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別稚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自己好像輕飄飄的被誰抱着, 又不知道晃到了哪裏去。

而後,整個世界明亮起來, 她躺在一塊軟呼呼的棉花糖上, 棉花糖越升越高變成了天空中的一朵雲彩,一個玩具布偶笨拙地向她走了過來,把她抱在懷裏轉來轉去, 又忽然放開她, 讓她極速地下落着。

眼看要與大地來一個親密接觸,她也要粉身碎骨,還好玩具布偶也降落下來, 用他圓滾滾的大肚子接住了她。

她緊緊地抱住玩具布偶,剛想說話, 就見它脫下了玩具布偶頭套問她:“接過吻嗎?”

她還在愣神之中,看到了江淮北的臉, 然後他就毫無征兆地俯下身, 捧住她的臉。

酥麻的電流拂過她的唇,頃刻之後,他又離開她:“現在你接過了。”

她的心髒猛烈地跳動着。

別稚從夢裏驚醒, 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酒店的床上,這一切應該是沒有發生過的。

而後,腦海裏只閃過一個念頭,她在夢裏跟江淮北接吻了。

她居然做了這樣的夢。

別稚起身,頭還有些疼, 緩緩地爬起來看了眼手機,昨天晚上果然是一場夢,江淮北還是沒有回她的消息,倒是有一條新的短信,還是個陌生的號碼。

【+86 137 xxxx xxxx:小枳姐,早餐要給你送過來嗎?】

別稚:“???”

哥哥,這是誰????

除了這聲小枳姐,還有另一個人也頻頻叫起了她,稚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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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陶桃。

【陶桃:小稚!!!!!你在哪?????】

【陶桃:小稚!你哥給我打電話了!看到趕緊回複我!】

【陶桃: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他一直給我打電活,稚姐救我!稚姐救我!!!】

【陶桃:稚姐在幹嘛?稚姐忙不忙??】

【陶桃:稚姐!!!!??】

……..

【陶桃:好了,我決定關機。】

【陶桃:明天早上我跟他說你剛入職,老板帶我們去慶祝,結果我們不幸都喝醉了?我手機還沒電?】

【陶桃:好的,你不回我,我就這麽幹了。】

別稚沒想到這件事,她以為開機宴過後她還可以回一趟家,然後再跟哥哥說陶桃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公寓,她們打算住一起好照應。

誰能想到她昨天晚上會昏睡過去呢。

一百二十多通是別朝的電話,一百八十多通是別暮的電話,以及數不清的微信消息。

別稚覺得,她離死亡不遠了。

做了十分鐘的自我建設,別稚給別朝撥了個電話,電話一秒接通,別朝的聲音傳了出來:“小稚?”

心裏從忐忑變成了酸澀,現在才淩晨五點多,別稚想別朝大概率是一晚上沒有睡,剛想說話,手機又被另一個人搶過去,是別暮:“你這小孩昨天晚上怎麽回事兒?不回家?你知道哥哥多擔心你嗎?哦,還有大哥,他也擔心你。”

“哥哥。”別稚一下子有了哭腔。

“有人欺負你了?”別暮很警覺:“把位置發給哥哥,哥哥去接你。”

“沒有,”別稚突然就覺得很對不起哥哥:“昨天晚上我入職,老板帶我們出來玩,喝了一點點酒,然後我喝的有點醉,所以才沒接到。你和大哥不用過來,我一會兒還要上班呢。”

“上屁的班,”別暮想把老板打一頓:“什麽狗屁老板讓你喝酒,你回來。”

別稚努力解釋:“不是,你先把電話給大哥。”

別暮不敢相信:“大哥???你居然找大哥???”

別暮覺得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妹妹了。

按起三個人的關系來說,別稚确實是跟別暮要好一些,但因為之前別朝跟她有過約法三章,說好在上班期間都不允許幹預她的,別稚這才想找別朝。

“哥,”別稚又把話解釋一遍,跟他商量:“你跟二哥說不要讓我回家好不好,我才剛找到工作。”

別朝沉默一下,從本心來說,他也不太想讓別稚工作:“你先把電話給陶桃。”

“陶桃呢?”別朝又問。

別稚馬上緊張了,她萬萬沒想到別朝有這個心眼,陶桃又不在她身邊,她到哪裏找人!

好在門适時地響了起來,別稚三下兩下跳下床,打開門,看到了她的新助理,一把把她拽進來,也沒有時間跟她解釋:“她還沒睡醒呢。”

“把她叫醒。”別朝完全不給她壓電話的機會:“不然你現在就回家。”

沒有再商量的餘地,陶桃的聲音是別朝最後的底線。

女孩,女孩,她現在到哪裏去找另一個女孩的聲音。

啊,視線落在了她的新助理身上,別朝沒有見過幾次陶桃,聲音應該也聽不太出來吧?抱着僥幸,別稚把手機遞了過去,做了個拜托的手勢。

“嗯?”小助理發出了意外地迷糊聲,微微打了個哈欠,迷茫道:“這誰呀?”

“………”

牛逼。

別稚當場給她豎起誇贊的大拇指。

“嗯嗯。”

“對。”

“啊。”

“哎呀我知道,你煩不煩,我還要睡覺呢。”

手機又遞了回來,別稚心裏已經不是一言半語可以表達出自己的震驚:“哥。”

可能是有女孩的聲音,別朝終于放了點心,确定她沒做什麽壞事:“下次不回來提前跟哥說一聲。”

別朝頓了頓:“還有,和她都別喝酒。”

別稚怎麽能想到,她一覺睡醒生活就能有如此神奇的變化呢,好比,她不光有了助理,助理還幫她解決了如此麻煩的大事!

越看越順眼。

即使她的新助理是個面癱,連笑都不會笑,簡直是女版的別朝。

“小枳姐,我給你帶了海鮮粥。”粥放到桌面上,小許開始幫忙收拾東西。

別稚不知道公司是怎麽回事,聽小許的意識是公司忽然又覺得她好歹是演了女三號,連一個小助理都沒有的話會丢了恒達的面子。

她的助理,小許。

大四剛畢業一年,雖然進入行業也沒多久,但是個學霸型人才,學習能力很快,而且做事細心又耐心,聽說面試筆試,無論考什麽都拿第一名。

別稚吃着新助理給她帶的海鮮粥和肉包子,簡直太滿意了。

“小枳姐,六點我們會出發,路上大概十五分鐘,之後到化妝間進行化妝,七點半正式開拍。”小許趁她在吃飯,站在一邊給別稚對流程:“今天先拍你跟讓哥的戲。昨天導演已經發了修改過的劇本,沒有大變,只是把床戲改成了吻戲。”

粥喝到一半,別稚的動作僵住了,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什麽?”

她對這場戲印象還挺深。

因為是她第一次接劇本特意看了很多遍,而且這是她第一次拍親熱戲還在劇本旁邊标注了很多怎麽拍的可能性。

當時是沒有任何吻的親密動作!最親密也不過是她脫了沈清讓的衣服!怎麽現在換成吻戲了!!!

“吻戲。”小許很專業地重複,甚至還補了個刀:“是江總讓換的。”

別稚:“……….”

早上七點整,別稚化好妝做好造型到了片場,沈清讓也剛剛好從房車裏出來。

她走到沈清讓身邊,遞了一杯熱水:“清讓哥。”

“嗯,”沈清讓眸中帶笑:“昨天晚上睡的好嗎?”

“還好。”別稚不太記得她昨天都做什麽了。

錢導到了現場,正巧發現別稚跟沈清讓到了,還換好了裝。

沈清讓他是知道的,敬業又守時,但沒想到這個塞進組的小演員也能按時到,況且昨天晚上江淮北因為一場床戲都能跟他争論半天,他還以為小姑娘有背景要耍大牌,招招手:“小讓,明搖。”

“錢導,”沈清讓知道錢導沒記別稚的名字,特意提醒一下:“我正準備跟別枳談談今天拍的戲呢。”

“哦,小枳呀,昨天你喝醉了,我還沒跟你說劇本改了,”錢導從旁邊的助理手上拿過劇本:“一會兒排戲的時候我跟你講一下。”

“我知道,今天早上我已經看過了。”別稚抿了抿唇:“臺詞沒有太大變化,就是,吻戲。”

“沒接過?”錢導顯然不相信。

“我…….我沒有,然後,也不知道怎麽做。”

別稚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在夢裏的場景,江淮北脫下玩偶頭套,低身吻住她。

從耳垂紅到了臉頰,別稚覺得身上燙燙的。

錢導哈哈一笑,拍了拍旁邊的沈清讓,眉飛色舞:“沒事兒,小讓接吻很厲害,你讓小讓教教你,啊。”

他又看一眼別稚,繼續開玩笑:“年輕人不多接接吻怎麽體驗角色啊。”

沈清讓知道別稚不是那樣的人,但聽她沒經驗也不由有些意外:“你上學沒交男朋友?”

別稚嘆一口氣:“嗯。”

本來別稚這樣的條件,應該是數不盡的朋友會圍繞在她身邊,她應該是衆星拱月的月亮,明媚又閃耀,後來八歲,別家遭遇一場意外,別稚幾乎再不怎麽會跟人接觸,完全将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

直到上大學,她才慢慢轉變了些。

這種條件下,她怎麽可能交男朋友。

沈清讓還想說什麽,畢竟,小姑娘不都是希望初吻不都是要給喜歡的人嗎?他覺得如果就這麽親了小姑娘未免有點太禽獸了:“你不介意?”

“啊?”別稚迷茫:“介意什麽?”

如果劇本裏有吻戲,她身為演員既然接了自然要好好的演,怎麽可能因為個人原因就推三阻四的。

那未免也太不專業了些。

“沒關系,”別稚反而充當起了安慰角色:“就是碰一下,應該也沒什麽吧。”

沈清讓:“………”

你太天真了。

今天拍攝的是沈清讓與舒見月在凡間渡劫時,沈清讓所飾演的容與不幸被別稚所飾演的小狐貍精明搖遇到,明搖對容與一見傾心,不顧容與心有所屬将其擄走的戲份。

她簡直是女強盜和女采花賊的集合體。

因為很多場景要做特效,這也非常考驗演員的想象力,錢導安排好兩個演員的調度,又怕別稚想不出來,還特意告訴她周圍的環境。

他指着一片綠幕:“你所在的是在洞穴內部,洞穴深處會滴滴答答有水聲,周圍還有青苔的痕跡,這邊是幹草堆,你把書生安置在這裏。”

他又指向另一邊兒綠幕:“這邊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書生逃也逃不出去,只有你能帶他走。”

他再指向最前面的監視器方向,剛準備說:“這邊是——江總。”

江淮北沒什麽表情,冷淡地站在監視器後,單手插在口袋裏,看了過來。

雖然昨天晚上錢導已經答應他把床戲換掉,但他還是放心不下,今天也特意沒去公司,反而是留在了劇組,想把這場戲監督完成。

錢導暫停下手上的工作,帶着別稚走了過去:“您這是,親自來監督?”

“嗯,”江淮北聲音淡淡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煦初記》是我剛接下恒達的第一個案子,自然是要在意些。”

“我瞧你倒不是像在意劇,”錢導自然是明白些什麽,大笑道:“是劇裏的人吧。”

江淮北只是挑眉,瞥了別稚一眼。

兩人的關系雖然的确如他所說,但是畢竟事關別稚的名聲:“錢導不用暗示什麽,別枳是我公司的藝人,自然是在意的。”

別稚微微一愣神,目光落在他的唇角,第三次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夢,唰地一下低下頭,臉紅了。

她怎麽總是瞎想些有的沒的。

“錢導!”為了防止自己念頭,別稚決定先離江淮北遠一點:“我去找清讓哥對一下戲。”

“嗯,去吧。”

設備已經架好,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也就位,接下來就是容與躺在甘草堆上醒過來的戲。

明搖要好奇地找尋一切有關容與的事物,剛剛準備翻看衣服,正好在無意間也讓容與醒了過來,容與驚訝他的處境,想要躲避明搖。

兩人再次展開對話。

明搖很是歡喜:“你醒啦!”

容與是北城王上,出宮尋獵,理應保衛周全,怎麽一眨眼之間他竟然會昏迷此地,眼前的少女又完全素為末面,他不由生出幾分戒備,向後靠了靠,看着面前的明搖:“這裏是哪裏?”

“我的洞穴呀!”明搖四周打量了打量:“用你們凡人的話也可以說是家院?”

容與微微皺眉:“你是誰?”

“你還不認識我吧!”明搖歪了歪頭,身子前傾,因為她的尾巴和耳朵也是後期合成的,她要自己幻想自己是只通體火紅的小狐貍,遇到喜歡的人會忍不住搖搖尾巴,不小心露出原型,她的身子搖了搖:“我是明搖!特意帶你來這裏的!”

容與眼睛忽地睜大:“尾巴?”

明搖一回頭,果真看到了自己的狐貍尾巴露了出來,扭過頭,把身子扭了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喜歡嗎?”說着,尾巴一掃,掃向了他。

小姑娘的眼睛漂亮極了,紅色的毛絨尾巴輕輕在他面前搖擺,說不清的誘人。

沈清讓愣了一秒,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原本的臺詞。

“卡!”錢導哪裏能想到竟然是沈清讓把臺詞忘掉了,雖然剛才的處理的确不錯。

沈清讓從甘草堆上起來,有些抱歉:“不好意思,錢導,再來一條吧。”

“嗯。”

江淮北緊盯着面前的監視器,他差一點忘記別稚是這樣的吸引人,屏幕裏的沈清讓那一秒的愣神就是最好的說明。

幸好昨天他讓錢導把劇本改掉了,不然,他怎麽能看到自己的小姑娘跟別人發生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

緩沖片刻,又拍了兩條保底素材,錢導才開始之後的戲份。

“你帶我來這裏想做什麽?”容與不理解。

“因為我喜歡你呀!”明搖爬在地上,雙手撐在他旁邊,眼神靈動:“我在山中玩鬧,在草隙之間看到了你,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你了呀!我要你當我……用你們凡人的話,是夫婿!”

她往前爬幾步:“你呢!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你、你!”容與被驚的說不出話,臉色又羞又白。

“我想你一定是喜歡我的,”明搖彎了彎眉眼:“無論天族妖族,選美的話,我們九尾靈狐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姨娘又說我是我們靈狐中最最最好看的!你沒有理由不喜歡我!”

她跟他的距離拉扯的太近,容與把頭偏開:“你,你知不知羞的?”

“羞?這個詞我從未聽過。”明搖距離他更近了:“你跟我講講,那是什麽?”

江淮北目不轉睛地盯着監視器裏的兩個人,別稚的表現很好,一舉一動都是媚态,不經意地撩撥每一個人的心弦。

但,又太引人注意。

神色沉了沉,他覺得這些戲還在自己的心裏承受範圍之內。

明搖不明白:“你不喜歡我嗎?”

在凡間,容與與煦初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雖都沒了天界的記憶,但感情一直很好,深愛對方,并立下誓言,此生只有彼此。

“未曾。”容與不再看明搖。

明搖越過他的身子,努力與他對視:“那你喜歡誰?”

“……”

“我變成她的樣子,可好?”

“……”

“你騙我!”

接下來,要接吻了。

別稚憋了一肚子勁,伸手拉扯過沈清讓的衣服,吸氣,又呼氣:“姨娘說了,人間的男子最喜歡口是心非,我倒是要看看……看看是不是這麽一會兒事!”

沈清讓被她抓着,明顯地能感覺到她手上的顫抖,一點一點兒地靠近。

眼看就在咫尺的距離。

突然,有聲音從監視器那邊傳了出來。

“卡!”

作者有話要說:  江·馬上就要綠·淮北:我沒接過,我認輸,快把戲給我改了!!!!

江·瀕臨崩潰·淮北:再不改我給你表演個土撥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的,沒想到吧,還有二更呢(?

我自己都沒想到呢,由于小念太努力了,小念自己先給自己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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