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禮的聖壇前,司儀詢問新娘:“餘蕙小姐,你願意嫁給徐則謙先生為妻,無論貧窮和富貴,健康和疾病,你都将忠于他,支持他,幫助他,安慰他,陪伴他,一生一世,直到永遠,你願意嗎?”

餘蕙目光盈盈:“我願意。”

司儀又轉向新郎:“徐則謙先生,你願意娶餘蕙小姐為妻,從這一刻起,無論貧窮和富貴,健康和疾病,你都将關心她,呵護她,珍惜她,保護她,理解她,尊重她,照顧她,謙讓她,陪伴她,一生一世,直到永遠,你願意嗎?”

徐則謙默不作聲,目光投向餘蕙,卻徑直繞過她,鎖定在她身後的伴娘臉上。

于昕湉緊張得一顆心都堵在喉嚨口,她咬住嘴唇,死死盯着他,眼睛裏的哀求眼瞅着就要崩出來。

就在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餘蕙也幾乎要端不住的時候,徐則謙終于開口:“我願意。”

不知多少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婚禮結束、賓客散盡時已近晚上十點,于昕湉和服裝師一起,替餘蕙拿着衣服,送她到樓上的蜜月套間裏去。

餘蕙已不知問了多少次:“徐則謙呢?跑哪兒去了?怎麽半天不見人影?”

大家都不知道。婚宴到了後來他們倆就不知怎麽的走散了,餘蕙一直在她的同學親友這幾桌應酬,等到大家告辭送客,才發現原該一起出面的新郎官沒了蹤影。到這時,他們幾個人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打他手機沒人接,直到打通伴郎的手機,對方才含含糊糊地給了個莫須有的答案:“他好像回家去了。”

餘蕙又着急又莫名其妙:“他回家去幹嘛呀?”

伴郎也不清楚:“好像說找他媽有什麽事,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

餘蕙心裏的不是滋味真真難以形容。婆媳本是天敵,新婚之夜新郎不纏着新娘,倒是去找自己的媽,這不是等于當衆打了她一耳光嗎!

這麽一來,餘蕙也不服氣打電話給婆婆追問了,不然顯得她好像多争寵多饑渴似的。

而且,她更不願意讓于昕湉看笑話。

想到這裏,她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換上一副輕松慵懶的笑容:“那好吧,不等他了,他這麽大個人了,一會兒自己回來呗。我先上去休息了,累死我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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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則謙靠在客廳的沙發上,板着臉沉默不語。

徐太太坐在他身邊,已是第三次問他:“則謙,你到底怎麽了?說是有話要問我,可回來這半天,也沒見你開口。今天你新婚之夜,不在酒店陪餘蕙,這樣像什麽樣子?”

徐則謙終于擡起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徐太太被這目光一照,心裏一凜。

再開口,她已帶上了些母親對兒子本不該有的戰戰兢兢:“你今天……見到于昕湉了是嗎?餘蕙的那個伴娘,就是她吧……”

徐則謙的眼神陡然轉為疲憊:“媽,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昕湉到底為什麽離開我?是你趕走她的,對不對?”

徐太太膽氣一縮,眼睛又避了開去。

徐則謙猛地坐直身體:“媽!四年了,你兒子這四年是怎麽過來的,你難道不清楚?現在我找到她了,讓你給交代是給你機會,否則我去問她,一樣能知道得明明白白!”

“不!你別再去找她了!”徐太太急了,“你已經結婚了,她更是……連孩子都好幾歲了吧?你怎麽還能再跟她攪在一起?你這樣跟餘蕙怎麽交代?你讓我們跟餘蕙的爸媽怎麽交代?”

徐則謙冷笑一聲:“你倒是對昕湉的現狀夠了解的,之前看着我不成人樣,你不都裝傻裝得很好嗎?說到底你是想把餘蕙的家庭娶進門吧?至于我怎麽想,愛不愛她,幸不幸福,你根本不關心,是不是?”

徐太太委屈又心焦,眼淚一下子汪了出來:“你這孩子,怎麽都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麽不懂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嫁給你爸這麽多年,大家始終還拿我當小三兒看,總覺得你哥才是正出,你是庶出,都勸你爸把公司傳給你哥!你再看看你哥,多争氣,本來就能幹不說,還一直都是跟富家千金周旋,個個都是能跟我們家強強聯合的主兒,可你呢?心裏眼裏就只有一個什麽都不是的于昕湉,好幾年了都沒忘了她,你這樣拿什麽去跟你哥争?于昕湉到底有什麽好?你說她漂亮吧,難道餘蕙就不漂亮?餘蕙哪點不比她強?她這種女人,最是禍水!你看,當初本來招她進公司是為了讓她做點實實在在的貢獻的,結果倒好,你一見她就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就那樣高薪把她養起來了!後來你跟她在一起那幾個月,工作也沒心思了,成天就黏在她身上,你爸當時已經對你很不滿、只差沒跟你直說了你知不知道?他當着我的面也對你旁敲側擊過幾次,你居然色令智昏到連聽都沒聽出來!這種女人,就算家世好,也不能娶來做老婆的你知道嗎?會克夫的,會讓你沉迷于兒女情長不思進取,會把你掏空折你的壽的!”

“那是我的事!我就是願意那樣怎麽了?”徐則謙吼了一聲,又壓低聲音,像是為了壓制住那快要抑不住的恨意:“所以,你當年就趁我不在,逼走了她?”

——

剛把餘蕙送進婚房,蕭野的電話就來了。

于昕湉接起來,聽見他問:“那邊結束了嗎?我現在過來接你?”

她低聲說:“這邊有點事,不用來接了,我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去。你陪着貝貝吧——他已經睡了吧?”

“別提了,前幾天玩瘋了,現在還high着呢,鬧着要跟我去接你。”

于昕湉叮囑:“別帶他出來了,一會兒更不肯睡。得給他把生物鐘調過來,不然明天怎麽起得來去幼兒園?”

換下禮服裙,于昕湉便同餘蕙告辭了,餘蕙看起來有點巴不得的樣子。

她能理解她。新婚之夜,新郎官一句招呼都不打就不見人影,假若她待到晚一點,也許就能見證新郎官仍未歸來的尴尬,不如早點離開,圓餘蕙一個新郎沒多久就回來了的面子。

她走到外面,沉沉夜色裏車燈已略為稀疏。這裏靠河,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地帶,沿河一溜草木葳蕤鮮花盛開,琳琅的彩燈更是襯得夜色妩媚搖曳。

遠遠近近,一眼可以看到好幾對情侶在那裏流連,或纏綿熱吻,或只是靜靜相擁,或女孩坐在男友膝上私語不盡,如此韶光正好的年華,真真讓觀者忽覺自己老了。

其實她也不過才二十七歲而已。

原來觀者和觀者也是不一樣的。十六七歲的時候看別人如此,滿心裏全是對未來屬于自己的更美好故事的企盼與想往,而現在看別人如此,只覺得那是已然逝去不會再有的奢侈。

一切區別,只在于有沒有回憶。

她和徐則謙在一起的時光,多半是冬天和早春,哪怕天氣回暖,外面也還是冷得入骨,教人一刻不敢多待。

可那時他們在河畔可以靜靜相擁一個小時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有情飲水飽,有愛,禦風踏雪也是暖的。

徐則謙說:“我以前看別人這樣,總覺得他們有病,或者是太窮找不到可以擁抱的地方,現在我才明白,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在哪兒都行,在哪兒都幸福!随時随地想抱了就忍不住了,一步路也走不動了……”

那天他們托大了,浪漫得過了頭,待到想走的時候發現有些晚了。

她有點凍傷了。

身體幾乎完全僵硬,聲音也抖得連話都說不好,寒氣侵到肺腑裏去了。

徐則謙自責得快要發瘋,不知是該拉着她讓她自己跑、憑借運動讓她暖和起來,還是該背她抱她跑得更快一點,好讓她趕緊進到溫暖的室內去。

在離他們最近的溫暖如春的酒店裏,她還是半天沒緩過來,嘴唇發烏,臉色白得像一張半透明的紙,下面的血絲都隐隐浮了起來。

他給她放了一缸熱氣騰騰的水,等待的時候一直緊緊抱她,不斷搓她的手、背、腿。

他的手已經搓得很熱,爬進她的衣服下擺貼上她冰冷的肌膚。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打了個寒顫,整個人似乎活過來了一點。

他便貼身替她搓起來,從腰爬上背,環住,繞過來……

她的衣服被層層剝下,冷得失去知覺的皮膚直接同溫暖的空氣與水汽接觸,終于綻出了昭示着鮮活生命的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而他熱得發燙的身體,也緊緊地包裹住她,纏繞、淪陷……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浸泡在水裏,還是他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寵溺裏。他趴在她的胸前含住她的時候,她覺得水裏通了電,而自己像一條身不由己劇烈震顫的魚,奄奄一息,除了順從、依就,根本沒有任何別的餘地。

淡淡的血花洇開在清亮的水裏時,他心疼又狂喜,不敢再動,抱着她怎麽也吻不夠。

他低聲問:“其實我一直不太相信,以前難道就不會有很多男生追你?”

她痛得說話都有些困難:“是有的……但他們互相比拼,誰都沒贏,所以我一直沒有男朋友。”

他剛要再吻她,又聽她喃喃說了一句:“所以我一直覺得,過去22年,我始終是在等着你出現……”

他欣喜若狂,也幸福得快要昏了頭,突然就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身體,抽搐般地沖刺起來,灼熱的濃情狂洩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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