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波未平

泰昌殿內充溢着中藥的味道。茵蘭端着一碗黑色湯藥,一邊翻攪着銀勺,一邊吹着氣,蹲在龍床邊,小心翼翼地将這湯藥遞到龍床上那人的面前。

她近些日子似乎清減了些,皺着眉,顯出一副憂愁的模樣,輕聲勸道:“公子,您就把這藥喝了罷。”

殷承凜眼角動了動,卻沒接過那碗湯藥,只是道:“你放那兒便是,我待會兒再喝也是一樣的。”

茵蘭眉頭鎖得更深,焦急道:“可公子您的身子……”

殷承凜垂着眼,并未接話。

自那日後,他的身體遲遲未見好轉。殷墨白雖然氣極,但仍是請了許多大夫為他看病。起先只是說他打了胎後身子虛弱,調養一段時間便好。可過了二三月,他卻愈發孱弱,每日昏睡的時間愈來愈長,即便是醒着,也覺着腦子混混沌沌,常常分不清是白日還是夜晚。殷墨白知道後,大罵那群人“庸醫”,又派人到處去大夫去了。

在他神志清醒的那少得可憐的時間裏,他時常想着,這或許便是他的報應吧。可殷墨白卻不信邪,每日端着一堆湯藥逼着他吃下,讓他現在聞到這中藥的味道便有些懼怕。

憶及此處,他又轉頭看了身邊的茵蘭一眼。

其實他打胎那事,這小宮女也是之情的,甚至那打胎藥,便是他吩咐茵蘭買的。更何況,那日他二人的對話,想必茵蘭也是聽到了些,甚至知道了自己便是那傳聞已經病逝的“太子”。可奇怪的是,殷墨白并未遷怒于她,甚至連趕她出去的念頭也未有過,這小宮女還是安安穩穩地伺候着他。他是絕不信殷墨白轉了性子,想必那人暗中在謀劃着什麽也說不準,畢竟——這便是當朝皇帝最為擅長的。

茵蘭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放下手中的瓷碗,笑了笑道:“公子,您怎麽忽然不說話了?”

殷承凜看着她空洞的眼,心中忽然生起了中怪異的感覺。他沉吟道:“我……只不過在思索着,那日之事,茵蘭,你聽去了多少?”

“奴婢還記着,公子曾對奴婢說過,在這宮裏,太蠢笨不好,太過聰慧也不好,”茵蘭說着,似乎是往殷承凜那邊看了看,複而細聲道,“公子所言之事,公子想讓奴婢知,奴婢便知,想讓奴婢不知,奴婢便不知。”

殷承凜聞言,莫名笑了,道:“我倒是頭一回覺得,你真是伶牙俐齒。”

茵蘭倏然跪下,趕忙道:“奴婢不敢。”

“你也不必如此,”殷承凜慢聲道,“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麽,反而是陛下……”

茵蘭仍是低着頭,長長的眼睫蓋住了她的雙眸,映下一片難言的靜默。她沉默了許久,才道:“奴婢生是這皇家的人,死是這皇家的鬼,陛下若要奴婢做什麽,奴婢也不會違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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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殷承凜說着,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茵蘭忙站起來,順着他的背,勸道:“公子,身子要緊,您還是把這藥喝了罷。”

“茵蘭,其實我覺着,我這病是好不成了……”殷承凜啞着聲音道,“這些日子,都是你在陪着我。雖然我有時候,總覺得……好像有些看不透你。但是,我怕我走了後,沒人再護着你,那人……怕是會對你……”

聞言,茵蘭忽然停下了動作,怔怔地站着,有些哽咽道:“公、公子……”

“若是從前,說不定還能保你出宮。只是如今,我也是自身難保……”

話音未了,殷承凜卻覺得好似有什麽東西滴在他的身上。他回頭看去,卻見身後這小宮女已是梨花帶雨,正拿着手帕,低着頭拭着自己的淚。

殷承凜笑了笑,伸手将她的眼淚拭去,道:“你哭什麽?”

茵蘭紅了臉,抽抽噎噎道:“公子您、您為何……要對奴婢……這麽好?”

殷承凜嘆了嘆氣:“一開始,只不過覺得你和我的一個故人有幾分相像。可後來,興許也是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吧……再說,這世間,哪有那麽多事,都能求得出緣由呢?許多事情,不過是沒由來的,只是随着心,便想那麽做了。我也是到如今,才漸漸曉得,或許過去,我,還有那人,還是活得太累了些……”

“是、是麽……”茵蘭若有所思道,“那公子您、您恨那位嗎?”

“說不恨,自是假的。可若說我對他毫無感情,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來,我總是迷迷糊糊的夢見,我同那人的過往,是我未曾經歷過的,但又仿佛真的存在一般。可事到如今,無論接下來如何,已經無可挽回了,不是麽?”

茵蘭沉默了許久,才道:“公子,您莫要如此。您一定、一定會好起來的……”

殷承凜只是微垂着眼,露出一絲淺淡的笑,道:“我倒希望,就這麽一直睡去也無妨……”

茵蘭見他如此,正想再勸幾句,卻見他端起瓷碗将湯藥喝下,便也放了心。

許是殷承凜的病情加重了,又或許是這湯藥中本就有安神的作用,喝下藥不久後,殷承凜又是睡去了。

茵蘭端起了瓷碗,正走到泰昌殿門口,卻碰上了迎面而來的殷墨白。

茵蘭跪下道:“奴婢見過陛下。”

男人的面色似乎是更冷了些,直勾勾地盯着茵蘭,卻也不喚她起身。

已經是深秋,蕭瑟的秋風更是刺骨的冷。茵蘭跪着,那風便從臉上刮過,像是在不斷地扇着她的巴掌般,令她覺得刺痛非常。

殷墨白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空掉的瓷碗,忽然一腳将她踹倒在地,手中的瓷碗順勢碎了一地。

“朕倒是還忘了一事。”

茵蘭只覺得冷汗滲透了背後的衣裳,趕忙撐起身跪着,邊磕頭邊說道:“陛下恕罪!”

殷墨白勾起一抹笑,道:“朕還未說你犯了何罪,你怎麽就自己認罪了?”

“奴婢、奴婢……”

他冷哼一聲,接下來的話卻令茵蘭不禁打了個寒戰。

“茵蘭,你自幼便在宮裏,一直在這泰昌殿侍奉着。朕怎麽不知……你竟會武功?”

茵蘭忽然擡起頭,道:“陛下、陛下冤枉!奴婢、奴婢沒有!”

“那你又如何解釋——你走路,是沒有聲音的?”殷墨白冷笑着,冰涼的手掐住了茵蘭的脖頸,“你告訴朕,你到底是誰?”

本文最後一個大伏筆……下章繼續解釋

有人會問我是不是be,擡頭看一哈文案啊,不是be。

結局是開放性結局,我感覺是偏h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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