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哎喲小寶貝兒，累了吧，”在樓道裏喊了一嗓子後老媽就開了門站在門口，“你說出去玩個什麽勁，這大冷天兒的。”

餘笙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半天不想動。

“你這腿怎麽回事啊？”餘棠過來挨着她坐下了，“瘸了啊？”

“爬山爬的吧。”老媽端着一盤清蒸鲈魚上桌。

“下山下的。”

“這下山也能下成這樣？”老媽驚訝地挑了挑眉毛，“難怪柱了個拐呢。”

“這拐是……”餘笙本來想說這拐不是我買的是別人給的，但一想到這個拐是夏染借的，就有點不太想說了，“啊。”

“吃飯了吃飯了。”老爸最後一盤青菜上桌，餘棠就拍了拍她的腿。

“啊你輕點！”餘笙那點消沉的模樣被這麽一拍差點疼得跳起來把房頂拆了。

“怎麽一回來就跟丢了魂似的，”老爸開了電視機，“下山把魂下丢了？”

“什麽魂來魂去的，”老媽敲了敲老爸的碗沿，“要你不去玩吧，花錢找罪受嗎這不是。”

可不是嗎，餘生嘆了口氣。

“嘆什麽氣啊？”老媽看着她，“出去玩一趟怎麽還憂郁了？”

餘笙看了老媽一眼，也不知道自家老媽要是知道自己喜歡經理這事兒是怎麽個狀态，大概是要瘋。

“怎麽不說話了？”老媽問道。

餘笙扒拉了兩口飯，想了想，把腦袋悶在碗裏說道：“關浔出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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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麽？”老媽沒聽明白。

“出櫃了，就是同性戀。”眼睛盯着電視的老爸特意收回了眼神對老媽進行解釋。

“他是同性戀啊？”老媽有些吃驚，瞪大了眼睛足足十秒才說道，“難怪你倆沒成呢。”

“重點是這個嗎？”餘笙翻了個白眼，“現在他爸媽知道了，前段時間還關家裏了呢。”

“喲，那可夠嚴重的，”老媽夾了一塊魚放到餘笙碗裏，“要我我也氣得夠嗆啊。”

“哎我可喜歡的是女的啊。”餘棠立馬嚴正聲明。

“你可閉嘴吧，”老媽嘆了口氣，“這麽大的人了，你就是喜歡男的也沒見你帶一個回啊。”

“媽你不歧視啊？”餘笙連忙問道。

“這都別人的事我管得着嗎？”老媽瞥了她一眼，又舀了一口湯喝，“要是你哥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哦。”餘笙低着頭扒飯。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餘笙總算見識到了公司的團結一致性，瘸着腿趕在電梯關門之前擠了進去，結果居然超載了。

最後還是體型不太占優勢的李靜怡大着臉把一位嬌小的女生請了出去，一邊請一邊說不好意思啊我們樓層比較高要遲到了。

啧，大開眼界。

無恥至極。

但是當電梯即将關閉的瞬間看到夏染站在電梯口時，餘笙又感謝了李靜怡三秒鐘，順便為那位嬌小的女生默哀三秒。

自從看到貼吧裏的那條回複以後，餘笙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以前所有的自欺欺人。

自己所有的情緒波動，所有的緊張和結巴，原本以為一切都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女神，偶像一樣的存在。

在偶像面前誰不激動不緊張一把啊？

但是直到那天晚上的一句大喘氣兒的“老婆”讓她一下子點燃了所有的引線，過往所有的回憶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

除非她是個智障，否則不會不往那個方面想。

喜歡夏染。

所以才會因為她的笑、她的誇獎而高興地上了天，也能因為看見她的疲憊而有些心疼，想多關心關心她，也不再僅僅是因為她失戀了。

這段時間一直用她是自己的女神作為擋箭牌。

現在這塊擋箭牌已經千瘡百孔，事實就好像正午強烈的陽光一樣強硬地從那些縫隙裏擠進來，把她心裏一直不敢露出來的那塊陰影照的亮亮堂堂。

之前的氣話變成了真的。

是的，我喜歡夏染。

夏染有點後悔了，那天晚上不該腦子一抽逗了餘笙一句，但是會造成這種局面是她怎麽都沒想到的，這段時間在公司裏幾乎沒有正面交談過，晚上也沒有再看見她跑步，甚至微信也沒有聊過一句了。

就差被拉黑了。

這種狀态讓夏染有些無法理解，也有些生氣。

和餘笙之前那種時不時就緊張炸毛的狀态不一樣，這一次好像自己是個什麽可怕的怪物一般，躲着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自己不知道，是從那句“老婆”裏覺得自己是個同性戀？但她不是說自己不介意的嗎？

還是害怕自己會喜歡她？

啧。

夏染承認自己對餘笙是有那麽一些好感，但那些好感還沒來得及發生點什麽，甚至自己都還沒往其他方面延伸思考一下是個什麽好感時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頭疼。

夏染在座椅上轉了個圈兒，杯子裏是熱的玉米汁，和餘笙喝過幾次以後突然一個人在家喝居然還會覺得有點，寂寞？

分手才幾個月啊，就變得這麽矯情了？

拿起手機給邱曉歡發了個信息。

-什麽時候回啊？

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了，但任由這個狀态發展下去也不是她想要的。

得讓邱大師回來開導開導。

餘笙心情不怎麽好，确切地說是非常不好。

哪怕喝着熱可可，哪怕這杯熱可可還是別人請客的。

關浔坐在她對面，盯着她看了快一分鐘了，嘆了口氣：“你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意外懷孕了呢。”

“呸，”餘笙翻了個白眼，“憋這麽久人話都不會說了？”

“從我到這兒開始你就一個人坐那兒喝着我買的熱可可，”關浔攤了攤手，“正眼都不帶瞧我這個可憐人的，到底什麽事兒啊？”

“先別說我吧，”餘笙調整了一下坐姿，“你們倆現在什麽情況？”

“和原來一樣，”關浔把吸管一下下戳着，“就是沒和爸媽聯系了。”

“來真的啊？”餘笙皺了皺眉。

“這可不像我原來打架鬧事，”關浔嘆了口氣，“這次是真生氣了，我爸把多少年都沒用的馬鞭都拿出來了。”

“嘶！”餘笙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根馬鞭可太有名了，當初關浔的老爸為了整治關浔這個調皮搗蛋的性子不知道打壞了多少根皮帶，最後索性在一家進口的高檔馬具用品店買了一根棕色的馬鞭，是馬場馬術的馬鞭，比較長，第一天用的時候就抽的關浔哭爹喊娘，一身的骨氣都被抽散了。

一秒變漢奸，妥妥兒的向馬鞭勢力投降。

從此以後只要惹了麻煩，就馬鞭伺候，關浔那段時間只要不是逼不得已基本就不會再動手了。

所以這個馬鞭也就沒有了繼續出場的機會。

大概關浔的老爸也一直為這根昂貴馬鞭的命運唏噓不已，直到前兩天終于逮到機會于是趕緊祭出了這根降魔法器，讓它重見了天日。

但還沒來得及施展威力，關浔就毅然決然地拖着箱子離開了。

馬鞭如果是個人，這會兒怕是已經要抑郁了。

但是這也足以看出關浔他老爸這次有多麽生氣了。

“沈唯也說了，先讓兩邊都冷靜冷靜吧，”關浔說道，“已經知道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只能等着了。”

餘笙點點頭，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己，心髒一下子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攫住了，快要喘不過氣兒來。

“你又是怎麽了？”關浔看了看餘笙，“一臉慘白啊你。”

“我…..”餘笙說得有點艱難，右手不自覺地拿着吸管攪拌着熱可可。

“別攪了，做湯呢。”關浔打斷了她。

“我好像，”明明是已經知道的事，說起來竟然還是很緊張，手心都快要出汗了，“喜歡我們經理。”

說出來了以後這事兒仿佛才徹底被板上釘釘了一樣，讓餘笙心裏一陣慌亂之餘，又有一種莫名的放松和安定。

之前都是只在腦子裏過過，從來沒有說出口過，連在網上打字都沒有打出來過。

自從那天的貼子回複問了自己那麽一句以後，自己的老年記錄貼就沒有再更新過了，她害怕，害怕一打開貼子就能看到2樓的那個回複立在那兒，時刻提醒着她。

你喜歡你們經理了。

你喜歡女人了。

只要一想到這些都能讓她有些崩潰。

她害怕的并不是喜歡夏染本身，而是由這個喜歡引發延伸出的一系列別的震動。

一些讓她在意的人和事。

比如說家人。

關浔在她說出那句話以後瞪着眼睛足足看了她有将近一分鐘才恢複了說話的功能：“你再說一遍？”

“我喜歡，我們經理。”餘笙看着他的眼睛又說了一次，這次還把好像倆字去掉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關浔嚴肅地看着她，表情似是有些生氣。

“知道。”說出口以後的餘笙此時倒非常冷靜，仿佛自己是個局外人。

“我和沈唯現在的結果你沒看到嗎？”關浔有些激動，但還是稍微壓低了聲音，“如果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我勸你趕緊退回來。”

“怎麽退？”餘笙看着他，“要能退你當年就不會退嗎？”

關浔直直地看着餘笙，又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什麽，最後只是拍了拍桌子，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過了好半天，關浔才說道：“你和你們經理說了？”

“沒有，”餘笙搖搖頭，“像我這種反應遲鈍還沒怎麽談過戀愛的人，怎麽可能剛知道我喜歡她就告訴她。”

“你确定你喜歡她？”關浔不死心地問道，“那次我也看見過她，的确很漂亮，有可能你只是單純地仰慕她。”

餘笙搖搖頭：“我自己知道。”

關浔還想在說什麽，看了一眼餘笙轉而問道：“你準備怎麽辦？”

餘笙出神地盯着面前的熱可可，看着熱氣不斷升騰直到快要潤濕了雙眼才狠狠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

“辭職。”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哦喲要辭職了要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