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風波平複

次日一早, 經雅起身洗漱過, 連早飯也沒用便趕去了長公主那邊。

長公主一夜未眠, 雖臉色不佳, 但精神卻尚可。看見經雅過來,長公主便伸手去揉了揉眉心, 聲音裏也難掩疲倦,道:“你來了, 可用過早飯了嗎?”

經雅邊觀察着長公主邊回道:“用過了。”

長公主卻是不信, 直接向她身後的喻瓊昂了昂下巴, 示意她來回禀。喻瓊滿是歉意地向經雅看了一眼,然後便如實回道:“沒有……”

經雅倒是不在意, 漫不經心地捧着茶盞在那喝茶。

結果一口喝過, 才要喝第二口,手中的茶盞就被人奪了去。

經雅擡頭,正好對上長公主的眼睛, 長公主略有些倦然的眼中捎帶上了點點笑意,她将茶盞放去一旁, 拿手指輕點了下經雅被茶水潤濕了的淺色薄唇, 又很迅速地收回手, 彎着嘴角,含笑看着經雅,道:“一清早就來騙我?”

“可是想當個小騙子了嗎?”

經雅對長公主的小動作習以為常,所以不閃也不躲,就看着長公主。

倒是長公主被她這淡然無波的眼神看的先耐不住往邊上藏了藏, 幹咳了一聲後才道:“既然還沒用過早飯,正好陪我一起吧。”

經雅的視線就緊追着長公主不放,道:“好。”

長公主和皇帝的那一點兄妹親情幾乎可以略掉不算的,所以不說是皇帝昏迷不醒,就算是皇帝今日便駕崩了,長公主除了面子上要做足了的事情之外,依然會該如何就如何,并不會因之而改變半分。

即便是昨夜熬了一宿,長公主也只是防京中出亂子,并不為皇帝病重之事。

長公主一切言行皆無問題,很好。不過還有其他人,一個一個來,總會有一個露出破綻的,不着急……

經雅掐了下指尖,面上依然沒有表現出來半分波瀾。

一頓簡單的早飯用過,長公主留了經雅在這邊殿裏預防着衛祯和程凡有事過來,自己又去了一趟皇帝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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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仍沒有醒,皇後守在床邊不住地落淚。

長公主與皇後商量了應付朝政的辦法後,又寬慰了皇後幾句,皇後應下寬慰,看向長公主,道:“皇妹,此事關系甚大,萬望謹慎。你辛苦,皇嫂知道,但是你皇兄如今這樣……”

長公主看了一眼臉上蒙了一層灰白顏色的皇帝,再收回視線,也是一副憂心模樣,道:“皇嫂放心,我明白的,此事我必會處理好,定不叫皇嫂憂心。”

“好,此事要緊,皇妹你先去辦了罷。皇嫂在這守着你皇兄,一醒來了我便讓人通知與你。”

長公主便應聲向皇後告了退,自己回去了那邊殿中。

“殿下,那邊如何了?可好些了嗎?”經雅邊将茶盞推到長公主手邊,邊這麽問了一句。

長公主端起茶盞喝了口後才放下來開口道:“還是那樣,不好也不壞。”

“那明日朝政怎麽辦呢?”

明日複朝,皇帝昏迷不醒,總不能擡着他坐上去。

“不急,等會兒他們來了再商量。”

經雅不解道:“他們?誰?”

長公主卻笑而不語,只道:“等會兒他們過來,你暫時不便露面,但也要學着多聽些。”頓了一下,她看向那邊的一面金漆彩繪的座屏,道:“你等下就坐在那後面聽着,可要留神些,這樣旁聽的機會可是極難得的。”

經雅也向那面極大的屏風看了過去,輕搓了搓指尖,心頭有漣漪微微蕩漾。

她知道,長公主這是在教她,也是有意将事情交予她接手。

長公主能給她這樣的信任,她是否……也應該不再對長公主疑心呢?

經雅猶豫不決,那邊被宣召進宮的人就要到了,經雅只好先将這心思按捺下,先把手頭的這一件事解決了,等到空下來之後再做細想。

……

八月十六日上午時長公主與幾位大人商量後定下決策,下午時淩雲閣的學生們便陸續回了宮,并未受阻。

後一日,八月十七,宮學複開,長公主,弋陽公主,青陽郡主及鎮南王世子等人均未缺席。

唯獨幼太子與姜玲二人不在。

同日早上,宮人宣旨休朝,并未詳述緣由,衆大臣議論紛紛。

淩雲閣中卻是一派平和氣象,似乎并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只有在最前的那兩個空下來的位置顯得略有些惹眼。

八月十八日,仍是由宮人宣旨休朝,皇帝也沒有露面,大臣議論猜測之言更盛。

而就在當天下午時,宮中突然傳出幼太子高燒不退生命垂危的消息。

次日早朝時,就有宮人宣讀了第二份旨意,證實了幼太子的确“危在旦夕”——皇帝為求太子平安,攜皇後一起入宮觀齋戒祈福,暫不臨朝。

朝中一切大小事務,全部交由經丞相接手,刑部尚書與姜老太師協理。

就如此一直到八月二十三日,宮中才漸有幼太子康複的消息傳出,但并沒有人證實。

直至八月二十九日,皇帝皇後出宮觀,一齊宣告了太子康複一事。

這小半個月下來,于知曉“內情”的青陽郡主和鎮南王世子等人而言,不可謂不驚心動魄。

但這小半個月于經雅來說,卻是極為糾結的。

思來又想去,經雅最後也沒做出決定,只是将這件事壓去了心底,暫時不再考慮。

經雅正在案邊寫着功課,就聽見喻瓊在外敲自己的房門,她擱下筆,邊拿着帕子擦了擦手邊叫了喻瓊進來。

喻瓊從外走近,問道:“經小姐,殿下人呢?”

昨日雪禪從嘉州回京,長公主就讓喻瓊出宮去接了雪禪。

經雅将寫好的一份功課放去一邊,道:“殿下去皇後那邊歸還鳳玺了,才剛去沒一會兒,只怕你要多等一會兒了。”

“沒事,殿下不在,告訴您也是一樣的,”喻瓊一點也不瞞着經雅,直接就将事情全同經雅說了:“雪禪說她察覺晉王與京中有書信來往,只是中秋之後就斷了。”

“且晉王在這書信來往斷了之後便就派了人去了儋州,雪禪在中途時攔截了那人,這是從那人身上搜出來的書信。”說着,喻瓊就從袖中拿出來一封書信遞給了經雅,道:“雪禪又重新僞造了一份放回去了那人身上。”

“不過嘉州與儋州相隔甚遠,書信送到時大約也就在這兩天,所以她便帶着信先回了來。”

經雅接下那封信,前後翻看了一番,最後将視線落在了封文處寫着的慶王兄親啓五個字上。

晉王原先派了人摻和在肅王那邊,現在卻又叫人送了這樣一封書信去儋州,晉王……到底在想什麽呢?

先前長公主也曾說過,不止有一方的人在監視着晉王,但晉王必然也不會是個耳聾眼瞎的。

若是知道,卻仍如此行為,那這其中所圖……

經雅抿了下唇角,将心思微沉,點頭道:“好,我會将此信轉交給殿下的。”

喻瓊十分放心道:“那有勞經小姐,我便先回府去了。”

“去吧。”

喻瓊向經雅告了退便離開了。

這邊經雅拿着書信沉思,另一邊,長公主則正在将暫時借用的鳳玺歸還于皇後。

皇後親自去接回了鳳玺,道:“這些天,辛苦你了。”

長公主微笑回道:“不過是為皇兄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罷了,談不上辛苦。”

皇帝雖仍是面帶病容,但卻比先前好了許多,也是笑着,道:“朕都聽你皇嫂說了,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只怕這京中早不知亂成什麽樣子了。”

“太子,弋陽,”皇帝咳了兩聲,才繼續道:“還不快謝過你們姑姑。”

幼太子就和弋陽公主起身,向長公主行了一禮,道:“謝姑姑為父皇江山辛苦數日。”

長公主便伸手去虛扶了他兩人一把,同是笑道:“何須如此,都是一家人,互相幫襯本就是應當的。更何況我與皇兄是兄妹,本就當為大盛而效力。”

這話間機鋒來去,不見刀光劍影,卻更勝刀劍來去。

一個回合過去,皇帝便顯出了疲态,長公主體貼入微,就先行告了退,皇帝揮揮手,便準了長公主自行離開。

待長公主一退離,皇帝臉上不見了疲色,只是隐隐透着灰白,背脊也不能再挺直,只虛虛地靠着椅背,佝偻着腰,急促地喘着氣。

皇後坐在旁邊,一臉憂色地去給皇帝順了順背:“陛下……”

幼太子和弋陽公主也是滿臉擔心:“父皇……”

中秋宮宴的事,其實一半真一半假。皇帝的身體,也的确是已經大不如從前了。若不然,皇帝也不必冒險來以此事來設局。

皇帝喘了一陣,稍稍緩了一下,搖了搖手,勉強道:“朕沒事……”

“皇後,你帶太子先出去,我同弋陽有話要說。”

“是。”

皇後帶着太子出去,室裏便只剩下了皇帝和弋陽公主兩人。

皇帝靠着椅背,看向弋陽公主,問道:“弋陽……依你之見,你姑姑,她……如何?”

弋陽公主回道:“回父皇,姑姑她,也許并沒有那樣的野心……”

皇帝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你淺看她了,她……比你肅王叔,所圖的可要多得多呢……”

弋陽公主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就被皇帝截住了。

皇帝又咳了起來,臉色都由原先的灰白咳成了紅顏色,弋陽公主連忙過去替皇帝輕拍了拍背,好一陣之後,皇帝才停下來,緊緊地抓着弋陽公主的手,艱難道:“弋陽,再過些時候,父皇就只能,宣你瑞王叔回京,來看着了……”

“太子實在年幼,你是他姐姐……弋陽,父皇知道自己的身體……待日後,萬一父皇……你一定要多幫一幫他。”

弋陽公主心頭緊揪:“父皇……”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皇帝沒讓她再說話,只松開了她的手,緩緩地阖上了眼睛。弋陽公主沉了沉眸色,将心中思慮按下不再提,只是向皇帝無聲地行了一禮後,便輕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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