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除夕夜談

大長公主府裏的所有人都知道, 大長公主與經雅又和好了——雖然先前時他們也并不知這兩位究竟是因為什麽才冷淡了彼此, 但只要他們知道現在大長公主與經雅又和好了, 便就足夠了。

很快的, 就又到了年節下。

一切都和去年時似乎并無分別，但大長公主與經雅之間, 相比去年時，已然是大有不同的了。

大長公主與經雅一同在府內用了早飯後, 便就各自都準備出府了——大長公主要去宮裏面, 經雅則是要回去一趟相府。

兩人在府門前才分開, 待各自乘上馬車後，她們便就向着兩個不同的方向走了。

相府。

如今因着經雅常常不在家, 所以相府裏就很有些冷清, 現在經雅一回來了，即便是沒一會兒就要走了，府裏邊還是比平常時多了幾分熱鬧的氣息。

經相與經雅一起用過了團圓飯後, 父女兩人也沒別的事可做，便就去了書房裏, 邊下着棋, 邊談着話, 倒是難得的一派輕松惬意。

經相落下去一子後，就端起來茶杯，喝了一口茶，待喝下去了之後，他才開口問經雅道：“雅兒, 你今天晚上，也還是要回大長公主府那邊去嗎？”

經雅随手也落下去一顆棋子，點了下頭，道：“是，要回去的。”

“殿下從宮裏宴上回來，也許又被勸醉了，我不放心，還是得回去看一看。”

經相聽聞此言，臉色頓時就變得很有些奇怪了，他放下去茶盞，問道：“難道大長公主身邊就沒有個能服侍的人了嗎？還非要你在她身邊伺候着才行嗎？”

經雅聽見經相如此說大長公主，便下意識的替大戰公主辯解道：“不是這樣的，父親，殿下她平時很少要人服侍，只是在那宮宴之上……父親，您也是知道的，殿下她也是不能不應……”

“且殿下她若是醉了，輕易是不讓旁人靠近的，我也就只好多幫襯着些。”

雖然聽經雅如此說，但經相卻仍是不太高興。

也沒了繼續下棋的興致，他就只去問經雅道：“那雅兒，你打算何時，才要回來府裏住陪陪我呢？”

經雅看向經相，揣摩了下他的意思後，才開口道：“父親是覺得孤單嗎？若如此，我便去與殿下說，改日便……

經相卻不知想到了什麽，擺了下手，截住了經雅的話，道：“罷了，你不必與她說了，還是在她那邊住着吧，只要逢年過節時，你記得回來看看我這個父親，我便也就心滿意足了。”

經雅垂下眼，道：“是我考慮不周……往後，我定會常常回來，陪一陪父親您的。”

經相聽她如此說，才笑了一下，又道：“不必了，父親知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雅兒，你現在跟着大長公主身邊，只要多聽多看多學，萬萬不要多說。我知你的心中打算，你只管放手去做，不必顧慮我。”

“總之你只要記得，你父親是你的後盾，而不是你的拖累，明白了嗎？”

經雅心下不禁浮起來一份感動，她叫道：“父親……”

經相看着經雅，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他道：“我的雅兒翻過年去，就該有十七了。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只是有一件事，父親卻還要多嘴問一句，”經相頓了一頓，才看向經雅，問道：“雅兒，你對你将來的婚事，可有什麽打算嗎？”

經雅心頭略跳了下，卻是有點不大舒服的，她低着頭去摸了摸自己腕上的镯子，略略沉下聲，反問道：“怎麽？難道父親不願意再留我在家中了嗎？否則何以要如此急急的将我嫁出去呢？”

經相連忙道：“自然不是！雅兒誤會了，你在我身邊的時間本來就少，父親還想多留你兩年呢，只是，我就算是有心想留你，卻也不能耽誤你不是。”

“雅兒，若是有你有看中的什麽人，就只管與父親說，父親會替你做主的。又或是你如今還沒有拿定主意，那你只管慢慢挑，慢慢選，總有一個能讓你稱心合意的。”

經雅點了下頭，卻沒什麽笑意思，她道：“我會的，但是父親還是不要操心這些了，我暫時也無心于此。”

經相看出來經雅是不想再在這上多說的，便也就順着經雅沒再在這上說話。

父女倆難得見面，他便又去執了棋子落下去棋盤上，道：“好，那咱們就接着下棋吧。”

經雅這才露了些微笑模樣，道：“是。”

父女倆連着下了好幾盤棋之後，直到見時辰不早了才停下來。

經相親自送着經雅到門前，叮囑道：“雅兒，回去便歇下吧，你身體不大好，不要多熬夜。”

經雅點頭道：“好，我知道了，那父親也早些歇下，不要勞累了。”

經相應了一聲好，又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是，那父親多保重。”

說罷，經雅才坐上去馬車，很快的，便就随着馬車一起回去了大長公主府。

經相就站在府門前，目送着馬車走遠，直到看不見了後，才轉身回去府裏。

經雅才一回到大長公主府府門前，喻瓊便就迎了過來，叫道：“小姐，您回來了？”

“嗯，”經雅應了一聲，邊從馬車上下來邊問她道：“殿下可回來了嗎？”

喻瓊立刻點頭，回道：“回來了，正在房裏休息呢。”

“那殿下可喝多了沒有？”

“這……我也不知，只是方才在席上，青陽郡主他們總是過來給殿下她敬酒，殿下也不好不喝，所以就多喝了幾杯，要不……小姐您過去看看殿下？”

“好吧，那我先過去先看看殿下。”

說着，經雅就向大長公主那邊走了過去。

到大長公主的院裏，經雅看見大長公主的房內甚是明亮，倒不似去年時那般暗沉沉的。于是她便就站在門外喊向內喊了一聲，問道：“殿下，您可睡下了嗎？”

結果她這一句話才剛問完，大長公主就從內拉開了門，笑着看向經雅道：“沒呢，正等着你回來呢，快進來吧。”

經雅站在門前，倒是有些遲疑，在門口向門內望了一望，有些好奇的問道：“殿下……可是準備了什麽嗎？”

大長公主也不瞞她：“和去年時一樣。”

和去年時一樣？

經雅回想了一下，去年除夕的時候，只記得大長公主拉着她重開了個小桌……兩人喝着酒，最後她還喝醉了。

一想到喝醉，經雅就更有些推辭道：“殿下，今日天色已經很晚了，要不，我們明日再……”

大長公主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便将她帶到了門內，然後便是江門反手一關。

經雅看了一眼那邊桌上布的滿滿的一桌菜，又看了一眼被大長公主關起來的門，無奈的嘆了口氣，便伸手去解了身上的鬥篷挂去了一邊，很是熟練。

然後，她就先去在桌旁坐了下來，看向走過來的大長公主，微笑道：“殿下也過來坐下吧。”

大長公主這才笑着坐了過去。

兩人就當真如同去年除夕時一般，慢慢的喝着酒，聊着天，随意的說着話。

經雅就一喝多，便沒了往日的拘束，坐姿也漸漸變得随和起來，大長公主就在一旁托腮看着，覺得很是有趣。

又想起來經雅才将将回過相府，大長公主便就問道：“你父親，可和你說什麽了沒有？”

經雅喝多了酒反應變得有些遲鈍，想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看向大長公主搖了搖頭，回道：“沒有，父親他只叫我多回去陪陪他……”

“哦，那你是如何回他的？”大長公主的聲音裏不覺多了一些緊張，只擔心經雅會與她提出要搬回去相府住的話。

結果經雅又是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與父親說，暫時不能住回去……不過我會有一有機會就回去陪陪他的……他也同意了。”

大長公主心下微動，看着經雅，只見她已然醉了七八分，眼睛微微眯着，兩頰上浮着粉粉的暈色，心頭的一根弦忽就被的一動，響了一聲，極是悅耳動聽。

大長公主想了一想，說：“那我們明天早上，一起去給你父親拜年如何？”

經雅聽明白了大長公主說的話後，少有迷蒙的眼中微亮，她問道：“可以嗎？如此不會惹人注目嗎？”

大長公主見她高興，便就道：“為何不可？”

經雅道：“殿下如今的處境，我與父親的關系……若是殿下，就如此去拜訪我父親的話，只怕會是不妥。”

大長公主倒很是遷就：“正大光明的不能去，那我便悄悄地如何？”

經雅想了想，竟覺得這也許當真是個好辦法，就笑了下點點頭道：“好。”

經雅的酒量一直就是那樣的，所以很快的，她們喝着喝着，又說了一陣話，經雅便就又趴去了桌上。

大長公主見經雅趴了下來，便就問她道：“睡着了嗎？”

經雅沒有應聲，她便就繼續道：“當真睡着了？你睡着了，我可不會再抱你回去了。”

經雅卻仍是沒有任何回應，似乎真的是睡得太沉了。

于是大長公主便就放寬了心，自己端着酒盞喝了口，又伸出手去摸了摸經雅的頭發，道：“那你今天晚上，就留在我這裏與我一起睡吧，如何？”

經雅聽不見，也沒有回應，便就只由着大長公主折騰了。

……

于是很快的，大長公主房間裏便熄了燈，從一片亮亮的又變成了一片暗沉沉的，只是進去的人卻沒有再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