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幫助的真相
“公主，你現在穿的是女裝，而且他們是犯了嚴重罪行的賤民，根本就不值得您這樣做。”方元緯追上去，抱住溫孤海雪阻止她追下去。
“你怎麽知道他們犯了嚴重罪行？萬一他們是冤枉的呢？！”溫孤海雪激動的沖他吼道，她一直覺得那樣無條件盡力幫助她的兩個人很可能是冤枉的，此時一激動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溫孤海雪是機甲士出身，力氣比方元緯只強不弱，只幾下就甩脫了方元緯的手，繼續跑了下去。
……羅博翰那老東西有什麽冤枉的，他身上有五百多條人命還冤枉？！冤枉個P!方元緯一時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看着溫孤海雪漸漸跑遠的身影，重重的吐了口氣，無奈又玩命的追了下去。
兩人就這樣拉拉扯扯的一路跑到了賤民區，還好晚上路上并沒有多少人，而且賤民區在鎮外更是杳無人煙。
方元緯一路下來跑得氣喘籲籲，他在賤民區前的一個小土坡撲倒抱住溫孤海雪，阻止了她筆直沖向賤民區的态勢，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說道：
“下面就是賤民區，您不能就這樣沖進去！我用侍從身份……呼……幫您把那兩個賤民弄出來，您就在這看着……咳……我保證不搗鬼，把他們接出來完完整整送到您身邊。”雖然很不爽羅博翰那家夥被放出賤民區，但方元緯更不能讓溫孤海雪就這麽沖下去，他只能強壓心中憋悶，如此說道。
被差點撲倒在地的溫孤海雪站穩身形，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抱住她的腰連珠炮似的急急說出這番話的侍從。撇撇嘴，冷聲說道：“你現在抱住我的樣子，合乎規矩麽？”
方元緯一聽，立刻松開雙手，推後一步，有些局促不安的說道：“屬下……屬下一時情急，請公主見諒。”他一邊說着一邊深深低下了頭。
啧，沒意思，規矩、規矩，一天到晚都是死板的規矩，大哥究竟是看中了他哪一點，不僅聒噪、死板，而且擅作決定，等回去就退給大哥得了，想到這裏，溫孤海雪又狠狠的瞪了方元緯一眼。
但是他剛才在路上拉拉雜雜說的那些又有一定道理，自己以公主的身份去賤民區要這兩個人确實不太妥當，不說方元緯的計劃會被破壞得一幹二淨，光是從這裏傳回去得流言估計就夠大哥消毒的，從小到大，大哥不知為她的頑劣擦過多少屁股，不能再讓大哥難做。
打定主意的溫孤海雪剛想同意方元緯的建議，就看到賤民區有兩個人影匆匆跑到邊上一個小樹林，看身形怎麽像羅博翰和邢星炜呢？
一腦袋問號的溫孤海雪一拉身邊的方元緯，指着樹林的方向說道：“走，去那邊看看去。”
因剛剛低頭而沒有看到人影一頭霧水的方元緯跟着溫孤海雪潛入小樹林，剛走到一個小土坡就聽到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大聲質問道：“你因為受了點那個侍從的氣，就把金幣一扔賭氣回來了？！”
“不然怎麽辦！拿着金幣回來被獄卒發現，被當做竊賊暴打一頓然後搶走？！”一個年輕的聲音不忿的頂撞道，“我早說過貴族都不是好東西！忘恩負義，根本不會念我們的好。”
方元緯聽得出來，那是邢星炜的聲音，另一個想來就是羅博翰了，公主不是說她僞裝成乞丐與他們見的面麽？看起來他們早看穿她是貴族了，所以才那樣幫她麽？方元緯想到這裏，看了身邊的溫孤海雪一眼，卻見她抿緊嘴唇，一言不發死死盯住樹林中那兩個模糊的人影。方元緯暗嘆一聲，轉過頭去也把注意力放在在那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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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貴族少爺看起來不像是薄情寡義的人，不然我也不會在初見面時诓他說我不認識去安封府的路，我還不是想多留他一會培養下感情，好讓我們脫離賤民區。你倒好，被個侍從激了兩句就不聲不響的跑回來了，白瞎了我們這幾天跟那個貴族少爺建立起來的感情。”羅博翰嘆了口氣忍不住數落道。
“那你要我怎麽辦？那個侍從都那樣說了，你要我還怎麽呆在那？”邢星炜此時也有點後悔自己的沖動，但還是嘴硬的拒不認錯。
“你不會大吵大鬧，說‘他不是這樣的人，我要見到他問個清楚。’麽？”羅博翰沒好氣的的敲了一下邢星炜的腦袋，繼續說道：“虧我還要你跟去，一點閑氣都不能忍。我估計這是那個侍從自作主張，根本沒經過那個少爺的同意。你當時若沉住氣，大聲嚷嚷驚動了那個少爺，那個侍從說不定還會受處罰。”羅博翰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那現在怎麽辦？都已經成這樣了。”邢星炜一想确實是這個理，忍不住懊悔的說道：“要不，我趁現在天黑，再回去一趟，求求那個少爺？”
“沒用了。那個少爺之前以為我們沒有看出他的身份，是無條件幫他的，所以會心存感激，我們只要稍微提一下他就會想辦法把我們弄出去，安排個好差事給我們。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再回去提要求，就落了下乘，他會看不起我們，很可能就真的只給我們一些金銀作賞賜打發了。”羅博翰長嘆一口氣，摸了摸邢星炜的頭，說道：“回去吧。”
“沒別的辦法挽救了麽？我們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貴族少爺。”邢星炜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說道。
“不知道，也許那個貴族少爺特別倔強，不信侍從的話，明天一早會派人來賤民區接我們呢，哈哈。”羅博翰說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安慰着邢星炜，
“走吧，回去睡覺，明天一早還要幹活呢。”羅博翰攬住少年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了小樹林。
溫孤咬緊牙關聽完一言不發聽完這一老一少的對話，直到他們走得連影子都看不到了，她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把頭放在膝蓋間，眼神卻呆滞的盯着某一點。方元緯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也挺難受的，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知道公主其實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而且也相信着別人的善良，就像她嘴上總嚷嚷着要處罰自己，實際上卻連鞭打自己都下不去手一樣……又怎麽可能一樣呢？別人沒有疼愛她疼愛到骨子裏去了的大哥，也沒有她這樣優渥的條件，可以無憂無慮的成長到十六歲，在平民階層，女孩子十六歲都可以嫁人了。
他這次奉命來做親随侍從，臨行前國王交代得很清楚，要他慢慢指導公主看清世間的險惡。然而，當公主真的看清聚集在她周圍的人很多都是想利用她時，公主那付難過的樣子又使得他開始痛恨那些讓她看清現實的人，包括自己。
方元緯坐到了公主旁邊，卻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語言去安慰她，就在他絞盡腦汁想時，溫孤海雪說話了。
“我是不是很笨？人家接近我、幫助我的企圖明明那麽明顯，我卻認為他們是好心的、無條件的幫我？人家明明故意不給我指路，坑我跟着他們走了七天路，我卻感激他們在路上的照顧感激得不得了！”溫孤海雪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還是呆滞的，聲音也不高，但就是聽着很冷。
但緊接着她又笑了，臉上挂着笑，眼睛卻不能控制的流下淚水：“我真的是很笨，人家看破了我的僞裝，想利用我這‘貴族少爺’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有識破他們的謊言是我的過錯，不是他們的。而且，他們就算是當晚告訴了我道路，我也有可能在那裏留宿一晚，不，不是可能，是肯定。那屋子有溫暖的篝火，有親切和善的屋主，如果他開口挽留我，我是一定會留下的。然後，第二天早上，我會等他們起床，再同他們告別，結果會跟現在完全一樣。可是，小方，為什麽我還是覺得心裏難受呢？明明最後的結果跟現在一模一樣啊。”
眼淚無聲無息的從溫孤海雪的眼睛裏滑落，一大顆一大顆的。方元緯看着公主淚眼婆娑的看着自己卻找不到任何寬慰的話語。
方元緯在心裏想了半天才打了個腹稿，小心翼翼的說道：“即使結果一樣，但欺騙就是欺騙。公主你心裏難過是因為被信任的人所欺騙，而不是這件事本身的結果。”
他覺得公主的自信心似乎被打擊狠了，又畫蛇添足的說道：“其實公主隐姓埋名跟着賤民隊伍的做法還是相當英明的，那些綁匪肯定料想不到。”
“……你這馬屁拍得一點都不高明。”溫孤海雪被誇得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來，大約覺得自己又哭又笑太難看，就又板起了臉來。
方元緯卻看到公主不再傷心大哭就在心中給了自己一個點贊，立刻就在這個問題上較了真，好分散公主的注意力，而且他真心認為公主做出與賤民同行的決定在當時是一個非常英明果決的判斷。
“這可不是拍馬屁，我是實話實說，當時的情況下，為了有效躲避那些綁匪，我也認為混入賤民中行軍是最好的辦法，雖然路上辛苦些，要受不少委屈。”
溫孤海雪歪着頭看方元緯一本正經的樣子倒不好再說他拍馬屁了，但親耳聽到別人表揚自己這種事她又有點不好意思，只好胡亂點了點頭，抹幹面上的淚水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