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除夕演戲
長公主一回到府裏, 正準備問, 喻瓊就搶先開口回了:“殿下, 經小姐她回相府去了。”
長公主頓了一下, 才似并不上心一般地問道:“她是何時回的?”
“午後用過飯,經小姐便回去了。”
“那她可說了今晚回來沒有?”
喻瓊如實回道:“經小姐說, 若是過了戌時她還未回來的話,就不必給她留門了。”
宮宴臨尾時就已是戌時初了, 等再從宮裏趕回來, 現在都要近亥時了, 但經雅卻還沒有回來。
長公主抿了下唇,搓了一下指尖, 眉心微微蹙着。
喻瓊小心試探着問道:“殿下, 那……可還要給經小姐留門嗎?”
“留。”
長公主說完這一個字後,便就自己直接進去了屋裏。
喻瓊這回沒跟上去,只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後, 又嘆了口氣,還是去跟門房說了一聲, 讓人等經雅一回來便通報與長公主。
……
經府書房一片安靜, 有一場戲, 就正在這安靜裏等候上演。
經丞相一邊将手中棋子落下去,一邊似無意般地說道:“長公主如今在替皇上做事,你可知道嗎?”
經雅靜靜将手中棋子落下,淡淡颔首:“知道。”
經丞相又道:“我聽人說,長公主待你很是親近, 當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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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雅将經丞相剛落下去的那一子圍住,避重就輕道:“父親想知道我的事,直接問我便是了,又何必從別人那裏聽說呢?”
經丞相聞言,便将拈在手中的棋子放回去了棋盒裏,直接道:“好,那我問你,長公主是否交代了事情與給你做?”
經雅也把手中那一子放了回去:“父親是指什麽?”
經丞相将臉板下來,嚴肅道:“雅兒,我知你聰慧,可是朝中水深如淵,你切不可憑着自己的那一點小聰明就妄作決斷。”
“否則,便是要連累整個經家與你作賠!”
經雅也微冷了臉色,道:“難道在父親心中,我就是這樣不知輕重的嗎?”
經丞相發覺自己話說重了,想要改口重說,但再三思量過,心中定下決斷,便仍嚴肅着張臉,道:“你從與長公主親近起,便已是不知輕重了!難道如今我還不能說你了嗎?!”
經雅便一臉冷靜地站起來,向着經丞相低下頭,道:“女兒不敢。”
做的是認錯的姿态,說的也是認錯的話,可卻偏偏全然不似是認錯的意思。
經丞相怒地一拍案子,道:“好啊!眼看是要成人了,先前把你母親氣病便罷了,難道你還想再來把我氣死嗎?!”
經雅仍是低頭,将方才的話重說了一遍,道:“女兒不敢。”
這回認錯比先前聽上去誠多了,可經丞相卻是不肯再買賬了。
他将棋盤一掀,聲音也大了不少,伴着棋子蹦落到地上的一聲聲脆響,道:“還有你不敢的事嗎?我看你也不必留在家裏了,這家也不是你的家,你去長公主府吧!那兒倒是你的家!”
經雅猛一擡頭,臉上微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父親……”
經重新拍案站起身來,大步走到門邊,伸手将門一拉,聲音更是放大了,向外面叫道:“來人啊,給小姐備車,送她回長公主府!”
經雅跟着走上前,看向經丞相,道:“父親,今夜可是除夕……”
經丞相冷冷哼了一聲,并不看經雅,只道:“除夕又如何?如此不聽教誨,我便只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來人,送小姐去長公主府!”
下人被叫過來,見是經丞相與經雅在鬧,也不敢勸,更不敢從令。
滿京中誰都知道的,經丞相最是疼愛自家女兒的。今晚鬧成這個樣子,若是經雅真的回去了長公主府,不出幾日,便滿城的人都會知道經家父女鬧翻了。
經丞相怒聲道:“還站着幹什麽?送小姐去長公主府!”
下人勸道:“老爺,今兒個是除夕,您就是再生氣,好歹也不能在這時候趕小姐走呀……”
經丞相甩袖道:“她不顧我,我又何必顧她!送她去!”
經雅似乎都忘了辯駁,神情愣愣的,就站在那裏,似乎仍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經丞相方才說的話。
下人見經丞相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再勸,便想着拉經雅回去自己房中先避一避,等到經丞相氣消了再說。
但今晚經雅卻是非走不可的。
經丞相下了明令要送經雅去長公主府,下人也不能再留,只好送經雅到馬車上,勸慰她道:“小姐別太往心裏去了,老爺從來都是最疼愛您的,今晚上……等再過幾日老爺想通了,也許就會好了……”
“您先去長公主府避一避,總之不要太傷心了。”
經雅沒有說話,只是木然着臉,仿佛已然被傷透了心一般。
片刻後,馬車從丞相府駛離,經雅一人獨坐在車廂中,臉上并沒有半分傷心之色。
經雅端坐着,輕掐着指尖,将眼下形勢展開分析了。
如今她與長公主走得近,京中他人知道,皇帝更是再清楚不過的。
只要皇帝知道,那麽依憑皇帝一貫的個性,就遲早會因為她與長公主的關系,而對經家動手。
但她現在不可能遠了長公主,而唯一能将對經家的傷害降到最低的辦法,也就只有她與經家先疏遠了。
京中人人皆知經家父女感情好,若是突然鬧翻,必定會有人對此生疑。
所以經雅才特意挑在除夕這一晚。
除夕這樣的日子,除非當真是什麽不可調和的大事,否則以經丞相素來疼愛女兒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天晚上趕走自己女兒的。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不在家中過年,但也沒什麽。
反正日子還長,只等皇帝一去,她也就不必再繼續演這戲了。
經丞相到底還是不能放心,見去送經雅的下人回來了,便板着臉裝着生硬的語氣問道:“她走了嗎?”
下人回道:“小姐走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傷心,老爺,您要不要……”
“哼!”經丞相将衣袖一甩,生生甩出來一道破風聲,道:“不必管她,如今這樣也都全賴她自己,誰也不許去找她!”
下人唯唯應了聲退了下去,經丞相便也轉身進去書房了,只是在進去之前,眼角餘光掃見一抹一竄而過的黑影,他微眯了眯眼睛,只在心中冷笑了聲,卻沒做理會,只當沒看見,直接進了去書房裏。
皇帝愛生疑心,他不是不知道。
否則也不會在年初聖旨降到的時候,他就連着罰了經雅去跪了兩天的祠堂。皇帝易生疑,他身為臣子,便應當要做出些事情來以表忠心。但若是忠心表的足夠了,皇帝卻仍要疑心于他,那他也該好好思量下,是否應到此為止了。
人人皆有底線,經丞相的底線,就是他的女兒。
……
經雅一回到長公主府,便就有丫頭圍了過來,滿臉高興地道:“小姐,您可終于回來了!”
經雅沒想到這時候還會有這些人在等她,便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麽?可是殿下找我嗎?”
丫頭們道:“不是,是喻瓊姑娘叫我們等着您,等您一回來就去告訴她。”
喻瓊?
那想來應該就是長公主的意思了……
經雅攔住要去找喻瓊的丫頭們,道:“你們不必去了,我自己過去。都別在外面站着了,進屋裏去暖暖吧。”
丫頭們聞言便就笑着向經雅道了謝各自散開回屋去了。
經雅攏着鬥篷,向長公主那邊院子走過去,才一到門口,卻見院裏沒什麽光亮,暗沉沉的,什麽動靜也沒有。
守在門口的人看見經雅過來,便立刻叫道:“小姐除夕好。”
經雅點了下頭算作回應,又看向稍顯昏暗的屋子裏,輕聲問道:“殿下可是已經睡了嗎?”
門口的人點頭回道:“一回來就睡下了,好像是有些不大舒服。”
經雅微蹙了蹙眉,緩緩颔首道:“好,我知道了,那我明日再過來吧。”
說罷經雅就準備轉身走了,可還沒走出去,就聽見屋裏隐約傳出來長公主的聲音:“……是經雅嗎?”
經雅聽見,就又轉了回來,應道:“是。”
屋裏燈燭逐漸亮了起來,長公主的聲音也更清楚了些:“進來吧。”
經雅猶豫道:“殿下不舒服便先歇息吧,我明日再來也一樣……”
但她這話還沒說話,門簾卻就被從內挑了起來,長公主披着一領厚厚的鬥篷,就靠着門框,正眼中含笑地看着她,問道:“誰說我不舒服的?”
門口守夜的人立馬往牆邊站了站,也不敢出聲,只當自己不在。
經雅看見,便抿着唇輕笑了下,道:“雖然殿下無不舒服,但天色也不早了,還是早點歇下吧。”
長公主站在那裏沒動,道:“今晚可是除夕,歇息什麽,進來同我守歲。”
經雅還是遲疑着,長公主卻沒再等她,直接便走了過來抓着經雅的手腕向屋裏走了去,将經雅輕推進屋裏,長公主又出來,指了下貼着牆根站的那人,吩咐道:“你,去準備些酒菜來。”
那人立刻貼着牆脆生生地應下了:“是!”
長公主這才滿意地進去了屋裏。
作者有話要說: 經父:嗨呀大過年的還要演戲真是累死啦!
長公主:就是啊大過年的還這麽晚才回家!
經雅:……
作者君:補一句昨天的元宵快樂~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