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皖兒?皖兒!”

直到喊出第三聲,淩皖兒才猛然驚覺他在喚她,立刻跳起來。“是!對不住,方才我在想別的事,你叫我有什麽事?”她搔搔頭,尴尬地笑笑,很不好意思。

方才真不該胡思亂想的,這下多失禮呀。

“不要緊的,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只是關于做我的貼身護衛這件事,我想跟你讨論一下。”

“啊,你想說什麽,都盡避開口沒關系。”淩皖兒點點頭,認真聆聽。

“謝謝你的諒解。我想,首先我應該讓你知道,我為何要請你擔任我的秘密護衛。”段子讓道。

淩皖兒不由自主點點頭。

他說得沒錯,這正是她一直納悶不解的。

“其實這件事,應當從半年前說起。半年之前,大理皇宮還是無風無雨,一片祥和,但某一日,突然有人以飛镖射人信函,威脅要殺我——”

“你是說——這人不但潛入皇宮,還以飛镖射發恐吓信函給稱?”淩皖兒震驚地瞪大了眼。

多麽嚣張大膽的刺客呀!真是大膽大妄為了。

“沒錯。”段子讓點點頭。

“可是——既然這人能潛入宮中,又能在你毫無防備之時射發飛镖,那為何還要先發恐吓信函給你?直接動手,不是更容易嗎?”

“你這麽說也沒錯,但我想,他是想看我惶恐驚慌的模樣吧,就像只戲耍老鼠的惡貓一樣,先将我逼入驚恐的境地,再下手解決我……”

“太惡劣了!”淩皖兒義憤填膺地怒罵:“若真有深仇大恨,也該面對面、正大光明地解決,使這樣小人手段,算什麽?”

她無法接受這種卑鄙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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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手,顯然正打算以這種卑鄙的做法來向我們挑戰,所以我們絕對不能輕饒。”

“你說得沒錯,絕對不能輕饒!”淩女俠”握緊雙拳,豐沛的正義感又發作了。

“不過……”她露出迷惑的表情,皺着眉頭問:“大理皇宮裏不可能沒高手,也不可能沒有懂得武功的女子,為何還要遠從中原把我給找來?”

她來到皇宮不過一日,可已見識不少;宮裏有精銳的護衛隊伍按時交替巡邏,防護非常嚴密,照理說,即便刺客長了翅膀,也很難飛進來,那段子讓為何還要她特地遠從中原趕來?

“防範刺客只是一時之計,長遠來看,仍是必須抓住這名刺客,好問出他的動機,并将其同夥一并斬除,否則我仍暴露于危險之中,不是嗎?”

“你說得沒錯。”淩皖兒點頭表示認同。

“所以我不但要擒賊,還要擒王。我認為這件事絕非一人所為,背後必定還有個不為人知的神秘組織支撐着,引蛇出洞、一網打盡,是我最終的目的。”

“因此,皖兒,我需要你。大理是不乏武功高手,也有習武的女子,但我只信任你,我不但需要你保護我的安危,更需要你替我引出想暗殺我的刺客,因為他們絕對料想不到,真正歷害的高手,會是一個如此可愛的女孩。”

“啊……我也沒這麽好啦,你別這樣說……”淩皖兒被誇得怪不好意思的。

“皖兒,只有你能救我!所以,你願意幫我這個大忙嗎?”段子讓抓起她的兩只小手,緊緊握住,以一種“非你莫屬”的炙熱眼神,定定地瞧着她。

“淩女俠”被瞧得頭皮發麻、渾身顫栗,然後心口發燙,緊接着熱血沸騰。”

“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段子讓,你安心好了,我會找出那名刺客,親自将他交到你面前。”她很有義氣地大拍胸脯。

“為了不讓人發現,你得裝成我的貼身婢女。委屈了你,你一介意嗎?”

段子讓以好抱歉、好抱歉的眼神瞧她,那充滿歉疚的表情……可愛得教淩皖兒好想尖叫。

“不不不,當然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道理我懂的。”婢女算什麽?就算教她扮個挑糞的她也幹呀!”堂堂的金刀小女俠,怎麽會在意這些小細節呢?

“是嗎?太好了!那可以請你從明日就開始嗎?我已迫不及待想抓住那些心懷不軌的刺客了。”段子讓露出招牌笑容,朝她溫文一笑。

“呃……那是當然。”淩皖兒瞧見他好看的笑容,頓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哎呀呀,一個男人有這麽好看的容貌、這麽迷人的笑容,實在太罪過了!

“那,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勞煩你了。”

“不會不會,你別這麽說麻,這是我的責任呀!”

從明日起,保護大理皇太子的責任,就包在她金刀小女俠——淩皖兒身上喽!

“所以說,你是打算讓那個傻丫頭跟在你身邊,制造一些假刺客,好借機痛快地羞辱她?”

四面全是岩壁構成的密室裏,五張面容神似,且同樣俊美的男子,姿勢不一地倚卧在柔軟的榻上,簡直像躺在自個兒房間內那般舒适自在。

這間密室,位于花園裏的假山之內,是前國丈董合之孫——也就是現任大理王段滄浪的表哥,當年密謀造反之地;內亂平反後,密室便被棄置,五位皇子偶然間發現,便暗中整理,以這裏作為他們的秘密衆會基地。

每當夜深人寂,大夥兒以為他們乖乖上床入睡之時,他們便瞞着內侍與護衛,偷溜到這裏來讨論事情或者閑聊,這已成為他們多年來的習慣。

這件事,甚至連與他們最親近的親生父母都不知情,而他們也打算一直隐瞞下去。

“我說得沒錯吧,老大?”段子訓神情閑适地把玩手中的夜明珠,垂着眼眸,神情慵懶地問。

“沒錯。”段子讓陰恻恻地冷笑,眼中透着算計的陰冷光芒。剛開頭的事,只是牛刀小試,好戲現在才正要開始呢!”

“哎呀,你這人真是得罪不起,都十幾年前的事了,還記恨到現在,可別整死人家了。”段子诰語氣充滿同情,眼裏卻滿是迫不及待看好戲的愉悅。

段子讓白了這個弟弟一眼,所謂“隔岸觀火”,指的就是這種人吧?

“大皇兄,要不要我們幫你呀?我們五兄弟合力,就算沒能整死那個傻丫頭,保證也能整去她半條命。”段子言“非常好心”地建議,眼中光芒熱切。

“不,你們別動她!”段子讓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點緊張。

“對付她是我的事,除了我,不許任何人把腦筋動到她頭上。”他轉頭梭巡四個愛湊熱鬧,而且顯然不甘寂寞的弟弟們,“你們少去招惹她。要看戲可以,給我離她遠一點,要是她因你們而少了根頭發,我唯你們是問!”段子讓惡狠狠地警告。

“哇,我好怕喔。”段子訓露出欠揍的明燦笑容,連僞裝恐懼的表情都懶。

段子讓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總之,對付她,我有我的計劃與安排,你們少給我插手!知道嗎?”

段子讓淩厲的眼掃過四個弟弟,不容許自己的計劃被他們破壞。

“知道啦。”他們可沒有那麽不識相。

平常拌嘴歸拌嘴,但他們可非常清楚自家大哥的死穴;只要別往老大的死穴上戳,就能夠永保安康、遺害萬年……呃,是長命百歲。

他們絕沒傻到去撚老大的虎須的,反正他究竟是記恨淩皖兒,還是怎麽她,那都不關他們的事,他們呀——

乖乖看戲就行了!

“好啦!今晚溜出來也夠久,該回去了;要是讓母妃聽到我們談話的內容,她可是會吓昏的。”段子谌擠出一個鬼臉。

“嗯,我房裏那個丫頭,說不定醒來正在找人了。”段子訓起身伸伸懶腰。

“那麽大家各自回房吧,小心別讓人瞧見了。”段子讓提醒。

他們的秘密基地,絕不容許其他人發現。

“知道了。”

不用他提醒,也沒人想露出馬腳,讓別人發現這裏。

難得有個可以不用裝乖賣巧、帶着面具隐藏真心話的好地方,他們可沒打算讓人揭穿破壞。

段子讓移動牆上的燭臺,整面石牆便開始緩慢移動,不久後,竟出現一道門。

他們魚貫走人密道,各自回房睡覺;只要夠小心,絕不會有人發現他們曾經離開卧房。

當然更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曾經秘密聚會于此。

淩皖兒從來沒想過,刺客會來得這麽快,而且還是在毫無防各的時候,突然殺出來。

“喔,這麽早?”

顯然睡了一場好覺,整個人種清氣爽的段子讓,步出太子寝宮,瞧見已經換上婢女裝扮、守在他房門外頭的淩皖兒,便微微勾起嘴角,眼中透出興味的笑意。

“嗯,挺可人的嘛。”

她穿上精致的女裝,顯得顧盼生姿、格外美麗,但穿上婢女的粉色服裝也不惶多讓,別有種清新婉約的獨特風情。

段子讓眼中透出欣賞的光芒,不由得着迷。

“嗯。刺客無孔不入、狡猞難以捉摸,我不能掉以輕心。”淩皖兒沒發覺他在誇獎自己,只嚴肅地道,還不時緊張地環視四周。

“沒有刺客會一大早出來行刺的,要來,也是夜裏摸進來吧?”段子讓不以為然地輕笑了聲,接着愉快地道:“你還沒用膳吧?就算刺客真要來,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對抗。走!陪我吃早膳去。”

心情一好,肚子就容易餓,段子讓把她的小手一拉,便大搖大擺地朝禦膳廳走去。

對于一路上投來的詫異目光,他視若無睹,自在得彷佛他天天拉看婢女的手逛禦宮殿似的。

淩皖兒傻愣愣地被段子讓拉着走,卻無法同他一樣自在,不去注意那些人的側目。

堂堂大理太子,拉着她這個婢女的手,确實很奇怪吧?

她微微掙紮,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段子讓卻不放,還很不高興。

“你做什麽一直扭個不停?”他瞪着她。

“放開我啦,你這樣拉着我,別人都一直盯着……”

那些太監、婢女、護衛的驚訝眼神,使她羞赧。

“哈!笑話,咱們光天化日之下,又穿着衣服,為什麽要怕人看?”段子讓的腦子裏,沒有害羞這兩個字。

“可是……”那此一眼神……

“別羅哩叭嗦的,我快餓死了!”段子讓才不管她怎麽想,硬是要拉着她,讓她好好享受大夥兒的注目禮。

進了禦膳廳,淩皖兒雖是以婢女之姿隐匿在段子讓身旁,但他卻不顧什麽身分之別,硬是拉着她一起坐下,要她陪他喝粥。

不過粥還沒喝到半口,淩皖兒卻察覺到一件事不對勁,這送膳進來的婢女,腳步未免太輕了,輕得好像一她會功夫似的!

“啊!”淩皖兒恍然大悟,正想警告段子讓小心時,那名婢女突然亮出匕首,準備發動攻擊。

“看招!”她立刻使出摯腳功夫予以還擊。“瞧我的厲害!”

淩皖兒一腳踢過去,踢飛了那名刺客假扮的婢女手上的匕首,女刺客不得已,只得赤手空拳防禦。

與她對打幾招之後,女刺客見苗頭不對,便急着想逃出;但淩皖兒哪那麽容易放她走?立刻飛撲過去攔截住她的去路,不讓她有機會溜出去通風報信,洩了她這假婢女真護衛的底。

“唔,厲害。”這一邊打得精采,看戲的人在一旁也瞧得過瘾。

“太慢了,往右邊攻去會好些。”段子讓一手捧着熱粥,慢慢地喝着,兩眼則看得聚精會神,還不時下點評論。“對對,就是這邊。”

淩皖兒覺得奇怪,他明明是一個沒有半點武功的人,怎麽一副好像他什麽都懂的樣子?

而且,他這個差點被暗殺的人,卻活像沒他的事兒那般,邊吃邊看,愉快得像在梨園看戲。

“她差點就要殺了你,你怎麽半點也不害怕?”淩皖兒不可置信地嚷道。

“我當然怕呀!不過有你在嘛,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段子讓笑得好不燦爛。

淩皖兒頓時無言,不知該為了他的信任而感到高興,還是為了他毫無危機意識而生氣。

略一恍神,女刺客逮到機會,按住桌角用力一掀,整張桌子便朝淩皖兒飛去。

當然,擱在桌子上頭的粥品湯菜,自然也跟着全往淩皖兒身上噴濺。

“喔,幸好我這碗粥端得快。”段子讓微微一笑,繼續優雅喝粥。

淩皖兒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仍賣力與女刺客搏鬥,誓言非逮住她不可。

她完全沒有去想,為何她與女刺客打了這麽久,卻沒其他護衛進來援助;還有整張桌子都在眼前翻了,差點被暗殺的人還能面不改色,毫不驚慌地繼續喝粥……

種種的不可思議,若是尋常人,可能很快就會察覺,但淩皖兒是個直腸子的,不會對人虛與委蛇,自然也瞧不懂旁人七扭八拐的深沈心機。

傻呼呼的她真誠待人,但遇上一個滿肚子壞水的人,只有無條件挨打的分兒。

“嗯,今早的粥熬得不錯。”段子讓喝完了粥,立刻有名婢女恭敬地上前,接走薄瓷掐絲繪花鳥的空碗。

連婢女的神色都絲毫不顯驚慌,仿佛宮裏天天有人闖進來刺殺太子似的。

這又是一項不合理之處,但淩皖兒真的完全沒察覺,心思全在保衛段子讓的安全之上。

“喝呀!看你往哪裏逃——”淩皖兒武功不是絕頂厲害,可她不怕險又耐力十足,所以一番纏鬥之後,女刺客逐漸不敵。

“啊!”女刺客被淩皖兒給一腳踢翻,趴倒在地痛苦呻/吟,再也無法抵抗。

輸了!段子讓無聲地嘆口氣,拍擊雙掌,讓一直在廳外候命的護衛們,進來把人帶下去。

“記得一定要從她嘴裏問出口供,讓她招供出背後的主使人。”淩皖兒緊張地吩咐。

“這點我知道,我會交代下去的,你別操心。”段子讓轉頭對護衛使個眼色,護衛們立即領命将人帶下去。

只不過,不是要帶進大牢裏嚴刑拷問,而是要帶下去包紮塗藥。

“段——呃,太子,您不要緊吧?”擺平了刺客,淩皖兒趕緊上前關心段子讓是否安好,還擔心方才的打鬥翻了桌椅,可能砸傷他。

“我不要緊,不過……噗,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段子讓微微別開頭,竭力忍住要爆發的大笑。

“我?”

“嗯!”噗噗噗,真是太好笑了。

淩皖兒低頭瞧瞧自己,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事實上,她看起來何止不好?根本就是糟透了!

她白皙秀麗的臉蛋濺上稠粥、烏黑的發辮上挂着幾條辣筍幹與肉絲;一身漂亮的粉色婢女服,全給菜渣湯汁弄得黏黏糊糊,惡心極了。

但她絲毫不以為然,依然站得直挺挺的,臉上的笑容連外頭的朝陽也遜色。

不打緊的,等會兒洗個澡、換件衣裳就行了。倒是方才那名刺客,得好好盤問出個結果才行。”

“喔,那個不重要,讓他們去處理就好了。”段子讓大手一擺,展現極度的潇灑與開懷。

“不、重、要?”淩皖兒緩緩眯起眼,終于察覺到他對危機的過分不在乎。

“段子讓,你是太子,怎能對自己的安危如此輕忽?”淩皖兒忘了上下的分際,又急又氣地罵道:“身為大理段氏的皇儲,你不但該為伯父伯母愛惜自己,更該為全大理的子民珍惜生命,怎能視自己寶貴的生命如草芥?這樣做,不但對不起伯父伯母,更對不起全大理的子民……”段子讓張大嘴,瞪着她許久,才将身子微往後傾,輕喚站在他後頭的敖公公。

“那個,敖公公?”

“是,奴婢在。”

“她現在是不是在對我說教?”他以為自己在作夢,得找個人來确認确認。

“呃……應該是。”淩皖兒那副指着太子鼻頭罵的兇悍模樣,瞧得敖公公滿頭黑線,背後冷汗涔涔。

“要不讓奴婢去提點提點皖兒姑娘,讓她別冒犯太子——”

“不用了,我想聽聽她打算說什麽。”說完,段子讓不再說話,原本驚愕的表情也轉為興味,甚至還朝一旁捧着新送來的早膳的婢女招招手,要她将剛端來的七色小饅頭呈上來。

紅橙藍綠黃紫黑,段子讓就這麽一邊嚼着嬰兒拳頭大小的各色小饅頭,一邊認真聽教。

“……全大理的子民,都将治國的厚望寄托在你身上,而你卻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你說,你對不對得起大理的百姓?”

淩皖兒一氣起來就昏了頭,完全忘了自己從頭到腳,沒有任何一根頭發有資格可以數落大理的皇太子,甚至是指着他的鼻子責罵。

“當然對不起。”段子讓趕緊将嘴裏的紫果饅頭吞下去,才乖乖回答。

“我爹常說,大意失荊州。雖然只抓到一個小刺客,但萬萬不能掉以輕心,要是給了其他餘黨可乘之機,那就糟了,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你說得沒錯。”段子讓剝開黑色的火炭饅頭,一面塞入嘴中,一面點頭稱是。

“還有,王子的态度,也會影響到下頭人的心理;你要是輕忽,他們就會跟着大意,這樣對你的安全危害甚大,你應該……”呱啦呱啦呱啦……

當漫長的說教終于告一段落時,段子讓也優哉游哉地吃完一整盤七色小饅頭,喝了熱茶,還打了會兒盹。

“呼呼呼,我說了這麽多,段子讓,你聽懂了沒有?”說了一大堆,淩皖兒也不曉得,他究竟是進去了幾分。

“我當然有聽懂。不只我,大夥兒也都聽得非常專心,你瞧——”段子讓拿拇指往旁邊一比。

淩皖兒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撇頭望去,當下面露驚駭——只比那排張大嘴的傻雕像好一些。

婢女、內侍、護衛們,全張大嘴傻傻愣在那兒,被她指着太子鼻梁罵的氣勢給駭着了——這個沒大沒小的蠢丫頭,上哪裏借來的膽子?

“啊……”瞧見大家震驚的表情,淩皖兒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這等大傻事。

“對、對不起……”她羞慚至極,連忙低下頭,好小聲地賠罪,頭都不敢擡。

啊啊,太丢人了啦!

“咦?不罵了嗎?”段子讓倒不惱火,只是笑咪咪地瞧着她,存心逗弄她。

“啊,對不住啦,我不是故意的!”淩皖兒懊悔極了,理智該早點清醒過來,提醒她的腦子的。

“不要緊,你說得很精彩,要不是有你提點,我還不知道大理皇子,有這麽重大的責任呢!”段子讓涼涼諷刺。

事後,他是真沒追究她的逾矩失禮,但敖公公可沒放過她,不但把她狠狠數落了一頓,還唠叨了大半天,奴婢不得冒犯太子的長篇大道理,才甘心放人。

“一頓數落換一頓數落,很公平嘛。”被叮得滿頭包的淩皖兒,最後只能苦中作樂,調侃自己兩句。

但其實心裏,她是很想哭的。

嗚嗚,她下次再也不敢胡亂指着段子讓鼻子罵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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