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月雅敘六

“師姐,你看着這孽障,做事也是夠小心謹慎。與你們平時獵的妖還真是與衆不同。”施陽聽了朱止岚說了四年的獵妖經驗,學習到的東西自然不少。

“何來小心謹慎一說?”蒼月邀問道。

“你說它為何就只吸食勾欄院或者倌院中人的人精?”

蒼月邀搖了搖頭,這個道理她還真不明白。

“風月場所的女子或男子如果看着體虛氣弱,平常人見了總會覺得是因為他們平日裏接客多了的緣故,如一尋常的人家被吸食了人精,必然會引起懷疑。所以它也是想低調做事,并不想讓獵妖門派知曉它的存在。而且它也知曉竭澤而漁的道理,人還留着一口精氣在,調理一番便又是一分口糧,若一口全吸光了,人死了不說,還将事情鬧大,引來獵妖仙門。”施陽解釋道。

“你接着說。”

“既然它不想被我們發現,那我們就不能明目張膽的去調查這件事情,所以師姐,我有個想法。”施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垂的桃花眼看着蒼月邀。

“什麽想法?”蒼月邀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預感,她這師弟,有時候想法做事天馬行空,現在指不定心裏就有了什麽馊主意。

“師姐你将我送進倌院,我等着要孽障來找我。”

瘋了!“不行!”蒼月邀一口否決。“風月場何其污濁,你要跑去賣身?被胤元師伯和沐陽師伯知道,我怕是會被他倆關上一年半載。”

施陽連忙擺手,“師姐你想多了,我可沒斷袖之癖,假賣,假賣!”他解釋道。

“假賣?怎麽個假賣?”

“尋常人若翻了我的牌子,我難道還應付不了?待那孽障來了,我自然有所感覺,所以守株待兔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這做法有違門風。”蒼月邀還是不答應。

“虛天門風“自持,上善”,既然能自我把持,端正品德,約束自我,還怕這小小的倌院帶壞我不成?師姐也太小瞧我了。再說了,瑤光臺弟子不拘小節,能獵得了妖,進個倌院算什麽,還是那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蒼月邀思忖了一會兒,又道:“你怎知道那妖一定會找上門來?還有你要去哪家倌院?這花街風月場那麽多,他又如何一定去你在的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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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陽又将那圖紙打開,道:“我圈起來的這幾家,裏邊被吸食了人精的美人與小倌,每家不會超過四個,所以師姐你說,以這妖的性子,接下來它會找哪家出手?”

蒼月邀将目光鎖定在了一家倌院兩家勾欄院,這三處沒有出現人精被吸食的情況。“這三處。”恰好這三處中,剩餘的那家倌院和其中一家勾欄院隔街而望,處在三條花街的西南處,另一家離得稍微遠點,在西北處。

施陽道:“所以我只能去這家。”

蒼月邀似乎下定了決心,道:“我陪你去。”

嗯?施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師姐你說什麽?你怎麽去?”一女兒家的身份,在倌院如何瞞得住。不過讓施陽更吃驚的是,她這冰清玉潔,平日自持身份持得緊的師姐居然會願意去這種地方。

“我去這兒。”她指着那家倌院對門的勾欄院說道,“只賣藝,不賣身。”

施陽道:“不行,你本來就是帶我初次歷練來的,你不必跟我趟這渾水。”

蒼月邀又道:“帶你歷練沒錯,但是這妖獸害人也是真事,師門以獵妖救世為己任,況且以你聽了止岚師兄多年的獵妖經驗,也有一定的累積,缺乏的也只是實踐。”

施陽本想再次拒絕,但是一看蒼月邀表情,就知道她這次是鐵了心要陪他趟這趟渾水。

男兒家在倌院只要心思不為所動,也是吃不了幾個虧。況且平日就算被翻了牌子,下個欲心咒,便任由了尋芳客自己折騰自己去。

但是女兒家總是要吃虧的。施陽昨日逛那風月場時也注意到了,雖有賣藝不賣身的美人,但無一不是酥胸半抹,如輕雲出岫,不被人摸了去,也會被那些大老爺們兒看了去。

“師姐,你可得包嚴實一點,我昨日看那些尋芳客一個個眼神都跟餓狼見了羔羊似的。”

“放心,你師姐心裏有分寸,怎的見你不關心你自己,反而擔心起我來了?”蒼月邀問。

“你可是我師姐!”施陽的聲音提了幾分,憤憤道:“以前在家中,誰欺負我三姐我便跟二姐一起收拾了那人去,每次都是挑軟柿子捏欺負我三姐脾氣好。”

蒼月邀抿着嘴笑了一番,就同施陽往花街的西南處去了。

白日裏花街沒夜裏熱鬧,但也是人來人往。沿街有好多小販叫賣,要不是兩人有要事要辦,也會在這邊駐足片刻。他們在那勾欄院大門前逗留了些許時間,勾欄院白日閉着大門,兩人只好繞到了後門去。

“怎麽進去?”蒼月邀問。

“進去是最簡單的,我看這花街的老鸨們一個個都是見錢眼開的貨色,送上門來的錢財怎會不收。”施陽圍着蒼月邀饒了一圈,便道:,“師姐,你給你臉上弄點土,把自己弄髒一些。”

蒼月邀柳眉微微一簇,卻也沒拒絕,彈了彈手指,整個人就大變樣,蓬頭垢面,衣衫不整,不過還是遮不住眉眼之中透露出來的神女之韻。

“師姐,你這樣被逍遙師叔看到,估計被罰面壁的得是我。”施陽打趣道。

“就你鬼點子多。這裏我自己能行,你去你那兒,進去裏面便隐去靈力,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用。”蒼月邀道。

施陽擺擺手,就溜到對面的倌院去了。那倌院叫風月雅敘,施陽看到這名字心裏也槽了一番,逛窯子就是逛窯子,還非得叫那麽文藝,真是矛盾。

風月雅敘前門緊閉,後門開着,施陽解了馬尾,手指一彈,也是跟蒼月邀剛才那番模樣,髒亂不堪。他心道還好來一起來得是月邀,來得是陸無疏的話,估計打死都不會同意這麽做。平日立領長袖,将自己包裹的嚴實,生怕是被人看了去。如今将自己往倌院送,這不是折騰人麽。

他隐了身上的靈力,直接躺在了後門的門檻上,等着倌院中的人發現他。

裝暈,可不就是他的拿手絕活?

果然,他躺了沒多久,就被一專門倒泔水的小厮發現了,那小厮看到後門躺了一個人,放了泔水桶就跑到他身邊去了,還在施陽背上踢了兩腳,“喂,死了沒。”

施陽一動不動,心說敢踢我,以後有你好受的。

那小厮見施陽不動,就将施陽翻過來,見施陽雖蓬頭垢面,但是眉清目秀,俊逸非凡,就跟撿了寶似的穿過後院就去叫他家老板了。

片刻之後,耳邊響起了一女人的說話聲:“屁大點事還叫我來,白養你了這麽個廢物,不就是一乞丐,直接攆出去就好了。”女人說話極其尖酸刻薄,将那小厮數落得一無是處。

但那小厮還是堅持在後邊躺着的施陽能讓自家老板高興,一副奉承的樣子跟在那老鸨後面,笑着道:“如果只是一般貨色小的也不敢叫媽媽你過來啊,這不是給媽媽找了個寶嘛!”小厮此刻已經走到了施陽身邊,将施陽的身子掰過來,“小得怎麽說也在風月雅敘待了十年,識人的眼力自然有。”說着就拿了袖子擦掉了施陽面上的塵土,“媽媽你看,這樣子,比咱們樓裏的音離還要俏。”

那老鸨見了頓時眼中生光。“趕……趕緊給我擡進去,別讓他走喽!”

老鸨一發聲,樓內幾個小厮立馬鑽出來七手八腳地将施陽擡進了風月雅敘。

施陽心中笑道:果然裝暈是混進去的最好的法子,屢試不爽。

但是接下來施陽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這幫人來時輪流着掐他人中,掐的他差點掉眼淚。施陽索性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這老鸨還有三四個小厮。

“喲,醒啦?”

施陽的人中還有幾道紅印子,眼中帶了一些吃痛的淚,不出淚花還好,他本就是桃花眼,雙眸似煙波流轉,妖孽得很,如今出了點淚,那眼睛瞬間就把那老鸨迷得暈頭轉向。

“哎喲,真是撿到寶了!”老鸨用團扇拍着自己的手,微胖的臉上都快笑出褶子,“這位小哥,可是餓暈了?”

施陽不說話,點了點頭。

“來人,好菜都給我備上,好好服侍這位小哥用膳。”老鸨立馬遣散了衆小厮,讓他們去準備去了。

其實施陽肚子一點都不餓。

施陽環顧了這風月雅敘,此刻倒也是冷清,一層除了他們兩人并沒有其他人,其他小倌估計也還在樓上休憩。

這風月雅敘的老鸨倒是會附庸風雅,牆邊的漆紅木的花幾上都放置了水竹,郁郁蔥蔥的一片,潔白的牆上也挂滿了墨寶。只不過這老鸨顯然是不懂文人墨客的閑情逸致,書畫在房中點綴即可,一副山水畫加兩幅題字卷足以,哪有整面牆都挂滿的。

不過這風月雅敘內氣味倒是沒那麽沖,大廳內那只鎏金的香爐內正燃着檀香。

風月雅敘的火房速度也是極快,沒過多久就給施陽備上了一小桌子的菜。施陽也沒做客,直接就吃上了,然後将桌上他愛吃的幾道菜席卷一空。

“好吃嗎?”那老鸨坐在他旁邊,似乎一點都不嫌棄他髒,只是托着臉笑眯眯的看着他,眼角都起了褶子。

這笑讓施陽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點點頭,心道這麽被人看着吃飯真不舒服,剛才就應該把自己再弄髒點,能發出惡臭最好。不過如果是散發惡臭,施陽自己都受不了。

“這位小哥呀,你怎麽會來這兒。”那老鸨跟在伺候大爺一樣的伺候他,繪着美人出浴的團扇幫施陽扇了扇風。

“我家住錢塘,幾年前那兒出了水妖,将我家毀了……”施陽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狀,用力一掐自己的大腿肉強迫自己擠出了幾滴眼淚,“我無處可去,只好四處流浪,今天謝謝這位媽媽招待。”

“錢塘那水妖啊,那個好幾年前的事情嘞”老鸨又親自給施陽到了一杯水漱口,又道:“小哥怎麽稱呼?”

怎麽稱呼?總不能直接把本名報出來,施陽心道。随即,他就亂說了一個名字:“陸鴦。”鴦字與陽字讀音相似,只不過這姓氏,施陽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陸。這名字報出來的時候施陽自己都一頭霧水。

“好名字,我看這樣,你也無處去,不如留在這風月雅敘,我一定好好待你。”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起名叫陸鴦,小天使們都懂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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