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雨夜暗殺

今年的四月比起往年來似乎是格外多雨, 天總是陰綿綿的灰沉着, 吓得人出門都要帶把傘才敢安心。

也不知是受了這天氣的影響, 還是身上的慢青毒的原因, 經雅這兩日總是貪睡不想動,渾身都軟軟的沒力氣。

大長公主看她這樣, 實在不能放心,便就又叫了章安捷來給經雅看了一回。

章安捷看過之後, 就回大長公主道:“殿下, 經小姐大約是受了近來的氣候影響才會如此。至于她身上的慢青, 也并沒有再蔓延,殿下盡可放心。”

大長公主聽着窗外嘀嗒不停地落雨聲, 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卻沒有說話。

章安捷也是個老人精,一看見大長公主似乎是不大高興的樣子,就立刻挎着他的小醫箱告了退, 半刻都沒有多留。

大長公主也沒留他,只坐去了經雅的床邊, 看着經雅沉沉睡着的面容。

雪禪從外走進來, 看見的就是這情形。

也不知為何, 雪禪就自己也莫名地放輕了動作,沒敢弄出多大的動靜,悄悄地走至大長公主近旁,又輕聲道:“殿下,都已經布置妥當了。”

大長公主看着經雅的臉, 動也沒動,就維持着那姿勢:“好。”

雪禪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經雅,又偷偷去看了大長公主望着經雅的眼神,然後迅速地收回去視線,邊試着把心頭浮起來的略略有些異樣的感覺壓下去,邊同大長公主告了退轉身出了內室裏。

走到門外,雪禪沒忍住又回頭往屋裏看了一眼。

雖然沒看見大長公主和經雅,但她卻又覺得自己是看見了,且比真真實實地看見看到的東西還要多。

大長公主和經小姐……

雪禪想了一陣,覺得好像哪裏不大對,但又覺得沒有哪裏不對,最後實在想不通,就伸手拍了下後頸,把這事抛到了腦後去,想等着喻瓊回來了再說,就只一心去準備起來了今晚上的事情。

一整天的天都是陰沉沉的,但到了傍晚時還是更顯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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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雅不想起來,就縮在被子裏蜷着,一動也不動。

大長公主就坐在床沿邊上,伸出手隔着被子戳了戳經雅的後背,叫道:“起來用晚飯,用過了再睡。”

經雅仍是不動,只黏黏糊糊地小聲說不餓不想吃。

大長公主就輕按着經雅的肩讓她躺平了,笑着看向她,問道:“你這是終于學會了跟我撒嬌嗎?”

經雅連眼也不睜,就嗯嗯地應着,敷衍的意思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

大長公主卻也不惱,只問她道:“當真不起來嗎?”

經雅就裝作自己聽不見,閉着眼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結果沒片刻,她忽然就覺得有一片陰影投了下來,猛然睜開眼睛,只見大長公主的臉近在咫尺。

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她就連大長公主眼中含着的笑意都能看得分明。

大長公主就在這樣近的有些危險的距離上看着她,言道:“不是不睜眼的嗎?繼續閉着,等下我就這樣來喂你用飯,豈不是很好嗎?”

經雅只覺有一股清揚雅淡卻又有些濃郁幽然的香氣,伴随着撲下來的那一陣熱息一起,齊齊編了個網籠出來,就将自己罩在了其中,四下都未給她留出逃路來,于是她便就只能被困在其中,一動也不能動了。

大長公主看見經雅愣在那裏,臉卻紅了起來,心裏便輕笑了聲,存心要逗一逗經雅,就又往下沉了沉,在兩人幾乎唇就要挨着唇的地方才堪堪停住,威脅似地問經雅道:“起來不起來?”

經雅抿了下唇,小心地控制着幅度道:“起……”

大長公主這才坐起身,向經雅伸出手,道:“那便起來吧。”

經雅猶豫了片刻,還是将自己的左手搭去了大長公主的手上,由着大長公主将自己輕拉着坐了起來。

好容易把經雅從床上弄下來,兩人就在經雅這邊一起用了晚飯。

用過了晚飯後,大長公主又拉着經雅手談了一局。結果一局還未盡,她就看見經雅一點一點地沉着頭,心下生出來幾分憐愛,又有些舍不得,就由她去睡了。

不過經雅去睡了,大長公主卻還是留在經雅的屋裏沒走。

将兩個棋盒都拿到自己手邊來,大長公主就一白一黑地落下棋子,重拾起先前與經雅未盡的那盤棋繼續自己與自己下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屋外的嘀嗒雨聲忽然就變得大了,風也跟着湊熱鬧似的嗚咽了起來。

再下一刻,兀地就有一道白色閃電從窗外透了進來,将燭火的光亮全比得暗了下去,但也就只是一瞬間,光亮消失,随後姍姍而來的便是震耳欲聾的隆隆雷聲。

經雅被這雷聲驚醒,将想要起來的時候卻被大長公主按住了。

勉力睜開眼睛,經雅帶着沒醒的睡意,迷迷糊糊地看向大長公主,問道:“外面……是打雷了嗎?”

大長公主将經雅的胳膊放回去被子裏,輕聲應道:“嗯,是打雷了。”

經雅頓了片刻,隐約聽見外面有什麽動靜,便去問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卻只說:“大約是樹枝被風刮斷了。好了,別聽了,你不是困嗎,快睡吧。”

經雅是困,但是腦子卻還算清明,總覺得外面不大對。

大長公主見她這樣,便道:“你先睡着,我出去替你看看,等我看完了回來再告訴你,如此可好嗎?”

經雅想了想,點了下頭,說:“好。”

大長公主彎着唇角笑了下,替經雅掖好被角,輕聲道:“睡吧。”

說罷便站起來準備向外走去了,但才走了沒有兩步,她就又被經雅叫住了,回頭問道:“怎麽?”

經雅道:“外面雨大,殿下撐把傘。”

大長公主唇邊的笑意便更深了些,“好,我知道了。”

經雅這才轉回去安心閉上了眼,枕着屋外的風雨雷電的聲音,被困倦拖着一起又沉進去了睡夢裏。

屋外院裏。

滂沱雨聲蓋住了刀劍來往相碰的铿锵聲音,又有一道閃電劃下來,冰冷的刀刃折射着那光,冷的讓人心底發寒。

再下一刻,有猩紅的顏色噴塗到刀刃上去試圖遮住那冷光,但那猩紅很快就被雨水沖刷了下去,和着泥濘,慢慢地浸入到地底。

然後雷聲恰到好處地趕來,掩過去不知是誰的凄厲慘叫聲。

等着這一陣雷聲歇住了,今晚的事情才算是先結束了一小半。

雪禪抹了一把臉上被濺到的血,一臉嫌惡地随手抓了一個人,然後就伸手在他衣服上蹭了個幹淨。

那個被抓到當了抹布的人看了一眼自己已然濕了的衣服上多出來的那一片的血漬:“……”

雪禪擦幹淨手,走過去踹了一下被綁跪在最前頭的那個人,問道:“說吧,誰讓你們來的?”

那人被踹地翻倒在地,正當他掙紮着想起來的時候,忽然就看見雪禪他們後面,便就着那姿勢朝着那個方向罵喊道:“你心不軌是為逆賊!我等為大盛江山來誅殺逆賊乃是天道!!”

衆人便一同朝着那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大長公主撐着傘,慢步從後走上前來,傘沿稍低着,恰好遮住了大長公主的臉。

待大長公主站定,她将傘沿微擡,露出臉的同時恰好有一道閃電照下來。

大長公主垂着眼看向那人,眼神漠然,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死物,聲音冰冷道:“逆賊?你是在說誰?”

那人從重重的壓迫感裏勉強抽身,憤恨地大聲叫喊道:“你!”

大長公主聽見他的叫喊聲,不悅地皺了下眉心,這地方離屋子并不遠,且她的小耗子耳朵又尖的很……

待跟着的雷聲轟鳴落下後,大長公主将傘沿重又低回去,吩咐道:“收拾了,弄幹淨些。”

雪禪問道:“殿下,一個也不留嗎?”

大長公主冷笑了一聲,道:“我既是逆賊了,那自然也該要做點逆賊做的事情才是。”

雪禪就沒再問,只應了一聲是,送着大長公主走了後便讓人收拾了起來。

經雅披着件單衣,靜悄悄地站在門後看着,雖然看得不甚清楚,但還是知道了個大概。

原本今晚上的确就是該有一出戲的。

只不過原來的時候,她也是在幕後參與了的,如今卻不知道是換成了誰,竟然一點也沒變,還是選了這麽個雨夜,還是這麽個不成功的結果。

經雅不無嘲諷地撇了下唇角,待她看見大長公主要往回走來,便立刻如出來時一般悄然地退回去了屋裏。

大長公主走到檐下,收了傘,推門走進去屋裏。

她走到床邊,站在那裏看着經雅閉着眼佯作均勻的呼吸着睡着,垂眼向床榻邊上擺的整整齊齊的鞋子看過去,心裏笑了笑,這小耗子,還真把自己當成小耗子了嗎……

微眯了眯眼,大長公主走到床尾,伸手揭了被子,握住了經雅的腳踝。

經雅再裝不下去了,立刻睜開眼撐着雙肘坐了起來,試着想要把腳踝抽回來卻沒成功,只好看向大長公主,問道:“殿下,您……這是做什麽?”

大長公主感受着傳到掌心的冰冷溫度,斜眼看向經雅,反問道:“你以為我是在做什麽?”

經雅硬着頭皮道:“我……”

大長公主捏了下她的腳踝,道:“你以後若是再光着腳亂跑,我就叫人打一雙脫不下來的鞋子給你套上去,看你還長不長記性。”

“殿下……”經雅微有些愣怔,怎麽也沒想到大長公主說的會是這個事情。

威脅過經雅後,大長公主才松開經雅的腳踝,又把方才揭開的被子蓋了回去後,她才道:“好了,不鬧你了,快睡吧。”

經雅不知道大長公主是怎麽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躺下去的。

許久之後,像是終于回過神來了一般,經雅突然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就和腳踝上被大長公主握到的地方一樣,燙的都要有些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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