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周的旅行結束,一切又迅速回到正軌。周一的早晨,于昕湉早早就起來做早餐及蕭野的午飯,然後伺候一大一小起床,之後蕭野去上班,于昕湉送兒子貝貝去幼兒園。
幼兒園就在他們家小區裏,只不過正門開在小區外面,家長們都得帶孩子從外面繞過去。
一如往常,貝貝走過去牽住阿姨的手,回過頭來巴巴地對媽媽招手說拜拜,扁着嘴哭了兩聲,就被阿姨帶進去了。
于昕湉也就走開,準備去買菜。自從貝貝今年開春上了幼兒園,她白天又有了大段的空白時間,于是重新拾起寫字為生的老本行,當上了自由撰稿人,每天忙完家務就随心情寫些東西。因為資歷淺,稿費算不上多,不過還挺受歡迎的,多少讓她覺得生活充實。
剛走了兩步,聽到有人叫她:“昕湉。”
聲音很低,于昕湉覺得心裏一抖,仿佛不是用耳朵聽到,而是在心裏聽到的。
她回頭望去,見徐則謙站在那裏,停在他身後的赭紅色瑪莎拉蒂,應該就是他現在的座駕。
她站定了望着他,腳下猶豫着,無法向前。
他走過來,于是她看見了他眼睛裏的血絲,和憔悴的神情。
她輕聲問:“你昨晚……沒回去陪餘蕙嗎?”
他答:“你讓我去問我媽,我就去問我媽了。”
一注熱流猝不及防地向眼眶裏沖上來,于昕湉的鼻子霎時就酸了,她連忙低下頭。
四年來無法出口的委屈,今日終于找到出路。
徐則謙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坐上車。她不知該不該拒絕,然而橫豎也是無法開口說話,她也就由着他安排。
她木然地望着窗外,他發動車子開出,她也不打算問這是要去哪裏。
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這樣,她聽他的,不管是去哪裏,不管是要做什麽,只要是他帶她,她就都跟着。
Advertisement
徐則謙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我五點多就到這兒了。剛才我好像看到蕭野開車出來,我差點沖過去……”他頓住了,咬牙切齒地恨聲低吼,“撞死他不解氣,真該活活揍死他!”
于昕湉不吭聲,只是眼睛轉向一邊時,眼淚終于撲簇簇掉了下來。
他勉力平息了一下自己,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嗯?”她不知是對這個問題意外,還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緩兵之語。
他轉過來看着她:“你告訴我或者瞞着我,都可以!無論如何都比離開我好,無論如何我也都不可能讓你離開我!那又不是你的錯,就算真是你故意背叛我……”他壓低了聲音,語氣裏一片化骨柔腸,“我不會舍得怪你的,我就算恨你怨你,也寧願繼續跟你拴在一起。”
于昕湉仍舊望着窗外,凄然一笑:“那件事根本不可能瞞得住你。你媽媽安排下那一切,不就是為了讓你知道我出軌失身?”
她無意識地絞着雙手,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無措的小女孩:“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覺得我也許應該自己主動告訴你,但這種事沒法在電話裏說。我也怕影響你工作,你那段時間常常在工地上,萬一分心出事……所以我本來打算等你回來當面告訴你的。”
她低下頭,好像以下這句話,就算現在才說出來也還是讓她無地自容:“可是我發現我懷孕了……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避孕,唯有那天……那個孩子若說是你的,我自己都沒法相信。”
徐則謙握緊方向盤,指骨一節一節地凸出來:“那你也還是可以告訴我!”
于昕湉轉過來望着他,淚珠和目光凝結在一起:“我想把孩子打掉的,可是醫生說我的體質不能打胎。”她打斷他想要開口說的話,“就算這樣也還是可以告訴你對不對?你也還是會接受這個孩子、把他當成你自己的親骨肉,是吧?可是我做不到啊!要我帶着個別人的孩子嫁給你,這是一輩子的別扭,一輩子都有個疙瘩在那裏,何況你媽媽為了趕走我都采取這種手段了,你要我還怎麽繼續跟你在一起?”
徐則謙一臉郁怒,腮幫子繃了起來:“是……那是他們騙你的!蕭野想要那個孩子好要挾你結婚,跟我媽說了,我媽當然求之不得,就找了醫院的關系,讓他們騙你不能堕胎。”
于昕湉呆住了。
半晌,她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件事現在再去追究已經沒有意義。貝貝都三歲多了,而且……她很疼他,此時再要她來選擇,哪怕只是假設,她都沒有辦法再說不要他。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把當年的事情講完:“是啊,我既然不能堕胎,只能把孩子生下來。可是孩子沒有爸爸,準生證辦不了,醫院建卡都很難,何況将來辦戶口?而且我一個不明不白的未婚媽媽,也沒臉回去見我家裏人……”
徐則謙替她說完:“所以你就嫁給蕭野了。”
于昕湉怔怔地開口,不知是在問他,還是自言自語:“不然我還能怎樣?況且……”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反正這輩子都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再跟誰又有什麽本質的不同?我也不想再給第三個男人……”
不堪回首的往事終于還是交代清楚,兩個人就此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此時此刻,徐則謙的心裏滿滿當當,仿佛有一團找不到出口的火焰在絕望發狂地左沖右突;而于昕湉心裏卻仿佛突然之間蕩滌一空,渺渺茫茫,充塞胸臆多年以至于不到再見故人就不會重新想起的心事,總算被交付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讓她得以輕松一剎。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渙散地望着窗外,陷落在一段難得的休憩裏。
直到車子停下,注意力才慢慢重新在她的腦子裏聚合。她坐直起來,覺得這地方好像有點眼熟:“這是哪兒?”
徐則謙不答,只開門下車,又過來替她開門。
她下了車,還在四顧打量,心裏有一種沒來由的虛慌,手心漸漸滲出汗來。
徐則謙拉着她快步向前走去,她确定了目的地,陡然明白過來:“則謙,這是……”
四年了,這一片變了很多。當年這還是荒涼的遠郊,此時已經十分熱鬧,周圍餐廳小店琳琅滿目,難怪她對這刻骨的傷心地竟沒有一眼就認出來。
徐則謙拉着她進了門,迎上來的服務員愣了一下,立刻鞠躬:“少爺!”
他腳步不停,不容置疑地吩咐:“不用跟過來,我們自便。”
他越走越快,到最後于昕湉得踉跄着腳步才能跟上。他拉着她徑直走進一個相當私密的包間才停下來,回頭問她:“是這裏吧?”
于昕湉只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回頭要走,他從後面擁緊她:“別走!”
他将她扳過來,萬般憐愛地抱緊她,在她背上疼惜地輕輕拍撫:“別怕,寶貝別怕……我們覆蓋掉那段記憶,好不好?”
于昕湉渾身發抖,恐懼地搖着頭,但他如同鐵箍般抓牢了就不肯放手:“是我,昕湉,今天是我,不是他,不是別人……”他急亂地吻她,“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自從你走了,我連個人樣也沒了,我生病了,我跟個瘋子傻子沒什麽區別了,你就不可憐我嗎?你就不心疼我嗎?”
于昕湉失措地推着他:“可我畢竟已經結婚了,你也已經……”
“對那個人,你還有什麽保持忠誠的義務嗎?他不過是一件能保你順利生下孩子的工具,不是嗎?”他臉上的表情恨恨,聲音也憤憤,之後又轉為輕蔑與冷漠,“至于我,我是以為這輩子都沒可能再找回你了才答應跟餘蕙結婚的!我是覺得自己反正已經是行屍走肉了才跟她結婚的,現在我又找回你了,怎麽可能還要別人?!”
說話間,他已不由分說将她抵在門背上,夏天的穿着太過便利,他飛快地拉開褲子,掀起她的裙子,分開她的雙腿擡起,內褲撥到一邊,然後挺身一刺!
“啊!”兩具久曠而只渴望着彼此的軀體突然連接,他們倆同時釋放出一聲按捺不住的不知是痛苦還是暢美的呻-吟。
一切突然凝定,連同她的抗拒一起,仿佛時間都驟然停止。
突然之間,他如夢初醒地大力推送起來,她則重新活過來一般,循着本能上下抽動地配合着他。她摟着他的脖子,他們倆的嘴唇緊緊糾纏在一起,深深的膠着的吻,左右絞擰,唇舌相扣,沒有別的複雜動作,不需要任何的挑逗激惹,伴随着身下最簡單最原始也最直奔主題的律動。他結結實實地每一下都插得極深,不過須臾之間就已經忍不住,他動作突然一頓,然後急切地将她放坐在地上,跪在她跟前狂吼着抛灑一空。
這一切結束,他才顧得上脫掉她的衣服,将她緊貼在懷裏,被思念燒得幾乎抽搐的雙手交錯着撫過她身上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凹凸。他噙住她的耳珠,放在牙齒間微微用力地磨。她發出吃痛的求饒聲,他雙手握在她的胸前,四年前的記憶每日每夜都在腦子裏細細描畫,清晰如昨:“怎麽小了點?”
她低聲解釋:“孩子斷奶之後就比先前小了一號。”
他嘆息般地“哦”了一聲,低頭去啜那深粉色的尖尖:“那趕緊再給我懷個孩子,就又會變大了,對吧?”
她提醒道:“就算是那樣,等孩子再斷奶,就又小了,說不定還比現在再小一號。”
他說:“那就再懷一個,一直生到咱們都老得不能再生為止。”
她不吭聲了。
他等了一會兒,等不到她的表态,只得把話挑明:“昕湉,跟他離婚,嫁給我,嗯?”
她緘默半晌,終于開口:“你媽那樣的婆婆,我可消受不起,而且我和他有貝貝,我放棄不了。”
他翻身起來,将她半壓在身下:“我媽你就別管了,我不可能再讓她傷害你一分一毫,大不了你們永不見面,反正她遲早是要先走的,我們之間才是一輩子!至于孩子,你帶過來,我會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