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于昕湉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多,大約一個人帶兒子太累,蕭野已經等得神志不清,正在衛生間裏刷牙。
聽見于昕湉進門的聲音,他從衛生間裏出來,于昕湉正在換鞋,擡頭看了他一眼:“讓你別等我,你還非不聽。”
蕭野說:“你不回來我哪放心得下,睡也睡不踏實。”
于昕湉又問:“你剛才電話裏不是早就說困得不行了?怎麽不先把牙刷了?”
蕭野撓撓頭:“我困糊塗了,都忘了已經刷過牙了,又刷了一次……”
吳婉玥便笑了笑:“那你快去睡吧,我洗了就來。”
她先去兒童房看了看兒子,再回浴室沐浴洗漱,上床時蕭野早已睡沉,面向她這邊側躺着,發出輕輕的鼾聲。
她也很困,這漫長的一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然而她沒有辦法睡着,甚至眼皮都難以合上。
一直藏在心裏的那個人在四年後重新出現,卻是以別人新郎的身份。
她躺在那裏,望着身邊丈夫沒在沉沉黑暗中安詳的睡顏。
他們是夫妻,同床共枕這麽久,卻是世界上相距最為遙遠的陌生人。
他愛她,她不愛他。他們之間隔着的,是整整一段愛的距離。
這是世界上最難以翻越的鴻溝。
四年前。
徐則謙去出差了。公司在外省拿了塊地,準備新建一座工廠,他作為該廠的法人代表,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尤其在最開始的籌建階段,幾乎事事都得親自把關。
後來想來,給他安排這麽一件差事,應該是徐太太的良苦用心吧。既能讓他擔起公司的重任,也能讓他長時間地遠離于昕湉,可謂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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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段時間很辛苦,因為其實根本離不開于昕湉。工廠所在地條件不太好,他舍不得她去,所以每個周五晚上總要飛回來、周日晚上或周一一大早又飛回去。今天他說,他的抑郁症第一次發作,就是在她消失之後,他連續兩天聯系不上她,心急火燎地周中就飛回來的飛機上。
後來,就有連續的一個月,他拿到的工作安排是連周末都不能休息,于是會一直都不能回來。
于昕湉終身也不會忘記,徐太太就是在那次他離開約莫一周的時候找上的她。
那天,于昕湉應徐太太之約來到那家私人會所。那是徐太太名下的會所,也是徐太太第一次約她見面。于昕湉有一種醜媳婦不得不見婆婆的緊張,如臨大敵地去了。
徐太太本人看起來非常年輕,若說還沒到四十歲,也是有人信的。她容貌甚美,從中可以看出徐則謙英俊相貌的來歷,打扮是恰到好處的雍容華貴,臉上的笑容溫和柔靜,讓于昕湉一下子好感頓生,心裏也安下不少。
徐太太親手給她斟茶,于昕湉誠惶誠恐,卻又自知不谙茶道,不敢露怯,也就惴惴地接了。
徐太太舉手投足之間,氣質十分優雅。她和顏悅色地對于昕湉說:“于小姐,你和則謙在一起也有小半年了吧?你看這孩子,也不說帶你回家見見我,他爸爸也該正式見一見的,雖說你們在公司也不是沒見過,但那身份不一樣,回來家到底不同。”
于昕湉紅着臉:“則謙一定有他的安排,我聽他的。”
徐太太擡眼笑看着她:“于小姐,你真是溫婉可人,我一眼看到就喜歡了,也難怪則謙對你那麽上心。來,喝茶——”她又給于昕湉添了茶,才幽幽嘆了口氣,“不過于小姐,你們到底年輕,尤其是你,有些事你恐怕不太明白。我們那種家庭啊……唉!老實說,我的出身是不怎麽樣的,這些年過得……要說是如履薄冰也不為過。不過我這一輩有個好處——公司就是老徐一個人的,沒人來跟我們争;到則謙他們就不一樣了。則謙上頭的哥哥則文,你知道的,人很能幹,他生母家裏又有權勢,他自己很會打算,眼瞅着這兩年就要結婚的了,娶過來的太太不管是眼下的哪位人選,都不容小觑。于小姐,你想想看,要是以後你進了我們家的門,我固然是要護着你這個親兒媳的,可我自己有時候都自身難保,又能幫你多少?那種日子,你真的會好過嗎?”
于昕湉放下茶盅,有些明白她今天找自己來的真意了。
徐太太又說:“于小姐,你這麽好,我真的是心疼你,一看到你就覺得像是自己閨女似的。自己的閨女哪裏舍得讓她受苦,是不是?其實于小姐,你條件這麽好,喜歡你的人比比皆是,比如老徐的助理蕭野,他向來對你的心意,相信你也不是察覺不到吧?這小夥子跟在老徐身邊好幾年了,我們一直把他當半個兒子看的,如今同你這半個閨女,正好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于昕湉原本并不知道蕭野對自己的心思的,她知道他喜歡自己,正是在那個平安夜。
他明明是替徐則謙送禮物給她,卻故意不說明,哪怕在她誤會之後,也沒有任何解釋。
她原本對這個人就算沒有太多好感,至多也是無感,但自那一天起,她挺反感他的。
如今聽徐太太這樣說,她不由臉上發麻,只覺得挂不住,心裏不知是氣惱還是失望,團團地糾着堵在那裏。
她低着頭:“徐太太,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蕭助理對我如何,那是我們之間的事,讓別人來安排,恐怕有點說不過去。您是則謙的母親,這些事除了對我說之外,也應該同則謙商量的,他如果同意您的看法,那我無話可說。”
她心很亂,話也說得亂,內容并不客氣,卻因為太嫩而氣勢上完全不能同對方的氣場抗衡,因而顯得語氣虛慌。
徐太太不以為忤,反倒笑了:“你看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沉不住氣呢?算了,當我沒說過,不過……”
她仿佛是無心地提點了一句:“我是真心很疼愛你們兩個孩子,蕭野一直有雄心壯志的,我和老徐也有心助他一臂之力。怕是不多久他就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那就是老徐的地位,沒人跟他明争暗搶,你若是跟了他,日子要踏實得多也舒心得多,比跟着則謙不知強上多少倍。”
她說着這番話的時候,包間的門突然開了,于昕湉擡頭看見來人居然就是蕭野,不由心裏一緊,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徐太太說完話,看了一眼靜靜候在門邊的蕭野,款款站起:“于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今天要是說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話,請你看在我是則謙母親的份上,多多包涵。”
說罷,她又望向蕭野:“蕭野,麻煩你一會兒送于小姐回去。這邊打車不太方便,辛苦你啦。”
蕭野颔首稱是,于昕湉也站起來,想說她也走了。
可是剛剛起身,就覺得身子發軟,胃裏漾了漾,小腹內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脹熱忽然爆發漫淌,直向胸口及花底兒攀爬蔓延。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蕭野快步搶過來扶住她:“昕湉,你怎麽樣?還好吧?”
于昕湉擡眼看他,見他眼底凝着幾許擔憂、急切、以及某種難以理解的異色。她突然之間覺得他真好看,比平常還要好看。平常覺得他好看,但那與己無關,而此時此刻,這種好看撩撥得她心裏發癢,真想貼上去,據為己有……
她不由自主地向他又靠近了一點,一股魅惑力十足的濃烈的男性氣息靈活地鑽入她的鼻端、滲入她的每一個貪婪張開的毛孔……
她意識到不對,卻不知該如何抗拒。她扭開臉說了一聲“不”,勉力抵擋着野獸般的欲-念在兩個軀體間橫沖直撞着掀起的那注狂野的氣旋。她想要拉開他的手,卻不知如何反被他拉進懷裏。他的唇絮絮地碾在她的肌膚上,硬硬的胡茬所過之處,她酥-癢難耐,恨不得出聲求他再用力一點。
他邊吻她邊低聲哀告:“昕湉,別怪我,徐太太的吩咐,我不能……我不想違背!我一直愛你,她現在把你給我,要我拒絕,我真的做不到……”
他的唇和手、他的毛發和小腹、他的胸膛和健腰……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器官都帶着磨人的電流和致命的吸力,讓她無法抗拒,無法擺脫,他不管怎樣地碰她一下,她都好似全身的癢癢都被撓中、連心窩窩裏她觸及不到的地方也被照顧到了。她身不由己地迎合着他,她的靈魂被從肉體中生生抽離,蜷在一旁痛苦地看自己的身體恬不知恥地在一個根本不愛的男人身下綻放。汩汩的潤滑液體從她的體內迫不及待地溢出來歡迎着他感激着他,她喉嚨裏“嗯嗯啊啊”的嬌聲啼啭不知羞恥地昭告着她的快樂、并求索着要他給更多。這是不自然的渴求,這是外來強加給她的熱望,卻是在徐則謙那裏僅憑兩情相悅而無法得到的,如同來自天堂的毒-藥,或來自地獄的厚禮。
蕭野如願以償更喜出望外,不要命地一次次沖刺奔瀉。那個全紅木的茶室包間裏,在在留下或晶亮或黏稠的可疑液體,他們倆交纏的軀體從坐榻上翻滾到地下,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時而被用力抵折在桌邊,時而又被牢牢頂壓在牆上,茶杯茶壺滾落一地,連同其中那邪惡的藥劑,淫逸的氣息随着妖異的茶香蒸騰在空氣裏,又進一步地催發了更多更強更為猛烈的情-欲,原已漫長的交-歡被延伸到越發無休無止的時間軸上去……
那天的後來,天都黑了,于昕湉累極了,如同昏死般地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她睡着之後蕭野又繼續了多久,也不知道假如她沒有睡着,他們倆還要再繼續多久。
她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張大床上,那個狹小卻設備俱全的房間,就在那家私人會所裏。蕭野倒在一邊睡得很沉,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顏,和今晚并無不同,寧靜安詳,帶着一種心滿意足的幸福。
她赤身套着浴袍,身上應該是被揩拭過了,早時沒輕沒重的過度縱欲開始發作後遺症,她的關節骨架寸寸酸痛,皮膚上印着一塊一塊磨紅,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滲出血漬,還有些部位現出來歷不明的烏青。
原本只屬于過、也只該屬于徐則謙一個人的雪膚花貌,在那天,被另一個男人一次賺夠地盡數占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