚上出來真是為了看他的演唱會?”陳醒震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楚繁沒有回答他,只是說了句,“走吧。”然後兀自上了車。

陳醒将車子啓動之後,發現楚繁始終将手臂搭在打開的車窗上,沉默地望着體育館的方向。

“楚大哥你怎麽了?”陳醒被他眼神裏的憂郁吓了一跳,打了個急轉彎,匆忙問,“發生什麽事了嗎?你看起來怎麽有點不開心。”

“啊?”楚繁疑惑地回頭,“我沒有不開心啊。”

哪有什麽不開心。只不過是目睹了一場深情的表白,忽然發現自己孤身一人,有些寂寥而已。

陳醒一邊開着車,一邊伸出一只手翻找着什麽,嘴裏嘟哝着,“在哪呢,上回那一張喜劇大全,楚大哥聽了之後特別開心的,放哪去了。到了需要它的時候,怎麽就找不到了。”

楚繁沒好氣地将眼睛閉了起來。

什麽孤身一人,他身邊不還有一個少了根筋的陳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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