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獨自離去。

魏桃夭接着說“既然易公子認為張家娘子勝,奴家也說不了什麽,那便勝了。”頓了頓“那今日比試就到這裏了,鄭家娘子勝兩局,張家娘子勝一局,大家可各自散了,奴家告退。”說完,行了個萬福,施施然走了。

☆、雅人四好

第二天很快到來,因為第一天比賽的精彩通過說書人傳遍了長安,更多的人都慕名來觀看,所以今日西市可謂人山人海。

辰時三刻,衆人皆到,魏桃夭笑着說“今日比試的是雅人四好,即琴棋書畫,順序我來抓阄好了。”

說着,将手伸入身邊婢女所捧的實木盒子中,抓出一支木簽,念道“書。”然後顯示給衆人看。

之後,又道“古人雲‘書畫同源’不如将書與畫合并起來比試,再分開評判,主題定為相思,兩位娘子意下如何?”

見兩人都同意,便命人取文房四寶,并從高臺後走出五六個男童,道“以一個時辰為限,大家可各自散了,待一個時辰後再來。兩位娘子開始吧。”說完,讓兩人各自挑一個書童。

蘇煦桐将自己的書童推出,那書童朝鄭言渲嘟了嘟嘴,甜甜地喊了聲“姐姐。”

鄭言渲朝他招了招手,張芸則冷哼了一聲,也選了一個書童。

一個時辰後……

兩人将各自的畫壓好,只見兩幅畫卷赫然兩種不同景象。

言渲畫的事工筆畫,畫上一少女手執紅豆靜靜發呆,衣着、發飾都畫得十分細致,唯有面容模糊,卻依稀可以嗅到畫中人的靈氣,也可窺見畫中乃一代絕世佳人。上題有字:十裏花香漫村野 相思殘忍誰種情根為你不信說書人。寫的事正楷,十分規範娟秀。

而張芸畫的則是寫意畫,畫的是村邊河岸停一小舟,并不重寫實,卻重在意境,只消一眼,便可體會其中冷清,題字:舟輯輕晃船難渡入骨相思君可知?寫的是草書,狂放不羁。

魏桃夭說道“先評畫罷,請各位知都移步,觀這字畫,并将自己手中的銅錢壓在中意的畫上,再請各位官人有興趣地也來一評。”

不多時,結果就出來了,數過銅錢,卻發現雙方合為十個,魏桃夭正為難,一老者站起,說道“容老夫說一句,兩位娘子畫功都十分深厚,也不相上下。鄭家娘子勝在對人物的刻畫,而張家娘子勝在對意境的把握和立意之新。兩人也算各有千秋,不如判個平局如何?”

魏桃夭點了點頭,轉向蘇煦桐“不知蘇校書意下如何?”

蘇煦桐也點了點頭“元十四說得極有道理,依我看,兩人書法的水平也相差無幾,不如也判平局?”

魏桃夭正打算拒絕,卻有幾位官人附和着蘇煦桐的建議,最後也判了平局。

魏桃夭又将手伸入那個實木盒子中,摸出一支木簽“棋。”

“那我們第三局便比棋如何?棋分圍棋和六博棋,只取圍棋吧。”

兩人一番厮殺,沒過多久,勝負就出來了,張芸以一步之差勝了言渲。如此,二人成了4對4的平局。

“今兒最後一項就是琴了,我們用一個新的玩法,大家看怎麽樣?”魏桃夭一改往日溫暖的笑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大家許是受到她情緒的感染,紛紛叫好,鄭言渲和張芸此時也是騎虎難下,都硬着頭皮答應了。

“兩人都是女子中百裏挑一的好手,只比琴自是不夠,不如兩位應景作幾個句子,韻律咱就不講究了,一并唱出來,用琴聲和之,此為第一局。第二局是雙方以樂和舞,所奏的旋律要跟上對方的舞步,大家看可好?”

見有如此精彩的項目,衆人自是興致勃勃,張芸一看這局不管怎樣也躲不過了,搶先說道“不如鄭家娘子先來吧。”

鄭言渲倒也不推辭“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魏桃夭許是怕言渲吃虧,急忙出聲“這考題有些難度,不如一柱香後再開始吧。”

出乎意料,言渲淡淡一笑“不必了,奴家已經想好,不知可否用自己的琴?”

魏桃夭見此也不好阻攔“取鄭家娘子的琴來。”

☆、絕妙琴音

鄭言渲将琴放在腿上,開口說道“自古以來,伯牙和鐘子期的友誼為人熟知;今日,奴就獻醜奏上一段《高山流水》,再随景和上幾句。”

說完,撥動琴弦。剛開始旋律只是時隐時現,尤見高山之巅,雲霧缭繞,飄忽不定。

引子奏完換成清澈的泛音,節奏活潑,同時開口唱道“碧水瓊籠/樹光照影融/青山微蔥/傍舟依孤鴻/琴聲寥落/謂我心煩憂/解語難/明花暗柳/一江一碧落/一壺抛灑天穹/一生兩傾愁/一弦抹斷寂寞/一遇三回眸/一心盡作白頭/一歌四方動/再逢知己伴左右/擊節做笙歌/人生百年只此求/聲聲息/慢慢攏/揮袂醉不休/謝兩心相惜/知我清歌曼彈撥/歲歲流不過西小樓/明月照花/鏡中風朦胧/紅塵過往/今又紛亂後/相顧情鐘/再恨俗世中/但相守/流水碎箜篌/無心栖夢中洲/聽穿石水又洄游/望崔嵬卻遙遙彼方/未解相思便寄月星鬥/碧水瓊籠/樹光照影融/青山微蔥/傍舟依孤鴻/琴聲寥落/謂我心煩憂/解語難/明花暗柳。”

接着,将雙手微微擡起,再輕輕一壓,樂音戛然而止。把溫柔的聲音一換,變得有些沙啞,因戴有幂籬,看不清表情“不久,鐘子期去世,伯牙痛失知音下面這段說的是子期去世後,伯牙心中所想,若有不妥,還望各位指正。這譜是奴家自己胡謅的,獻醜了。”

話音未落,右手找放在弦上,以“歷”指法快彈一番,節奏雖快,細聽卻覺聲中悲哀無限,漸漸地,聲音慢了下來,鄭言渲小聲跟着調子吟唱“ 嘆人世無常/莫問眉目情長/嘆浮生歡少/莫記清明飨/嘆陰陽一線/莫抛酒擲輕響/嘆斷弦難續/莫彈無心留曲傷/擊節做笙歌/人生百年只此求/聲聲息慢慢攏/揮袂醉不休/謝兩心相惜/知我清歌曼彈撥/歲月流不過西小樓”

唱到這裏,言渲彈出一個單一的音節,衆人皆以為全部結束,言渲卻在餘音還未完全消散時重複地彈了《高山流水》的引子,随音和唱的聲音逐漸加大“ 碧水瓊籠/樹影猶西東/青山微蔥/孤舟怯歸鴻/琴音不再/只餘心惘然/凋零身/薄霧雲淡”(選自《琴殇》)

彈到最後一個音節,言渲并未壓抑着它的飄散,待聲音漸弱,場中一片寂靜,隐約可以聽見幾聲壓抑的啜泣。

鄭言渲适時地開口“奴家奏完了。”

此時有一男子猛地站起來,那男子仙風道骨,周身似乎環繞着仙氣,讓人不會去注意他的容貌。他的眼中閃着遇到知音的光亮“此乃先平生所聽最好的曲子,先祖若有幸聞之,定視鄭家娘子為知己!”

鄭言渲将疑惑很好的表現在眸中,但還是耐心地答道“公子謬贊了,奴琴藝不精,見笑了。”

那男子也看出鄭言渲的疑惑,自我介紹道“某之先祖乃伯牙,某名先,字孟禮。”

鄭言渲還沒來得及搭話,張芸插道“久聞孟禮先生大名,不知我等可有幸聽到先生奏曲?”

伯先有些不悅“鄭家娘子的琴技已經超過我了,何須我再奏?依我看此局勝者非鄭家娘子莫屬!”

這時幾位知都也都附和“先生若不嫌棄,還請為我等奏上一曲。”

伯先無奈“那便借鄭家娘子的琴一用,某就依剛才鄭家娘子的譜子再奏一遍。”

鄭言渲将琴放下後退幾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伯先拿起琴,請撥幾下,輕緩的樂音飄飄洋洋落去人們的耳中。

再說鄭言渲所站的位置旁邊正好是蘇煦桐,她趁機問道“這伯先是什麽人?”

蘇煦桐把聲音壓得不能再低,并把頭微微湊了過去“孟禮祖籍嶺南,他的祖父侍于李唐王朝,是宮廷第一樂師,後因武氏執政被殺。當今聖上曾多次召他入宮,都被他婉拒,他的琴技比起他的祖父有過之而無不及,被人稱為‘長安第一樂師’。而他的父親伯民,字遷之,是商人,控制了一條鹽道,為一方富賈。”

鄭言渲點點頭表示明白“聽曲吧。”

衆人在伯先所奏的樂聲中沉醉,但細聽,卻可發覺鄭言渲對音樂情感的把握更入木三分。

一曲彈罷,亦是寂靜無聲,不過并未傳來抽泣聲。伯先向衆人拱了拱手“先習琴十餘載,但自知此曲奏得不如鄭家娘子,确有愧衆人所稱‘長安第一樂師’,現先欲将此稱號讓與鄭家娘子,不知衆人意下如何?”

鄭言渲有些着急,但還是緩緩地說道“奴認為不可行……”

話未說完,張芸急忙又插進來“先生出身于書香之家,世代習琴;而鄭家娘子還未及笄,年齡還不及孟禮先生琴齡,故此事不可行!”

伯先本就對張芸有些不悅,此時更是惱怒;他放下琴,站了起來,猛一甩袖,冷哼一聲“不通琴瑟之人本不該言琴!彈奏七弦,講究的本就是對音樂情感的控制,琴技還在次要。況且以鄭家娘子的悟性,琴技超過我不過是早晚的事。”

張芸被伯先激烈的反正吓得有些傻,又被一席話噎得支吾起來,也知伯先說的有理,卻是不服輸“可她不過一介女流……”

伯先此刻怒極反笑“呵,你身為女子可不戴幂籬,在郊外把酒策馬;可以對蘇公子百般追求。同為女子,為何鄭家娘子連一個稱呼都不能擁有?”

張芸此時臉色已由紅轉白,她緊緊咬着下唇,一語不發。衆人聽伯先這麽說,再看張芸的表情,也明白伯先說的都是實情,一時議論聲鵲起。

張正居此時臉面也有些挂不住,不由得出聲“芸兒,退下。”再向伯先行了一禮“小女突兀了,老夫在此賠罪。還請孟禮不要怪罪。犬女雖不羁,也非不知羞恥,孟禮若非親眼所見,還請不要诋毀小女的清譽,老夫在此感激不盡。”

哪知伯先對張正居一席話置若罔聞,他面向魏桃夭“魏知都,不知這一局如何評判?”

魏桃夭一臉為難,求助地看向張正居,而張正居卻是一臉鐵青地別開臉去,仿佛沒有看到魏桃夭的目光。

魏桃夭無奈,只能硬着頭皮說道“不如就按之前定的來評判吧,張家娘子也彈上一曲,衆人看如何?”

張芸接過話茬“鄭家娘子琴藝精湛,我……呃……不,奴家願意認輸。奴家身體不适,先行告退了。”說完,不等衆人反應,策馬而去。

魏桃夭也覺得自己所提的建議不好收場,只能在心裏嘆一口氣“這也正是琴中規中矩的比試,舞因張家娘子不适,那便不作數了。鄭家娘子精湛的琴技想必大家都看到、聽到了,這局鄭家娘子勝。今兒比賽就到這了,兩人四比五,鄭家娘子暫為勝者。下一場比試定于五日後城郊。奴家也就此告退。”

衆人陸續走了,高臺上只剩鄭言渲、蘇煦桐、伯先三人。

伯先率先開口“二位留步,現在正是晌午,不知兩位是否方便一同小聚一下?”

鄭言渲和蘇煦桐對視了一眼,見伯先十分熱情,也不好拒絕,便應了下來。

☆、意外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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