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9)

喚阿哥罷。”說着,示意蘇弦意與自己走。

蘇弦意倒也乖巧,跟在鄭言渲身後。

鄭言渲沿路返了回去,見小二立在易墨铮旁邊,鄭言渲開口問道“如何?”

小二的神情似有三分不忍,只是夜幕漆黑,沒有人看得真切“三娘自己看罷。”

鄭言渲知道小二的性格,她會這麽說,那麽易墨铮多半是情況非常糟糕了,鄭言渲蹲下來,輕喚道“白暮?白暮?”

許久許久,才聽到易墨铮聲若細蚊地嗯了一聲。

鄭言渲不知該怎麽搭話,就這樣靜靜地蹲着,又過了一會,易墨铮緩過來了些,動了動嘴唇,因天黑,鄭言渲并沒有看到他在說什麽。

鄭言渲将耳朵貼在易墨铮唇邊“什麽?”

易墨铮卻是再也沒有力氣說話,再次昏死了過去。

鄭言渲見這裏有些寒意,且黑的很,思量着陳子夜的醫術比自己高上許多,不如擡過去讓他試試。

這麽想着,便讓蘇弦意拿一塊門板來,幾人合力将易墨铮擡到了陳子夜他們在的地方。

鄭言渲行到半路,才想到蘇弦意若與楚懷青見面,她的身份或許會曝光,只是,她突然想到,自己身邊一直是由小二服侍,那這幾個月來,楚懷青這麽多沒有看出什麽嗎?

這麽想着,便與蘇弦意說好了屆時楚懷青問起他該如何說,心中暗自決定這會回去定要探探楚懷青的口風。

作者有話要說: 發了幾個小時沒發出去系列233被晉江弄哭了

☆、肺腑之言

兩撥人很快會和,陳子夜這裏燃起了火堆,顯得有些亮,他坐在地上,與楚懷青聊着天,溫和地笑着,火光映在臉上,有一種別致的瑰麗,這樣看起來比平常更美上幾分。

鄭言渲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調整了過來,與陳子夜說了易墨铮的情況,陳子夜看了看易墨铮,好看的眉皺在了一起,伸出手來,把了把易墨铮的脈,片刻後收了回來。

“白暮這一劫怕是過不去了。肋骨插入肺中,實在是兇險萬分。”陳子夜的眉依舊緊皺,聲音消去了原來的疏離淡漠。

鄭言渲見陳子夜這樣說,也知易墨铮大概真的是沒救了,想了想,将易墨铮的上衣解開,果然腰間有一捆銀針。

鄭言渲盤腿坐下,将銀針平攤在腿上,再将易墨铮中衣解開,露出結實的胸膛以及性感的腹肌,不過此時鄭言渲無心欣賞。她抽出三根銀針,“唰唰唰”就往易墨铮的三個穴位紮去,動作快而準。

沒過多久,易墨铮幽幽轉醒,嘴裏似乎在嘟囔着什麽,鄭言渲湊近,依稀聽出易墨铮說的是青黛。

鄭言渲不解,青黛按理說是畫眉、染布用的,雖說也可藥用,只是它的功效怎麽扯也與易墨铮此時的狀态不搭邊。鄭言渲想了想,才想到莫不是有人把青黛作為名字?

鄭言渲緩聲安慰道“不急,白暮想說些什麽說與我聽便是。”

易墨铮吃力地點點頭,緩了緩,才道“銀針,喉下三寸。”

鄭言渲取出銀針,正打算紮下去,手卻猛地一頓,急道“白暮你莫不是瘋了?紮那裏你就真的完了!”

“時間,不多了。”

鄭言渲聽易墨铮這樣說,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鼻子有些酸,她咬咬下唇“好。我紮。”說着,手一動,那根銀針便沒入易墨铮頸部。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易墨铮像是恢複了些力氣,但幾人都知這不過回光返照。

“阿右,今日多謝相救。當年往事,铮今日便說上一說。曾子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铮只願死前能得到言右諒解。當年三家屠鄭家,乃铮教唆所為。铮此生作孽太多,如此也算是惡有惡報了。阿右,铮此生還有一願,只願屍身能回到故裏,與青黛合葬。若言右能遇到重臺兄,為铮轉告一聲,重臺兄,子夜識得。”易墨铮越說聲音越低了下去,到最後,鄭言渲基本只能看着他的唇型判斷他說什麽了。

易墨铮說完,兩眼無神地看着天空,鄭言渲見他狀态不對,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經沒有氣了。

鄭言渲不知此刻心情是怎麽樣的,就如喝了一口五味水,酸的苦的都有。鄭言渲輕輕應道“白暮,我答應你。也願意諒解你。”說着,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

鄭言渲的身子擋着幾人的視線,易墨铮說話的聲音也低,幾人根本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直到鄭言渲轉過身去,他們才急忙問易墨铮的狀況。

“白暮,已經,去了。”

鄭言渲的情緒實在複雜得很,她心裏亂的很,她曾經怨過易墨铮,如今知道了真相,心中更添了難過,說諒解實在是違心,可是不諒解又能如何呢?人都已經不在了,怨和恨也是多餘了。

陳子夜比幾人年紀大得多,鄭言渲臉上壓抑着的難過她看得一清二楚,也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只是人實在多得很,他也不好詳問,只安慰道“都過去了。”

鄭言渲點點頭“都過去了。今日過後就都過去了。大家都睡罷。”

那老翁不願參雜幾人的事,生死之事也看多了,倒沒有那麽傷感,鄭言渲說睡了之後便道“那老夫先走一步,到那睡了。”邊說邊指着不遠處的一塊平地,說完就走了過去。

幾人也都累極,紛紛合衣躺下,打算就這麽将就一個晚上。

蘇弦意害怕身邊的屍體,便與楚懷青擠一處去了。陳子夜挪了挪身子,躺在鄭言渲的旁邊,悄聲說道“言右不必介懷,我轉過身去睡便是。”

鄭言渲心中并不是十分願意與陳子夜睡這麽近,但這時已将近十一月,天有些冷,且衣服穿得厚,倒也沒那麽多顧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默……撐過這一章,之後就不虐了……

今天終于更得不那麽晚了

☆、夜半遐思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更是昨天的,昨天沒空更,抱歉了

已是後半夜,陳子夜一向有認床的習慣,且躺在這荒地烙得慌,便一直沒有睡着。又聽身側的鄭言渲一直在翻身,壓低聲音問道“言右也睡不着?”

鄭言渲本是在想一些事情,聽到陳子夜突然出聲,吓了一跳,愣了一愣才輕輕地嗯了一聲。想着與陳子夜說說話轉移一些自己在易墨铮的事情上的糾結也好,就開口問道“子夜為何還未睡?”

“裸地,烙得慌。”說着又似不好意思一樣,輕笑了一聲“我認床。”

“這樣啊……”鄭言渲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是随意的應了一聲。

陳子夜也沒有搭話,剛才的交談似乎不存在,夜又恢複了寂靜。

許久之後,陳子夜才用那自帶疏離的嗓音說道“言右的心事不妨和我說說?”

鄭言渲心中暗自诽謗着陳子夜兩次吓到自己,沉吟了一會,才如實答道“愚也不知在想着什麽,心裏亂得很。”

“言右,很多事情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你盡力了,以後不會後悔便好,憂愁不過生生愁白了頭,別的什麽也沒得到。你家中之事今日算是徹底了結了,之後,抛開那些禁锢,好好活下去便是了。”陳子夜的聲音終于抛去了疏離,聽起來甚至有幾分暖意。

鄭言渲聽他這麽說,有點想哭“子夜,時間倒不回去了,了結了又能如何呢?愚家族已滅,蘇郎已死,白暮也已經過世,甚至于,奴不再為女兒身。”

陳子夜本想将她擁入懷中,可是想着男女有別,只長嘆一聲“言右,我知道你心裏苦。只是你現在還年輕,我只能說事在人為罷。”

“年輕又有何用呢?奴家終不是男子,成家立業是萬萬不能夠的。而身為女子,奴家将一生不能有後,七出首條,無後為大。奴家心不在佛門,不願将青春韶華荒廢在寺院,只是不願,奴家哪裏還有出路?事在人為,可奴家要怎麽做呢?先前,蘇郎死去時,奴家已不願茍活,彼時想着報了家仇再去陪他,如今家仇已了,可奴家又有何顏面見蘇郎呢?”鄭言渲說着說着,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哭腔。

陳子夜猜想鄭言渲大概是極重貞潔的,不過她說沒有顏面去見蘇煦桐也好,那樣自己就不必害怕她尋短見。心裏生出些憐惜的情緒,憐惜鄭言渲身為一弱女子,卻要背着那些重擔,蘇煦桐也是風華絕代,只是可惜了那副身子骨,鄭言渲看着蘇煦桐在她懷中死去,想必也是極其難過的。

陳子夜這樣想着,也為鄭言渲難過,那些自己慣說的大道理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子夜,我有一個請求。”鄭言渲聲音有一絲顫抖,似乎那是一件極難達到的事。

陳子夜注意到鄭言渲的自稱變化以及她顫抖的聲音,在黑夜中點點頭“你說。”

“今晚,就當是我的愛人可好?”

陳子夜聽鄭言渲這麽說,以為她要和自己做露水夫妻,急忙拒絕“不……不不不。言右,你可不要胡來。”

鄭言渲聽陳子夜緊張的語氣反倒笑了“子夜,莫慌。你想的和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我只是累極了,想找一個肩膀靠一靠,就一個晚上,好麽?”

“好。”陳子夜說着,撐着身子往鄭言渲那裏靠了靠。

鄭言渲也确實累極了,她将頭輕輕倚在陳子夜肩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陳子夜過了一會,喚了鄭言渲幾聲,見她沒有應答,方知是睡着了。陳子夜突然驚覺他對鄭言渲的感覺好像不止是普通朋友之間的友情了。初見時,鄭言渲讓他有安身之所;那次蠱毒發作,鄭言渲給了他足夠的尊嚴;如今,她又救了他的性命。只是超出友情,也必不是愛情,或許是一種類似于親情的情愫,希望她能一直陪着自己。

陳子夜依舊睡不着,他望着朗朗星空,只願時間靜好。突然,腰部一陣疼痛襲來,他用力抓着衣服,上身繃得僵直,希望疼痛能快些過去,就算暈過去也好。只是這次蠱毒發作格外地猛烈,陳子夜的上身不斷顫栗着,他心裏想着:今天莫不是就要栽在這裏了吧?

終于,無邊的黑夜将陳子夜拉了進去,他終于如願暈了過去。

☆、無端飛醋

楚懷青早上醒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鄭言渲的頭倚在陳子夜肩上,陳子夜一手拽着衣角,一手搭在鄭言渲手上,兩人的動作十分親昵。

“你們在做什麽!”楚懷青驚呼,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鄭言渲聽到楚懷青的驚呼,緩緩睜開眼,看了看自己與陳子夜的姿勢,才知道昨夜自己倚在陳子夜肩頭睡了一夜。只是陳子夜的手是什麽時候搭上去的,她全無印象。

擡頭看到楚懷青滿是怒氣的臉,她有些奇怪“懷青,可是發生了什麽?”

楚懷青見鄭言渲一臉疑惑地望着自己,而陳子夜還未醒來,想必睡得十分香甜,心中更是充溢着滿滿的怒氣,擡起右手,指着鄭言渲和陳子夜“你……你們……你們真是……”說着一甩袖,轉身就走。

鄭言渲猜着楚懷青是吃醋了,又見許多人的目光都往這裏瞟來,心中哀嘆一聲,想着還是趕緊将陳子夜叫醒才是上策“子夜,子夜,子夜。”

陳子夜嗯了一聲,卻沒有醒來,只是嘟囔了一句“我困。”

鄭言渲覺得陳子夜這麽低垂着頭睡很是傷頸,急忙繼續說道“子夜,換個姿勢睡也好,這樣睡脖子容易疼。”

陳子夜依舊嗯了一聲,沒有動。

鄭言渲這時終于感覺到陳子夜的不對勁了,他本是十分淺眠的,被楚懷青一嚷,必然醒了,可是這會自己叫了他那麽久,他還沒有清醒過來。鄭言渲低頭,看到他的衣服有一處誇張地皺起,與之前那次蠱毒發作無異。只是若是蠱毒發作,也不會如此貪睡才是。

鄭言渲想着昨夜是靠着他的肩頭睡的,男女之別什麽的也淡了些,她憑着那半吊子醫術的直覺,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滾燙。

鄭言渲有些吃不準,陳子夜究竟是昨晚着了涼,還是哪裏有傷口發的燙,一時躊躇。她想了想,決定将陳子夜叫醒“子夜,醒醒。一會再睡。”

連叫三四遍,陳子夜才打起了精神“言右?何事?”

“子夜,昨日可有哪裏傷着?”

“不知。言右,我困。”陳子夜因為發燒,聲音已經沒有平時的清冷,變得有些軟,更像是撒嬌。

鄭言渲無奈,四下找那老翁,希望他能為陳子夜看看。可惜目光所及處都沒有看到。鄭言渲淺淺地嘆了一口氣,任命地伸出手,號了號陳子夜的脈。

脈象在鄭言渲看來不算太糟,只是鄭言渲有些疑惑,昨晚并不算太冷,陳子夜為何會着涼呢。

突然間,陳子夜繃直了上身,一只手拽緊衣服,另一只手想找些東西抓着,而鄭言渲的一只手正搭在陳子夜的脈上,陳子夜順手一抓,鄭言渲吃痛,下意識地抽回來,才發覺陳子夜有些異常。

鄭言渲知道他蠱毒又發作了,可是卻沒有辦法,只得讓他抓着自己,期望這樣能減輕他的疼痛。

約莫半刻鐘後,陳子夜終于脫力地順着他靠的牆壁滑下,鄭言渲急喚“子夜,子夜!”

陳子夜有氣無力地答道“我在。讓我歇一會。”

鄭言渲見他累極,也沒有将手抽出來,任由他握着。

沒過多久,楚懷青去而複返,見到的依舊是陳子夜握着鄭言渲的手,而兩個人似乎都醒着,看起來分外的融洽。楚懷青有些不可置信,站在遠處呆立了好一會兒,見兩人姿勢都沒變,上前去質問的勇氣瞬間消散,急急出了裏坊,希望能眼不見為淨。

而鄭言渲顯然沒有注意到楚懷青來了又走了,她見陳子夜似乎緩解了些,便将手抽回,陳子夜見到她這個動作,有些尴尬“言右,方才抱歉了。”

鄭言渲笑笑“無妨。子夜燒得厲害,不知該如何處理?”

陳子夜沉默了一會,才說道“無礙,過幾天就好了。如今地動剛過,草藥更是難尋,如今蠱毒發作沒有暈過去也算是好跡象。”

“那可不行。子夜,刮痧和針灸我都多少會一些,不如就讓我為你診治罷。”鄭言渲說着,在袖中一陣摸索,像在找些什麽。

陳子夜想了想“也好。那就麻煩言右了。”

鄭言渲此時才想到,她對陳子夜越來越不當外人看了,剛才連自稱都變了。

鄭言渲從袖中掏出一塊普通的青玉,就當它是刮痧板了。她的手緊握刮痧板,在風池穴附近從上至下刮拭。約莫一刻鐘後,那裏已經出痧,陳子夜額頭上也出了一層薄汗。

鄭言渲正打算扶陳子夜躺下,讓他休息一會,而她自己則想回去成衣鋪看看,看是否能找出那些蘇煦桐送給自己的東西。

陳子夜這時突然悶哼一聲,似乎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彎下上身,想把身子蜷起來,奈何腿動不了。

鄭言渲吓壞了,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她知道陳子夜是極能忍痛的,平日蠱毒發作他只會拽緊衣角或是輪椅的扶手,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

陳子夜痛苦地呻吟着,額頭上出滿了冷汗,鄭言渲将自己的手伸過去,陳子夜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企圖能減少一絲痛苦。

鄭言渲打算繞到陳子夜身前,卻看到剛才刮痧的部位皮膚下有白點,且不斷聚集。

作者有話要說: 二七這幾天又要上課了,更文的時間會有點少,前幾天欠下的是補不上了,從今天開始還是一天一更。這一更比較長就算補昨天的吧QAQ

這裏說一下茶舍的問題,茶舍在北方的興盛是在宋元時期,唐朝的時候南方雖然開始大面積種茶飲茶,但北方還沒有,所以二七寫這個會有一些提前。在唐朝中後期,也就是安史之亂後,開始出現投錢取飲。

還有一個刮痧的問題,有明确記載實在元朝,但是刮痧在商朝就出現了,只是似乎沒有形成完整的體系。

今天這裏說得有點多233這些二七之前就想解釋的,今天一起說了~

☆、蠱蟲乍現

鄭言渲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卻見白點越聚越多,在已經出痧的皮膚下格外顯眼。

鄭言渲見陳子夜疼痛沒有緩解,抓着自己的手越抓越緊,才想到,那些白色的東西莫不是蠱蟲?

鄭言渲雖說長在潮濕的江南之地,可并未學習蠱術,心裏隐約覺得這是一個除掉蠱蟲的好時期,但卻不知道怎麽操作。心裏甚是着急,見陳子夜疼成那個樣子,想着問他可能也不會回答吧。

不過,鄭言渲還是決定問問,就算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想到這裏,她将聲音放柔,換作女子的聲音“子夜,這蠱蟲不知如何除去?”

陳子夜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疼痛,只覺得眼前迷迷蒙蒙一片模糊,耳中嗡嗡作響,鄭言渲的話聽得也不真切,開口也實在艱難,便什麽也沒說。

鄭言渲見陳子夜果然沒有搭話,決定拼一把,她抽出一直放在雲靴中的匕首,用絲帕擦了擦,往白點最密集的地方一劃。

皮膚劃開,血緩緩流了出來;那些白點先是往旁邊散去,不一會兒,又聚攏了過來。很快那個傷口處有一只白色的小蟲跳了出來,而那只就像是先鋒,它跳出後,又有幾只陸陸續續地跳出來。

陳子夜這時已不再呻吟,疼痛似乎緩解了些,抓着鄭言渲的手也松開了,喘着氣說道“言右,多謝。”

鄭言渲見陳子夜減輕了些,也送了一口氣,看着那些不斷跳出的蠱蟲,有些頭皮發麻“不謝。這些蠱蟲不知該如何處理?”

陳子夜兩只手都拽着衣服,擡眼瞟了一眼那些白白的、肥肥的蟲子“在我手上劃個口子,放點血,把它們養着,全部跳出來後再一把燒了。”

鄭言渲聽陳子夜這麽說,撩起衣袖,在皮膚上劃了一道,放了點血在地上,果然那些蟲子一只一只地爬過去,貪婪地吸食着。

這會地上已經聚了一小撮的蟲子了,那些蟲子見血液有限,居然相互厮殺起來,小小的一只,看起來戰鬥力還很強,有的蟲子被同伴圍攻,殺死後,便分食了事。

突然,陳子夜痛呼一聲,剛剛直起的上身猛地彎了下去,鄭言渲不知為何,只得将手再次伸了過去。

不一會兒她看到剛才陳子夜風池穴附近的那個口子探出了一只蟲子,那只蟲子格外地胖,也比剛才跳出的大得多,不再是純白色,而是有些透紅,有點像是血喝多了。那只蟲子看了看四周,似乎在猶豫跳不跳出來,鄭言渲見此,抽出那只被陳子夜握着的手,又放了點血在地上。

那只大蟲子果然心動了,緩緩地爬了下來,爬到那攤血上,而那些小蟲子則一只只跳着讓開一條道,似乎在歡迎那只大蟲子的到來。

那只大蟲子喝了幾口血,又沿路爬了回去,鄭言渲有些懵,那只大蟲難不成是嫌棄自己的血太難入口?

她此時也不知該怎麽辦,因為她也不确定陳子夜體內是否還有蠱蟲。

此時陳子夜那一波疼痛又熬了過去,緩過神來,看到那只往回爬的大蟲子,臉上有了然的表情,見鄭言渲不解,開口解釋道“無礙,此為公蟲,還有一只母蟲。一會,會有一波最劇烈的痛,之後就算是蠱全部解了。”

鄭言渲聽到這裏,松了一口氣,遞過那方絲巾“子夜,咬着罷,免得傷到舌頭。”

陳子夜點點頭,将帕子咬在嘴裏。

鄭言渲握着陳子夜的手,希望這樣能為他減輕一些疼痛,陳子夜心中想着男女之別,将手抽走,搖搖頭,表示不會有事的。

正說着,陳子夜臉色猛地一白,鄭言渲急忙握住他的手,陳子夜這一次就顧不上抽出了,緊緊地握着。

鄭言渲不忍看到陳子夜痛苦的樣子,轉而将視線看向後頸的那個口子,看到那只公蟲爬了進去,陳子夜這時竟是痛到不敢彎下身子,鄭言渲不知陳子夜手上是已經脫力,還是怕弄痛自己,總之并沒有用力。

在鄭言渲思索時,那只公蟲緩緩地爬了出來,依舊探了探腦袋,似乎在确定确實沒有危險。它往外爬了幾步,就在傷口旁邊不動了,似乎再等母蟲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鄭言渲覺得陳子夜身子漸漸軟了下去,竟是痛暈過去了。這時,那只母蟲終于慢慢挪了出來,鄭言渲看到那只蟲子時,眼角一陣抽搐,原來那母蟲生得極醜,黑色的身子上滿是膿包,估計是喝了太多陳子夜的血,養的極肥,連爬都爬不動了,一路只能用挪來前行。

鄭言渲松了一口氣,慢慢抽出被陳子夜握着的手,打算一把火燒了這堆蟲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算是補上昨天的吧~嗯……這章确實有點略惡心……

晉江又抽QAQ沒愛了,藍審還是那麽久不過,這章就當明天的吧==

☆、蠱蟲相食

那只醜陋的黑色母蟲爬到那堆已經開始氧化的血上,喝了兩口,似乎是覺得味道不好,就不再喝了,轉而挑了最近的幾只小白蟲一口吞下肚。大概是覺得味道不錯,那母蟲便一口幾只的吃着那些小蟲。

鄭言渲看到這一幕,覺得甚是惡心,奈何身上沒有火折子,這會子還燒不了那些蟲子。

她又放了一點血,以防那些蟲子跑掉,找旁邊的人借火折子去了。

折回時,見那母蟲已經把周圍的蟲子吞食幹淨了,那只公蟲還剩一個肥肥的腦袋在不甘地動着,似乎在訴說死時的冤枉。

那只母蟲的肚子比剛爬出來時大了不少,竟像是要炸開的樣子。鄭言渲甩了幾下火折子,正打算将公蟲的頭和母蟲一起燒了。

突然,那母蟲的肚子裂開,一只只黑色的蟲子向四面八方跳去。鄭言渲驚叫一聲,像後跳了一步,那些蟲子竟像是會尋血腥味一般,分成兩波,一波往陳子夜那裏去了,一波則過來追鄭言渲。

鄭言渲一邊急忙用力地拽陳子夜,一邊将火折子丢過去,企圖一舉将那些蟲子燒死。

而那些蟲子竟一點都不怕火,從容地越過後繼續向陳子夜和鄭言渲爬來。

鄭言渲徹底慌了,蹲下身去,急急晃着陳子夜“子夜!子夜!蠱蟲好像和剛才的不一樣了!你快醒醒!”

“唔?”陳子夜在鄭言渲的搖晃下,慢慢睜開眼睛。

“子夜,怎麽辦?你看那蠱蟲!”鄭言渲指着那些已經彙成一波的蠱蟲,對着陳子夜急切地說道。

陳子夜不曾見過鄭言渲如此慌張的時候,有些奇怪,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見那變異的蠱蟲也是吓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用一慣疏離冷清地聲音說道“言右,這裏你莫要管了,這些蟲子好解決得很,你将匕首留下便是。”

鄭言渲并沒有看到陳子夜看到那些蠱蟲的一瞬間決絕的表情,真的以為那些蟲子很好處理,笑了笑“是不是将它們都用匕首殺死?”

陳子夜見那些蠱蟲越來越逼近,鼻頭出了些汗,但他知道表情上不能露出一絲破綻,他笑笑,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不是。我之前經常剖這些毒蟲,不怕,你再待下去看我處理,昨夜的飯可就要貢獻出來了。”

鄭言渲聽他這麽說,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自己還是有些怕那些毒蟲的。鄭言渲斟酌了一會,才道“也好,我回成衣鋪一趟,順帶找些吃的。”

鄭言渲走後,陳子夜收起了笑,深吸一口氣,瞧了瞧那把匕首,再看看那些蠱蟲,最終下了決心,露出腿上的傷口,用匕首在上面一劃。

一時,鮮血順着匕首流了出來,那些蠱蟲也似乎像收到感應似的,往那個傷口處爬去,不一會兒,就一只只進了陳子夜體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一更送上=原諒二七更晚了吧=

☆、各懷心事

鄭言渲回來時看到的是陳子夜靠在牆上,似乎在閉目養神。

鄭言渲定了定心神,将找不到舊物的惆悵掩去“子夜,我回來了。”

陳子夜睜開眼睛,笑了笑,點點頭“事情可辦妥了?”

“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找些舊物罷了。子夜,吃些糕點填填肚子罷。”鄭言渲說着,将手上的那包吃食遞過去。

陳子夜擺擺手“我不餓,方才吃過了,言右自己吃罷。再留一些給懷青和弦意吧。”

看鄭言渲疑惑,陳子夜指了指旁邊吃得正香的一家四口“方才,我找那位郎君要了些吃食。言右問問他們便知。”

鄭言渲覺得陳子夜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就點了點頭,斟酌了一下,将早上楚懷青的事與陳子夜說了。

陳子夜聽鄭言渲這樣說來,微皺了眉,不過很快散去“無礙的。懷青常常鬧別扭,一會就會回來。我記着那日你與我說過重臺,倒是不知何時才能尋到重臺。”

鄭言渲看了一眼易墨铮的屍體,她有點怕再下去會腐敗,那樣也不知該将屍體移至何處。她有些無奈地勾勾嘴角,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不知,重臺生作什麽模樣?”

“生得……與白暮有三分相似,不過有些女相。喜着绾色衣裳。”

鄭言渲聽陳子夜這麽答,覺得好找很多,也覺得沈重臺的愛好甚是奇怪,堂堂男子,為何要着绾色衣裳?

這時,蘇弦意也回來了,看到他們,走過來打了招呼。鄭言渲将那些吃食遞過去,不想,蘇弦意也擺擺手“弦意已經吃過,阿兄與子夜吃便好。”

鄭言渲愣了一下“弦意如何尋到吃食?”

“乞食。”說着,好像怕鄭言渲不理解,急忙解釋道“地動剛過,吃食難尋,乞食也算不上什麽。阿兄尋到一些吃食也不易。明日就會有施粥棚,我們就能吃上些米糧了。”

鄭言渲也知道蘇弦意是不願意太過麻煩自己,心裏為他的懂事和适應速度高興,想着也就一頓吃食是乞讨而來,倒也算不上什麽,不過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教育一下蘇弦意“弦意,我找東西會容易些,乞食終究是不好的,下回莫要如此了。”

蘇弦意聽鄭言渲這麽說,受教地點點頭。

幾人說着話,天不知不覺擦了黑,楚懷青卻還沒有回來。鄭言渲有些急“子夜,懷青可曾回來得如此晚?”

陳子夜又皺了皺眉“不曾。他定是又看到了些什麽。唉,也快及弱冠了,怎麽還如此愛吃飛醋呢?”

鄭言渲覺得這句話陳子夜該是以寵溺的語氣說出來的,沒想到他說這句話時情感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帶有些感概罷了。

莫不是陳子夜不愛楚懷青?兩人之間的情感只不過楚懷青的一廂情願?鄭言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機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思慮。倘若如她所想,那陳子夜就不必出陳家,陳父也算一官員,陳子夜若是一直待在家中,想必日子過得也會很舒坦。

很快,入了夜,楚懷青依舊沒有回來,幾人無奈之餘也只能睡了,只是鄭言渲心中的疑問仍在,她打算明日找陳子夜問個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二七看到棄文率這麽高很心碎吶~是不是二七哪裏寫崩了QAQ小天使毒舌地提出來好不好==

☆、準備還家

已是地震後的第二天,陳子夜醒的很早,他覺得昨日将那些蠱蟲引入體內實在是不明智。他并未習過蠱術,也不知那蠱蟲為何會變異,更不知會有什麽後果。

他現在他最怕的還不是死去,畢竟中了這麽多年蠱,早就将生死看淡了,他最怕的還是倘若他真的死了那些蠱蟲還會活着。

陳子夜覺得躺久了,後背有些酸,索性一點一點地坐起來。不曾想卻驚醒了鄭言渲,鄭言渲還睡得迷糊,估計是夢到了江南的家,嘟囔了句“阿娘,此時尚早,茶園過會再去罷。”說得模模糊糊,還未說完,一翻身便接着睡去了。

陳子夜定定地看着鄭言渲,目光有些柔軟,他想不通,鄭言渲為何願意一而在再而三地幫自己與楚懷青脫離水火,但自己心中無疑是感激的。

鄭言渲醒來時,看到陳子夜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差點沒跳起來。

“你……”“你……”兩人同時開口。

鄭言渲摸摸鼻子“你先說。”

陳子夜也不推辭“好。言右,當初你與懷青不過點頭之交,與我更是素不相識,為何願意相助?”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當時我亦自顧不暇,自是不會平白無故幫助你們。我想,最大的緣故,大概是懷青與木柯太過相像,我不忍拒絕吧。大概,也有可能是一個人孤寂了太久,渴望能因為一次幫助,能讓別人毫無目的地與自己交好吧。不知子夜為何突然提及此事?”鄭言渲笑了笑,笑容中有一絲絲的苦澀。

“無礙,想了些舊事,好奇罷了。言右方才想說什麽?”陳子夜對鄭言渲的話有幾分感同身受,‘渴望因為一次幫助,而讓別人毫無目的地與自己交好’這句話說到了陳子夜的心裏,這樣做雖有些工于心計的感覺,但是如果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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