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羅網
“方元緯。”溫孤是皇家的姓,自然是不能用的,溫孤海雪一緊張,直接就把自己侍從的名字拿來用了。她不太自然的偷偷瞄了一眼老人,又連忙把目光轉向火堆,生怕老人看出自己說謊來。
老人呵呵一笑,接着他的話說道:“方元緯?跟這孩子的名字倒是有一個字相同呢,他叫邢星炜,今年十四歲。”老人拍了拍的身邊少年,又拿起樹枝在地上劃出他的名字。
溫孤海雪歪着頭看老人在地上寫的名字,很認真的糾正道:“炜也不同呢,我是經緯的緯,他是火旁炜。”
“是麽?呵呵,嗯,小老兒的名字是羅博瀚。”老人淡笑着也用樹枝寫出自己的名字。
溫孤海雪感受到老人的善意,也稍稍放松了下來。畢竟是沒什麽經驗的半大孩子,心情一放松下來,她首先問的就是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從這裏到安封府有多遠?應該從哪邊走?”
“唔,這個麽~~~”羅博翰把拿着樹枝的右手放在下巴上摩挲,過了一會才帶着歉意答道:“不好意思,我們是賤民,按規定是不能踏出圍欄外的,對這裏外界的情況可說是一無所知,幫不到你,真不好意思。”
羅博翰說的是真話也是假話,賤民的确管得比較嚴,不能踏出規定活動範圍外,但羅博翰原來是橋梁高工,全國各地都走遍,說他是克萊王國的活地圖都不為過,他到一個地方只要瞅兩眼,那地方的自然走勢,周圍有幾條路,大致通向什麽方向自然就在他浮現在他腦子裏了。別的賤民不知道路也許真的,他說不知道路肯定是假話。
“哦,是這樣啊。”溫孤海雪不疑有他,只重重的嘆了口氣,将下巴擱在膝蓋上看着火堆不再說話,她暗中想道:看來只能等天亮後出去找人問了,若是運氣不好找不到路人,就只好自己走走看了,不管走對走錯,只要能遇到克萊王國的軍人或政府官員就行,到時候就說自己是闾丘高澹的親戚,要他們護送自己到安封府闾丘高澹府邸就好。主意打定,溫孤海雪也定下心來。
由于先前的逃跑她耗費了不少體力,再加上一路擔心被對方發現,也讓她提心吊膽,而此時溫暖的屋子、和善的屋主都讓她精神逐漸放松下來,不一會兒,居然呵欠連天,溫孤海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眼睛,向屋子裏的一老一少告了個罪就合衣躺下了。
這一夜,溫孤海雪睡得不太好,天剛蒙蒙亮她就醒了,從堅硬有些冷的地面上爬起來,溫孤海雪悄悄的走到屋外把護衛隊常用的軍體拳打了兩遍後,總算讓僵硬的四肢恢複了靈活。
溫孤海雪看了看天,又稍微亮了些,她決定出發。不過出發之前似乎應該跟屋子裏的那一老一少打個招呼告個別,就在她一腳剛踏進昏暗的茅草屋時,場地中間唯一的低矮磚瓦房裏走出幾個一臉呵欠連天的獄卒。
他們用力揉着臉皮拿手中的長矛胡亂的戳進茅草屋,一邊戳一邊叫道:“快起床,你們這幫雜碎!今天要趕到通水鎮,快爬起來到中間排好隊,你們這群肮髒的下水道畜生。”
獄卒罵罵咧咧揮舞手中的長矛抽打、驅趕着跌跌撞撞從茅屋裏鑽出來的賤民,羅博翰和邢星炜這時也都醒了,他們站在自家茅屋旁邊看了看那另一邊有些喧鬧的人群,又轉頭看向他們身邊的溫孤海雪。
羅博翰暗嘆一聲,和藹問道:“我們大概要轉移到貝圖的邊界附近去修工事,你有什麽打算?”羅博翰心知與溫孤海雪相處的時間太短,不足以讓她對自己産生感情,而眼下他們又要被迫趕往別處,溫孤海雪很可能與他們分道揚镳,不由得他不長嘆一聲:真是時不我待啊。
溫孤海雪确實想與這一老一少告別,但還沒等她告辭的話說出口,附近突然傳來馬蹄聲,很快一隊雖然身着便裝,但行進之中自然帶有濃重軍人氣質的馬隊進入溫孤海雪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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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馬隊的頭走上前與獄卒的頭說說話時,溫孤海雪看到他向獄卒的頭展示了手上的一個徽章,那獄卒看到徽章後連忙對那個人敬禮并點頭哈腰一副狗腿樣。
“那家夥好像是個大人物啊,不知道來我們賤民區幹什麽?”邢星炜帶些挪揄的口氣說道。
“從他那個徽章看,似乎是軍隊的便衣行動隊,大概是有什麽秘密的任務需要挑選幾個人?希望別挑上我們,他們的任務一般都是九死一生,很難活着回來的。”羅博翰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淡漠的說道。
“他們是假冒的克萊王國便衣行動隊。”溫孤海雪忽然聲音冷硬的開口道,她旁邊的兩人聞言都是一驚,不約而同将目光齊刷刷轉移到她身上。溫孤海雪卻沒在意,她死死盯住那個馬隊的頭兒,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個人是那兩個趕車人之一。不,她不會認錯,那個人左眉骨附近有一道“S”型疤痕,很易認。
假冒的軍隊便衣行動隊?這個貴族少爺為什麽會知道?羅博翰不動聲色的瞟了溫孤海雪一眼,內心裏卻閃過諸多念頭、疑問,畢竟是走南闖北社會經驗豐富的人,很快他便理出個頭緒。
這位少爺并不是與侍從走散,而是被綁架?而且現在綁架的人還追蹤到了這裏。羅博翰在心裏思忖着,同時按捺住心頭的狂喜。
羅博翰很清楚若來的是敵人,那麽他們就可以提供這位貴族少爺所需的幫助來幫他擺脫這些人,這比指望貴族少爺的憐憫和施舍要靠譜得多,只要他幫這少年擋過這一劫,等待他的将是無比光明的未來。
羅博翰立即毫不猶豫的開口問道:“需要我們替你引開那些人,讓你翻出圍欄逃跑麽?”
“不!”溫孤海雪吃驚的看着身旁一臉堅定的老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生怕他們不知道幫助自己會冒多大的風險,出言提醒道:“你們會遭到瘋狂的報複的。”
真是善良的貴族少爺。羅博翰在心裏咕哝道,面上卻露出和藹的笑容剛想開口,卻被邢星炜搶了話頭:“怎樣的報複?比每日被呼來喝去要幹12~16小時的活,卻只給一頓吃的,而且打死活該,死了就往亂墳崗一扔還慘麽?”少年一邊說一邊冷笑道。
……溫孤海雪知道賤民慘,但卻不知道這麽慘,她一時無言以對,呆愣在那裏。羅博翰一看溫孤海雪的呆滞當場的樣子,生怕邢星炜的說話太沖,讓這少爺面子上過不去,連忙笑呵呵的緩沖道:“是啊,他們再怎麽報複也無所謂,這世上還有什麽報複比賤民慘,若是被他們打死,我倒要感謝他們,讓我脫離苦海。”
溫孤海雪沒想到這一老一少竟然無條件的幫助自己,心下感動之餘暗下決心,等回去後也要給他們力所能及的幫助,最起碼不要過得這樣苦。
至于老人的提議,溫孤海雪卻想也不想直接否決了,這些人騎着馬,人怎麽樣也跑不過馬,而且她對這裏的地形也不熟悉,現在唯一可行的,是在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跟着這些賤民混出包圍圈。
“我想混進賤民隊伍裏出去,你們能幫我麽?”溫孤海雪直視老人問道。
“……賤民在轉移遷徙時,是管的很嚴的,每五個為一組,會釘上項圈,用鏈子穿在一起,而且宿營的時候會用繩子綁在一起,在到達目的地前,很難逃脫,你要考慮清楚。”羅博翰被溫孤海雪的想法吓了一跳,連忙把詳細情況給她說明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一個貴族少爺是吃不了路上的苦的。
“等我們走出這裏,他再跟獄卒說他是乞兒,要獄卒放了他不就得了麽?他身上沒有賤民标志,獄卒肯定信的。”邢星炜不解的看着羅博翰問道。
賤民标志并不是随便什麽人能打的,被法庭宣判為“賤民”的人,由高等法院核定後,再由指派的專人在郡級監獄執行,烙印一般打在犯人的臉上。而二代賤民則在年滿十歲時,由高等法院派專人到‘小賤民’看管所将烙印打在鎖骨下。除了高等法院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給人打上“賤民”烙印的權力和設備。
因此,邢星炜才說溫孤海雪沒有烙印,獄卒肯定信她不是賤民,也不怕獄卒因為怕被追究責任或混事而真的給溫孤海雪打上烙印。
但是溫孤海雪對于邢星炜的提議也只是一笑否決,她盯着不遠處的“便衣隊”,用一種淡然而冷靜的聲音說道:“向獄卒說明我是乞兒并不明智,他們很容易就聯想到我很可能是“便衣隊”要尋找的目标,不管是不是,他們會扣押我直到“便衣隊”前來,把我交出去。”
說完,她展顏一笑,說道:“一路上就麻煩你們了,等到了通水鎮,再幫我逃脫。”似察覺到這樣的說話讓人沒有幫她的動力,她又加了句:“那幫假冒的便衣隊追我是因為我無意中得知他們的一個秘密,等到了通水鎮我見到當地駐軍長官,告知他這一秘密後就安全了,他應該會給我一份賞賜,到時候一分為三,我一份你們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