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淩皖兒坐在湖邊,眼神凄迷地注視着遼闊的湖面。

明豔的陽光投射在湖水上,反映出粼粼波光。

興許是光線太強,連她的眼底,也有些許水光閃爍。

“皖兒姐姐!皖兒姐姐!”一個小蘿蔔頭哇啦叫着,從大屋的方向跑過來。

淩皖兒趕緊抹去眼底的水痕,站起來朝小家夥微笑。“小牛,怎麽啦?咱們不是才剛練完武嗎?又要纏着我陪你練拳呀?”

傷心地從大理回到金刀門,已經一個月了,段子讓始終沒有追來。

淩皖兒表面上松了一口氣,其實心裏卻點然傷懷。

他們之間已擺明不可能,可她不清楚自己為何還有期待。

她下定決心終身不嫁,因為她曉得,自己無法再愛上另一個男人。

而為了讓自己有事情做,免得整天胡思亂想,她在金刀門開了個兒童武術班,免費教有興趣學武的孩子們習武、練拳。

一陣子下來,頗受孩子們歡迎,成天追着她“皖兒姐姐、皖兒姐姐”地喊,倒真讓她忙得沒有太多時間去回想、去思念、去感傷那個已然将她遺忘的男人。

“才不是呢!”年約七八歲的小表頭拉着她的手,大嚷着:“快點來!有客人來找你,聽師奶奶說,是從一個叫做大什麽理——反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就對了。”

大理?是他?他來了?

淩皖兒心頭一顫,濃烈的思念霎時潰堤,什麽傲氣自尊,全被抛向一旁。

她反拉着小家夥灼手,拔腿飛快地往金刀門主屋的方向跑去,只怕跑得太慢,他不耐久候走了,該怎麽辦?

完全不敢停留,淩皖兒一口氣直奔回大屋;氣喘籲籲地推開廳堂的門,她瞧見穿着雍容紫袍、貴重白狐披風的貴客,正在廳裏悠閑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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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看着那張俊美的面孔,滿滿的期待,瞬間在眼中破滅。

“呀,小皖兒,你回來啦?好久不見了。”俊美男子擺擺手,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淩皖兒回神,緩緩朝他走去。

不是他……不是他!

“子诰,真是難得,你怎麽有空來中原呢?是來游歷的嗎?”她藏起強烈的失落,客氣地微笑詢問。

“唉!我才不是來游歷的呢,我要有那麽好命就好了,我是來搬救兵的!”三皇子大聲哀嘆。

“搬救兵?”淩皖兒不解。

“是啊!還不就是我家那個魔頭老大?你一定得救救我們呀。”段子诰哀哀慘叫。

“你走了之後,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把鄰近幾國的公主全請來,說要從中挑選他的太子妃。”

“選妃?”淩皖兒聽到,心抽痛了下。

“那……那很好啊。”她口是心非地答。

“才不好呢!”段子诰憤憤地控訴。“老大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一整個陰陽怪氣的,大老遠把人找來了,卻把人晾在那裏不理不睬,成天淨抱着把劍,老擺臭臉給人家看,惹得各國公主群情激憤,直嚷着要回國告狀,險些給大理招來危機。”

“啊?抱着劍?”什麽劍?

“他有沒有傷着自己?”她緊張地問。

“放心!那種劍,就算砍個幾百刀也不會有事。”段子诰撇了撇嘴。

“那——後來呢?”

“後來呀,他老兄兩手一拍,不選了,卻惡劣地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想把那些公主,強塞給我們這幾個可憐的弟弟!連十二歲的子言都沒放過,差點被硬塞給一位二十歲的老公主當小丈夫呢。”大哥真是泯滅天良!

“你不知道,那些公主個個如狼似虎,差點将我們生吞活剝,我還險些貞潔不保!”

明明是件令人同情的慘事,但配上他誇張的語調,與愁雲慘霧的哀苦表情,反倒令人有種想噴飯的感覺。

淩皖兒噗地一聲,掩嘴笑了出來。

“笑?”段子诰白她一眼,不滿地冷哼:“你倒好,自個兒躲得老遠,遠離戰火,當然可以笑啦!也不想想我們每天與虎為伴,過得有多痛苦……”

“對不起。”淩皖兒只能垂下跟眸,聊表哀悼之意。

“呃……方才你說希望我去救你們,我能怎麽做呢?”她擡起頭問。

“雖然老大嘴裏不說,但是我們明白,他心裏想着你。你快跟我回大理去,老大見到你高興,那我們就得救了,大理也就天下太平。”他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我……不能跟你回去。”淩皖兒閉了閉眼,心痛地一笑。

“他或許不要那些公主,但他未必要我;他要娶的,是能對他有幫助的貴胄之女,而我只是個平民百姓,對他、對大理的國政一點幫助也沒有,這是他親口說的。我,不是他需要的女人。”

“小皖兒,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話!就算他曾那麽想過,現在九成九也後悔了,你快跟我回去吧,他見到你,一定會開心得飛上天。相信我!”

段子诰拍胸脯保證。

淩皖兒哀傷地搖搖頭。“我的心已經被他傷透了,再沒有第二顆心……可以讓他傷害,對不起,我真的無法幫你這個忙。”

段子诰專注凝視她,看出她是真心的,嘆口氣,不再勉強。

“好吧!我也不逼你了,但如果你改變主意,歡迎随時回大理來。”他起身打算告辭。

“你不多留幾日?要即刻趕回大理嗎?”淩皖兒問。

“才不呢!難得溜出宮來,當然得四處走走玩玩,我才不要那麽早回宮,去跟那只惡虎大眼瞪小眼。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段子诰埋怨完,就擺擺手,潇灑地走了。

淩皖兒親自送他到門外,望着他的背影,心裏浮現的,卻是段子讓的身影……

幾日之後——

淩皖兒在西邊的曬谷場教幾個小娃兒打拳,這時,小牛又急急忙忙地沖來了。

“皖兒姐姐!皖兒姐姐!又有個很俊、很好看的男人,從很遠的地方來找你啦!”

淩皖兒一聽,頓時無奈地嘆口氣。

這回又是段家幾個弟弟當中的誰?

慢吞吞地走回大屋,進了廳堂,她瞥了眼坐在高位上、神情閑适的人,原本堆起的無奈笑容,霎時僵住。

她雙唇顫抖、雙眼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個正對她微笑的男人。

他笑得那般自在,好像他原本就該出現在這裏。

段……段子讓?

這怎麽可能?

“皖兒,好久不見了。”他笑着打招呼,笑得毫無芥蒂、怡然自在,仿佛他們之間不曾有過任何争執。

淩皖兒生氣了,氣到渾身顫抖。

他怎麽敢在那樣傷害過她之後,又像個沒事人一般,笑眯咪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沒有細看,但她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底藏着不安與緊張。

“你……怎麽來了?”僵愣許久,淩皖兒終于能夠平緩心情,冷靜開口。

“來帶回我的太子妃。”段子讓凝着她,眼中蓄滿深情。

強裝出來的冷靜立刻破功,淩皖兒劇烈一震,臉蛋兒倏然漲紅。

“你……你在說什麽,這裏哪有什麽太子妃?”她命令自己別做太多遐想。

“當然有。”段子讓緩步走過來,摟住她的肩,抱住她,滿足地輕吐一口氣。

“我這不就抱住她了嗎?”

“你不要胡說!放開我!”她厲聲喝斥,惱怒地想掙脫對方的懷抱。

他一定又在撒謊故意戲弄她,她才不會再相信他!

“我傷害了你,對不對?”段子讓收攏雙掌,将她緊絞在懷中,不肯輕放。“皖兒,我那樣傷害你,真是對不住。”

淩皖兒打從回家後就一直忍耐的眼淚,毫無預警地滴落了;為了欺騙自己她沒有受傷,而且根本不在乎,她一直忍着不哭。

但他的一句道歉,卻讓她的僞裝完全瓦解。

他為什麽要害她情緒崩潰?

淩皖兒悲怆哭喊:“你為什麽要道歉?”

“你沒有錯!你是堂堂大理國的太子,而是我只是金刀門這種武林小門派的掌門之女,既無權也無勢,更不能使大理如虎添翼!你的決定是對的,所以你為什麽要來,又為什麽要道歉?”

段子讓見她顫抖哽咽、不斷啜泣,頓時心疼如絞、歉疚萬分。

“皖兒,你別哭——”他急着想親吻淩皖兒的唇安撫,但淩皖兒卻躲着,不肯讓他碰觸。

“你走!我不會再相信你,我們再無瓜葛了,你快走!”

淩皖兒雙手推着段子讓的胸膛,想将他推開,但對方卻文風不動,像腳底生根那般死賴着。

“我不走。皖兒,我已經愚蠢地錯過一次,也嘗到了苦果,這次我不會再輕易放開你。皖兒,我要你和我回去,我要迎娶你做我的太——”

啪!一個大巴掌,将段子讓的臉打歪了。

“不要再說了!”淩皖兒惱怒地大叫。

他要娶便娶,當她是什麽?

段子讓偏着臉,愣了許久,才緩緩轉回頭。

他臉頰紅了一片,臉上烏雲密布,像山雨欲來。

淩皖兒垂下眼眸,知道這下他必定會氣得拂袖而去。他是如此心高氣傲的人,怎會忍受別人——尤其還是女人,不賣他的面子,甚至動手甩他耳光?

但段子讓頓了頓,吐出一口氣,氣清了、心軟了。

他就是舍不得對她生氣。

“皖兒,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真心想迎娶你為妻——我唯一的妻。”

他認真而堅定的強調。

淩皖兒感覺心口的冰,融化了;段子讓的身影,也在她眼前融化了。

她的淚無法抑止地不斷流淌,無法将他的表情瞧仔細。

“原諒我,嫁給我,好嗎?”段子讓知道她心軟了,便乘勝追擊。

“可你說過,大理國的皇太子妃,必定得是貴胄之女或是他國公主,方對大理有所幫助,而我什麽都不是,你……為什麽要娶我?”

“皖兒,原諒我先前的迂腐。太子妃必為貴胄之女或是他國公主,其實本非我意,而是大臣們的期望,可我卻懶得為了誰去與他們抗争——那時我尚未發覺,自己如此愛你。”他歉疚地喟嘆。

“你走之後,我受了好一番折磨。”他幽幽自白。

“一開始,我傲慢地想,天下女人多的是,我不一定要你,于是我邀請鄰近各國公主前來,以為可以輕松挑到一個妻子的人選;可當她們來到大理之後,我才發現,無論她們多美,又對我多麽死心塌地、溫柔讨好,但我就是不要她們。

皖兒,那時我才明白,天下不是只有你淩皖兒一個女人,但我段子讓偏偏就只愛淩皖兒,只愛你一個!”

“不……”段子讓的告白,讓淩皖兒崩潰痛哭。

她感覺心裏的防衛層層剝落,一扇毫無防備的心門,再度為他開啓。

“要。皖兒,我愛你,我要你回來,回到大理、回到我身邊。兩個相愛的人是不該分離的!”他的語氣是那般理所當然,仿佛她合該屬于他,毫無疑問、毋須質疑。

“但那些大臣……”淩皖兒知道,他們必定竭力反對,阻止到底。

她的出身,絕對不可能被他們接受的。

“大臣那裏,我會處理。他們期望大理國的太子妃是個有權有勢的女人,說穿了,是質疑我的能力,擔憂僅憑我一人的能耐,無法挑起治理大理這根大梁。

所以我會證明,讓他們知道,即使不與他國公主或貴胄之女聯姻,我段子讓一樣能獨撐一片天,讓大理國政昌平、百姓安居樂業。”

淩皖兒滿臉崇敬地看着他,但……“我相信你做得到,不過若大臣們還是堅持反對、集體抗争,那該怎麽辦?”她不能不憂心。

“如果他們真的不信任我,要集體抗争……大理又不只我一個皇子,就讓子訓或其他皇子來做大理的太子,也無不可呀。”他說得一派輕松,對權位毫無戀棧。

“你要為了怼,放棄太子之位?”淩皖兒大感震驚,原本僅存的最後一絲怨慰,也随風消逝了。

一個肯為了她放棄太子之位的男人,她怎能不愛?

“段子讓……”她的視線又模糊了,渾身激烈顫抖,好想沖過去緊緊抱住他。

然而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激動。“我可沒答應你娶我女兒!”

淩皖兒轉過頭,看見她的父親出現在門口。“爹?”

段子讓一見到那個寒着臉、似乎想要将他剁成碎片,扔進太湖裏喂魚的男人,就知道真正的問題上門了。

“淩伯父——不,小婿拜見岳父大人。”他放下太子的身段,拿出即将拐走人家愛女所必需的謙卑姿态,行了大禮。“多年未曾登門問候,小婿失禮;小婿遠從大理來,是想親自接皖兒回宮完婚。”

淩皖兒滿臉嬌羞,但她的父親——當年的大理國大內密探淩蒙,卻毫無半分感動,只冷冷一笑,說:“我不記得答應過要将皖兒嫁給你。”

哼!傷害了他最疼愛的女兒,還妄想像沒事一樣将她娶回去?真是癡想!

此言一出,段子讓臉上的自信立即朋落一角,可他仍揚着笑容,以輕快的語氣掩飾緊張。“我帶了聘禮來。”

“你帶了聘禮來,我們便希罕嗎?”想拿銀兩來砸他們?

“我們金刀門雖不是豪門巨賈,沒有萬貫家財,但也生活不虞匮乏;你的聘禮,我們收受不起!”

意思就是:想娶他女兒,等下輩子吧!

“但是,小婿已将聘禮帶來了,懇請岳父大人先看過小婿的聘禮,再決定要不要給小婿一個機會——就是這個。”

段子讓拿起放在一旁的物品。那是一個用錦布制成的布囊,形狀細細長長,不像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不知是不是畫軸之類的,淩家父女瞧不出那是什麽。

淩皖兒好奇地等待着,而淩蒙則是冷眼旁觀,打算等他一取出裏頭的東西——

無論是什麽稀珍奇寶,他都打算嗤之以鼻,好生嘲諷一番。

但是,當段子讓緩緩打開錦布囊,露出裏頭的東西時,他竟訝異得說不出來。

“這是……”

“啊,是我的木劍!”淩皖兒驚呼。

淩蒙自然也認出來了,因為那是女兒小時,他親手刻給她的玩具。

“是,是小時候皖兒送給我的木劍,我一直保存至今。”段子讓珍惜地取出木劍,撫摸木質光滑的劍身。

當年木色淺淡的木劍,經過十幾年的歲月流逝,如今木色深了些,還有了溫潤的光澤,好像經常被人撫摸……

“啊,我明白了!子诰說你成天抱着把劍,就是指這把劍吧?”淩皖兒突然領悟似的大喊。

難怪他說砍個幾百刀也不會有事,原來指的是木劍啊。

“嗯。你走了之後,我找不到能懷念你的東西,只有這把木劍,能稍微慰藉我對你的思念。”

“段子讓……”淩皖兒感覺心軟化得更厲害了,幾乎化為一攤水。“你一直收藏着我的木劍?”

不只淩皖兒驚訝,淩蒙也很訝異。

這小子,不若他所想的那般惡質無情……

“嗯。當年你在夜裏,悄悄溜進我房裏查看我的傷勢,其實我知道,只是假裝睡着。後來你将木劍送給了我,我就一直珍藏着,還不時拿出來把玩觀看,想念着你可愛的模樣。

後來我才明白,其實早在當年,你就已住進我心中,我使計将你騙來大理,也并非真的為了一雪前恥,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思念你、我想見你,所以才演了那出戲;雖然歷經風雨紛擾,還引來真正的刺客,但我得到了更大、更珍貴的禮物。”

段子讓兩眼直盯着淩皖兒,眼中滿是深深的愛戀。

“子讓!”淩皖兒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激動,飛撲過去,跳進他懷裏,不斷嚷着:“子讓子讓子讓……”

淩蒙輕嘆一口氣,心裏的怒氣與埋怨消失了。

這小子的誠意說服了他,他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不過,要是你敢再讓我女兒傷心一次,我絕對不會輕饒你!淩蒙以眼神狠狠警出口。

岳父請放心,我絕不會再讓皖兒傷心。段子讓也回視他,提出保證。

“哼!”淩蒙雖欣慰女兒覓得佳婿,卻也牽挂擔憂女兒再次受到傷害,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們許久,他才輕哼了聲,算是默許。

他轉身離去,将這片天地留給這對有情人。

“子讓,我好想念你!”淩皖兒不怕羞地抱住他,像要将自己揉進對方體內那般緊。

“我也想你。”段子讓也緊緊地回擁她,深情地親吻她頭頂的發絲。

兩人甜蜜相擁,耳鬓厮磨了好一會兒,淩皖兒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她猛然擡起頭,差點撞上段子讓的牙。

這莽撞的丫頭!他苦笑了下,趕緊将自己的臉移到安全地帶。“什麽事?”

“關于那些刺客背後的主使者……”

“尚不知曉。我們查到了那間商行,但對方果然已經不見了,還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不過無妨。無論對方是誰,又為何要派人來刺殺我,都無所謂了。這回的失敗,必然也重挫對方元氣;他要再次使計謀殺我,已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你不必擔心。”

“是嗎?”淩皖兒聽了,雖然安心許多,但還是難免挂念。

她想了會兒,下定決心似的大聲說:“好!我答應跟你回大理。”

“真的?”段子讓聽到她願意随他回去,自是欣喜萬分。

“嗯!如果我不在你身邊,萬一那個主謀又要派人刺殺你,那可怎麽辦?”她怎麽都無法安心,非得親自在他身旁保護他才行。

段子讓無奈苦笑。原來她是為了護衛他,才想随他回大理的。

不過她肯随他回去最好,他并不想點破,其實宮中防衛已足夠應付刺客,再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會武功,能夠自保,其實安全無虞。

只要她肯留在他身邊,他願意偶爾裝得無用、裝得膽小……

段子讓用熱切的眼眸,直視着心愛的女子。

他滿心發燙,已迫不及待想過那樣的熱鬧日子——

有她在身旁的日子。

尾聲

大理皇室熱熱鬧鬧地辦了一場婚禮。

因為太子大婚,而且又是五位皇子之中的第一場婚禮,所以格外令人興奮;不但全大理的人民都熱情參加,連鄰近的國家也派遣使者,帶着賀禮前來祝賀。

原本大臣們,對太子将娶一位中原平民女子,還是個會武功的江湖女俠極為反對,甚至威脅要集體辭官抗議,但段子讓卻不惱也不怒,只萬分平靜地微笑。

“你們不必辭官,該離開現在這個位置的人,不是你們,而是我。大理的太子未必得是我,我相信子訓也能成為很好的君王。”

意思就是,他不幹啦!

大臣們被吓着了,這還得了?!太子不當太子,皇位要拱手讓人,若是四位皇子為了大位互相争鬥,說不定又會引起一場爆廷之亂,這萬萬不可。

“不不不,太子永遠是太子,怎可輕易換人呢?太子要立何人為妃,臣等不再有意見,懇請太子,萬萬不可輕言放棄自己對大理的責任。”大臣們哀求道。

“既然你們不再反對,那麽我自然就不會卸下這太子之位。”

因此,在臣民的歡迎聲中,淩皖兒成了大理國第一位平民太子妃。

成婚後,原本大家擔心她會不習慣宮中的生活、逐漸枯萎,但出入意料地,她毫無任何适應不良的現象,反倒每日都眉開眼笑,過得快意極了。

下了早朝,段子讓回到寝宮,卻不見那個愛笑愛跑的小女人蹤影。

他輕嘆一口氣,轉頭問一旁的內侍。“太子妃呢?”

“禀太子,太子妃在練武場裏。”內侍官恭敬回答。

“她在練武場裏做什麽?”段子讓納悶。練功?

“太子妃她……”

見內侍官欲言又止,段子讓便知道,愛妻八成又去做些驚世駭俗的事了。“罷了,我去找她。”

他朝練武場而去,遠遠就聽到小蘿蔔頭“喝!喝!”的呼喊聲,響徹雲霄,“對!再用力,打拳時要掌心朝上,拇指并攏,使出丹田之氣,藉由拳風,把那股氣推出去……”

段子讓繞過兩排茶樹構成的通道,瞧見了眼前的景象。

饒是受過無數次驚吓,他這次仍是駭着了。

哪來這麽多小表頭?

約有上百名小娃兒,聚集在練武場裏,有的十來歲了,有的指頭還含在嘴裏。

他們全盯着前方那個正在講解練拳技巧的師傅,而那位穿着紫色輕便練武衫褲的師傅,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妻子——大理國的皇太子妃。

小表頭中有人發覺他來了,隐隐傳出騷動,但淩皖兒講解得專注,絲毫沒察覺夫婿的到來。

段子讓靜靜瞧了會兒,無法忍受自己受她忽略,于是上前喊道:“皖兒。”

“啊?子讓!”淩皖兒瞧見他,立即露出笑臉,沖過來,毫不害羞地撲進他懷裏。

“好了,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口幹的記得找嬷嬷們讨水喝,肚子餓了的也有點心喔。”她擺擺手,打發小表頭們後,這才轉回頭,繼續朝心愛的夫婿甜笑。

“你在做什麽?”他實在不能不問。

他總得知道自己的居處成了孩童練武場的原因。

“教孩子們練武啊!”淩皖兒開心地道:“因為你去早朝,我一個人好無聊,所以就想教孩子們打打拳、打發一下時間。”

“哪來這麽多孩子?”他怎麽不曉得宮中有這麽多小孩?

“他們全是宮裏護衛的孩子、宮女的弟弟妹妹,或是嬷嬷們的孫子、侄孫,聽說我想教孩子習武,就統統把孩子們送來了,一次來了一百多人,一開始我也吓了一大跳呢。”淩皖兒既高興又驕傲。

“這樣不會太累嗎?”她想教孩子練拳他是沒意見,就是怕她太累。

“不會累,他們都好可愛,和他們一起玩很開心。”淩皖兒搖頭。

段子讓無奈苦笑。

堂堂太子妃,不安分端莊地待在房裏,竟像個野孩子般鎮日往外跑,和宮中的孩子們厮混,還帶着他們練武嫡戲。

這件事要是讓大臣們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陣碎念,但——他就愛這樣的她。

他當年不也是迷上了那個笑得又甜、又可愛的孩子王,才會愛上她嗎?

“我看呀,一定是我讓你太清閑了,你才有心思忙別人家孩子的事。我得盡快讓你懷上孩子,省得你老跑得讓我找不到人。”說完,段子讓就橫抱起她,朝寝宮方向走去。

“段子讓!你要做什麽?快放我下來!”淩皖兒杏眼圓瞪,踢蹬雙腿驚呼。

“生孩子去。”他笑得又賊又無恥。

“什麽?不行哪!孩子們還在等我教他們打拳呢……子讓——唔!”

一個火熱的吻,堵住她的唇,也有效地隔絕了她的抗議。

原本扭得像只活跳蝦的小女人,逐漸緩和下來,最後暈陶陶地,沈浸在對方挑逗的吻中。

唔……好吧!

教孩子們練武的事,明日再開始吧……

安琪的閑言閑語 安琪

最近安琪流年不利,病符纏身。

說來不能怪流年不好,該怪安琪平日沒好好保養身體、愛護身體,太過虐待自己,才會一下子反撲,讓安琪連續挂病號。

首先是長年的胃疾發作,吐得慘兮兮,胃痛得死去活來,讓不愛看醫生的安琪,也不得不臉色慘白地,抱着絞痛的胃直奔腸胃科診所。

一開始醫師分析是腸胃型感冒,開了藥吃,有好一些,但後來照了胃鏡,才複健科報到,慢慢做複健治療才會好的毛病,再嚴重——點的還要動手術……

鴕鳥的安琪目前還沒上醫院,打算等其他的病先治好再說。

因為安琪目前正在服感冒藥——是的,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交稿的當天,安琪立刻得了重感冒。

已經有好多次這樣的情形,趕稿時沒日沒夜,常常一天只睡四個小時,但還能強撐過來;不過只要一交稿,身心一放松,強撐着的意志力就好像突然垮掉似的,立刻病來如山倒。

這回感冒也是一樣,從交稿當天發作,至今已經一個禮拜了;幸好已逐漸康複,全歸功于這次有乖乖去看醫生拿藥。

以前安琪感冒是很少吃藥的,全靠咱體免疫力對抗病菌,但不曉得是不是免疫力太差還是怎樣,一般都要病上一個月,才會慢慢康複;這回吃了藥,在一個禮拜內就将近痊愈,已算是快的了。

然後還有其他小毛病一堆,因為有時忙起來會憋尿,所以泌尿道也有問題,前陣子吃了好幾天的藥;再來就是腳趾甲的內側,出現不明原因的瘀血,病因可大可小,這也吓到我了;還有飛蚊症也滿嚴重的;另外不定時有眩暈發作……

這陣子安琪經常透過網絡,查詢身體不适的症狀,究竟是什麽疾病。整天疑神疑鬼,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都快把自己搞瘋了。

真的,一句老話,身體最重要,人真的要好好愛惜身體才行(忏悔中……)。

嗯,規勸過大家,接下來談點其他輕松點的事好了。

首先關于這本書,安琪有一點要澄清。

關于書中所說,女主角淩皖兒告訴男主角段子讓:“當蟲子跑進耳朵時,只要對着耳朵輕吹一口氣,蟲子就會自己跑出來。”

但經過安琪的查證,這似乎并非正确的方法,據說蟲子會因此受到驚吓,更往耳穴裏鑽;不過淩皖兒是古人,古人哪懂這些現代常識呢?

其實正确的方法,是将跑入蟲子的耳朵朝上對着光亮處,因為蟲子有嗜旋旋光性與朝上飛的習性,所以往上的話,它比較有可能自己飛出來。

也有另一種說法,是朝耳穴裏滴油,淹死蟲子,再将耳朵往下,讓蟲屍跟着油——起流出來……只不過安琪無法想象往自己耳朵裏滴色拉油的感覺,所以不太推薦這招。

但如果蟲子真的太喜歡你的耳朵,怎麽也不肯出來,那只好拜托耳鼻喉科醫生用鑷子夾出來喽,否則長久卡在耳朵裏,是會發炎,或造成其他損傷的。

總之,沒事別上醫院亂逛,浪費醫療資源,但有病,也別像安琪一樣鐵齒,總要拖到小病變大病,才要去看醫生,讓自己活受罪。

最近北部的天氣,氣溫還是持續偏低,有時忽冷忽熱的,很容易感冒,大家要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喔。

農歷年剛過,安琪向大家拜個晚年,祝福大家有強健的體魄、破表的元氣、幸福滿滿滿的人生,兔年事事圓滿如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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