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到這世上的肮髒并不可怕
大将軍心裏窩着火，這會兒全沖着戶部尚書去。說話一句比一句直接。
那一句去尚書府遞拜貼更是把戶部尚書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冤枉啊皇上，臣只是一心為了南方災民作想，絕無其他想法啊！大将軍如此血口噴人，皇上明鑒啊！”
皇帝也覺得為難，畢竟先前他也是同意了戶部尚書的做法的。沒想到會突然被大将軍打臉，一時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只得緩緩說道“此事确實有失公允，當重新慎重考慮，丞相覺得如何？”
大将軍今天會突然發火，皇上趕忙拉上丞相擋箭，畢竟有小道消息說那個羅甸平還是他的私生子來着。
丞相大人這會兒卻是神游天外，一時想着自家兒子的傷勢，一時又想起昨晚那個小乞兒的話。
他家捧在手心裏的兒子竟然被賣到那種肮髒的地方，以前他就有線報說是城南那一片很是灰暗，裏面有某些官員幹的一些龌蹉事。
可惜他當時并沒放在心上，為了平衡官場，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害了自家寶貝兒子。
“丞相？柳丞相？”
見丞相冷着臉半響不出聲，要不是他那雙眼睛正冷冷的盯着尚書大人，皇帝都以為他睡着了。
尚書大人突然被丞相冷眼盯着，兩股戰戰剛從地上爬起來又差點跪倒下去。
半響，丞相大人終于開口，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此次南方水患塗炭生靈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而我朝部分官員卻作風奢靡，貪圖享樂，在城南更是建了十裏紅巷，整天莺歌燕舞，不顧百姓死活，不理人間疾苦，臣以為此次南方水患天降災難怕是上天對我大衛朝的一個警醒”
在一個朝堂之上說天災是上天的警醒，這可不是什麽好話，皇帝覺得自己屁股下面的龍椅開始發燙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晦氣，先是大将軍朝堂上公開怼人，再是丞相大人公開說這什麽警醒不警醒的話。
皇帝偷偷摸了摸身下的龍椅感概不已“莫非朕這麽多年的安穩江山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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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先前一直悄不嫣兒的沒說話，這會兒卻是上前一步道“陛下，欽天監夜觀天象，南方星象異動。恐再有災難，一般水患過後多有瘟疫，若是控制不及時怕是到時候又是一場大災，民心不穩……”
禮部尚書點到為止，沒有接着說下去，龍椅上的皇帝卻是生生吓出一通冷汗。
扶了扶龍椅緩緩道“此事丞相大人覺得當如何？”
柳元白看了皇帝一眼思索片刻緩緩開口。
“一、自今日起各部官員清理內宅，縮減用度，捐贈銀糧用于赈災。”
“二、清理城南各大酒樓，取締非法從事□□□□行當，沒收非法收入，全部充入國庫用于赈災和災後重建。”
“三、太醫院立即組織人手收集購買防疫藥物與糧草一道由軍隊押送快速送往災區。”
“四、工部立刻準備河堤重鑄一事，若明年河堤再出現缺口，提工部尚書人頭去堵上。”
丞相大人一番話說出來，朝堂上落針可聞，各大小官員連吸氣都不敢大聲，全都憋着一口氣。
“臣附議”
就在衆人快要憋死過去的時候，那邊大将軍袍子一撩跪下唱道。
柳元白看了一眼南國棟那張粗犷的臉，一直冰冷的臉總算微微有所緩和。
衆人見大将軍都附議了，他們能有不附議的嗎！連忙撲通跪倒一通表示附議。
只是有些官員心中滴着血，這捐款就算了，丞相大人作什麽要清理內宅？還還平了城南十裏紅巷，那以後他們不是只能每天在家對着家裏的黃臉婆了？
聖旨一出，除了各大官員愁眉苦臉之外，內宅的各大夫人倒是高興不少。
城南十裏紅巷一夜之間被清空，家裏的狐貍精些也趁着這股東風被掃的幹幹淨淨，整個後院清清爽爽，男人晚上也不再有別的去處，一時之間夫妻生活和諧了不少。
聽說有幾個一直沒有嫡子的夫人都一舉懷上了，全都哭着要上門跪謝丞相大人。不過全給擋在家門外。
聽說丞相府家小公子生病了，如今還卧床不起，于是全都跑去寺廟為柳公子燒香祈福。
“你不知道那些個夫人們哭着說咱們丞相大人是活菩薩，現在相爺一出門，前前後後一通大夫人小媳婦的跪倒一片，有求賜福的，還有人求賜子的，可把相爺給氣着了”
阿福拿着外面聽來的段子逗着自家小少爺玩耍。
小少爺也只是厭厭的提不起精神。
大夫說少爺失血過多傷了元氣，要慢慢才能補回來。可是他天天人參雞湯燕窩魚翅的給少爺補着，也沒見少爺好到哪裏去。
反而眼圈一天比一天黑，精神一天比一天差，跟失了魂兒的布娃娃似的。
“阿福，收拾一下，帶上少爺我們出去一趟”
相爺最近幾天忙的腳不沾地，又是籌集糧食赈災，又是清理城南一帶，幾乎天天睡不到兩個時辰。眼圈看着跟柳傾城有的一拼。
阿福看着一大一小兩個熊貓眼，只能默默嘆氣。
知道最近相爺一直在調查少爺被害的事，今天該是有結果了，便趕忙收拾收拾推着輪椅上的人跟了上去。
幾人先是來到一處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幹幹淨淨，裏面擠滿了不少少年少女，看到有人進來全都一副受驚的模樣縮到角落裏。一雙雙烏黑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來人，仿佛一只只舉着手上的爪子随時準備反抗卻又弱小到別人一根手指便能摁死的小貓。
“這些都是從城南十裏紅巷救出來的孩子，有些是被拐賣來的，有些是被家裏人賣來的，還有些是在一些官員的後院裏搜出來的。”
“有家人的已經安排了人過來接回去，剩下沒家人和家裏人不要的會等朝廷統一安排。如果都實在沒有去處的我會安排他們去城外莊子上做事”
說完這些相爺心疼的看着自家兒子，面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傾城，看到這世上的肮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面對的勇氣。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事我們無能為力，但是只要我們肯重新站起來，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做到盡最大的力去挽救所有的一切，那我們也不算輸。他們因你而重獲新生，這便是你的勝利”
“我知道，爹，我沒事，你放心”
看着少年蒼白的臉上勉強一笑，丞相心底仿佛被挖了一個大洞。想開口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說什麽盡最大的力去挽救，可是那些不過都是他的借口。明明他早就知道京城裏的這些肮髒，可是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利益，他都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他已經麻木了，忘記了當初那顆澎湃的初心。
仿佛間他似乎回到了那個陰雨綿綿的午後。少女看着高堂上為了自保而對不公之事視而不見的官員時氣憤的想要沖上去。
“你當官以後可不能成為這樣的人”
“肯定不會，我若當官必定一心為民，急百姓之所急，憂百姓之所憂”
少年挺起胸膛，一腔熱血仿佛初升的太陽。
我終究還是成了那樣的人嗎？
一行人離開小院子，直接去了大理寺牢房，地牢裏也是關的滿滿當當的全是這次抓進來的十裏紅巷裏的人，烏央央一大群，全都哭天搶地的叫着冤枉。
“安靜點！冤枉，你們冤枉什麽！沒良心的東西些”
牢頭敲着鐵欄杆大叫安靜，那些救出來的孩子他也去見過，大多身上傷痕累累，就那十裏紅巷後院的地裏還挖出數十具小孩兒屍，體，可以想象平時他們都幹了些什麽肮髒事。
“大人，我冤枉啊！我就是個看門的，我什麽都沒幹啊！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還等着我養活呢”
“我就是個刷便桶的……””
“我就是個端茶送水的……”
“……”
這裏關的全是些幹粗活兒的雜役，看起來與案子無關。整天關在牢裏還浪費糧食，大理寺卿正在跟丞相彙報是不是可以先放他們回去了。
“不行”
一道少年的聲音傳來，大理寺卿這才注意到坐在輪椅上的柳傾城。
看着少年行動不便，臉色蒼白卻依舊漂亮的猶如雲中仙子一般，再加上這段時間他跟着丞相大人查案，2多多少少知道點丞相府公子的事。只一眼便猜到這應該便是柳公子。
“公子的意思是？”
可以說這次這幫人倒了大黴完全是因為眼瞎惹到這位公子頭上，所以大理寺卿是一點不敢怠慢。連忙彎腰低聲詢問。
丞相大人也是好奇他家這個幾天不開口說話的寶貝兒子想說什麽。待到說出來卻是紮的他的心全是窟窿。恨不得将這裏面的人全部碎屍萬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