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冊封
李玉兒留在皇後宮中,皇後沒有急着召見她,晾了她幾日。
宮裏人擅長奉高踩低,長公主那日明顯得罪了皇後,李玉兒是長公主送來了,皇後就算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将她留在宮裏,也不會給她一個前塵,這宮裏美人衆多,李玉兒又算得了什麽。
深宮半月,李玉兒嘗到了比在家中百倍的苦楚,她深深的明白當初的她有多麽的天真,這皇宮果然是人吃人的地方,只是她沒有別的路,從她聽了長公主的話決定入宮開始起,她就必須一條路走到底了。
她一直忍着,不管受什麽樣的委屈她都忍着,就算是淑妃故意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故意罰她跪在地上半日,她也乖乖承受,她的路需要她自己走,長公主可以幫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
或許她真的是撥開雲霧見青天,在她被淑妃罰跪在禦花園沒有多久後,皇帝忽然出現在禦花園并且遇見她,還對她産生了興趣,得知她是李玉兒後,皇帝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只是讓她不用罰跪,去皇後那裏陪伴皇後後,就從她身邊離去。
初月扶起李玉兒,心裏歡喜,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她望着皇帝走遠的方向,悄聲在李玉兒耳邊道:“小姐,皇上看上去很喜歡你。”
李玉兒低頭,望着髒掉的衣服,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難道你沒有發現皇上之前微妙的表情嗎?肯定發生了什麽我們主仆不知道的事情,既然皇上要我們去皇後那裏去,我們就去吧。”
前朝的确發生了李玉兒主仆不知道的事情,在彈劾盛昭的奏折接連不斷的時候,在諸多奏折中竟然出現了彈劾清河的折子,其中言語大多是清河身為長公主,居然管皇帝後宮之事,将李玉兒送入宮中,竟是不知是何居心。
要不是皇後故意晾着李玉兒,此時清河已經被禦史彈劾的程度會到了禍國殃民的地步。
皇後宮裏一如既往的幽靜,李玉兒求見皇後的時候以為她會等很久才會見到皇後,結果剛到皇後宮門口就被宮女帶進去。
皇後在花園裏賞花,李玉兒在皇後身後朗聲道:“臣女李玉兒拜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皇後回頭,對身邊宮人道:“你們全都下去,本宮有話要和李大姑娘說說。”
“是。”
宮人整齊離去,初月跟在最後離開,整個花園只剩下皇後和李玉兒兩人。
皇後随手折起花圃中最大的一朵牡丹花,看似随意道:“這園子裏的花永遠都不會有停止開放的那一天,可終歸有凋零的那一天。本宮在這裏住了十年,十年來花開花落,見過無數盛開過的花朵,也見過随風凋零的花。”
李玉兒是個聰明人,很快明白皇後說的是什麽,她低頭認真傾聽,她知道皇後再給她傳授道理,或許今日之後,她的人生将會有一個徹底的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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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不喜歡嬌嬌弱弱的花,偏偏這樣的花就是讨人喜歡,不過再嬌弱的花有一天淬了毒,就不再美麗,慢慢的就會凋零,本宮喜歡青松,能屈能伸,不管是什麽樣的委屈都能承受,有的時候不争也是争,只要把握好這一個度,将會和青松一樣活得長久。”皇後轉身,把牡丹插在她的發間:“ 本宮說的話你聽得懂嗎?”
李玉兒跪在地上,擡手輕輕摘下頭上的牡丹,雙手高高擡起:“臣女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臣女只想好好地活着,走一條平平安安的路。”
皇後從她手中拿起那朵牡丹:“你能這麽想,本宮也就放心了。”她牽起她的手,将她扶起,“前些日子本宮不理你,是想讓你明白這宮裏冷暖,在宮裏不要輕易的相信任何人,凡是多一點心眼,你是清河的人,你若是遇見危險,本宮不會坐視不管的。”
李玉兒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俯身要再跪在地上謝皇後恩情,皇後抓住她的手将她扶起:“這些禮都是虛的,只要你心裏尊敬本宮就足夠了。”
李玉兒堅持道:“禮不可廢。”
說罷,她堅持跪在地上,認真的對皇後磕了一個響頭,皇後低頭望着她的後腦勺,唇角微微勾起,雙目朦胧,不知再想什麽。
晚上,皇帝到皇後宮中用膳,李玉兒陪在皇後身邊,受皇後指使服侍皇帝用膳,皇帝認出李玉兒,看了眼皇後,皇後面色無常,吃着宮女夾來的菜。
吃完飯後,宮女全都識趣退下,李玉兒跟着出去,帝後坐了一會兒,皇帝開口道:“前朝發生的事皇後可知道。”
“臣妾自然是知道的,說起來李家姑娘也是一個可憐人,被李老夫人坑了,受了康家的拖累才變成這樣,這其中最主要的是清河的緣故,要不是清河……在宮門口處罰了康二,李家姑娘肯定會平平安安的嫁過去,相夫教子,像普通女子一樣過完一生。清河平日裏再怎麽冷靜也是個姑娘家,她害的李大姑娘這樣心裏難安,想給她一條路走。”
皇帝斷定道:“如此,朕給她賜婚吧。”
皇後眉眼低垂:“皇上,李大姑娘雖然無辜,可現在聲名狼藉,又得罪了盛昭,普通人家誰敢娶她。不如皇上将她留在宮裏,陪伴皇上左右,臣妾也有個說話的人。”
“皇後希望朕留下李玉兒。”皇帝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麽情緒。
皇後輕輕深吸口氣:“皇上子嗣不多,多個人也好為皇上生下子嗣。”
皇帝起身,臉上看不出喜怒:“既然皇後心裏這麽想,李玉兒就留在宮裏,就封個美人。”
說完,皇帝大步出去,皇後起身,對着皇帝遠去的背影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走遠,皇後才直起身,擡起頭望着皇帝遠去的背影。
當日,皇帝下旨,冊封李玉兒為美人,入住玉安閣。
李玉兒封為美人的事傳到李家,李二夫人回屋後就摔了一個杯子,李二小姐李仙兒走到李二夫人身邊,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勸解道:“娘,不要生氣,宮中美人甚多,李玉兒長得不過如此,名聲又不好,不會得寵的。”
“我氣得不是這個。”李二夫人捧着李仙兒的手,“憑她李玉兒有什麽資格進宮,我的女兒鐘靈俊秀,應該入宮的是你。”
李仙兒低頭,雙頰緋紅一片,轉念她又不屑的撇了撇唇角,對李二夫人道:“娘,女兒要嫁就要嫁最有權勢的人,就算是妾,女兒也願意。”
李二夫人聞言,想了想,忍不住露出笑臉:“對,皇室算什麽,在朝堂上,皇帝都要讓定國公三分臉面,我們家的女兒就算不能嫁給定國公,給他做妾也是不錯的。”
李玉兒沒跟上李二夫人的想法,臉上表情明顯一愣,她不确定的問:“娘,你确定你要讓我給定國公做妾?”
李二夫人點頭:“當然,我的女兒這麽好,誰也配不上,若不是我們家身份太低,給他做正妻都是應該的,可惜委屈你了。”她伸手撫了撫李仙兒的臉。
李仙兒垂首,望着繡裙,唇角勾起一抹笑,她不是個甘心平凡的人,她自幼就想嫁進高門大戶,可她的家世實在是太低,父親太過沒用,這輩子都嫁不到什麽高門人家。更何況她前面還有一個嫡出的大小姐,長得沒她漂亮,其他地方處處比她強,不管在什麽樣的場合裏都能将她壓得擡不起頭來。
後來李玉兒被定了那麽一門婚事後,她歡喜過一段時間,覺得沒有李玉兒之後她一定能夠大放光彩,她想的太過美好,沒有李玉兒她照樣不能得到太多的贊揚,背對着她說的更多的是李玉兒,話裏話外都是心疼李玉兒被定了一門那樣的婚事,生生的毀了一輩子。
李仙兒不是什麽心思寬廣的人,她對李玉兒的妒意更加深刻,對她總是冷嘲熱諷,一心想要嫁給一個好人家把李玉兒比下去。李玉兒的未婚夫被人閹割,後來又死了,大房一家愁雲慘淡,李玉兒幾次尋死不成,一心想要出家,要不是李夫人時時看顧,李玉兒的頭發早就被她剪了,坐在佛堂裏念經。
時至今日,李仙兒心裏不得不承認,李玉兒的運氣實在是不錯,居然在這樣聲名狼藉的情況下能夠入宮,一入宮就被封了美人,實在是不公平。她不稀罕當正室,從小她就看母親李二夫人整日和父親的姨娘妾室相鬥,而且每天還要要管家,哄婆婆丈夫,她這個做女兒的看着都嫌累得慌。
她早就想好了,她這樣的家世嫁不到好人家,就給有權有勢的人家做妾,在她的心裏做妾比做正妻舒服多了。
一連多日,朝堂上都在為盛昭和清河長公主之是吵得不可開交,其實這事吵到頭也沒什麽用處,盛昭權勢滔天,皇帝奈何不了他,清河身為長公主,手中沒有權利,送李玉兒進宮也沒什麽明确的目的,仔細追究一下不過是李玉兒受了她的牽扯,沒了未婚夫,在家中過得艱難,長公主心善,不忍李玉兒因為她過得不好,就想把她送到宮裏陪伴皇後左右,希望皇後能給她指個好婚事。
可李玉兒牽扯的人是盛昭,達官顯貴只能做妾,尋常人家沒人想娶這麽一個名聲有損的媳婦,皇後心疼清河一片心意,就把李玉兒留在宮中,給個美人的封號,讓她能有個容身之地。
先帝老臣不忍唯一一個長公主受到傷害,列舉這麽一條說法,這說法無懈可擊,也算是打壓了那些處罰之聲,皇帝得到片刻安寧,剛想松了口氣,他身邊親近大臣竟是給了他迎頭一擊。
段正書從大臣中站出來,一本正經道:“啓禀皇上,清河長公主今年也到了婚嫁年紀,定國公不管是從外面還是才幹上都和長公主十分相配。況且此事還是長公主和定國公在宮門口相遇引發,可見兩人有緣,不如皇上成全了這段姻緣。”
超堂中寂靜無聲,膽小的臣子低着頭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盛昭站在隊伍前端,目不斜視,絲毫不受段正書此話影響。
盛昭手下大臣蘇立出列道:“皇上,定國公是真才實幹,本朝只要是尚了公主的驸馬全都得卸下手中權力,手中不得有實權。要是定國公尚了長公主,朝中将會失去一員大将啊皇上。”
張玉鑫道:“蘇大人此言的意思是朝堂上不能有定國公了。”
蘇立低頭:“臣不是這個意思,皇上歷來公主挑選驸馬從不選擇有實權的官員,此舉不适。”
段正書道:“蘇大人此言差矣,皇家公主不管是禮儀還是教養都是上上等,配個尋常人物實在是可惜,清河長公主從小熟讀詩書,不管是規矩還是禮儀都無懈可擊,與定國公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段正書此言表面上是為清河說話,內裏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意思,清河懂得規矩,懂得禮儀,而盛昭權傾朝野,皇帝都要讓上幾分,怎麽看都和懂得規矩禮儀的皇家長公主聯系不到一塊去,偏偏她就這麽說了,有種說不出的諷刺。
皇帝耐着性子聽他們扯了一會兒後,起身直接離開朝堂,李公公張口就道:“退朝。”
此時沒個了解皇帝宣布退朝,百官有心吵下去主角不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也就紛紛閉嘴老老實實的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