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蘭澤會館
江池只帶了高元和青娘兩人摸進去了經雅說的那家甚是神秘的會館裏, 三人分頭将會館的地形大致打量過, 便就會合藏到了一處角落裏, 小聲地讨論了起來。
高元道:“此館構造複雜, 恐怕還有些奇門遁甲的功夫在裏頭……”
江池握着扇柄,輕點了一下頭, 道:“我也正有此想法,看來下一回再來, 得把陸嚴也帶上才行。”
說罷, 他又去看向青娘, 見青娘蹙着眉,便問道:“青娘, 怎麽了?”
青娘擡起手在鼻前微扇了扇, 又輕嗅了一下,勾着唇冷冷地笑了一下,道:“不止是有奇門遁甲的功夫, 看來還很有些下毒的功夫在裏頭呢……”
江池與高元就是一凜,幾乎是同聲問了出來:“空氣裏有毒?”
“嗯, ”青娘颔首道:“不過倒也不是什麽劇毒, 只是叫人心神迷亂罷了, 用這個毒的目的,大約和用奇門遁甲是一樣的。”
江池就展扇輕扇了扇,微眯了下眼睛,道:“我倒是當真很想會一會此館的幕後之人了……”
高元正欲開口說話,卻還沒來得及出聲, 就聽見有一個聲音突然靠近了:“何人在此低語?”
江池三人立刻向這聲音的來源處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盲侍在向他們走過來。
高元做了個口型,問江池該怎麽辦,江池便立刻悄聲收了扇子,也回了他一個口型:“走。”
青娘身形輕巧,最先躍過了那盲侍去,那盲侍雖沒有動,頭卻順着青娘躍過去的那一道弧線轉了一下。
高元緊跟在其後,也一樣躍了過去,那盲侍仍沒有動。
江池則走在了最後面,沒運輕功,就那麽繞着那盲侍走了過去,但就在他将将要掠過去那盲侍時,那盲侍卻忽然動了,擡手便要去抓江池的衣領。
但江池反應也是極快的,就在那盲侍要碰到他的衣裳前一瞬,他就将身一轉,順着繞過去了那盲侍,叫那盲侍抓了個空。
盲侍抓空後,又在原地站住了,用蒙着一層白翳的雙眼看向江池的方向,問道:“您可有引玉嗎?”
江池展扇笑了下,問道:“有如何,沒有又如何呢?”
盲侍冷然回道:“有引玉者是客,無引玉者是敵。”
江池邊快速地打量過那盲侍,邊問他道:“那是客如何,是敵又如何?”
盲侍仍面無表情,道:“是客者,當以禮相待。是敵者,殺。”
殺字話音一落,那盲侍就在瞬間如閃般地出手攻向了江池,江池卻也在同時向後滑退了好幾步,避開了那盲侍的攻擊。
盲侍雖眼失明,聽覺卻是敏銳無比,只靠聽聲便可辨位,且他一出手便是死招,目的明确的要置江池于死地。
江池優哉游哉地避着那盲侍,還有閑心問他話道:“你怎知我沒有引玉呢?萬一我有,你豈不是誤傷了客人嗎?”
盲侍冷冷道:“你沒有。”
江池道:“我雖現在沒有,但我可以補買一塊不是?”
盲侍邊出手道:“我蘭澤館從沒有過這樣的規矩。”
江池就笑嘻嘻地握着扇柄打開那盲侍襲過來的手道:“從前沒有,今後可以有啊,不如就從我開始,如何?”
那盲侍大概是知道了自己敵不過江池,便就漸漸收了攻勢,在原地立住了。
江池展扇笑道:“怎麽,可是想通了要補賣給我那引玉了嗎?”
結果江池才說完這話,也不知從何處就射了三排飛針出來,直沖着江池面門而去,這飛針速度迅疾無比,眼見就要近了江池身前,江池卻沒有閃躲。
一個青色俏麗身影閃過來擋去了江池面前,擡手便截住了那三排飛針。
青娘看了眼她指間夾住的飛針,只見那針尖上都泛着墨青的顏色,她便心知這些飛針都是淬了毒的。
看來這人當真是存了要殺了他們的心思的……
江池看了一眼青娘,青娘就向他搖了一下頭,此地危險重重,他們前來時未曾做足了準備,實在不宜久留。
江池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就向高元點了下頭,高元颔首,就帶前先走了。
聽見江池三人準備離開的動靜,那盲侍卻沒有要去攔的意思,只還站在原地,如人偶一般,等着江池他們離開了片刻後,他才似自言自語一般地道:“十五峽一帶……江湖中人……使扇者……身法殊異……”
因着将地形摸了個大概,所以很快的,三人便就從蘭澤館裏脫身了。
他們謹慎,沒直接回去相府,而是先去了客棧。
三人在客棧房裏坐定,江池才展開扇子搖了一搖,回想起來方才與那盲侍交手的一陣子,啧了一聲,道:“這個蘭澤館……還當真是個迷啊……”
高元點頭道:“且我仔細看了方才江大你與那人交手,那人的功夫雖好,但底子卻是虛得很,總覺得那功夫不是實打實練出來的。”
青娘托着下巴道:“那人還是個使毒用暗器的高手呢。”
“一個眼盲的竟能做成這樣多的事情,只怕叫普通人看見,都要覺得自己的眼睛是白長了。”
江池又想了想,合起了扇子,定道:“看來這事,還得請經小姐幫幫忙。”
……
近來京中多有傳言,說是經相獨女經雅已經被找回來了。
但經相和大長公主都沒有出聲證實,故而這流言也就只能是流言了,更何況經相每天例行的那一道奏折就從沒停過,更是間接否定了這傳言。
經雅不讓放自己回來的消息,自然也是有她的一份考量在的。
大長公主拈着棋子,笑道:“你這都快要失蹤三個多月了,怎麽,還沒有想好要什麽時候才回來嗎?”
經雅落下去一子,也笑了下,道:“不着急,我想挑個好時候再回來。”
大長公主挑眉問道:“那何時才算是好時候呢?”
經雅落完了子,就去環了環腕上的镯子,道:“至少,埋伏我的其餘那兩撥人裏,得再出來一撥才行。”
聽見這個,大長公主神色微冷了下,道:“除去弋陽和那群江湖人之外,其餘的那兩撥人……”
經雅攔住了大長公主要說的話,道:“殿下別急,林善不是已經到了廬陵了嗎,慢慢來,給他點時間,他總會查到些蛛絲馬跡的。”
“好歹從前也是刑部尚書,這一點小事,我倒可信林大人是能辦好的。”
大長公主點了下頭,又道:“眼下你既然還不想回來,那為何上次你還要進宮去?我聽說,有宮人看見你去西林苑了。”
經雅就眨了下眼,道:“我如今生死未明,誰知那宮人看見的到底是我,還是我的魂呢?”
大長公主就緊接了一句,道:“說這樣的話,你倒也不怕忌諱。”
“童言無忌,反正我還沒成年呢,”經雅見大長公主不喜,便就自己補了一句,又有些奇怪地問道:“殿下忌諱這個嗎?我記得從前,殿下似乎是不信鬼神之說的?”
大長公主取了一顆棋子落下,淡淡道:“我如今也還是不信。”
經雅也跟着落下去了一顆棋子,不解道:“那殿下為何?”
大長公主就擡頭看着經雅,眼神定定的,卻沒有說話,片刻後,收回了視線,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她的确還是不信鬼神之說的。
但她與這小東西死而複生之事卻又是真,可見她雖不信,但這天地間未必就會沒有這樣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有,她不想聽見經雅說這樣的話。
若是這樣的事情沒有,她也還是不想聽見經雅說這個話。
旁人無所謂,只是經雅,卻不行。
經雅見大長公主不說,便也就沒再往上提,只去專心了棋局,但是兩人的這一局棋最終卻還是沒能下完。
雪禪在外敲了門,得了允準後才進來通傳說:“小姐,江池他們來了。”
經雅聽見,先是去看了一眼大長公主,見大長公主點了下頭,她才轉過去與雪禪道:“帶他們進來吧。”
“是。”
雪禪應聲便退了出去。
大長公主就趁着這空當,端了茶盞喝了口茶,與經雅道:“以後,這樣的事情,你要學着自己做主。”
“我若不在府中,難道你就不要見他們了嗎?”
經雅就低着頭環了下镯子,道:“殿下書房是重地,恰好您又在這裏,我若不問一句,便是越禮了。”
大長公主就瞥了她一眼,眼中藏着點點笑意,道:“你同我還有禮可越嗎?”
經雅一時間沒聽明白,便不解問道:“殿下說什麽?”
大長公主卻不說了,放下茶盞搖了下頭,道:“客人來了,主人家還不快去好生招待着?”
經雅見雪禪領着江池三人進了來,便也就不好再與大長公主多說這些話了,只去與江池三人商量起來了正事。
大長公主也沒有走,就坐在那裏聽着他們說事情。
經雅邊與江池他們說這話,邊忍不住地用餘光去看大長公主。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她總覺得大,長公主方才與她說的那句話,似乎很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