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馬背上的東郭仙女
一晃之間,又一個六年過去了,此時東郭小睐已經長成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一襲白色紗衣,及腰長發,眉心一點紅妝,立于月光之下顯得靜谧而美好。
“喂,冬瓜小賴皮快說你把我的小睐藏哪去了。”
一聲怪異粗野的聲音打破了此時月下的美好,美人眉頭一皺。看着眼前這個一身黑色勁裝吊兒郎當躺在樹梢上的年輕公子,明明長的英俊潇灑偏偏從他嘴中說出來的話令人十分厭煩。
佘施琅那日成功破了禁咒恢複真身便回到他的洞府潛心修煉直到前不久才化為人形,可是他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一個叫作‘小睐’的姑娘。反而和這個同換‘小睐’的東郭門主鬧了個大烏龍。
佘施琅第一次見東郭門主的時候以為她就是自己的‘小睐’一時興奮也忘了自己現在還是人形就那麽華麗麗的用舌頭舔了人家大門主的手。
東郭小睐想起這人前日輕薄她的情形不由怒從中來,罵道:“屎殼郎,你這只令人厭惡的臭蟲。”
佘施琅無語,他那麽帥氣的名字怎麽會被叫成這樣,傳出去還不笑掉全蛇族的大牙,“你個冬瓜小賴皮,不禁藏了我的小睐還這樣羞辱我。”
佘施琅與東郭小睐時隔六年再次見面的時候兩人打的不可開膠。
人人都知道他們偉大的東郭門主被一個黑衣男子纏上了,那男子油嘴滑舌天天叫着“我的小睐”。
并且東郭門主與那黑衣男子兩人一白一黑走在一起着實好笑極了,東郭小睐繼任門主以來兢兢戰戰不禁法術高超還長的如花似月,只是臉若冰霜不近人情。如今看來與黑衣的佘施琅佘公子在一起兩人真像是黑白無常,般配極了。
“冬瓜小賴皮,快把我的小睐還給我吧。”佘施琅作小媳婦狀哀求道。
“你個屎殼郎,說了我不知道。”東郭小睐扶額,這人這麽天天纏着他實在可惡之極。
正說着東郭小睐突然從椅子上倒了小睐,佘施琅趕緊扶起她,只見東郭小睐全身發紅如火炭般灼熱。
此時東郭小睐正在酒樓用餐,左右四大護法皆立在身側可誰也沒看清出怎麽回事,佘施琅就已經抱着小睐飛出了酒樓。
東郭小睐全身發燙之中只感覺有一冰涼物體接近她本能的纏上了那物,蛇類體溫一項偏冷佘施琅無語的看着這個如八爪魚一般纏在自己身上的人。
東郭小睐清醒的時候只看到了一雙陰恻恻的眼睛正兇惡的盯着自己。
“你吞了祖蛇內丹?”
東郭小睐一愣,他怎麽會知道。東郭小睐自從六年前繼任門主開始便日日融合這顆祖傳的蛇王內丹的功力,雖然法術大有精進,卻也有着極大的副作用那就是每逢月中十五日就像今日一般需忍着灼傷的熱痛。
“你是人不是蛇,怎麽能夠吸收蛇王的功力?”
“不用你假好心。”
東郭小睐推拒掉佘施琅的關心卻明顯感覺到有數萬條蛇正往此處趕來,東郭小睐擡頭眼神戒備的望着佘施琅。
佘施琅皺了皺眉大抵也知道為何蛇群集聚,便道:“他們怕是來奪回被你們祖先東郭先生搶走的蛇王內丹來的。”
正說話之時,一條紅綠相間的大蛇已經趕到了,看那粗壯程度東郭小睐眸色深沉這應該就是現任的蛇王了吧。
下一刻東郭小睐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只見那蛇王竟對這身旁的佘施琅點頭彎腰。
聽說遠古蛇皇叫作佘蛇,東郭小睐看着佘施琅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還有濃濃的戒備。
紅綠相間的大蛇化作一着紅衣綠鞋的年輕公子對着佘施琅說道:“祖祖祖三太子,這女子便是我們的天敵東郭一門的門主。”紅衣公子指着東郭小睐繼續說道:“不如殺了她,奪回我們老祖宗的內丹。”
佘施琅護着東郭小睐說道:“不可,我還有重要的事需她相助。”
紅衣公子化作大蛇要越過佘施琅吞了東郭小睐,佘施琅也化作巨蛇與紅綠大蛇相互纏繞搏鬥起來。
東郭小睐沒想到佘施琅作為一個蛇族竟然會護她性命更沒有想到他的真身竟然與吃掉小黑的大蛇無二。
紅綠大蛇不敵佘施琅敗下陣來,簌簌吐着蛇信子逃走了。
東郭小睐想到就是這條大黑蛇殺了她的小黑,從頭頂取下發簪直直射向黑蛇七寸之處,黑蛇一時不妨竟被發簪插入蛇身三寸之深哀嚎一聲癱倒在地,那巨大的蛇身倒下的時候整個地面都在震動。
那巨大的蛇頭就那樣毫無生機的落在東郭小睐腳下,東郭小睐看着蛇頭上的一道白色條紋,眼中氤氲起水汽,記得她的小黑頭頂也有這麽一條白色紋絡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她又想起人形的佘施琅耳側垂落的一屢白發……
就在這時東郭門人趕來,黑蛇重傷與東郭門衆相鬥,不及衆人被逼吐出了內丹倉惶而逃。
大長老捧着那功力深厚的黑蛇內丹,喜道:“門主你的法術雖高可升仙總差那麽一絲機緣,如今吞了這黑蛇內丹勢必能夠早登仙途啊。”
可此時的東郭小睐什麽都聽不到了,她撿起黑蛇與人争鬥時落在地上的手帕,心底反複重複着:“小黑,我的小黑,我親手殺了我的小黑。”
東郭門大廳中一白發老者怒氣沖沖對東郭小睐道:“什麽,你不願成仙。你可知道這些年我東郭為你成仙作出了多大的努力。”
白發老者也就是東郭大長老見東郭小睐不為所動似三魂丢了七魄一般便溫聲道:“小睐,你是東郭一門中唯一一個有升仙機會的人啊,你難道忘了你的父母就是中了蛇毒才雙雙離世的嗎。”
東郭小睐滿目凄涼:“我已經傷了他,怎能再吞下他的內丹。”東郭小睐想起她曾經對小黑的誓言:“你是條好蛇,我不會傷你的。”她如今不但傷了他怎可再吞下他的內丹,那小黑這一世就只能作一條普普通通的大蛇了啊。
修道之人本應一心向善,怎能毀人道行,奪人功力。
東郭一門琉璃臺上,東郭小睐清聲道:“你們不必再勸了,我不願為仙。”東郭小睐不願以黑蛇性命換她成仙。
東郭小睐冷眼看着那些平時寵她至深的長老們圍着琉璃臺冷漠的看着她,聽着東郭大長老冷情的說着“給我重重的打”這樣惡毒的話語。
是誰說我生而為主,又是誰教導我善為大道。可如今為什麽我恭敬的遵循着你們的大道,你們又要我逆道而行呢。
施刑的東郭門人面無表情的執行着長老會的命令,深青色的蛇皮長鞭不要命的甩起它的長尾一鞭一鞭拍在東郭小睐的身上。
那素白的紗衣忍受不住這樣鋒利的沖擊早已千瘡百孔卻又異常頑強的挂在小睐的身上為她遮蓋住那顆漸漸冰冷的心。
一陣微風吹來,那被割裂的不成樣子的單薄紗衣成一縷一縷的流蘇随風搖蕩在她的臂腕腳踝下。
那青色長鞭猶如一條兇猛的長蛇無情無愛蛇尾所到之處,一道道鮮紅的血印沖破青色的蛇影橫亘在小睐的玉體上,霎那間青紅交錯,形成一種凄慘卻令人心驚的美感。甚至臉龐的那幾道紅印竟然交錯形成一副豔麗的紅竹葉,似是被人精雕細刻上去一般,襯着小睐陶瓷般精致的肌膚一白一紅尤為驚豔。
即使是這樣的極刑也不能令她折服,她有她的驕傲,東郭小睐的信條。
“這蛇丹有那黑蛇的兩千多年道行,吃了它你就可以羽化登仙。”
一聲微弱卻好不軟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從琉璃臺上傳來:“我不願意。”
大長老面色複雜的看了小睐一眼道:“那蛇丹裏加注了整個長老會的功力。”你若成仙我們便可活,否則整個東郭一族都将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他們用所有長老的性命,他們用整個東郭一族的存亡來逼他們的門主東郭小睐作出抉擇。
小睐的一雙眸子漸漸暗淡下去,對着那行刑的東郭門人決然說道:“你下去吧。”
那門人收回鞭子退下,所有的長老應聲而跪:“恭賀靈女榮登仙途。”
東郭小睐走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升起可東方卻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微弱的白光由東西行至此正好可以照亮小睐前行的道路。
忽地從石像後走出一個人來,那人黑衣遮身連雙眼也用一條稀薄的黑紗蒙着,那一頭如瀑布般柔順的黑色直發安靜的伏在他的肩上直到後腰處才堪堪消失。
他的聲音混着早晨的霧氣飄進小睐的耳朵,顯得朦胧而美好,“我就知道你會悄悄的離開。”
小睐的眼眸含雜着痛苦不忍還有愧疚,太多的情緒充斥着那早已沉寂下來的美眸使它生生又起了波瀾,波瀾下蘊育着即将湧起的水花,“我對不起你。”
“我知道你不會帶走東郭一族任何的財物,而我不屬于東郭。”
“蓬萊山路途遙遠,你走去怕是會遲了封仙大會。”
說罷,全身閃過一陣白光。一匹黑馬靜靜的立在東郭小睐身旁。
東郭小睐嘆息了一聲輕柔的喊道:“施琅。”
佘施琅用盡自己身體內殘留的最後一點法力化作黑馬,終此一生只能作個口不能言的黑馬。
十年前在佘施琅求封化龍之際,東郭小睐的父母無意觸碰到草叢上沾染的佘施琅的蛇毒中毒身亡,佘施琅也因此受到天罰化為小蛇十載光陰,幾經生死足以償還此業報。
東郭小睐坐上黑色駿馬,黑馬騰空而起在雲霧中穿梭飛行直奔蓬萊仙島。
既然做蛇不能與你東郭小姐相随相伴,我願駝你走過萬水千山,看你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這時候天空已然大白,東郭小睐看着雲層之下為她聚集在一起歡呼的東郭族人,只是将身子緊緊伏在了馬背上,用手緊緊摟住了馬脖子。
此生決計再不入東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