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中秋之夜
大長公主和經雅回到京城之時, 已經是八月十三了。
而經雅又在相府裏連着住了兩日, 便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團圓之日。
經相因着經雅平安歸來, 心裏實在高興, 整天都是和顏悅色的,府裏的下人們看着經相心情好, 自然也是高興的。但是大長公主府的氛圍卻是與相府的正正相反——一片愁雲慘淡。
沒辦法,這兩日經雅不在大長公主府, 大長公主心情不佳, 府裏的衆人被喻瓊叮囑過後, 行動做事間就更是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了。
大長公主府,書房。
喻瓊在外敲了兩下門, 得了允準後才推門從外進來, 走到書案前,看向大長公主,問道:“殿下, 今晚宮中設宴,您可要去嗎?”
大長公主頭也不擡, 手裏仍在忙着處理的事務, 邊寫着邊問道:“他派人來請了嗎?”
喻瓊略想了下便明白了大長公主說的這個他指的是誰, 于是就搖了搖頭,回道:“還沒有……”頓了下,喻瓊又向大長公主看了眼,小心道:“可是殿下……前日剛出了那樣的事情,也許這一回……”
大長公主知道喻瓊的意思, 便預先截斷了道:“放心吧,他會請我的,且耐心等着罷。”
喻瓊聽見大長公主如此說,便也就沒再在這上說什麽,只又與大長公主禀告另一些事情後,便準備告退出去了。
但就在她将将要轉身的時候,卻被大長公主的叫住了。
“殿下?”
大長公主擱下手裏的筆,揉了揉眉心,略略沉吟了片刻後,才出聲問道:“她……雪禪今天也還沒回來嗎?”
喻瓊抽了下嘴角,自覺将雪禪兩個字略了過去,回禀道:“還沒有……殿下,可要我過去相府問一問嗎?”
“不必了,”大長公主撐着額頭,搓了下眉骨,掩住了有些不愉的神色,道:“你出去吧。”
“是。”
喻瓊心知大長公主此刻心情正是不佳,應了一聲後便就立刻退了出去。
等于喻瓊退出去後,大長公主才放下手,看向那個被放在書案邊上地方的小小的黑木匣子,嘆了口氣,她伸出手去摩挲着那匣子的邊角。
早知要這樣久見不到,她就不該聽那小東西的話,該直接帶着那小東西一起回府裏來的。
……
到了傍晚時分,宮裏面才終于派了人傳了話來,說是小皇帝請大長公主入宮去與宴。
喻瓊問:“殿下……您可當真要去嗎?”
大長公主反問道:“為何不去?”
喻瓊卻仍是不放心,大長公主卻是無畏道:“既是他請我,那他自然也是該禮待于我的,更何況,我還是他的姑姑。難不成,他就敢在這中秋宮宴上,明目張膽地殺了我這個姑姑嗎?”
喻瓊道:“也許皇上不會,可是還有別人……”
大長公主冷笑了下,道:“他們若是真有這個本事殺我,只怕我早已就死了千百回了。”
“殿下……”
大長公主擺了下手,打斷了喻瓊的擔憂,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你去準備車駕,我去更衣,半刻鐘後進宮。”
喻瓊低頭應下:“是。”
半刻鐘後,大長公主的車駕起行進宮,準備去赴一場激流暗湧的宮宴。
而另一處的相府裏卻是一派祥和氣氛。
經相為表謝意,就招待了江池幾人與他和經雅一同過中秋。
只是到底經夫人才去不久,在這樣的日子裏,經相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好受。故而在同他們一起用過了晚飯,又交代了經雅好生招待江池幾人後,經相便就獨自一人先回房去了。
但經雅和經夫人的關系也就是那樣了,想起來時大約仍會有些許悵然,但也就只是悵然了。
再說江池幾人,他們更是孤身漂泊慣了的,從來少有什麽細膩情思。
于是,經雅就在這團圓夜裏,和江池幾人商量起來了正事。
經雅一邊慢條斯理的剝着手上的橘子,一邊将接下來的計劃想過,與江池幾人道:“長青想要在京城裏早日站穩,雖不是易事,但我卻有個推薦,江幫主不妨考慮一二。”
江池收了扇子,一本正經道:“經小姐請說,江某必洗耳恭聽。”
經雅笑了一下,道:“在這京城裏有一家會館,其幕後之人極是神秘,長青若是想快些在京城中立足,倒不如就先從這家會館下手。”
“你們若能查出來其幕後之人的身份是最好的,但若是能接手這家會館,則是更好不過。那樣的話,長青也算是在京城中有了一個據點。”
江池聽完經雅之言,就展開扇子緩緩的搖了兩下,嘶了一聲,道:“這京城裏的水深的很,經小姐,我看這樣的角色,怕是只憑我們幾個人,實在是難以攻下的呢。”
經雅抿唇笑了下,将剝好的橘子遞給了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雪禪,撣了撣手上的白絲,又拿帕子擦了擦手,才道:“放心,你們放手去做,若是有何太過棘手之事,就只管去大長公主府那裏找我,我會替你們解決的。”
“大長公主府?”江池唰的一聲收了扇子,很是好奇地問道:“經小姐,為何是大長公主府?難道不應該是相府嗎?”
經雅聞言卻沒說,只是笑了一下。而站在她身後的雪禪正好這時候吃完的橘子,拍了拍手,心情正好,就回答了他這個問題:“經小姐是大長公主的伴讀,自然是要住在大長公主府的,且近兩年來,一直都是如此的。”
江池聽完雪禪的解釋,就摸了摸下巴,點了下頭,表示明白了,沒再多問這個事情。
其餘幾人聽完雪禪的話,也是神色各異。
高原和其他幾個人是滿臉的不解,只覺得相府和大長公主府同在一城之中,又離得并不太遠,可經雅卻是住在大長公主府而不回家裏來住,也實在是太有些奇怪了。
但也只是心裏奇怪,他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該自己知道的,故此也并沒有要多加過問的意思。
而青娘卻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尤其是在她瞥見了經雅時而不時的,便會伸手去摩挲她左腕上的那镯子的小動作後,再一回想這來京一路上大長公主與經雅相處的情形,就更是一副了然的神色了。
将正事與他們交代完了後,經雅便就叫江池幾人自行回去休息了。
雪禪跟在經雅後面,問道:“小姐,您可也要回房去休息了嗎?”
經雅理了下衣袖,搖頭道:“不了,時辰不早了,宮宴大約已經散了,我們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雪禪一聽見回去,臉上頓時露出了激動的神采,一個興奮,就跑到了經雅面前去,再三确認道:“小姐,是回去府裏嗎?!我們真的要回去府裏了嗎?現在就回去嗎?”
經雅看她高興,也跟着笑了起來,道:“是,是要回去了,且還是現在就要回去。”
雪禪被大長公主派來保護經雅,實在是許久未回大長公主府了。且即便是回京之後,她也是一直跟着經雅沒能回去的。故而此刻聽經雅說能回去府裏了,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的。
于是,雪禪就快快的去備好了馬車,等着經雅一收拾妥當後,就立刻吩咐車夫朝着大長公主府駕車去了。
大長公主府。
喻瓊扶着大長公主從車駕上下來,聞着大長公主滿身的酒氣,不免擔憂道:“殿下您小心些……”
大長公主卻是揮了下手,沒有喻瓊扶着自己,眼中更是一片清明,口齒清楚地回道:“我沒醉。”
喻瓊聽見這話就更是擔心了,但大長公主不要他扶,她也只好站去旁邊小心地候着。
大長公主步态十分穩健地向前走了兩步,果真沒有半分喝醉了的樣子,但她走着走着,卻又忽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停了下來,回過頭問喻瓊道:“她……回來了嗎?”
喻瓊愣了下,回道:“還沒有……”
大長公主就哦了一聲,轉回去繼續向前走了,步姿也仍是十分平穩,腰背挺直着,似乎和平常時并沒有什麽不同。
但喻瓊在後面看着,卻怎麽都覺得,大長公主這漸漸遠去的背影裏,很有幾分落寞的意思。
喻瓊嘆了一口氣,轉過身朝着門的方向看了過去,心裏嘆道,經小姐還是快些回來吧……
誰知她這才剛嘆完,就聽見了門外的動靜,似乎是有一輛馬車過了來。喻瓊心下一動,趕忙快步走出去看了,果然看見了一輛馬車,慢慢的在門口停住了。
馬車一停,喻瓊就看見雪禪從車上跳了下來,向她這裏揚着手跑過來,叫道:“喻瓊!我回來啦!喻瓊!”
喻瓊接住跑的險些沒剎住的雪禪,急忙問道:“雪禪,你怎麽回來了?不對……你回來了,那……是不是經小姐她也回來了?經小姐人呢?”
雪禪就轉過去,指着正從馬車要下來的披着一身黑色鬥篷的經雅,笑嘻嘻地道:“你看那是誰?”
喻瓊看見,便立刻跑過去馬車旁,伸手扶了一把經雅,待經雅下來站定後,喻瓊剛想說大長公主在等着她回來,但想了下這話由她來說卻又有些不合适,便就改口道:“小姐您怎麽這時候才回來呢?”
經雅便将兜帽略略撩了起來,看向喻瓊,抿着唇微微笑着,問道:“怎麽,難道是我錯過了什麽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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