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華兄！你怎麽了？”葉流雲見青華扶着額頭，連忙問。
青華晃了晃頭，“無事。”雷間獄到底為何會出問題，這事待他回天庭需好好徹查一番。
“啊，青華兄，我差點忘了，大哥要我帶你去寺廟找他們，今天是大哥的生辰，要到寺廟去祈福，還要齋戒。”
“嗯。”青華點點頭。
“嘿，我怎麽覺得青華兄和幕弦兄很像。”葉流雲邊走邊笑道。
“是麽。”
“對對，就是這語氣，幕弦兄也總是這樣問我，什麽都不好奇，總是淡淡的。青華兄同幕弦兄一樣，對人有點疏離，但是……”葉流雲吟着淺笑頓了下來，只要得了認可，入了心，那就是永遠的朋友。
青華忽又問道，“你同朝幕弦雲游的事能說與我聽聽麽？”
葉流雲轉頭疑惑看了他一眼，但也不問緣由，“可以啊。”
青華自從那日後，身邊就纏了個人，整天慫恿他去這去那，他懷疑，難不成尚書府家三兒子是個纨绔子弟？
他、葉流雲與一個不知被葉流雲從哪拐來的小和尚站在某座雕梁畫棟的建築物前，三人微仰頭看着門口人來人往，嬌笑聲不斷，“大爺，慢走啊，再來啊！”“大爺，你很久沒來看奴家了，是不是不喜歡奴家了？”“俊俏的公子爺，進來吧，奴家這裏有很多有趣的呢。”……
脂粉味萦繞在鼻尖，小和尚打了個噴嚏，仰頭看着葉流雲……好奇問，“葉公子，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有如此多的妙齡女子？”
葉流雲笑道，“這裏凝聚了千年的文化精華，是自古以來是文人墨客飛霜醉月的好地方。”
小和尚“哦”了一聲，然後好奇的往裏面張望了幾眼。
青華斜看了一眼葉流雲，“你直接說青樓他更明白。”葉流雲聞言羞澀笑，倒是小和尚炸毛了，“青、青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葉流雲看着小和尚連忙閉眼，左手持珠，不停的念叨佛號。摸了摸鼻子，聳聳肩，“我這不是帶他來長見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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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帶和尚來青樓長見識？”青華伸出一手，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腦袋，此舉讓兩人一怔。
明戒、仙界無念君，與青華交好，可以說是青華唯一幾個交好的朋友之一。
青華半仰頭，看着天，微眯眼，他……好像下來的太久了，十世輪回、久得連明戒都下凡來歷劫了，不知他青華宮裏那盤殘局是否還在，那壺茶涼了麽？空蕩蕩的宮殿縱使永遠是清寒的，或許人間有溫度，但他還是該回去了。
“青華兄，”葉流雲喚了聲，“後日便是七夕了，我想去洛陽，不知青華兄可一同去看看？”
“也好。”失了的記憶到底是什麽。
青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跟着葉流雲來這，繁華之地，總是有不同風情的，就如洛陽，節日之時是最喧騰的時候。
青華穿梭在人群中，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河畔有人在放河燈，幽河星星點點的亮光很是好看，莫名的熟悉。
眼角不經意間瞥見了那個蹲在河畔的藍袍男子，手中一盞河燈，放入水中，悠悠蕩蕩的漂了去。
葉流雲站起來，看着漂去的河燈輕笑。“乾墨。”身後喚自己的聲音很是清冷。
轉身看去，一襲青碧衫，清俊無雙，在人群中仍是極其顯眼，“放好了，我們走吧。”小跑上去。
華燈缤紛，或許是太熱鬧的緣故，青華眼前竟有點恍惚，似乎記憶裏的畫面同眼前的景象在重疊……腦裏盡是無數記憶的碎片。
他來過？
猛地擡頭，眼前突兀的出現一棵蒼勁的姻緣樹，晚風拂過，紅綢蕩起，葉流雲走了過去，摸着樹幹對青華笑道，“去年我同幕弦兄便是在此處認識的，記得系了根紅綢上去，也不知是哪一根了。”
青華額側猛地一抽，好像是有那麽回事——“好字！兄臺寫得一手好字啊！”
“兄臺不必謙虛，有言道，相逢即是緣……”
有寶藍袍男子坐在樹上，勾唇含笑……
青華突然有些寒意，天界青華帝君，性情本就薄涼，無論對誰。歷劫時，不同任何人道別，孤身一人便下界，上界時亦未曾有過任何牽挂，不該有也不會有。
他曾經透過水月鏡看過重重輪回之事，早已經沒了半分情緒。莫不是渡劫受傷才會起了這麽寫亂七八糟的心緒？
“乾墨，我得走了，代我向葉大公子道謝。多謝近月來葉府的照顧。”青華說走便要走，他來時無牽挂，去時亦不應該有累贅。他知道自己在逃……
葉流雲微愣，旋即笑了笑，“青華兄不再多住幾天了麽？不過也是，青華兄也有自己的路途。不如乾墨送送青華兄？”
“不用了。”青華擺手，轉身就走，未曾回頭。
葉流雲也不挽留，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青華方走了幾步，便聽得身後有聲音傳來，“幕弦兄，珍重。”清清朗朗的，似乎還帶着點笑意。
大震，青華頓下步子，微微阖眼，深吸一口氣，不由自主的轉首回看……那個藍袍人勾唇笑着，看着自己，清淺的墨瞳裏映着缤紛的華燈，縱然如此，他也知道，他的眼裏其實只裝了自己。
也罷也罷，“乾墨，保重……再見。”
葉流雲看着青華的背影再一次淹沒在人群中，淡淡的笑着彎下腰，拾起遺置在地的一本書，修仙麽？
青華有的時候想，若沒有那回眸一望……
可偏偏就是那回眸一望動了心魔，使他千年寂寞，奈了紅塵幾何。
京中近有傳聞，葉府三少迷上道法，外出雲游四海，尋求修仙之法，也難得葉尚書未吐血，在外人看來堂堂尚書府三少，要什麽什麽沒有？偏偏想不開去修仙，況且修得成仙麽？
一只白鴿撲棱棱的飛入窗內，停在窗檐上飲水，葉軒刃取下白鴿腳上的竹筒，倒出紙條張開看起來。
“三弟到哪了？”葉百胤急忙問。
“他在一座道觀裏住了下來，恐怕以後就在那裏了。”葉軒刃道，
“爹你怎麽會同意三弟去修什麽仙的，他一個凡人，怎麽可能真正修成仙？”
鬓角已有些白發的葉旬空看了窗外一眼，笑道，“在外人看來，你三弟他自小頑劣，長大後也不入朝做官，就像個纨绔子弟，可是最省心的就是他了啊，不入朝、不得罪人、我葉家有兩個入朝便夠了。他只喜歡舞文弄墨，只喜歡四處游玩，灑脫得好像什麽牽挂都沒有。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補償他，他什麽都不缺……他同我說要修仙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對一件事癡了、他一生就癡了那一件事。”
“爹說的是……可以三弟那個性格，會不會鬧得道觀雞飛狗跳？”葉百胤想到自家三弟平日的所作所為，不由笑道。
“可能會。”葉軒刃也笑了。
葉旬空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欣慰的笑了笑。
葉流雲選中的地方是蜀地一個小道觀。
道觀名為“上雲觀”，這裏山清水秀的，人煙稀少，算是半隐跡，觀裏有十多個小道，一個老道長。後山有一片園地，每天早上就見小道們去澆水，完全是自食其力。
葉流雲來了後，上雲觀的小道們就悲劇了……敢怒不敢言，惡劣！太惡劣了！
他們的師傅怎麽就允了這個人進道觀呢？完全不像是修道之人嘛！
“葉……師叔”渡一小道怯生生的叫了聲。
“什麽事？”葉流雲看過去，怎麽那麽怕他？他不過是來的時候跟他們讨論了下青樓，然後被渡谛道長給攆出來了……他記得道士不戒色啊？難道戒？
“該去菜園了。”
“哦，那走吧。”葉流雲才站起身，渡一就跑沒影了……
葉流雲無奈，走出房門，突然仰頭看着天，微微笑開，幕弦兄，什麽時候能再見？你說那麽長的時間，我會忘記你的樣子麽？
天界——
“青華，你回來了。”
“仙帝。”青華身為上古大神，比這仙帝可要高出幾輪輩份，不過礙于禮數才喊他一聲仙帝。再将雷間獄一事告與，算是盡了責。
仙帝看着眼前這個極俊美也極冷淡的帝君……有些無奈，似乎下界渡沒渡劫并沒有什麽區別？
“仙帝那水月鏡可能借我一用？雷間獄裏渡劫時發生異變，失了一世的記憶。”
仙帝驚異：“不過一世而已，青華君不是素來不在意這輪回俗事。”
卻見青華伸手一撥雲彩，看向下界。
青山碧水間的一座小道觀，清俊的男子自房中走出來，一襲道袍，溫斂的眉目，依然是淺墨色的眸子，卻不再似以前那般飛揚，周身确實是出塵之氣缭繞。
莫名的，心底有點抽搐的疼，好像那個人本不該如此的……
“總歸要弄個清楚的。”到底是舍是留，總要看清楚了再說。心底的那點感覺不會騙人的。
院裏的男子擡起頭來看着天，微微一笑，恬淡而溫潤，像是透過天看到什麽，只見唇一張一合，卻聽不清在說什麽。
青華仿佛看入了神……
仙帝看着如此的青華，淺嘆一口氣，到底是好與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